左子兴闻言,也忍不住热泪盈眶,皇伯父,是在这个世上,唯一会真正关心爱护他的至亲了。
“都是我的不是!”
见这位还好好活着,却没回京去找皇上,何忠当然知道他在顾虑些什么。
“少将军别误会陛下就好,当年为了给您出头,陛下才会与那一家子撕破脸,原以为将他们安排到边境平和的西南,让他们享一世荣华也就罢了,却没料到,他们竟因此而怀恨在心,竟在外生了不臣之心。”
左子兴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苦笑着回道。
“我听说那件事情时,就已经猜到这里面的内情了,伯父没有半点对不起他们的地方,倒是他们的恶行,却让伯父的清名一再受损,是他们对不起伯父的关照和维护,死不足惜!”
他本名叫徐清平,皇上当年曾当众说要将他父亲封为平王,一有平定江山之意,还有就是为他这个平王世子彰名,只因皇上认为他才该是名副其实的平王。
等到他重返大安,得知他那位父亲被封为平国公时,他就知道,这是伯父为给他出头,才会宁愿背负外人的非议和误解,坚持自毁前诺。
他也知道,这件事肯定会让那一家子感到如鲠在喉,相当于是给他报了仇,所以他心中的怨恨都因伯父的这份心意而消减,只想隐姓埋名了此余生。
却没料到,那些人比他原以为的还要更贪婪,更愚蠢,有了尊荣地位和权力,就认不清自己,从而早早的将自己送上死路,还连累他皇伯父再次背负上不讲情义的非议。
【作者有话说】
125
第125章
缘浅
听得出左子兴是真的没有因平国公府被灭一事,对皇上心生芥蒂,何忠欣慰不已,连连点头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能看到少将军平安归来,陛下总算能放下这桩心事了。”
想到皇上的情况,何忠欣慰之余,更觉心酸,忍不住抹了把眼泪,让左子兴下意识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
他虽因自家伯父的关系,与这位有过不少接触,但是两人之间谈不上有私交,更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可讲。
对方看到他的反应如此大,着实有些不对劲,毕竟其效忠的陛下又不在此地,以对方如今的身份与地位,实在没必要在其他人面前做戏。
苏福也是知情者,知道何忠在哭什么,在一旁强笑着打圆场道。
“何大人也真是的,他乡遇故人,再怎么欣喜,也不该如此激动啊,让不知内情的人看到,岂不误会。”
吴尚青等人此刻就有些懵,他们已经听出左子兴的身份应当很不简单,在皇上心中颇有地位,才会使得这位皇上身边的大红人,都对他如此恭敬和重视。
何忠抹掉眼泪道,“是啊,这可是件大喜事,少将军果然不负陛下所言,是位真正的人中龙凤,无论在哪里,在什么情况下,都有本事出人头地。”
他在来前,就已经听说左子兴这位新晋镇海指挥使的大名,年纪轻轻的,就极有手段与能力,甚至可以说是后来者居上,在商队与战队中享有极高的威信。
连同样是年轻俊杰的后起之秀魏长延与吴尚青,都对其颇为推崇和信服,所以何忠此来既为好奇,也抱着想与对方结交一番的心思。
却没料到,他到地方后,一眼认出,这位正是遭继母派人追杀,被迫逃往海外后生死不明,这些年一直杳无音讯的平国公长子。
听人提起伯父当年对他的夸赞,左子兴抛开心头的点疑虑,露出一抹有些怀念和感慨的笑容。
“何叔说笑了,伯父当年不过是出于对晚辈的偏爱,才会那般夸赞在下,能取得此番成就,仰仗的是我们商队和战队所有成员,齐心协力下的共同努力。”
何忠笑看向众人,点头赞赏道,“嗯,你们这些年轻人,真的都很出色,本官也没有想到,短短三年时间,你们就能取得如此大的成就,没有辜负陛下和娘娘对你们的厚望。”
众人连连谦虚,暂时放下心中的复杂情绪,与对方聊了起来。
哪怕这位已经不再是何大总管,可是只需看看现任大总管在对方面前毕恭毕敬的态度,就知道这位即便已经被放了外任,在宫中贵人面前的地位却不减。
毕竟身为皇上身边的近侍,现任苏大总管肯定很了解皇上的心思。
“……都是通过大招募选拔出来的年轻俊杰,将来若有机会共事,你们身为这批人的前辈,可以尽量关照一下,依官之见,陛下与娘娘很愿意给你们这些有能力,还勇于担当任事的年轻人,多提供机会,用心做事才是正途,这次上京,可不要被京中浮华给迷花了眼。”
众人赶紧应下,并向对方真心致谢,他们心里清楚,对方肯定是看在左子兴与他们关系很好的份上,才这般不吝提点。
等到何忠等人离开,回属于银庄的船上后,左子兴拱手向众人赔罪道。
“实非在下有意隐瞒,实因在下的身世经历,有些让人难以启齿,还有可能会给大家惹来麻烦,在下才不曾向大家提起。”
吴尚青托住他的手道,“子兴兄不必如此,哪怕只是从旁听到些,我们也都有所猜测,能理解你的苦衷。”
蒋清言赶紧附和道,“是啊,子兴兄不必觉得过意不去,谁还没点过去呢,肯定不好挂在嘴边四处宣扬。”
何况听得出来,左子兴所经历的不幸和麻烦,是人命关天的那种,肯定不能轻易对外透露。
见众人都表示不介意,左子兴这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我本名叫徐清平,字子兴,母亲是平国公原配,姓左,她去逝得早,我在外祖家长到十五岁,在外祖父母相继过世后,才回到父亲身边,伯父,也就是陛下对我多有关照,曾将我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我,后来我慢慢的开始带兵,却因年少而无法服众,便抬出我父亲的名头,后来的事情你们可能猜到了。”
吴尚青点点道,“难怪早些年没听说平国公有什么才干,却在开国前的那几年,突然崛起,接连立下赫赫战功,子兴兄实在厉害!”
面对众人的敬佩和夸赞,左子兴摇摇头道。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实在不值一提,之所以要跟大家解释一下,是希望大家不要误会我伯父,也就是陛下,他是为了给我出头,才会在开国大封功臣时,将原定的王爵降为公爵,实非像外人所揣测的那样,舍不得封与他一同打天下的族人王爵。”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陛下与我们徐氏宗族里的那些人,没什么感情可言,早年还曾饱受那些人的欺凌,才是陛下没有大封宗室的原因。”
魏长延点头道,“你放心,我们都知道,陛下与娘娘都是有功必赏之人,为人大度,心怀百姓,可敬可佩。”
绝对不像某些人所诽谤的那样,会苛待功臣、不讲情义。
左子兴点头道,“是啊,我伯父能有今天,不曾得族内半分帮助,连我那父亲在内,他能在那乱世中活下来,都是靠我伯父的庇护和关照,我伯母非常贤良,对族里也多有照顾,徐氏族人才能度过最艰难的那几年。”
吴尚青道,“这么说,陛下与娘娘对那徐氏宗族的人,其实仁至义尽,结果那些人却不曾对外提起陛下和娘娘对他们的恩德,陛下不封他们是对的。”
若有提起,他们不至于从不曾听说过相关消息。
“依我看,陛下没有大封宗室,何尝不是对那些人的保护呢?要不然,以那些人的心性,估计他们的下场比……也很惨!”
左子兴知道蒋清言想说的是,那些人的下场会比平国公府更惨,洒然一笑道。
“我也认为,徐氏的那些人若得了高位,下场可能比平国公府更惨,因为他们更加愚昧无知,与陛下无半点恩义可讲。”
他那位父亲,与皇上之间,多少还存在相处多年的旧情,可是那些人,不仅与他父亲一样无能,还一样的贪婪无知,去了京城,只会被人利用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皇上没想着报复那些人,也没想着要利用那些人,甚至还庇护了那些人,只是无视那些人,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非常的宽容大度了。
听得出左子兴是真的对平国公府被灭门一事释怀了,众人都放心不少,说话也少了分小心。
周围没有其他人后,魏长延才感慨道。
“真没想到,你竟是平国公长子,还好你够低调谨慎,若在去年回大安时走露了消息,可能就危险了。”
那时的平国公府还处如日中天的状态,是大安最显赫的权贵,更重要的是,他们那时不仅执掌着西南边境的驻军,还手握数万私兵和大量火器,想要对付左子兴,实在是太容易了。
左子兴苦笑着回道,“是啊,长延兄不怪我隐瞒就好,不过当时的我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挪用军资豢养私军,差点令西北边境失守,让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大安再次被异族入侵。”
“子兴兄能如此深明大义,在下佩服至极,怎么可能怪你隐瞒,说句冒昧的话,他们此举实在是自寻死路、罪不可赦,子兴兄实在不必为此介怀。”
左子兴叹了口气道,“长延兄放心,我能想得开,也能放得下。”
说起这些,魏长延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说起来,我的遭遇也好不到哪去,我家继母是我母亲的庶妹,借照顾我之名,住到我家,后来嫁给我父亲当继室,前两年待我还不错,没想到等她有了儿子,我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愿看到我出头,收买我母亲留下的老仆,屡次在考前给我下药,致使我一再失利,当年才不得不选择赌一把,参加大招募。”
左子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对方才好,他与继母刘氏没见几次面,对其只有怨恨,没有丝毫情义可讲,所以对方容不下他,想要杀他,他都只觉得恨,就是对他那位不作为的父亲,感情略显复杂。
可是魏长延与他的继母之间,这感情纠纷就有些难以言喻了,而且他那继母不管是因胆小,还是怎样,终究没有对他下死手。
“看来我们都是父母亲缘浅之人,既然命中注定得不到,也就不值得我们强求,以长延兄现在的身份,回去后,也算是衣锦还乡了,等到京中事了,长延兄要不要回去一趟。”
魏长延笑道,“既然父母缘浅,我又何必还要在意他们,何必回去让他们沾光,就这么让他们知道,我即便不走科举,依旧能坐上高位,还让他们高攀不上,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复。”
“你就不怕他们主动找过来?”
“不怕,那些人还是比较要面子的,就算他们不要面子的找过来,就说我出海了,让他们找不到人,他们也拿我无可奈何,反正我们干的是拿命换前程的活儿,生死都能看淡,我还能怕他们。”
魏长延觉得,让他用自己拿命换来的前程,去庇护坏他前程,逼得他走上这条路的人,给那些人谋福祉,他能死不瞑目,所以他其实特别能够理解皇上不愿大封徐氏宗族的心理。
【作者有话说】
126
第126章
冲动
宫中这段时间很忙,好在操办庆功宴的事,完全可以交给太子妃全权负责,柳明月才得以安心的处理朝政和大招募的事。
“太子和吴尚青、魏长延他们是旧识,就特许他也出席这场庆功宴吧?”
皇上点头道,“可以,再过个把月,就该给他解禁了,提前让他出来走动走动也好,希望他这次受了教训后,能争气些吧。”
说起这个话题,皇上就觉有些不甘心,这次进京谢恩的主角,都是一群二十出头的年轻有为之士,将他的这些儿子给衬托得更让人失望了。
柳明月知道皇上的那点复杂情绪,可是对于皇上的子嗣中,除了年龄最小的两个,其他那些,连女儿女婿在内,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特别出色的事实,她也无可奈何。
在外人看来,可能会觉得她这个皇后为稳固太子的地位,不愿看到其他皇子受重用,仗着自己能临朝,又深得皇上信任,不给那些皇子出头机会,可是天地良心,她还真没干过那种事。
倒也不是说她品德有多高尚,或者说是对自己和太子有信心,才不将其他皇子放在眼里。
主要是因那些皇子,没有天资特别聪明出色的不说,性格方面也都各有各的问题。
总而言之,就是没一个能继承到他们父亲的本事,徐氏宗族祖传的野心贪婪倒是不缺。
连曾被原主被为大敌的五皇子在内,都是年纪越大,某些性格上的缺点也都越明显,相较之下,太子耳根子软,有些迂腐的缺点,都被衬得不算什么了。
所以压根就等不到柳明月出手,皇上自己就主动将那些人给摁了下去,不愿给他们出头的机会。
因为在经历过平国公府的谋逆后,皇上对这些变得更为警惕,他不想在有朝一日,亲自对儿子出手,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们手足相残,就从开始就不给那些皇子们野心膨胀的机会。
反正有皇后全心全意的全力帮他,他也不需要让那些儿子、女婿们在朝堂上帮他,仅用一些无关紧要的闲差打发了他们。
柳明月真的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对相关安排发表任何观点,在这件事情,皇上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她懒得在意外界所流传的那些风言风语。
考虑到皇上的身体状态,同时也为获得皇上的欢心,何忠回京后,第一时间进宫汇报消息时,就提起了左子兴的身份。
见皇上有些不敢相信,何忠十分肯定的回道。
“陛下,老臣已经当面确认过,那左子兴,真的就是少将军,他已知道平国公府的罪行,并为此自称是戴罪身,对陛下并无怨言。”
因骤然听说他那大侄子还活着的消息,被震惊得站起了身的皇上闻言,喃声道。
“那孩子跟他爹的性子截然不同,是个知道好歹的,当然不会记恨有朕,只是朕若早知道他还活着,可能……”
柳明月知道皇上想要说什么,从旁接过话道。
“陛下若早知道,不仅您左右为难,也让咱们大侄子难做,如今这般,乃是天意,所以陛下完全不必因此而感到有负担。”
有了她的这番肯定和安抚,皇上激动而又懊恼的心情,这才得以缓和。
“只是那徐继宗再怎么不是东西,可他毕竟是清平的亲爹,朕却亲自下斩了他,就算清平是明事理的,感情上,怕是也很难不对朕心生芥蒂啊。”
柳明月却对此持不同看法。
“陛下既然认为咱们大侄子是个知道好歹的,就该更相信他一些,他被那刘氏派人追杀,被迫流亡海外隐姓埋名,有家不得归时,只有陛下愿意为他出头,他那个亲爹有还不如没有,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加入战队,重回大安后,都没想过要来找陛下,还不是怕给您这个伯父添麻烦。”
何忠赶紧附和道,“娘娘说得是,老臣见到少将军时,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觉得因为他与平国公府的人,让陛下的清名一再受损,特别对不起陛下,平国公府的那些人都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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