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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桃春晴——尔屿【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15 17:11:51  作者:尔屿【完结+番外】
  月吟取下笔架上紫毫笔,沾了沾墨,“表姐今日害羞地都急急忙忙离开了,想来两人正恩爱着,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问。况且表姐不愿让大表哥和大舅母知晓她跟陈公子私下约见的事,表姐愿不愿意跟我提,还是个问题呢。”
  “罢了,我改日寻个机会旁敲侧击问一问,让表姐察觉不出有别的意思。”
  月吟说着,笔锋落于纸上,划出柔而有力的一横。
  这日。
  三位夫人前后脚来到淳化堂给谢老夫人请安。
  谢漪澜跟在大夫人身后,请完安后坐在一旁,听长辈们扯着家常,偶尔插上一句,说到了谢老夫人心坎上,讨得她笑声连连。
  聊着聊着,二夫人忽然问谢漪澜,“漪澜,往常都是你和星丫头结伴前来,今日你都来有阵功夫了,也不见星丫头过了来请安。”
  二夫人说着瞧了瞧屋子里的漏刻。
  众人随着二夫人的话,也下意识看向漏刻,这都辰正一刻了,明显是晚了。
  二夫人回正身子,关切道:“星丫头莫不是又病了?这孩子身子娇弱,可得仔细着调养。”
  这话虽透着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但谢漪澜听着心里有些不舒服,总感觉二婶婶是在祖母面前责备表妹来晚了。
  祖母待表妹本来就不亲厚,谢漪澜就怕祖母让二婶婶这一说,更不喜欢表妹了。
  谢漪澜笑了笑,回了二夫人,“二婶婶您有所不知,表妹这段时间挑灯夜战,估摸着昨晚又熬了一大宿,如今正往祖母这边赶。”
  谢漪澜转头看向谢老夫人,一只手背挡住嘴巴,俏皮说道:“祖母,我就先跟您透个底。祖母的寿辰不是快到了,表妹这段日子都忙着给祖母准备寿礼,孙女都帮您打听好了,这送的是张百寿图。”
  她咬重“百寿图”三字,着重强调。
  “这百寿图可难写了,表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待在屋子里准备寿礼,夜里也是,光孙女知道,就有五个大夜呢。”
  谢漪澜说得真真的,一点也不像是胡编乱造。
  但其实后面是她瞎编的,她哪知道表妹夜里临摹多久,但瞧着表妹白日的势头,夜里应该也没有懈怠。
  反正表妹如今不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专往好的方向说。
  果真,祖母的神情变了,有了丝动容。
  谢漪澜抿了抿唇,盖住心里的欢喜。
  谢老夫人默了默,慈祥的眼眸慢慢蕴了浅淡的笑意,不易察觉。
  谢老夫人态度软了,蓦地出声,“呦,那夜里可别光顾着写字,坏了眼睛。”
  谢漪澜脸上洋溢着笑,“祖母放心,我改明儿劝劝表妹。”
  大夫人感叹道:“记得我外祖父六十五岁寿辰那年,就收到了幅百寿图,是真真好看。但要完成这百寿图可不止写一手好字这般简单,需写字之人沉下心来,心无旁骛。”
  大夫人看眼谢老夫人,说道:“不怕母亲笑话,我从前写了不到一半便放弃了。星丫头有份魄力和耐心,倒是让我肃然起敬。”
  一百个字形不同的寿字井然有序地排列,全是对老寿星的祝福。
  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那些言情书网、世家贵族,无不以家中有幅百寿图而自豪。
  谢老夫人头点了点,从桌上端起茶杯,轻呷一口,倒也没再说话。
  二夫人讪讪一笑,低头喝茶,一言不发。
  不久,众人口中谈论过的姑娘出现了。
  月吟拎了个食盒姗姗来迟,福身请安,“外祖母万福金安。”
  “今早在小厨房做了些糕点,来迟了,外祖母莫怪。”
  月吟将手中的红漆木食盒递去,林嬷嬷在谢老夫人眼神的示意下走过去接住。
  月吟退到谢漪澜身旁坐下,谢老夫人随口说道:“星丫头上次做来的鲜花饼,鲜花的味道与糖味恰到好处,谁也没抢谁的风头。”
  月吟恍惚一阵,眉眼弯了一弯,眼底藏不住笑意,有种拨云见日的欣喜。
  这一番话算是谢老夫人对她夸赞吧。
  这还是谢老夫人第一次夸她。
  谢老夫人打开食盒看了眼,满意地点头,又示意林嬷嬷盖上。
  这微妙的态度转变,屋中众人皆看在眼里,心里都有了一杆秤。
  谢老夫人转了转手中的佛珠串,状似思考。
  一室静谧中,谢老夫人目光落到捧着茶杯,却一直用茶盖刮着茶沫的二夫人,而后谢老夫人又转眸看向月吟,开口道:“星丫头,你离家有些时日了,听说前阵子扬州传了封家书来,可是家里人想念了?”
  月吟原本还以为拨云见日的喜悦心情,因这一番话,心突然提到嗓子眼,谢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是随口关切一句,还是另有用意?
  就这一阵功夫的时候,屋子里的目光齐刷刷朝她看过来,月吟更是紧张,心里越发没底,担心这一回答,便把自己送回了扬州去。
  月吟攥紧锦帕,小心翼翼说道:“回外祖母,在半月前,父亲是传了一封信来,问我近来可好。”
  说道此处,月吟欲言又止,唇瓣抿了抿,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说道:“也不瞒外祖母了,我不念家,更不想回扬州去。”
  她忽然起身,到前面来跪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跪,让大夫人、三夫人、谢漪澜齐齐惊讶,谢漪澜更是惊讶地险些站了起来。
  月吟跪在前面,直面谢老夫人道:“外祖母对母亲有养育之恩,但母亲一直没有机会在外祖母身边尽孝。如今我来了,我想替母亲在外祖母跟前尽孝,替母亲照顾外祖母,请外祖母不要把我送回扬州去。”
  一字一句,句句诚恳。
  娇小的身躯跪在地上,那纤薄的身子挺得笔直,娇柔生怜的脸上满是真诚和坚定。
  “你这孩子,我没说赶你走,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林嬷嬷。”
  谢老夫人喊一声,林嬷嬷会意,过去月吟扶起来。
  谢老夫人看了眼月吟红了的眼眶,又瞥见她眼底的一圈鸦青,说道:“入夜后,该休息时就休息,仔细眼睛,莫将身子熬坏了。”
  仔细眼睛?
  月吟云里雾里,不明白这是何意。
  谢漪澜心里一紧,怕乱编的话露馅,忙把话题接了过来,“祖母,表妹一向听话,您都发话了,表妹肯定听了进去。”
  她转头看向月吟,“是吧,表妹?夜里就早些休息。”
  谢漪澜示意她点头,月吟迷迷糊糊应声点头,“谢外祖母关心,我会牢记的。”
  谢老夫人颔首,谢漪澜偷偷舒气,总算是没有汗流浃背了。
  这厢,月吟被林嬷嬷扶起,还在原处站着,心里踏实了,但恰在这时,她忽然有了个主意。
  月吟看着面容慈祥的谢老夫人,鼓起勇气说道:“若说家人的想念,婉星倒是想求外祖母一件事。”
  “何事?”
  “此行来京城匆忙,行囊也是匆匆忙忙收拾的,我忘带了母亲的遗物,如今在侯府待久了,越发想念母亲。母亲此前给外祖母写过信,外祖母可否将信给婉星看看,看着母亲的字迹,也算是睹物思人了。”
  二夫人神色微变,本能地握紧茶杯,呼吸凝滞了。
  谢老夫人抿唇,沉默一阵,在林嬷嬷耳边低语。林嬷嬷点头,离开屋子,不一会儿,她回来的时候拿着一封信封略微泛黄的信。
  谢老夫人有些伤感,“就这一封,你拿出吧。”
  月吟双手接过,握着信封疑惑低语:“就这一封吗?可母亲不是写了很多封信给定远侯府吗?”
  低喃的声音虽小,但谢老夫人还是听见了,疑惑道:“你说什么?”
  月吟抬头,极其肯定地说道:“回外祖母,母亲生前给您写过不止一封信。”
  此话一出,二夫人背脊发麻,手一抖,茶杯里的水忽然荡了出来,洒得她满手都是,衣裳还打湿了。
  她忙拿锦帕擦拭,心虚地不敢抬头。
  但谢老夫人还是注意到了,她启唇说道:“今日便到此吧,都回去吧,各自去忙各自的事。”
  她看了眼荡出茶水的二夫人,声音颇冷t,道:“老二媳妇,你留下,我有事问你。”
  二夫人身子一僵,面色凝滞地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
  待所有人都走后,谢老夫人声色俱厉,道:“说罢,怎么回事?芸儿传回侯府的信为何只有一封。”
  二夫人是个欺软怕硬的人,此刻谢老夫人冷沉着张脸,明显是怒了,她心里一颤,扑通跪在地上,“母亲冤枉呀,儿媳也是按照您的意思,扣下了五妹的信,以免母亲看见五妹的信动怒。”
  二夫人提醒道:“母亲您不记得了?五妹初次传信来时,你还恨铁不成钢地责备她好一通,说她不听您的话,吃苦受累也是自寻的。您当时生气,没回信,说关系都断了,传信回来也不想看。”
  “母亲您都这么说了,儿媳便自作主张就将往后的信都扣了下来。”
  二夫人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心里越发没底。
  谢老夫人气得冷哼,“老二媳妇,你是真敢啊。你不知那是气话?!”
  二夫人低头,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大气也不敢出。
  “一共扣了多少封?”
  二夫人缩着脖子,“五六封吧。”
  “信呢?”
  谢老夫人冷厉的声音中带着薄怒,二夫人心里发颤,支支吾吾道:“烧……烧了。”
  “砰”
  谢老夫人重重拍桌子,气得站起身来,颤抖的手指指向跪地的人,“好好好,就这么自作主张。我说你怎时不时地针对新星丫头,原是害怕她将这岔抖出来。”
  谢老夫人气得胸脯起伏不定,厉声道:“从今日起,你禁足!好好回你院里反省反省,等寿辰那日再出来。”
  二夫人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月吟回皎月阁的路上一直心不在焉。
  谢老夫人只收到了一封来信,可柳伯母明明每隔几月都会写信传去定远侯府,给老夫人。
  莫不是信在传出柳府前后,就被宋姨娘或者是柳老夫人扣了下来?
  宋姨娘的手段,月吟见识过。
  宋姨娘能说会道,擅为自己辩解开脱,可以把所以过错都推到柳伯母身上去。
  她还很会装柔弱,骗得柳家那两人的心,一软一软的。
  更会背地里耍手段,收拢人心。
  谢老夫人提到了信,故而月吟便想,柳伯母写给谢老夫人的信中,有提过宋姨娘。
  若是有这些信作佐证,那谢老夫人才会更加相信她的坦白,即便宋姨娘再为自己开脱辩解,也是空谈。
  可现在信没了。
  月吟眉头紧拧,恰在这时遇到在鹫梧院外面站着的谢行之。
  谢行之走过去,在她面前停住步子,未等她行礼,率先问道:“表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可遇到难处了?”
  月吟不愿与他讲信件的事情,摇头道:“没什么,一些小事。”
  她瞧见谢行之一直站在小径上,似乎是在等人,不确定地问道:“大表哥这是在等我吗?”
  谢行之点头,“表妹今日可有空,我约了位书法大家。表妹最近忙于临摹百寿图,但独自钻研琢磨,恐怕不得要领,不如今日随我同去会一会那位书法大家,若这一趟有所收获,对日后的临摹有益处。”
  月吟心头微荡,暖意横生,脆声应了下来,“有!我今日有空。”
  谢行之眼里满是她笑靥如花的模样,唇也扬了扬,道:“好,表妹回去准备准备,半个时辰后我们出发。”
  半个时辰后,一辆华贵的大马车驶离定远侯府。
  小香炉的熏香清心淡雅,让人一闻,仿佛忘却了烦心事。
  马车宽敞,月吟与谢行之相对而坐,男子着了件青色对襟宽袖长袍,双腿略微岔开,两手放在大腿上,端端坐着,矜贵儒雅。
  “谢谢大表哥特地带我出来,我正愁有几个字临摹时不得要领,总感觉缺少什么。”
  谢行之闻声道:“那表妹今日要认真讨教。”
  月吟点头,满脸都是笑意,她摸了摸耳朵,道:“要竖起耳朵好好听,睁大眼睛好好看。”
  曾几何时,娘亲教她写字时,就是这般说的。
  谢行之被她这模样逗得浅笑,月吟这才意识到她高兴过头了,脸上有些挂不住,低了低头。
  就在这时,马车猛地一颠簸,月吟猝不及防,身子被这剧烈的颠簸带得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前栽。
  “小心”
  谢行之道。
  她双膝跌在地上,两只手掌本能地抓握住前倾跌落时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可反应过来时,她两手紧紧扣住谢行之的左右大腿。
  她跌在谢行之岔开的两腿间,头也埋了下去,唇瓣一凉,好像是擦碰到了他腰上的勾玉蹀躞。
  月要间搭了谢行之一只手,是欲扶稳她身子的手。
  月吟惊地回神,发现此刻跌跪的姿态,脸颊顿时红透。
  她欲起身,后颈忽地落下一只大掌。
  谢行之扣住她后颈,微带的力,让她不得不将头更低了……
  
第33章
  扣在后颈的大掌不松反紧,按着她头往下,月吟鼻尖擦过一块冷硬的勾玉蹀躞带,又红又烫的脸颊埋进了,完完全全笼罩在一片阴影下。
  唇瓣碰到丝绸衣料,丝质绸缎的顺滑蓦地让她双唇一片软凉,月吟鸦睫颤抖,脑中一阵轰鸣。而此刻谢行之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浓,直往她鼻腔里钻,这浓郁的气息又像是一只手,撬开她唇,顶开她齿,顺着唇腔往喉管去,遍布她全身。
  马车忽然又一阵颠簸,本就跌跪在地上的月吟被这颠簸,撑谢行之大腿上的双手本能地扣住,以稳住重心,可她半个身子还是往前栽了去,唇抵碰到柔软,半张的唇含住绸滑衣料。唇间软凉,她慌忙抿唇,松开含住的衣料。
  “什么味道?”
  头顶传来谢行之略带沙哑的声音,月吟头皮发麻,耳根子滚烫,莫大的羞耻感涌上心头,蓦地便想起了那个旖旎的梦。
  大掌离了她后颈,可月吟明显能感受到谢行之长指拨着她半挽的乌发。
  长指穿过她乌发,动作轻柔,另一只手仍着她腰,月吟心里发颤,只觉他下一刻就会按住她后脑勺,按着去贴方才含了衣料。
  就像在梦里那样。
  谢行之一双眸微微上挑,凝着低头惊惧的她,“我是说,表妹擦的头油,是什么味道。”
  “白……白玉兰花。”
  月吟声线发紧,声音发颤。
  谢行之低喃,“难怪闻到了一股花香。”
  花香,月吟倒是没闻到,反而是谢行之的气息愈渐逼近。
  月吟害怕得紧,连声音都发颤,软软央求道:“大表哥,松……”
  月吟难以启齿,唇瓣刚发出“松开”的口型,又羞赧地闭上的了,她滚。烫的脸颊近乎贴着绸滑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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