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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桃春晴——尔屿【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15 17:11:51  作者:尔屿【完结+番外】
  箱子里装的都是哥哥不要的东西,而表妹那糕点恰在其中。
  为何在此?不言而喻。
  那些糕点一看就是哥哥没碰过,直接扔了。
  扔便扔了,还被表妹撞个正着。
  谢漪澜没再说话,瞧了眼身旁的表妹。
  月吟匆匆低头,手指擦去盈出来的泪,以极快的速度将外袍和锦帕放回杂物箱中,“表姐,我身子忽然不舒服,先回去了。”
  从小花园回皎月阁的小径只有一条,月吟不可避免地与谢行之打照面。
  她低头欠了t欠身,垂着头从他身旁大步越过时眼泪不争气地又溢出眼眶,她慌忙擦掉,之后步子越来也快。
  谢行之转眸,看了看那匆匆离开的背影。
  他垂眼,紧绷的唇角抿了抿,往下压了些弧度。
  谢漪澜走了过来,问道:“哥哥,你是不是跟表妹有误会?”
  以前不少世家姑娘送来东西,哥哥都不会收下,倘若实在推不了,便会私下扔掉。
  诚然,表妹昨日送去的糕点,便是后者。
  谢行之凝眸看她,似是不解。
  “没有误会,那哥哥为何扔了表妹送的糕点?”
  谢漪澜是有几分怕她哥哥的,但想起表妹适才委屈伤心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帮表妹说话,“表妹看见后,肯定伤心了,适才还哭了。”
  “表妹跟那些蓄意接近哥哥的姑娘不一样,这点哥哥最清楚,否则哥哥也不会让我在表妹生病时,去皎月阁多陪陪表妹。”
  谢漪澜惯是如此,平素都是爹娘宠着她,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位与她投缘的表妹,她这个当表姐的,自是忍不住想多护着表妹。
  “糕点?”
  听妹妹甫一提到,谢行之才朝那箱子走去,果真在箱子里看见个雕刻兰花的红漆食盒。
  打开食盒,花瓣形状的糕点有的碎了,有的沾了泥尘。
  谢行之沉眸看向正德,“这糕点怎么回事?”
  正德汗流浃背,一五一十回道:“昨日表姑娘差人送来糕点,是世子您说,表姑娘再送东西来,能推则推,推脱不了的……”
  正德说着,瞧了眼世子沉下去的面色,声音小了起来,下意识擦了擦额上的汗,“推不掉的,就私下处理,不必跟您讲。”
  谢行之敛眉,回想起来确有其事。
  谢漪澜鼓了鼓腮帮子,她就知道哥哥对表妹有偏见。
  正德多机灵一人,从世子敛眉那刻起,他便察觉到了世子的不悦,于是忙认错,“这事是属下的错,属下等会儿自去领罚。”
  话音刚落,小花园旁边的回廊下传来谢沅的声音。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身红衣少年感十足的谢沅手里拿了只纸鸢,正跟廊下离开的表妹说话,状似亲密,似在哄人。
  谢行之不禁皱起了眉。
  “表妹,你怎了?怎还哭了?”
  表妹眼里淌着泪,谢沅一见她这委屈模样就心疼,心软的一塌糊涂,“是不是表妹的纸鸢被吹走,或者挂树上了?没事,三表哥给你找回来!”
  谢沅大老远就看见这边的天上有两只纸鸢,一猜便知是表妹在外面放纸鸢,故而从屋子里拿上纸鸢就往这边赶。
  他要跟表妹一起放纸鸢。
  然而一过来就看见表妹低垂着头,边走边哭,哭的他心都软了。
  月吟摇头,擦了擦泪,“不是的,是我身子突然不舒服。”
  谢沅明显慌了,关切说道:“表妹大病初愈,病情反复不可小视。”
  他回头吩咐身后的小厮道:“等下找大夫来给表妹看看。”
  月吟急急摆手道:“三表哥,不必叫大夫,我回去休息休息便好。”
  适才放了阵纸鸢,出了些薄汗,脸颊白里透红,如芙蓉般娇艳。
  谢沅看着她,仍有些担心。
  月吟:“是纸鸢放久了,累了,真的不用叫大夫。”
  她福福身,与谢沅辞别,“三表哥,我先回去了。”
  月吟匆匆离开,谢沅见人走远了,心里有些恹恹的。
  他垂头看了看手里的纸鸢,顿时没了兴趣。
  “拿着。”
  谢沅将纸鸢给小厮,转头就瞧见谢行之、谢漪澜在小花园,两人正往这边看。
  尤其是谢行之,一张唇紧紧抿着,面色不佳,风雨欲来之。
  谢沅还记得上次偷偷从太学溜出去玩,被谢行之逮个正着,然后就被长兄训了一整日。
  他心里一紧,咽了咽嗓子,“长兄,我……我读书读闷了,出来走走,我、我现在就回。”
  说完,谢沅溜似的往回跑。
  回到皎月阁,月吟一头埋进软枕里,抱着枕头委屈地哭出声来。
  她知道谢行之讨厌她,因为她强亲了他一口,而且他似乎还看见了她为了留在侯府故意带病吹凉风。
  送去的糕点,谢行之不收便是,何必表面收下,背地里悄悄扔掉,还有那些她碰过的东西,他全扔了。
  她当真就这么不堪?
  这么讨他厌弃?
  月吟哭着哭着,渐渐疲乏,加之下午暖和,她慢慢睡着了。
  梦里,谢沅送了她一个可爱的燕子纸鸢。
  也是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两人在小花园里放纸鸢,谢沅时不时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逗得她笑脸盈盈。
  玩累了,两人便去了亭子里吃桃糕。这桃糕是她亲手做的,谢沅夸她手巧,还说这桃糕的颜色跟她今日口脂的颜色一样鲜艳。
  谢沅正要尝尝桃糕,却看见谢行之在假山后面,那幽寒的目光盯着两人。
  谢行之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似乎是盯着他们看了很久一样,也似乎很生气。
  月吟下意识打了个颤,心中忐忑不安。
  眼前起了阵风,花瓣纷纷飘来,等月吟再睁眼时,坐她对面的谢沅不见了,反而成了谢行之,他正要去拿碟中桃糕。
  月吟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将桌上的桃糕往怀里揽,负气道:“桃糕是我做的,我不给大表哥吃。”
  大抵是因为这只是梦,只有在梦里,她才敢凶谢行之。
  谢行之长指扣住碟子一端,凝眸看她,“三弟吃得,我吃不得?”
  月吟不敢看他,垂眼点头,坚定道:“吃不得!大表哥扔了,就不能吃!我以后都不给大表哥了,全给三表哥,三表哥喜欢吃桃。”
  她生气说着,白嫩香腮鼓动,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
  谢行之顿了顿,解释道:“我不知你送过糕点来,是正德擅作主张扔掉的,我已罚过他了。”
  “主子的心思,难道下人不知吗?大表哥就是讨厌我,否则正德也不会这样擅作主张。”
  月吟不是好哄的人,越说越委屈,心思敏感的她鼻子泛起阵酸涩,那羞辱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
  热泪盈出眼眶,顺着白皙面庞轻缓落下。
  月吟捂住面庞,啜泣道:“我不能被外祖母赶回扬州,所以那日才使了苦肉计,让病一直不好。大表哥你不会明白这次来京城对我意味着什么。”
  “我听正德说过,大表哥对人对事最讲证据,不会无端猜疑,可你仅凭看到的一点,便无端猜疑,我……我”
  月吟哭的泣不成声,纤薄的肩颤动着,已经不想在对梦里的他解释什么,左右都是一场梦,是假的。
  她正伤心哭着,忽地肩上传来阵暖意。
  谢行之已来到她身边,那只宽大温暖的手放她肩上,“抱歉,是我先入为主。”
  手掌轻扶她背,谢行之温声安抚着,“留便留吧,人人都有苦衷,你不想说,便不说,但不可伤害府上亲人,尤其是祖母。”
  月吟愕然,泪眼婆娑看着身旁的男子,有种不切实际的错愕感。
  这次他怎般好说话了?
  谢行之伸手,指腹拭去她面庞的泪,就像那日惊雷时,他在梦里也这样温柔安抚她。
  趁着在梦中,月吟胆子大起来,拉过他手,让站着的他圈住她,而她则抱住男子精瘦的腰肢。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月吟头一靠,便靠在了他小腹上,拉着他手教他轻抚她头,“要这样哄,才能哄好。”
  谢行之轻笑,手掌温柔地顺着她头。
  她乖顺地贴着他腹,好似没有再生气。
  “消气了?”
  月吟头仍旧靠在他小腹上,鼓了鼓腮帮子,想都没想就回他道:“没有。”
  “那便是不生气了。”
  谢行之揉揉她发顶,手指温柔地穿过她半挽的发丝,“现在还只给三弟吗?”
  月吟抬头,一双杏眼懵懵懂懂看向他,鸦睫还沾了泪,湿漉漉的,更显楚楚可怜。
  大表哥垂眼看她,清明的眼中带着丝汹意,而就在此时,她竟发现靠着的小腹,变得热了起来,也有些紧实。
  桌上放着的桃糕,不知何时变成了两个熟透的桃子。
  月吟眼睛眨了眨,看着那两个桃子。
  桃子又圆又大,但一掌能够包住,成熟度刚刚好,白中带粉,桃尖粉嫩粉嫩,透着香甜的桃子味,似乎一捏,软软的桃能捏出清甜的桃子汁水来。
  她仿佛能看到,谢行之那冷白的长指,轻轻一捏,便能将那两个熟透的软桃,捏得汁水横飞,而偏生他整个人长身而立,白衣飘飘,眼波平静得仿佛并不在意手染了香甜的桃汁,似谪仙般不食人间烟火。
  谢行之眼睑低垂,沉声道:“三弟吃不得,得留给我。”
  说着,他便要俯身。
  
第12章
  谢行之猝然睁开眼。
  身下没有那张熟悉的娇颜。
  细碎的阳光从窗户照入书房,鎏金般洒在书案翻开的书页上,墨色的字似乎镀了层金,连案上的那串佛珠也闪着细碎的金光。
  书案前的靠椅上,谢行之眼眸沉沉,夹杂着一丝欲色。
  他手肘搭在扶手上,冷t白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似在思索什么。
  原来又是梦。
  虽说梦见表妹已不是什么稀罕事了,但他竟不想这次的梦竟如此荒唐。
  梦中,他看见三弟与表妹在院子里放纸鸢,大抵是将没有放成的那次补上。
  两人有说有笑,玩得不亦乐乎,尤其是表妹,不再是泪眼盈盈的伤心模样。
  她的笑靥如花,仿佛只对三弟。就像那次两人一同离开,夕阳下,一个手影,偏生就是这哄小孩的把戏,哄得她喜笑颜开。
  论血缘亲近,三弟才是她亲表哥,两人的关系,也该如此亲近。
  可他心里却闷堵,不想眼前是两人的嬉闹,也不想三弟吃她的桃糕。
  表妹放完纸鸢,出了层薄汗,两颊粉嫩,如出水芙蓉般娇艳。
  浅色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一截雪白,无意间露出的浅色小衣系带若隐若现。
  女子身子软软的,与男子的截然不同,独属她身上的甜味挥之不去。
  她紧紧贴着他,他怎会没有感觉。
  他竟想去亲近。
  青天白日的,真是太荒唐了!
  谢行之阖眼,长指打圈揉着眉心。
  一闭眼,又是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谢行之心突然软塌了下来。
  明明他也知不该仅凭窥见的一点,便给人或事下了定论,可还是将她划归去了心思不善此类。
  表妹是安分乖巧的,是他梦的人,不安分,会来缠他,乱他的心。
  或许是因为十七年前冬日的那场巨变,他太敏感了,眼里容不下一丝至亲被欺骗、被背叛。
  末了,谢行之睁开眼睛,起身离开书房,衣袖拂过间带着清冽的味道。
  一开门,正德一手捂住屁股,正往他这边走来,一看到他忙将身后的手放到前面来,问道:“世子,您去哪?”
  他刚领完罚,屁股疼。
  “祖母那边。”
  谢行之淡淡看一眼,“你不必跟来,回屋养伤吧。”
  正德拱手道:“这次受罚小人长记性了,往后表姑娘那边小人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谢行之颔首,没说什么,径直出了鹫梧院,往淳化堂的方向去。
  翌日。
  月吟照例去请安,路上遇到谢漪澜,便结伴去了老夫人那里。
  两人都默契地没提昨日发生的事情。谢漪澜聊起了别的话题,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眨眼间便到了淳化堂。
  月吟来到里间时,三位夫人正陪老夫人说话,而谢行之在一旁静静听着。
  谢行之看见她后,目光淡淡飘来,与她打了个照面。月吟别过头去,只当没瞧见他,低头跟在谢漪澜身后。
  给老夫人请完安后,月吟便习惯性退到大夫人椅后、谢漪澜身边。
  此刻,老夫人不急不缓地转动手中佛珠,看向大夫人,说道:“既然星丫头来侯府时住在你大房的皎月阁,便就住着吧,不搬回二房那边了。”
  大夫人笑容真切,道:“这样也好,省得搬来搬去。”
  月吟自是欢喜,唇浅浅弯了弯。
  老夫人这话无疑是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她应该是留在了定远侯府,至少不用再担心哪天就突然被赶回扬州了。
  解决了留下来的难题,如今她还需要讨得老夫人欢心,让老夫人重新接受她这个“外孙女”,只有这样,接下来那件事才能真正被揭出来。
  月吟想着开心的事情,脸上的笑浅浅的,抬头时余光无意间落到对面的谢行之身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谢行之也在笑,是一抹极浅的笑,似有若无,不易察觉。
  她继续住在鹫梧院隔壁的皎月阁,他难道不应该愠恼吗?
  毕竟他是讨厌她的。
  梦境和现实终究是不一样的,他不会像昨日梦里那样哄她。
  回皎月阁的路上,月吟见花园里的垂丝海棠开得正艳,想去屋里前几日折的海棠花快谢了,便想着重新折些。
  月吟一边摘花,一边跟丫鬟说话。
  她瞧中了一束簇团般的花枝,但奈何有些高,她垫脚伸手也够不到。
  倏地,一个身影投下,轻而易举就折下那花枝。
  待月吟看清人后,抱着手里的几束花枝,福身行礼,“三表哥。”
  谢沅将折下的垂丝海棠给她,“老远就看见表妹了。”
  月吟笑着接过,“谢谢三表哥。”
  谢沅问道:“表妹还想摘哪枝?”
  月吟起先是看中了一枝,但太高了,她根本够不到,便没摘。
  她正欲伸手给谢沅指,发现回廊下的谢行之。他远远看着这边,嘴角紧绷,脸色有些沉,似乎是生气了。
  月吟心里一紧,梦里的谢行之也是这样看着她和谢沅。
  月吟迅速敛了视线,抱紧怀中花枝,对谢沅道:“不用了。三表哥,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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