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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魔是一支肌肉比例极其惊人的长寿种，就像越结实的木头长得越慢一样， 他们的生长速度也很慢，在出生后三十年左右才会展现出初步的分化特征，从而确定他们是矮巨魔、大巨魔还是天空巨魔。
妮娜在罗德里斯基地遇到的普特就属于矮巨魔。顾名思义， 是巨魔中体型最矮小的一支， 即便如此，他们有记录的最低身高也能达到六尺。
在三十岁时身高超过两米的巨魔则会被认为是大巨魔， 他们通常最终能长到两米四。
巨魔中体型最大的是天空巨魔。他们之所以会被冠以天空的名称，不是因为他们会飞，而是因为他们成年的体型非常高大。
完全成熟后能达到三米的裸高，四十岁前后额头会生出角，角长通常在二十公分。也就是说，成年的天空巨魔能达到三米二左右的惊人高度。
这样体型的生物出现在人类社会中无疑是骇人的。所以巨魔是被迫使用抑制剂最多的种族，这种药剂能将他们的成年体型压制在适合生活在人类附近的尺寸之内。这也导致巨魔的分化特性几乎已经被人类给消灭了。
大多数巨魔刚从树上出生就会被收集起来，送去注射药物，大约到十岁左右，就能去矿场和工地干体力活。
当工程机械和魔法生产还在起步阶段时，他们的存在对提升基建速度功不可没。
随着生产力的进步，很多行业的廉价劳动力已经被机器取代，矿场和工地对巨魔的需求在降低，多余的新生巨魔在接受完数个“疗程”的抑制剂注射后，就会被随意抛弃。
大多数被抛弃的巨魔会被一些个体营业者或是工厂捡走，充当免费劳动力，这种行为是完全合法的。
剩下一些总是能躲过“狩猎”的巨魔们则一直在城市中自生自灭——这些家伙往往有着不符合其种族特性的机敏，无师自通了一些逃跑和活命的技巧。
被薇薇安带回来的这只小巨魔理论上就属于后者。
他有着能够表现其年龄的皱巴巴的青色皮肤——随着时间流逝，它们会慢慢变成普特那样的紫色——一头杂乱的棕色头发，一双爬行动物般的眼睛。
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没有尾巴、具备人类四肢且能够直立行走的大蜥蜴。
“我知道他或许长得不那么招人喜欢，但看久了也会发现可爱之处的。”薇薇安委婉地说着，她希望给这个四处流浪的小家伙找一个安全的住处，又担心他会被房东赶出去，因为巨魔在人类社会中遭受的歧视尤其严重。
在视魔族低人一等的大前提下，人类对那些姑且符合他们审美的异族生物相对来说会宽容一点，比如魅魔和血族。对巫妖、兽人等的态度也会因为一些文化作品而表现得相对和善。
但巨魔遭受的往往就是单纯的嫌恶。
妮娜知道薇薇安在担心什么，而且她小时候确实有过歧视巨魔的经历，但现在她的心境已经不一样了。
“我怎么会把已经进了这扇门的，对一个安全的住处有所需求的客人赶走呢？何况他还是个孩子。”
薇薇安松了一口气，拍着小巨魔的肩膀说道：“艾力克，你可以在这里住下了。”
拉弗尔注意到一楼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房间：“我记得之前这里是有一扇门的，对吧？什么时候不见了？”
“当它成为一位幽灵的住处时。”妮娜说，“艾力克是今天入住的第二位房客。先跟我来做一个登记。”
艾力克一点也不怕生，很自然地走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
小巨魔的皮肤还远远没有达到成年后的那种硬度，摸起来有点像经过处理的牛皮。
“我还担心这孩子不喜欢接触人类呢。”薇薇安有些意外。
维克多这时候像一阵风似的穿过房间的墙壁，出现在走廊上，“我听到外头有点吵——噢，一个小丑八怪。”他指着艾力克说道。不过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恶意。
“还有——薇薇安和拉弗尔！我有空的时候经常看你们的直播。”
“这就是今天的另一位房客？”拉弗尔问。
这时102的房门也被打开了，乌鸦沉着一张脸望着站在走廊上的众人。
“我是不是该让所有人聚一聚，互相认识一下，毕竟是邻居。”妮娜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同乌鸦和好，万幸现在周围人很多，气氛不会那么尴尬。
而她话音刚落，文森特就脚步匆匆地从楼梯的尽头出现，“怎么了，有新朋友吗？”
妮娜拉着艾力克回到房间，没有关门，任外面那些吵吵闹闹的声音飘进来。
“巨魔艾力克，”她打开租客信息，在里面记录道，“今年多大了？”
“十一。”艾力克的声音和没有发育的人类小男孩的声音差不多，与其粗糙的外表反差强烈。
“你喜欢怎样的房间？”还是惯例的提问。
艾力克似乎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环视了一下周围，说：“我觉得这样的房间就很好。”他脑袋里并没有多少对一个私人卧室究竟该是怎样的概念。
妮娜想了想了：“也好，一个适合学习的房间。”
对魔族来说，在人类社会活下来不过是第一步。
在人类社会立足，被这个社会接受，得到认可乃至尊敬，这是努力的方向。
要做到以上几点，对社会规则、社会科学及自然科学的学习必不可少。一个没有受过教育的巨魔，即使社会在规则上容许他成为一个坐在办公室里的白领，他也不可能竞争得过一个大学毕业的人类。
“雇佣童工是违法的，所以我不能让你去赚钱，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好好学习吧，这样等你长大以后，或许就不止成为免费劳工这一条路可以选择了。”
艾力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是大多数和我一样的巨魔，在成年之前就会被政府强制带去劳动，那也是违法吗？”
这个提问让妮娜哑口无言，她可不敢说贵族院的坏话，但若是承认贵族院的行为没有错误，就意味着错的是她的逻辑，而她也不愿意在一个如此年幼的小魔物面前明说“你不在法律的保护范围之内”，尽管他可能早就已经心知肚明。
“那是另一回事。但我希望当你长大的时候，世界已经发生了好的变化。”她说，“你喜欢住一楼还是二楼？”
“我想住得离你近一点！”小巨魔坦率地对新房东表示好感。
他觉得眼前这个人类的身上有一种让人感到十分亲切的安全感，好像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无条件保护自己。这是一种毫无道理可言的直觉。
之所以说毫无道理，是因为艾力克清楚这是一个人类，而不管一个人类性格如何宽厚，她都不可能毫无保留地爱护一个异族。
“那就住在104吧。”妮娜看了一眼房间的入住情况。距离101室最近的102和103分别被乌鸦和维克多占领，“如果你再早来几个钟头，就能住在我隔壁了。”
她带着艾力克去确认房间的时候，原本拥堵在走廊上的住人们已经转移到了客厅，各自在餐桌边找了一个位置。
薇薇安说起直播间的事情，维克多则当众发表了那份调查结果，认为是那个名叫莉莉的主播没有管理好自己的粉丝，而拉弗尔闻言在手机上找到了莉莉在乐飞的主页。
在妮娜推开104室的房门时，她听到拉弗尔说了一句让人在意的话：“也许，莉莉真的是一个魅魔呢？”
第028章 次生种族
“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一个真的魅魔想在乐飞开直播有多么困难， 不是每个魔族都有你们的运气。设备、场地和实名认证都是难关。”维克多说，“如果她是货真价实的魅魔，她应该在遭受质疑的第一时间证明自己。她现在保持沉默，只是既没有办法提供证明， 又不想放弃数量飞涨的关注者罢了。”
艾力克大概觉察到房东的心不在焉， 转动着爬行动物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她。
正好这时候什么东西嗡嗡一响， 妮娜掏出手机：“等等，让我看一下这条新消息。”
是从乐飞的后台发来的， 来自莉莉的回复：“难道你觉得举报你直播间的人是我？”
拉弗尔的声音继续从客厅传来：“其实不是所有‘魅魔’都可以自如地切换性别。”
妮娜一下子将脑袋转了过去：“你说什么？”
接下去的时间，本来应该是所有房客们聚在一起增进情感的联谊会， 结果却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一场关于魅魔特性的知识拓展讲座。
正如巫妖一族分为大小巫妖及深渊巫妖， 还有巨魔一族分为矮巨魔、大巨魔和天空巨魔一样， 魅魔也有类似的亚种。
“我知道， 魅魔一族的女王是极乐鸟。”妮娜搬出了不久前在《勇者笔记》里读到过的内容。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你对我们这一种族还没有了解到这个地步。”薇薇安说。
“大多数新魔族都已经不了解自己分支之外的事情， 更不用说人类了。”拉弗尔说。
对此，乌鸦看上去欲言又止。
而拉弗尔继续说了下去：“魔界的十位大贵族中，掌管魅魔一族的正是极乐鸟。准确地说， 极乐鸟才是这个种族正式的名称， 我们魅魔只不过是一支亚种罢了。不过由于魅魔这一种族数量庞大，而且本身还存在外延， 这才让我们成了这一分支的主流。”
“你说的‘外延’是指？”
妮娜想起《勇者笔记》在极乐鸟这一支中还提到了羽人，不过拉弗尔却说出了另外两个名词。
“女妖和夜骑，从名字上很难看出来， 其实他们是出生时就被固定了性别的魅魔。”
薇薇安补充道：“女妖是指只能维持女性特征的魅魔， 而夜骑则是相反，只能维持男性特征。”
“也许莉莉就是一位女妖。”拉弗尔说。
维克多挤了一下眉毛：“这虽然能够解释她为什么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一个人类， 但不能说明她从哪里弄来了直播设备，又是如何通过平台认证的。”
妮娜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不会提出这样的质疑。”
“女士——”维克多回看过来，“如果你有两百年的人生经历，那么即使你是一个一无所长、被排挤在社会边缘的人物，也多多少少能积攒一些财富。尤其是两百年的时间足够你亲身体验并抓住一些经济循环的规律了，一个大的经济周期一般有——”
“这就涉及到另一个知识点了。”薇薇安及时将话题引了回去，“那些次生种族舍弃了置换性别的能力，得到了真正意义的长寿和青春，他们的平均寿命可以达到两百年，而且不会衰老。”
“假如——我是说假如，莉莉已经活了一百年以上，那么按照你的说法，她能够攒下买一部通讯设备的钱，是不是就合理多了？”拉弗尔说。
维克多被说服了，他耸了耸肩：“如果她真的是一位活了很久的女妖的话。”
文森特没有忘记在讨论中展现一下存在感，他竖起一团黑雾的手指：“——那么我们就可以出第二期关于魅魔的科普视频了！”
妮娜用手指敲了一下桌面：“我想试着联系这位莉莉主播，和她谈谈合作的事，这样就能一举解决我们双方的麻烦。”
“第一次全体会议”结束，薇薇安和拉弗尔兴致勃勃地开始撰写新一期科普视频的文稿，文森特显得有些心痒难耐，提议之后也要补一期小巫妖和深渊巫妖的内容，却被乌鸦反应激烈地驳回了。
文森特当然感到十分委屈，但妮娜知道乌鸦这么做的理由。
涉及魔族的事情本身就是微妙的，更何况他们还把这些事情放到了台面上，放到了有贵族院参与的公开活动中，他们不能在实力允许之前做一些触碰禁区的事情。
巫妖，尤其是深渊巫妖的话题很可能就是其中一个。
“请和我们当面聊聊吧。”
妮娜不确定莉莉会不会接受这个唐突的邀请。
她更不会想到这行经由网路传递的文字携带着无法抗拒的指令信号。
她只觉得对方的允诺比她想象中来得还要快，语气也比想象中要缓和：“可以，我该直接去老城区1402号找你吗？”
莉莉出人意料地是一个行动派——和维克多一样——她就住在王都，而且没有工作预定，所以可以立刻赴约。
妮娜正在思考是否应该、又要如何劝说这位可能是女妖的女士入驻罗德里斯公寓时，临街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当她见到莉莉本人的时候，她发现这个姑娘比在直播间看到的还要漂亮，那些夸张的滤镜反而削弱了她原生的美貌。
妮娜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她外表的欣赏，而莉莉表现得有些紧张，她在见到公寓主人后的第一反应是把自己的宽边帽檐又往下压了压。
“你是一个人类。”警惕的声音从帽檐下传来，“薇薇安和拉弗尔呢？”
两位早就等候在客厅里的魅魔立刻一左一右地从妮娜身后冒了出来。
“我想我没猜错，你真的是一个女妖。”
“次生种很少见，对于我们这些不喜欢变换性别的魅魔来说，女妖和夜骑实在是让人羡慕的物种。”
莉莉终于又抬起了帽檐，露出了那张精致到缺乏真实感的脸，有些生气地说道：“所以你们就用那种方式来打击我吗？”她的眉毛在皱起的时候形状依然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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