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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留下的血鞭飞快地再次缠住布劳斯的脚踝，以不容拒绝的态度将这个固执的大个子拖出了战场。
他们没有看见，在失去了对手之后，从黑洞中弥漫出来的触手将韦斯特尔一把抓住，作为原先那两个敌人的替代品，兴高采烈地扔进了自己的内部。
在吞噬了巫妖核心后，漩涡就像发酵了的面粉团一样，眨眼间又膨大了好几倍，会议室再也容不下它了，它也突破了空间的限制，开始向各个方向快速膨胀，很快，它的最高处就超过了贵族院的穹顶……
*
【贵族院上方出现的黑色高塔究竟是为何物？世界末日将要到来的征兆？】
正如新闻标题所说的那样，贵族院那栋白色建筑的正上方出现了一个黝黑的高塔一般的影子。
与其说那是一座塔，倒不如说那更像一座巨大的祭坛，两边布满污秽的圆柱高高耸立，撑起一个中空的，邪恶的空间。
这种明显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异变让首都市民陷入了深切的不安。
基础设施和道路交通基本瘫痪，市场交易失去秩序，人们在灾难降临的恐惧中或是拼命囤积货物，或是破罐破摔为所欲为。
不出半日，城市就变得混乱不堪。而这种混乱还在慢慢向其他地区蔓延。
人们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总是高高在上、作出一副无所不能姿态的贵族们此时像是集体消失了一样，完全没有出面处理事端和安抚民众的意思。
是因为他们已经集体罹难，还是说眼前的好事正是他们的诡计？
出城的魔法阵和交通站台已经挤满了人，眼看着排不上队的人索性选择了步行离开，大批惶恐的普通人像潮水一样从神圣峡谷的四座城门离开，其中自然也不乏向靠近罗德里斯基地的门口移动的队伍。
[喂，我说，那东西不会是传说中的“魔王”吧？]
[三百年前，魔王被勇者和七贵族打败，现在，祂要回来复仇了。]
[向所有人类！]
[贵族院首当其冲，已经被祂摧毁了。]
[人类已经无能为力了。没有什么能够保护我们了。]
[喂，魔王回归是怎么回事啊？说说清楚！]
[这是罗德里斯公寓搞的鬼吧？他们不是一直在从事关于魔族的事务吗，会不会其实是在暗中集结军队，同时积蓄召唤魔王的力量？]
[都世界末日了就别搞什么阴谋论了，逃命要紧。]
[本来对罗德里斯公寓还很有好感的，现在跟我说来这一出？]
[呵呵，就说魔族不可信。]
[负责人不是人类吗？]
[叛徒！]
[帮魔族复国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她终究是个人类。她会不得好死的！]
[我这边信号好差啊，发条消息都要十分钟。]
[糟糕，我看到对面的街区好像集体停电了，我这里可能也快要断网了。]
[你们是住在王都的吗？赶紧逃命吧，还断电不断电呢，再不走小命就要丢啦！]
第117章 魔龙苏醒
……
那股充斥着魔法的气流将我包围的时候， 我突然记起了一些曾经的事情。
那段空白的人生突然浮现出隐约的光景。
格兰德。
那是我作为一颗卵果的记忆。可是一颗果实能感受到什么，记得什么呢？难道人类能记得他们尚且处于母亲肚子里时的事吗？
格兰德是谁？
“格兰德，格兰德……给我讲故事。”
“格兰德，明天可以带我出去玩吗？”
“格兰德……”
那是我作为一个幼年的魔王的记忆， 在萨利拉着我走过那条乡村小路之前的记忆， 我与格兰德冒险、流浪， 辗转在各个地方。
……那是我的另一半生命？
再然后，我变成了人类， 失去了和我力量的共鸣。
我问阿加雷斯，为什么要骗我是格兰德。
他说每一位年幼的魔王应该由他们的先代陪伴他们长大， 他宁可厚颜无耻地冒充格兰德， 也不想破坏这个古老而意义非凡的传统， 况且这是格兰德的遗愿。
我问阿加雷斯， 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力量。
他说如果没有魔法， 人类根本无法战胜魔族。
可是人类为什么要战胜魔族呢？
因为人类想要夺走魔族的土地和资源。
为什么人类想要夺走魔族的土地和资源？
因为他们失去了自己的。
因为自己失去了， 所以就要让别人也失去吗？
因为不从别人手中夺取，他们的手中永远都空空如也。
为什么不选择合作呢？
因为只有真正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获得安全感——他们， 或者说我们， 就是一个这样的种族……
你和格兰德是好朋友，为什么不把这种跨越种族的友谊推广到整个族群呢？为什么要背叛， 为什么要伤害，为什么要掠夺？
因为我是一个胆小鬼。因为人类和魔族的怨恨已经发生了，我没有办法在那些受到伤害的族人面前宣布自己和魔王的情谊。
也就是说， 在种族和友谊之间你选择了前者， 这很自然，也很正常， 但我还是忍不住想，会不会有更好的办法……
……
我和阿加雷斯聊了很多听起来像是废话的东西。有点像是麻醉手术中医生为了安抚病人而进行的对话。
当我浑身上下都被那股熟悉的魔力包裹起来的时候，那种共振又开始了，如此强烈，如此接近，让我几乎以为自己的身体将要爆炸。
在那种感觉达到顶峰的时候，我又一次拒绝了。
我又一次拒绝了力量的归还。
“这不是一个没有力量的魔王能够应对的局面了，没什么好犹豫的。”尽管心里有这样的声音在不断地对我做出提醒，“看看城市里的那个怪物，看看你周围发生的一切。”
但我还是犹豫了。
谁能证明我能控制得了那股力量，谁又能证明当我成为一个完全的魔王，就可以把那个怪物一举消灭？
谁能证明事情会变好而不是变得更糟？
最后是我的一己之私……当我接纳了那种力量，我便将坠入名为独一无二的孤独。
——《妮娜的日记》
* * *
妮娜从学院办公大楼一楼的魔法阵抵达郊外时，见到的正是浩浩荡荡的逃难队伍。
因为已经离开了危险的中心，这些人的情绪都有点懈怠，行军的速度开始放慢，路上也有人开始闲聊。
“之前这附近不是出过事吗，你们怎么还敢往这里走？”
“先别这么问，你自己不也挑了这条路吗？我是觉得其他城门太挤了，也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队才能轮到自己出去，所以就索性选择另辟蹊径——大爆炸之后，这儿就很少有人走了吧。”
“不是说那是一个地下基地，不如我们在这附近找找看，里面说不定会有安全的藏身之处。”
“这个主意好，毕竟在人类眼皮底下存在了三百年，应该是个很隐蔽的地方吧……”
这支逃亡队伍准确地向着那个深渊一般的巨坑前进。
这时候，走在最前面的人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人正要询问是怎么回事，就看见前方大片血液如漫天大雨一样迎头洒下。
接着，还不等反应过来，他便觉得前胸一凉，继而是噗嗤一声，最后是一阵足以直接导致休克的剧痛。
走在队伍前方的两个人倒在地上，后面的人瞬间乱作一团。
黑色的魔女从天而降，眼神漫不经心，又充斥着嗜血的狂热：“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逃亡的队伍中爆发出一声尖叫，人们如鸟兽散。
蛛腿般的黑色锁链向四面八方追赶可怜的逃犯，然后在绝望中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妮娜没有看到这些场景，她并没有随同这支队伍一起前进，她沿着那条白桦树的道路回到当初与老吸血鬼分别的地方，迎着呛人的灰尘钻入了那条地道。
地道连通着早就已经失去穹顶的地下洞穴，只要抬头就能看到灰蒙蒙的天空，原本错综复杂的道路早就在爆炸中崩塌，让人无法辨认方向。但只要往下看，就能看到在黑暗的地底盘踞着黑色的庞然大物。
有三个魔女在巨龙上方盘旋巡逻，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到墙壁侧面的几个坍塌的洞口有黑色的身影正在站岗。
“罗德里斯，你听得到吗？”她小心翼翼地站在一个无人的洞口呼唤道，“魔龙罗德里斯，我命令你醒过来。”
不过巨龙的结界没有做出反应。她不知道是声音没有传达，还是口令不够准确，可是再提高音量的话，还不等罗德里斯醒来，她就会先被那些魔女发现。
“我该说什么？封印解除，还是结界消失？”她一边尝试着新的口令，一边寻找是否有能够接近巨龙的隐秘道路。
然而洞壁产生的回音引起了附近一名魔女的注意。妮娜在对方逼近之前沿着来时的路逃出了洞窟，直到确认对方返回岗位后才再次尝试寻路。
顺着洞窟内所剩无几的残损通道，妮娜找到了一件熟悉的东西，一个扛住了毁灭性魔法的打击，但也因此变得面目模糊的落地摆件。
它原本是竖着摆在那儿的，由于边角的残损而失去平衡之后，便只能倒在地上了。
是普特做的那件饰品。
妮娜摸索到那件饰物旁边，向四周张望了一番，终于在已经被尘土掩埋的穴壁上看到了一个灰蒙蒙的图案。
是连接罗德里斯身侧的魔法阵。她最后一次拜访罗德里斯时，就是从这个传送阵过去的。
她走上前去，用手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利落的线画便清晰地展现在她眼前。
她迈步走进圈内，下一秒，她的视野便被漆黑的龙鳞给填满了。
巨龙庞大的身体成为了完美的掩体，没有一个魔女发现不速之客的靠近。
她走近，伸手，指尖在靠近龙鳞的地方果然触到了不可见的屏障。
就像过去她曾在这里“下令”让老吸血鬼站立一样，她对这头古老的巨龙也下达了简短的命令。舌尖那陌生又熟悉的震颤让她意识到自己在讲述另一种语言。
“苏醒。”
在这个空气流动几近凝滞的深陷于地表之下的巨大空间里，一股气旋悄然而起，逐渐变强。
魔女们在上空发出惊呼，有人想要降下来查看情况，却被青云直上的旋风击退。
巨龙的身躯微微地动了一下，大地开始颤动，尘沙簌簌地掉落在妮娜的头上、身上，差点要将她染成一个黄土做的人。
数公里开外的地方，那座诡异的黑色高塔似乎探测到王城郊外的动静，一团黑色的能量在两根立柱中间酝酿、汇集，被高度压缩的能量扭曲了周围的空间。
它就像一座拥有自我意识的炮台，瞄准了几公里外的震中，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那颗巨大的能量球发射了出去，如同一颗近地飞行的黑色彗星，吞噬破坏着途径之处的一切事物。
*
妮娜用手遮挡着来自上方的灰尘和落石，抬头看向刚刚从结界中醒来的魔龙。
黑色巨龙有着一双金色竖瞳的眼睛，那双眼睛正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格兰德的继任者竟是这样一个没用的家伙。”他咋舌道。
他似乎有意克制音量，但发出的声音还是引发了空气的震颤。
对于他的批评，妮娜没有借口反驳。
“龙族的个头都是这么大的吗？可不可以请你变小一点？”她顶着暴烈的风沙说道。
巨龙又动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险恶，他用力鼓起后肩的肌肉，那双被收在背上的翅膀便毫不客气地在这个对他来说过于拥挤的空间张开，然后带着咋呼呼的气流，向其身下的魔王倾轧而来。
一颗巨大的魔弹一头撞在巨龙翅膀的外侧，像钻头一样想要撕碎这面厚实的盾牌，但是没有成功，最终随着能量的耗尽而消弭。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无数台直升机同时起飞般的轰鸣声终于停了下来。
妮娜感到遮蔽在头顶上的巨大阴影不见了，她抬起头，看到的是晴朗到让人感到惊悚的天空，以及漂浮在视线中的金色沙尘。
第118章 兵分两路
巡逻的魔女已经不见踪迹。
妮娜身旁站着一名披着黑色斗篷， 打扮得像古代游侠般的中年男性，他有一头看起来又粗又硬的黑色短发，一张刀削般的脸，硬朗的五官， 以及高大得有些吓人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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