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主角才会在剧情的重大节点获得选择的机会,对于配角npc而言,多么宏大的场面也不过是他自己的命运节点,影响不到这个世界的运作。
沈琴央这么问,是因为她已经开始心存侥幸,也许成为配角过后,哪怕经历了大婚也不会获得选择的机会。
连翘道:“所以你不想做出选择,宁可系统不给你这个机会。”
沈琴央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无法辩解。
“姐姐,你...是不是不想走?”
见沈琴央不回答,连翘急道:“姐姐,你不能再错过一次机会了!难道你还要在这里虚耗十年吗?你有把握贺成烨不会像贺成衍一样改变吗?”
“我没有把握,但...连翘,我并不曾后悔。”沈琴央看着虚空道:
“在做出选择的同时,我就已经准备好了对我选择的人生负责。”
所以即便第一次选择没有朝着沈琴央的预想发展,因此被困书中十年之久,她也认。选错了就是选错了,没什么好后悔的,因为后悔也没用。
“不,如果这次再错过,难道再等十年吗?十年后还会有下次机会吗?姐姐,这一次你一定要走。”
连翘紧紧地抓着沈琴央,脸颊因为急切上涌的情绪而变得绯红。这下沈琴央才感觉到她的异常,凝眉道:
“连翘,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连翘抓着沈琴央衣袖的手渐渐松开,苦笑道:“到底是瞒不过你。”
沈琴央看着她起身后撤两步,无比郑重地跪下来朝面前的人一拜,沈琴央恍惚了一下,恍然间好像看到了连翘初入昭晨宫时的样子。
“姐姐,如果你不走,我只能杀了你。”
她重重地朝沈琴央磕了一个头,再仰起脸,满眼都是哀求之色:
“就当我求你。”
沈琴央站起身,定定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连翘。她知道连翘不会这么做,轻声问道:
“是系统给你的任务,对吗?”
连翘咬着嘴唇点点头:“你从昭晨宫走的那晚,系统就提示我完成了将你召回的任务。紧接着...就是下一个。”
她深吸一口气:“下一个任务是,让你消失。”
消失,不是杀死,证明判定并非唯一标准,而沈琴央和连翘都清楚系统任务不会平白无故出现这种模棱两可、明显有歧义的词汇。
连翘跪着上前两步,抓住了沈琴央裙摆的一角:
“崇多曾告诉我,当年杀死他祖母的那个穿越女就是在和男主大婚后消失的。她走后,西北没有了女主角,主场才偏移到了中原。”
沈琴央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女主选择男主,女主消失那么男主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于是世界重心再次刷新重置,新的穿越女被投入,开始新的剧情。
这也是为什么只有穿越女能杀掉穿越女的原因,因为如果上一个穿越女走完剧情还没有离开,就会有下一个被投入进来,完成新的剧情。
但沈琴央和连翘太例外了,连翘始终没有对沈琴央动手。而沈琴央也完全从京城主场的剧情中抽离出来,在系统判定新的穿越女为女主后也一直存活着。
但她的存在始终是留存的系统bug,沈琴央没有消失,连翘就无法迎来她的结局,等不到她可以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
沈琴央闭了闭眼,全都明白了过来。
她不走,连翘就走不了。
“我知道了。”
沈琴央俯身将连翘扶起来,轻轻地擦掉她无意识流下的泪,柔声道:“我会走的。”
“这一次,我会选择离开。”
...
半月后,婚期如约而至。
大婚前一晚,沈琴央宿在昭晨宫中。宫里宫外都在忙着准备明日接亲用的东西,竹苓带着几个手熟的宫女把屋子里装饰得一团喜气,就连床帘和被褥都换成了红彤彤的绣鸳鸯戏水纹样的。
连翘与沈琴央坐在窗边的榻上笑着看她们忙前忙后,白芷死后,竹苓很久没有这般开心了,连翘忍不住打趣她道:
“竹苓呀,明天舒王是来接亲的,又不是来咱们昭晨宫洞房,你怎么把喜被都给换好了?”
竹苓毕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家,听了这话难免不好意思,耳垂都是红的。
“红色、好看...!”
沈琴央见竹苓羞得都快熟了,赶紧帮着她说起连翘来:“不许欺负我们竹苓,她怎么说得过你。”
连翘也笑笑:“我说的过她,可说不过你们主仆二人!”
竹苓害羞一笑,从柜子里把明天要穿的喜服捧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挂在衣架上,省得明天生出折痕。做完这些,才带着小宫女们退了出去,把屋子留给了连翘和沈琴央说话。
屋门一关,方才人多的热闹顿时冷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言,彼此都知道,也许明天就是永别的日子了。
即便这几日连翘已经努力让自己显得开心,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在了为沈琴央准备这场完美的大婚,可沈琴央能看出,她是在自责。
自责因为自己想要离开,才逼沈琴央先走。
沈琴央率先打破了沉默:“明天是个好日子,别难过。”
她笑着安慰连翘道:“我走以后,应该不会过多久你就也可以离开了。说不定回到我们原本的时代,你我还有机会再遇见呢?”
连翘自然知道她是在说笑安慰自己,强打起精神:
“那姐姐不要把我认错了,也不要因为等了太久把我忘了。”
沈琴央走以后,这个世界就只剩连翘这一个现代人。在一个满是古人的封建虚构世界独自活着是什么感觉,没有人比沈琴央更懂那是一种怎样的折磨。
“不会太久的,我走以后,你很快也会走到结局的。贺景廷虽然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但所幸你与他情投意合,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推进的剧情了。”
连翘笑着点点头。
“姐姐早休息吧,明天,会是一个好日子的。”
她起身朝沈琴央俯首一拜,一如从前的安稳宁静。沈琴央突然觉得连翘变了,虽然从一开始她几乎做到了天衣无缝,令熟悉穿越女特质的沈琴央都没有察觉到明显的异常,但这几年下来,连翘身上的气质愈发沉了下来。
一行一动,就像一个真正的古人。
“连翘。”
沈琴央突然叫住了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连翘,“这个名字是我给你起的,那你真实的名字呢?你现实世界的名字。”
连翘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良久,才轻声道:
“尹橡屿。”
竟意外地是一个非常现代的名字。
沈琴央笑道:“我记住了,等回去以后也不会忘记你的。快去睡吧,明天见。”
连翘没有再说什么,离开掩上了门。屋内重新回到了寂静,只有几盏烛火偶尔发出些许燃烧的声响。沈琴央看着昭晨宫内熟悉的摆设,她离开后虽然连翘作为皇后入主昭晨宫,但并没有改动以往太多沈琴央在此生活的痕迹。
沈琴央转了一圈,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也许以后没有机会回到这里,竟生出了一种异样的不舍。
她已经在这个世界过了十年有余,再回到从前的世界,也许一样还是异类。
无论身在哪个世界,她都没有归属感了。
就在沈琴央还沉浸在这些纷乱的想法中时,昭晨宫后院的门突然被叩响。
记忆中的熟悉之感纷至沓来,她小跑t着去打开连接后院的门,门外站着的人,一如她心中所想的跟往昔重合起来。
贺成烨笑着看她道:
“好久不见啊,嫂嫂。”
第109章 大婚
贺成烨大摇大摆地进了屋, 丝毫没有夜里翻墙走后门的觉悟。
虽说今时不同往日,沈琴央今日还是宿在昭晨宫,贺成烨也还是偷着来看她, 但身份却是天翻地覆。她不再是权倾朝野的皇后, 他也不再是人微言轻的落魄王爷。
“你来做什么?不是说大婚前不能见的吗?”
贺成烨笑道:“你我也不是新婚夫妇了,哪里还要讲求这些虚礼。”
沈琴央见他一副轻浮样子背着手在屋里转, 一会撩下花灯下的穗头, 一会拨弄那囍烛的灯芯, 最后目光落在衣架上搭着的, 那身大红的喜服。
“这个颜色好看, 你穿合适。”
沈琴央做皇后时碍于宫中礼制, 服装总是要繁琐庄重些, 在宫中行走也不能穿的太简单。后来与贺成烨离了宫没了身份的限制, 想穿什么穿什么了, 反而不愿意打扮起来。总是挑些颜色雅致款式简单的来穿,已经很久没有穿这般艳丽的颜色大妆过了。
“你又知道我穿合适了。”沈琴央全当他贫嘴, 并没有当真。
贺成烨却笑道:“我就是知道, 当时在浙北时你穿过,我一直记得。只是那身不如这件华贵,更衬你。”
宫中绣院的绣娘手艺是最好的,又有连翘的反复叮嘱,喜服缝制得又快又好, 光是腰封坠的南海珠子就要百颗有余,十分精致。浙北时那场玩笑一般仓促而就的婚礼,喜服还是周嫂小妹的, 款式是民间时兴的款式,却并不算合身。
沈琴央也走上前去, 抚摸着喜服上绣的祥云凤纹,“我倒是更喜欢那件。”
贺成烨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笑了笑没说话。
烛火摇曳,衬得屋中大红的装饰更加鲜艳,就连空气似乎都变得温暖起来。
贺成烨盯着她被烛光勾勒的侧脸,线条柔和,连眼睫都镀了金光。半响,他声音有些哑然,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明日...你会来吗?”
沈琴央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不是你来接我吗?我去哪?”
贺成烨咽了咽,试探道:“我怕你后悔了,不想跟我大婚,去别的地方了。”
沈琴央愣了愣,想到她与连翘的约定,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贺成烨知道她要走了。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他不会知道,可能只是怕她临时变卦,不嫁他了吧。
见她不说话,贺成烨急道:“如果你不想,离开京城,就像我们之前一样,去哪都好。”
沈琴央无奈道:“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大婚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吗?”
贺成烨垂头扯了扯那喜服上的缎带,有些失落道:“我这不是...怕你也觉得草率嘛。”
听他这么说,沈琴央心中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贺成烨会知道自己无心的一个提议就成了她离开这个世界的契机吗?又或许...就连他的提议,也是算在系统安排下、剧情中的一环?
“那如果我说,我想离开呢?”
贺成烨见她神色认真,于是也收起了惯常玩笑的语气认真道:
“那我们现在就走?”
沈琴央抓住他的手道:“不,贺成烨,我的意思是,我自己一个人离开的话,你会怎么样?”
贺成烨没说话,转过头去回避了沈琴央的目光,看向了那件红艳艳的喜袍。
“你穿会很好看的,再穿一次吧,就当是为了我。”
沈琴央本想试探他一下,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答非所问的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现在穿什么,反正明天你就看到了。再说,在浙北时我不就穿过了吗?”
贺成烨摇摇头,“不一样,那次你不是为我穿的。明天...明天也许会有很多人看,也不是只为我了。”
这人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没个章程,不过倒是难得执意要她为了自己去做一件事,沈琴央只当他是又犯什么毛病,无奈地拿了那件喜服去屏风后换了。再出来时,身上已是一片华美而艳丽的大红喜色。
只是沈琴央没有梳妆,缎子一样的乌发流泻于背后,未施粉黛的素面却并不显得清淡,黛眉红唇并不减颜色、因为只穿了这件重工的喜服,庄重之中又平添了几分柔美。
贺成烨呆了一瞬,很快又笑起来:
“好看。”
沈琴央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袖子,她自然是知道自己这张皮是好看的,但这么多年从来只敢有人当着她的面夸赞她手段高明,计谋得当。已经很久没人敢只夸一句肤浅的好看。
沈琴央撇了撇嘴,抱怨道:“沉死了,既然你看过了我就去...”
她话都没说完,贺成烨就抱住了她。两人的身子紧贴着,腰封上坠的珠子硌得她有些痒,沈琴央不安分地扭了扭。
“不舒服?”贺成烨低声笑着问她道。
“嗯...”
他抱着自己的胳膊松了松,沈琴央一个没留意,腰封就被他勾开脱了下来。
“那夫君帮你脱下来。”他故意把话说得极轻,吹在沈琴央耳畔,更痒了。
喜服繁琐,层层叠叠,沈琴央穿时都费了些力气,贺成烨竟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外袍松了,紧接着就是中衣。
“你还挺会脱女人衣服的。”沈琴央默默吐槽。
“谬赞谬赞。”
屋里的烛火已经不如先前燃得旺盛,因为没有人来添渐渐黯淡了下去。沈琴央拥着大红色的喜被,突然想到竹苓的多此一举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她看着四周大红色的床帘,有一种珍重的仪式感。
哪怕今天并不是大婚的日子,竟也觉得圆满。
近乎灭顶的快感过后是迭起的欲海情潮,她在颠簸的漂流中发出长长的叹息,胸口处的空虚在被一点点地填满,沈琴央轻轻地托起贺成烨的脸,视线模糊着,但想努力记住他的脸。
“为什么哭了?”
沈琴央的话已经连不成串,“我...不知道。”
痛苦裹挟着快乐,情///欲之上是奇妙的自由之感,她内心纠结无比,因为沈琴央发现这一刻,她是期待的。
她其实想要回去的,哪怕她舍不得眼前的这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琴央再也没有任何顾虑地吻住了他,贺成烨继而加重了这个吻。最情动的时候,沈琴央几乎是无意识地喊着他的名字,却被他捂住了嘴。
“唔...”
贺成烨看她被自己欺负,眯眯眼睛坏心眼地顶了一下:
“嘘,不要叫那个名字。”
他像一只兽类,轻轻地舔舐着沈琴央耳后最敏感的位置,温柔地威胁道:
“叫我的名字,你知道的。”
沈琴央被他磨得没办法,只得依他,喃喃出声:
“贺...贺尧。”
明明她叫得不情不愿,不知为何那声音从嗓子里溢出来就变了味道,像在撒娇。
贺成烨满足地重重咬了她一大口在肩膀上,疼得沈琴央惊叫出声,手在他背后乱抓,又被捞回来按在枕边。
“疼吗?疼就好。”
贺成烨叹道:
“疼就会记得,要永远记得我。”
... ...
次日,沈琴央被竹苓连哄带劝地叫醒时,身边的床榻早已空空如也。
贺成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她竟一点察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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