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想着,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睫看面前人反应,但没想到,又被抓了个正着。
室内的暖色调明灯下,男人的瞳仁被映出几分玻璃珠似的流光,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取了下来,没了镜片隔绝,更显惊艳。
心跳猛地一抽,她像个做了心虚事的小朋友:“我闺蜜的电话,她想约我去看电影。”
顾倚霜颔首,没有过多的神色:“那我待会把你送到哪里?”
“就水月街那边的星慧万象城,我们说好了在那边见。”
不太好意思在他面前说出真相,为了圆谎,还特地报了个得再多坐两站地铁的名。
毕竟她总不能实话实说,因为好奇,自己要去看会撕衣服的美男乐队吧?
晚餐结束,顾倚霜依照约定把人送到。
目送跑车离开,施慈把快从肩峰滑下去的包包带子又往上提了提,注意到旁边有人在看自己,默默叹气。
如果有下次,还是让他把自己送到人少点的地方吧。
进地铁又出地铁,一抬头,正好看见辣妹打扮的肖伊然就站在地铁站口等自己。
“慈慈!”
肖伊然笑着跑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我跟你讲,那个乐队主唱真的巨帅,就那种现在特流行的高岭之花长相!”
高岭之花?
施慈抿唇,很给面子地扯出一个期待的表情,但又情不自禁地在脑袋里为那个词配上另一张面庞。
但转念一想,与其称呼他作岭上雪,倒不如选海上鸥更合适。
更自由,更鲜活。
一样的触手可及,一样的遥不可望。
思绪收敛,她和肖伊然并肩走入那家酒吧。
酒吧的名字是“half-ripe”,上个月才新开,据说幕后老板是个在宣传期不计成本的“冤大头”,为了吸引半个魔都的年轻人,每周都有特别表演。
甚至还能看到一些在花好多钞票去音乐节都,只能隔老远的面孔。
施慈虽然对那些所谓炙手可热的歌手、乐队没什么了解,但被人群拥着挤着,也不自觉被气氛感染。
忽得,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两声振动,她下意识去摸。
五分钟前。
half-ripe酒吧二楼。
偌大的一整层都被包下来,可人却不多,除了几个统一装扮的酒保、调酒师,坐在最中间皮质沙发上的只有三位。
“恭喜季少又输一筹,今晚这是打算当散财童子啊。”顾倚风捏着手牌,揶揄地笑着。
季成羡连输四局,愿赌服输面色倒也不难看,一转头看见顾倚霜来,笑呵道:“你再晚来五分钟,我今天赚的全都得进你姐口袋。”
顾倚霜哂笑着落座,随手接过他递来的新手牌,一看最大的才到A,有些嫌弃:“你这什么手气,就打算拿这赢?”
季成羡不认锅,直接当起甩手掌柜。
一旁的顾倚风和陆予桁并不在意他们替补上阵的打法,相视一望,早早体会过今晚季二少抓牌的手气究竟有多差。
“说起来,你跟那位施小姐怎么样了?”
季成羡随口问,没想到这几个字刚脱口,牌桌上另外两个人神色皆是一变。
顾倚风有些意外:“施小姐?施慈?你最近跟她走的很近?”
没想到她全然不知道,季成羡看了眼当事人,有些抱歉地摸了摸鼻子。
顾倚霜倒是不怎么在意,只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倚风乐了:“我想哪样了,我可什么都没想。”
陆予桁扬眉,看向季成羡,问起这位“施小姐”到底是何方人也。
季成羡坏笑:“大概,可能,也许,是我们顾总的朋友。”
朋友两个字被刻意咬重,尤其是落在天生一双桃花眼、一腔玩乐调的季成羡口中,哪怕用词特意捡端正,也不自觉让人品出几分不寻常。
“朋友?”陆予桁也笑了下,不急不慢地打出一张红桃3,又道:“能做他顾倚霜的朋友,那想来是很有本事的。”
顾倚风跟了张梅花5,突然想起什么:“我说刚刚在楼下看怎么觉得眼熟,还以为只是长得像,原来是你把人带来了呀?”
顾倚霜一顿:“你说什么?”
顾倚风:“你不知道?”
指尖刚捋好位置的牌又被悉数返还给抓牌的人,顾倚霜阴沉着脸,朝能从上往下将一楼尽收眼底的扶手前走去。
果然,她就站在舞台前。
第一排,最中间。
男人修长指节搭在特意设计的铁艺扶手上,白与黑对比明显,连关节处的凸起都显得艺术气息浓厚,微微收紧,力道轻渗。
被骗了。
意识到这点,顾倚霜眯着眼睛轻嗤,嘴巴没动,一节转瞬即逝的气音被喉结推出来的。
他拿出手机,熟练地点开她的头像,敲字发过去:【现在还在影院吗?】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收消息的人也把手机翻出来,习惯使然的,是双手捧着默读。
为了与轻摇滚乐队的风格呼应,今晚酒吧的灯光以高饱和彩色为主,粉与橙半掺半地落在她额前、鼻梁上,多了几分妖异美感。
薄唇抿成一条线,她所有的动作,他一览无余。
很快,回复来了——
【对,还在影院】
顾倚霜哑然,索性直接发语音。
“施慈,抬头。”
再简单不过的四个字,施慈听到的一刹那显然是失神呆了一秒。
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不好的预感蜂拥而至,但还是鬼使神差,不受控制地听话去看。
和他对视上的那一秒,施慈脑海闪过两个字,完了。
这一刻她有些郁闷为什么自己视力这么好,但凡差一点,也不用因为看清他脸上的笑而虚到心跳急促加快。
似是猜到她已经看到了,男人好从容地摆了摆手,盎然一副“别来无恙”的温和模样。
但施慈猜,哪有那么温和!
匆匆低下头,她又去看屏幕,发现比刚刚多了一条新语音,抖着指尖点开,因为手机拿得很近,男人的清冽嗓音贴着耳廓滑入。
“上来看吧,视野更好。”
热意自耳根蔓延,眨眼的功夫,席卷整张脸。
“慈慈你去哪里?”注意到她突然往外面走,肖伊然立刻问。
怕被她发现异样,施慈哪敢抬头,囫囵道:“我去一下洗手间,马上回来。”
听到是去洗手间,肖伊然点点头,没再多问:“那你回来的时候小心点,这里还挺大的,可别走错。”
“嗯,放心不会。”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显然,施慈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路痴属性。
哪有人找洗手间都饶了两三趟的……
她无奈地想着,心情一阵乱麻步子走的也慢,无意识地盯着脚尖看,没想到
就这样差点撞上不远处守株待兔的某人。
“施慈。”
猛地抬头,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和他面对面。
男人上半身依旧是那件深蓝色衬衫,领口半松敞着,陆离灯光下,连仅露出的一片肤色也被灌上奇异色块。
袖口挽的好像比之前更高了一点,随着他倚靠在墙壁前环抱的姿势,小臂肌肉线条还挺明显的,起伏有致,让看的人更加紧张。
与分开时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
他没在笑,甚至还有点凶。
被戳穿谎言的紧张和尴尬还没消退,她下意识攥紧了裤子侧面的边缘线:“好巧。”
顾倚霜笑得暗藏讽意:“是挺巧,你不是应该在万象城看电影吗?骗我?”
窘迫地摸了摸鼻子,她小声狡辩:“临时改变计划了……”
话音还没落,眼前便突然多了样东西。
认出是自己以为弄丢了的口红,她一惊又喜。
顾倚霜徐徐开口:“看来施小姐不仅计划赶不上变化,忘东西的本事也是一顶一。”
耳朵更烫了,她连忙把口红拿回来,声如细蚊:“谢谢。”
顾倚霜扬眉,一时间难辨真假:“说什么?声音太小了听不到。”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羞耻心挠痒痒似的抓在心壁,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一步,声音比刚刚大了一些:“我说,谢谢。”
“就口头谢?”不想放过她,顾倚霜逐字咬重。
被他这样看着,施慈的紧张根本数不清,揪着布料的手也开始乱动一气,更别说虚到不清晰的嗓:“那你还要什么?”
“上次说欠我的那盒泡芙,你好像还没给,怎么,也忘记了?”
泡芙……
虽然不太好意思承认,但施慈确实是真的忘了,被他这么一提醒才记起自己欠了“顾师傅”一次车费。
故意不回答他真正问的问题,她弱弱道:“我总不能现在去给你买吧?”
半面脊背离开了冰冷墙壁,悄无声息间,两人的相隔距离被不容置疑地削减。
顾倚霜勾唇,逗她的兴致更浓了:“为什么不能?怕被你朋友发现?”
算不上尤为清晰的一句话砸入耳朵,施慈咬唇,小声嘟囔:“说的好像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一样……”
可话没说完,身后不远处就突然传来声音:“不好意思麻烦让让!我朋友要吐了!”
随着路人的高亢声音,施慈被吓一跳,可不等反应过来给人家让道,手臂就被被一只温热的掌桎住。
稍显踉跄地被拉入一个怀抱,目送那两人火急火燎地朝更里面走去,施慈整个人都僵住了。
淡淡的木质调香萦上鼻尖,他比她高了一头,灯光辅佐而下,连影子被清晰地折在她面颊。
一呼一吸间,独属于成年男人的气息极其富有存在感,几乎是无孔不入地侵扰神经。意识到自己现在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姿势,她心跳如擂,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
耳边传来男人的轻笑,施慈只觉得连心脏都被烫到。
他幽幽启唇,没有急着收回拉她的手:“那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第17章 明月 不得不承认,施小姐很有能耐……
走廊灯光蜿蜒迷乱, 一簇簇落在面部,沿轮廓顺延沉下,隐秘又昏暗的角落, 暧昧横生。
他的掌心比她想象的还要热, 施慈咬着下唇, 鼻尖依旧是那股清冽的木质调, 和她曾经闻过的任何香气都不同, 更温醇, 更低调, 但……也更有攻击性。
睫毛颤了颤, 她掀眸, 险些对望之际, 视线又因过度紧张而微微偏离,一开口,仿若受惊兔:“你、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不好。”
男人拒绝得干脆利落,瞳色半深的眼蕴着笑意, 薄唇唇角翘起弧度,显然不打算让她如意:“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嗯?”
“你这样拉着我怎么说呀。”施慈急了,又急又羞, 还有些庆幸还好光线不够强, 要不然脸上那点红岂不是全被看到。
她撇嘴, 边小声嘟囔边偷偷后撤步拉开距离:“哪有你这样欺负人的。”
“我欺负人?”顾倚霜眯了眯眼, 不仅没有松开手,甚至腕上用力,把她往自己身前再一带。
身体陡然失重,施慈下意识轻呼, 脚下一通忙碌眼前一阵天旋,等好不容易重新站稳的时候,不久前自己才隔出的距离,又变成了负数。
甚至——
腰上还多了只手。
顾倚霜似笑非笑,薄唇轻启:“看到了吗,这才是欺负。”
顺着咬字一起滑出的吐息就这样拂在她耳廓,她下意识去捂,可又觉得成了隔靴搔痒,被戏弄的哪里只是耳朵。
可不等再开口和他再辩一圈这句“欺负”,走廊的出口就陡然传来一声巨响。
施慈被惊到,脑袋也渐渐清醒下来,继而用另一只手狠推他一下,可没想到本以为还会很费力的过程,就这样轻易就挣开了。
错愕一秒,这才意识到他表面的禁锢其实根本没用力。
仗着身高优势,顾倚霜将她脸上的表情变化都看得一清二楚,认出此刻大概是诧异,又勾唇:“刚刚问你的事不是随口一说,要不要跟我去二楼坐?”
心底乱糟糟的,施慈拒绝得也干脆:“我朋友还在等我。”
手掌懒洋洋地落入长裤口袋,顾倚霜依旧八风不动:“你们可以一起来。”
“二楼也有你朋友?”她试着问。
“一半你都见过。”
下唇又被咬出一条浅浅的齿痕,她承认,尽管听出他已经用让她少些心里负担的话讲,可自己还是无法很从容地进入他的圈子。
那个和此时的自己,完全就是天壤之别的圈子。
或许灯红酒绿,或许钟鸣鼎食,又或许纸醉金迷,可无论是哪个样子,都不是她能够涉猎的。
她没那么贪心,是有自知之明的。
挤出一个笑,她又指了指走廊出口的方向:“抱歉,这次真的不行。”
没有强求她的意思,顾倚霜颔首,先她一步走出幽暗长廊。
擦肩时,又低声追了句:“别喝太多酒,要走的时候和我说一声,安排人送你们。”
施慈抿抿唇,象征好心情的小狗像是被人摸了脑袋,小声呢喃:“夜场酒吧还提供这种服务?”
顾倚霜耸肩,毫不在意地扯了下嘴角:“酒吧不提供,我提供的,施小姐肯赏脸才好。”
施慈坏笑:“顾倚霜,我怎么觉得不是我在追你,而是你追我呢?”
话音刚落,她的额头就被面前人敲了下。
下意识闭眼,恢复视觉前,耳边便被男人不疾不徐的沉凌嗓音充斥。
“那你还不反思反思?”
没看准神色,但她猜,他大概没有不高兴。
几分钟后,她回到了肖伊然的身边。
后者完全没有察觉到她脸上的不自然变化,反而激动地喊:“你知道你刚刚错过了什么!他们那个男主唱!就弹电琵琶那个,超级会扭!”
施慈哪里能听得进去这些,捂着热意还没褪下的脸,熟稔地假装后悔与遗憾。
与此同时的酒吧二楼。
一上来就看到顾倚风拿着手机对着一楼舞台录,顾倚霜偏头问:“刚刚怎么了?”
陆予桁放下酒杯:“季老板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了个会弹琵琶的乐队歌手,刚刚便弹边跳,你姐说要录下来发给萧何他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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