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威胁的句子,可语调却是往上的。
施慈难得大胆,装起洒脱人设:“那就当我眼拙好咯,反正顾先生美名远扬,帅的惊天动地,左右不是我吃亏。”
顾倚霜笑了。
“看不出来,施小姐还是个流氓。”瞳色幽幽,他中肯道。
没什么威慑力的两个字,反而让人品出几分亲昵。
耳朵紧急一热,施慈别开脸,一边看路边的小野花一边嘟囔:“怪我咯?明明是你大半夜跑来,我本来就不开心,好不容易看见个送上门的软柿子,欺负一下还不行啦?”
在他面前做坏事还能做的这么理直气壮,顾倚霜轻慨,大概也就这么一个。
“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他问得自然,施慈却无法自然得听进心里。
淡粉色的裸唇张了张,触及真相的字眼最后还是一个都没蹦出来,反而换上张小狐狸成精的狡黠面孔,还不忘踢一脚脚边的小石头。
“那你让我再亲一次?”
她坏笑,故意把这臭流氓爱做的事讲得直白。
理所应当地认为他不会接话茬,也正是因为知道,才更加有恃无恐。
“下次吧。”
反将一军后看清面前人的错愕傻眼,男人面上闪过愉色,扯了下嘴角:“等下次你没这么不开心。”
说着,他转过身,拉开了库里南的后座车门,上车前,又回首看过来:“施慈,晚安。”
目送那辆黑色车子驶离巷口,施慈的脑袋还在晕乎乎。
她不想承认,自己因为那句“下一次”,究竟有多么心神不宁。
巷口外,车内。
顾倚霜闭目养神了半分钟,还是睁开了眼。
借助后视镜,他清晰看见那抹裙角在走动间被风掠起。
米白色的睡裙,末端还绕了一圈蕾丝边,堪堪盖过小腿的长度,让人印象深刻。
不久前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一时间,他有些分不清让自己心神不宁的究竟是那个吻,还是他后面几近被下意识反应说出的话。
下一次吗……
他抿唇,被自己注意力所在气笑。
/
很快,山海工作室迎来和光行的第二次正式会面。
因为地点的变更,施慈和工作室其他几位技术人员一起来到光行的总部大楼。
在同行的人不断感慨大公司就是不一样时,她敏锐地发现
光行那边安排的接洽团队里,没有期待的那道身影。
刚过下午三点,结束会议后临了要走出,她意外听到一通电话内容。
打电话的人是光行这边新上任的策划部代理经理,她之前见过一面,是他姐姐。
“飞叔,麻烦您跑一趟去给顾倚霜送点药吧……”
“谁知道他怎么搞的,大半夜去找季成羡喝酒,结果把自己喝发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叛逆期死而复生呢……”
“嗯对,就新嘉华那边,好像是六栋二十七层吧,您到了再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虽然有在刻意压着声音,可她们站位有些近,施慈还是无可避免地听了个十成七八。
别的倒也没在意,唯独几个字眼,就这样狠狠拍在心口。
他发烧了。
几乎是想也没想,从光行科技的大楼出来后,她对柳俞安随口扯了个理由便离开大队伍,然后从另一个方向拦下计程车。
路上,热情的司机师傅大喇喇地同她聊起那片被戏称为“富人湾”的住宅小区,话题从哪个富豪把几个金丝雀同时养在一栋楼,又到哪几个明星用一天被拍到接连走出。
施慈心里乱,听得兴致缺缺,只偶尔敷衍应两声。
很快,车子停了下来。
扫码付过钱,她走下车时手里还提着治疗感冒发烧的药,从药片要冲剂一应俱全,甚至还备了川贝枇杷膏。
保安亭的门卫见她眼生,问找谁,施慈大着胆子扯谎:“找六栋二十七层的顾先生。”
果然,下一秒就被放行。
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才刚走进来,门卫转头就拨通了连线住户的内线电话,支支吾吾得也讲不清楚,只解释说是一个很漂亮、脸上有小痣的女孩提了一大包药来找他,还好心地问是不是家里有人生了重病。
顾倚霜抿唇失笑,有些不确定自己38°的体温到底算不算重病。
挂了电话,他思绪瞬息万变。
他没想到她会知道,更没想到她会来。
耳边传来阿拉斯加犬因为肚子饿躁动不安的嗷呜,他揉了揉太阳穴,还是强忍着头晕脑胀去找狗粮。
十分钟后,手机终于传来来电铃声。
看着备注,他接通:“午安。”
隔着手机,施慈依旧紧张:“顾倚霜,你是生病了吗?”
没两秒,手机另一边便传来一声很轻的笑,听得人耳根发痒。
“你不是都到我家楼下了吗?”
施慈傻眼了:“你怎么知道?”
“嘉华苑的门卫还是很有责任心的,有陌生人来会及时联系业主。”
他耐着性子解释,边讲电话边走到落地窗前,果然一眼瞧见那道纤细的身影就站在楼下,唇边隐现弧度:“知道我住几楼吗?”
觉得自己好像主动送上门的呆瓜,施慈脸发烫:“二十七?”
“那还不上来?需要我下去接?”他扬着尾音问。
耳蜗好像被什么在钻,有点痒,他话音刚落施慈便适时抬头,试图看到什么。
但奈何二十七层楼太高,逆着光,什么也看不着。
从进入电梯到敲响门铃,这通电话全程没有挂断,两个人都没有讲话,只有偶尔响起的白噪音。
除此之外,好像还能听到狗叫。
门锁被人从里面打开,不等开口,施慈眼前就突然蹿跳出来一道胖乎乎的小身影。
她吓一跳,耳边尽是他因为病气略显沙哑的声音:“不可以这样。”
说着,顾倚霜蹲下身,将对陌生人满怀好奇的阿拉斯加犬抱回怀里。
似乎是打算和小狗讲道理,他板着一张脸:“会吓到客人的。”
小狗哪懂他的意思,依旧歪着脑袋吐着舌头,还不忘光明正大地对客人摇尾巴。
热情到不像话。
施慈定了定神,双手扶上微屈的膝盖:“这是你养的狗吗?”
怕怀里的狗又像刚才那样扑过去,顾倚霜索性把它直接抱起,随即让开一条路方便她进来:“刚养没多久,我和它还都有点不适应。”
施慈笑了,顺手挽了下头发:“原来顾先生也有不擅长的事情呀?”
顾倚霜回头,眸子微眯,似笑非笑:“是有不少,比如应付某些流氓。”
费尽心思不去想的画面再度重现,施慈脸热,不好意思道:“我当时以为你会躲的……”
听出来这话里藏了几分不认账的无赖,顾倚霜扬眉:“那这次呢?直接杀到我家来耍流氓?让我躲都没地方躲?”
说着,他看了眼她手里提着的药。
又想起门卫的形容,嘴角多了几分弧度。
嗯,确实看着像有人生了重病。
才不想认“流氓”的名号,施慈存心赌气,嘟囔:“那我现在耍一个,你躲吗?”
顾倚霜扬眉,干脆放开了怀里的狗,定定看向她:“上次不是答应过你了,不躲。”
两相对视,施慈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捏了把。
几近骤停的抽搐感,连带着呼吸都一并罢工。
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仅存的理智把弦绷紧,担心又做出什么破坏距离感的事,她只能不断告诉自己他只是把这些玩笑话当踢皮球一样又踹回来。
不能,也不可以当真的。
但……真的好难。
客厅内毫无征兆地陷入安静,看清她脸上的百转千回,顾倚霜眉心紧了紧,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路数、哪门套路。
没脾气地弯了下嘴角,他想,大概这是荒唐之前。
第14章 明月 “顾倚霜,你好追吗?”……
顾倚霜确实是因为宿醉才发的烧。
但他不太想承认,自己连夜把人喊出来喝酒的原因,是因为被一个无名无姓、没头没尾的脸颊吻搞乱了阵脚。
想起昨夜季成羡揶揄自己的话,他愈发觉得自己像有病。
“谁这么大本事能让你憋屈成这样?那位施小姐?”
这个问题他当时没答,但现下再去想,没有第二个答案。
呼出一口浊气,他承认,自己还是做不到像圈子里其他人一样游刃有余,能把男女关系的界定玩得那么模糊又混乱。
“嗷呜!”
响亮的吠声打破焦灼,胖乎乎的阿拉斯加犬似乎很不满这种气氛,在两人身边绕着圈小步踱。
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狗,顾倚霜的注意力反倒是放在她因为被吓到,而不自觉颤动的眼睫上,
施慈率先抽神,指着问:“它是不是饿了?”
“刚喂过,应该就是嫌没人陪着玩无聊了。”扶了下后脖颈,他懒洋洋地说。
“这么黏人呀,”施慈笑了,说着便蹲下身,将热情的小家伙搂抱进怀里,一边帮它顺毛一边揉下巴:“它有名字吗?”
顾倚霜眯了眯眸。
实话讲,施小姐岔开话题的技巧实在一般。
不动声色地轻叹一声,他玩心一起一伏,干脆也慢悠悠地蹲下身,抬臂去摸狗:“所以,你大老远来找我一趟,就是为了摸狗?”
施慈的手僵住了,小心翼翼地又去偷瞄,不曾想被逮了个正着。
这下倒好,热气刚退的耳根又开始被烧。
她忍不住想幸亏耳朵不会说话,不然这会儿肯定也得揪着头发批评她没出息。
与预想中不同,男人独身一人住的地方并非黑白灰拼接,恰恰相反,色彩搭配丰富,审美品味极好,就连摆在岛台上的时令鲜花也成了这幅画的点睛之笔。
这样的地方,很难不勾起一些使人羞赧的情绪。
反正,她是这样想的。
“说的好像我如果是来摸人,就能摸似的。”她嘟嘟囔囔,声音很低很低。
顾倚霜笑了,故意把话承接下来,照猫画虎地还给她:“说的好像我让你摸,你敢摸一样。”
被说中小心思,施慈奓毛,凶巴巴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现在偏要摸!”
说着,她抬起手,作势要贯彻上一秒放出的狠话。
可不等手落在他身上的任何地方,玄关外的方向就陡然响起门铃时。
两人皆是一顿。
短促的门铃结束,紧接着传来的是人声:“顾先生,刚刚有人来给您送药,说是您的助理。”
是物业的人。
顾倚霜眯了眯眸,只道:“放门口就好,我等下拿,辛苦了。”
“不辛苦,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一句话说完,又响起脚步声和电梯提示音。
直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
音,施慈的心跳也不愿意安分下来丁点儿。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刚刚那一幕像在梦中,不真实又令人着迷,美得不像话。
但好像也是真的在做梦,在最沉溺其中的环节,猛然惊醒。
“不继续了?”见她还没抽神,顾倚霜半含着笑。
仓皇又狼狈地抬起头,施慈试图掩盖那份不成熟,故作镇定地站起身:“我就随口说说。”
“我又没随口听。”顾倚霜轻飘飘道,也站起来,还不忘把那个全程摇尾巴的小没出息送到阳台。
望着他的背影,施慈觉得自己更不淡定了。
用手背试了试脸颊的温度,凉与热在一瞬间会面,激起异样的触感,一时间竟也说不出到底是哪边更难受,又是哪边更不争气。
“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好些了没,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她试探着问。
最后一个字落定,顾倚霜刚好洗完手。
指缝里的水渍还没擦干,他顺手又抽了两张纸巾,沿着肌肤纹理一寸寸掠净。
余光看到两滴被溅到地板上的碎珠,他抿唇,面色也在一眨眼的功夫间冷下来。
好像真的被季成羡一语成谶,他从来没觉得这么憋屈过。
被气笑了,他朝她走近:“施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把我当成什么?工作闲暇用来陶冶情操的乐子?”
施慈吓一跳,连忙摆手:“我可没说!”
“那就别那么着急走,”赌气似的,顾倚霜用下颌指了指那双早在她按响门铃前就准备好的一次性拖鞋:“换鞋,进来。”
再简短不过的四个字,却浸透了不容置否。
看了看那双白色的拖鞋,又看了看阳台里正趴在狗窝里盯着自己的阿拉斯加犬,施慈觉得这趟来,可真是赚大了。
“你还在发烧吗?”
换好鞋,她将几种药分门别类地从塑料袋里拿出来。
顾倚霜不痛不痒道:“每次换季都会有这么几天,不用吃药。”
“不吃药哪行,”不太满意他这副没所谓的样子,施慈一本正经道:“每次换季都生病的话可能是体质问题,要不你到我外公那里再看看?”
顾倚霜扬眉:“你带我去?”
手里药片被吓得掉了。
她连忙去捡,最后也只能有些心疼地把它扔进垃圾桶,强装镇静:“你又不是不认路。”
“我算是看出来了,施小姐擅长管杀不管埋,”顾倚霜轻哂:“这回是劝我去看大夫,上回是亲完也不给个由头,那下次呢?打算杀得多彻底?”
昨晚的一帧帧画面又浮现眼前,施慈的心跳乱了一拍。
明明是他大晚上跑来送东西,还美其名曰让她开心些,到底谁杀谁啊……
她忿忿不平,可又不敢说出口。
“抱歉,我接个电话。”
看清屏幕上的备注,顾倚霜面色一凛,随手滑动,口吻比之刚刚,也称得上一句天壤之别。
听到几个专业名词,施慈敛正表情,不确定此刻的自己应该是一副怎么表情才显得不冒犯,她隐约记得,像他们这种商人都很忌讳自己的生意战略被听到。
她要装作没听到吗?
正犯愁呢,头顶不远处却又清楚地听到她名字:“施慈。”
“啊?”她看过去。
顾倚霜的手机还贴在耳边,似乎完全不在意对面的人是否听到,也无所谓她又听了多少,神色自若,从容过甚:“会骑马吗?”
没想到话题居然能牵扯到这两个字,施慈窘迫,双手也下意识架到了胸前:“不会。”
顾倚霜又问:“那想去试试吗?”
施慈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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