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也喝了酒,却半点醺气都不见,反而愈显清绝,让人印象深刻。
他勾唇,似笑非笑:“随便,都玩得起。”
他刚说完,季成羡就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接了句:“对,我们和顾总一样,都玩得起。”
他不说还好,这样一讲,施慈的脸就更烫了。
受不住这种打趣,强忍住胸口那点羞赧,她反击似的回忆前脚才听过的数字,干脆道:“那就让红桃六给微信置顶打个电话吧。”
话音刚落,几乎全场起哄。
“哈哈哈哈季成羡你也有今天!让你侃人家,遭报应了吧!”
“打打打快点打!我可太想到底谁是咱们季二少置顶了!”
“我赌一百,是贺清衍!”
“瞧不起谁呢,我赌二百,贺清衍绝对不接!”
此起彼伏的起哄声越来越大,意识到自己好像不经意间提了个了不得的要求,施慈有些好奇:“他们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掩住笑意,顾倚霜垂首,薄唇靠近她耳廓:“他们口中的贺清衍,是他刚领证的妻子。”
施慈意外:“原来他结婚了呀?真看不出来。”
“婚是刚结的,但人惦记很久了。”他似笑非笑,答得通俗易懂。
随着他们的交谈,那边的季成羡已经熟练地翻出手机,周遭是久久不停的嘈杂,可屏幕亮了足足半分钟,用作敲击的手却在半空中停顿住。
这个小动作被施慈看在眼里,终于理解了那句“人惦记很久”。
是三缄其口,是犹豫不决。
哪怕已经是唾手可及的距离,也会因为时间带来的习惯影响,反倒是近乡情怯,生怕亵渎。
像是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她不自觉捏紧了手,指尖软肉相互顶撞在一起,因为用力,还泛着白。
又扯了扯身畔人的袖口,她藏起喉间的那点色,扮起不经意:“那你呢?有惦记很久的人吗?”
她声音不大,每个字脱口,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清。
顾倚霜眯了眯眸:“我怎么觉得,这是在给我挖坑?”
施慈憋笑:“听出来了呀?”
额头被指骨轻轻敲了下,她假装很疼的样子揉了揉。
问题是随口问的,施慈没想着会有个什么了不起的正面回答,没放心上地端起酒杯小口抿,还不等杯口与嘴唇分离,便又听到他讲。
“如果真有那么个存在,我们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施慈,别把我想的那么渣。”
心脏猛得瑟缩,她咬紧下唇看过去,假装并不在意:“我就随口问问,你不用一定回答的。”
说完,她又瓮声瓮气地小声嘟囔:“说的好像我们真走到哪一步了似的……”
过于没底气的音量,刚顺着齿缝溢出,立刻又没了身影。
他们之间的互动被不远处的周云意全都看在眼里,她手里端着杯血腥玛丽,心底情绪从从来没有过的烦闷。
不自觉想起刚回国时,她和他还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虽然爷爷用的理由是让挚友为自己接风,可周家上下都知道,这是爷爷在试探。
不仅爷爷在试,她也在试,毕竟在国外时父母就说过,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将来可能会联姻,也因此,哪怕之前没有见过几面,她也理所应当地认为他对自己的态度多少会有些殷勤,可没想到!
起初她以为是这人生性如此,矜然冷漠,但再看眼下一幕,她无法接受输的人居然是自己!
她不允许自己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芝麻绿豆比下去,她可是周云意啊!是周家的掌上明珠,是刚回国就被无数人攀附的豪圈名媛!
名为嫉妒的种子恶狠狠发芽,深埋心底,难以拔除。
随着时间推移,牌桌上的游戏换了两轮,距离萧何出生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因为运气实在是差,施慈刚刚又喝了两杯酒,虽然度数都不高,但现在也已经有点犯迷糊了。
戳了戳身边人的掌骨手背,她小声问:“露台能去吗?”
深邃幽黑的瞳仁折出细碎光点,来自皮肤表面的触觉转瞬即逝,可却比他想得还要有存在感,不轻不重地扫了眼,才道:“可以,我带你上去。”
施慈受宠若惊:“不用不用,我自己去看看就好,只是之前听人说从云穹顶层的露台看夜景特别漂亮,有点好奇。”
顾倚霜笑了。
男人的目色过分灼热,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施慈下意识往下瞄,试图避开和他对视。
可没想到下一秒,距离更近的那只手就被他整个圈住。
独属于男人的气息顺势蜂拥,他掌心的温度比她想的还要烫,热意自川字纹蔓延,最后被渡给她,伴随动作,他们的腕骨也在不经意间贴近、碰撞。
瞳仁脩然瑟缩,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脸。
反观顾倚霜,从善如流,不容置否:“上露台需要VIP的身份,我带你去。”
说着,他拉她从沙发上站起,淡淡地和其他人说了声,便朝直通顶层露台的楼梯走去。
罗马风的铁艺扶手,冰凉刺骨的钢筋之下,是缱绻温柔的花。
与包厢里的暖很不同,顶楼的风吹得更直白,钻入衣襟,打得人措手不及。
有些后悔居然想要来这里醒酒,施慈跟在他后面,故意问:“你骗我,哪里需要验证身份了?”
顾倚霜轻哂:“我不这么说,你会同意我一起上来?”
酒气被来自远方的风吹散不少,施慈傻笑两声:“我可以把这理解成暗示吗?”
顾倚霜扬眉:“随你。”
翘起唇边,施慈使坏又戳了他两下,也不知道仗起哪里来的势,一本正经地去欺人。
仔细看,连借助的势都是“被欺负”这位给的。
她今天化的妆不浓,折腾一整天加半个晚上,口红淡下不少,在唇角浅浅晕开一层,与面颊敷粉相比,显得靡艳。
小臂搭在扶手栏杆上,冰冰凉凉的触觉贴上皮肤,还怪舒服的。
如是想着,她又歪头看向旁边的人:“这样的场合,你之前经常来吗?”
顾倚霜答道:“没,偶尔来一次。”
施慈又问:“那也和今天一样,有这么多漂亮的女孩子?”
有点乖又有点坏的调调,不用丁点儿思考,就能听出她话里话外究竟想问的问题。
顾倚霜轻哂,有时候也怀疑施小姐是不是三十六计没学好,怎么有时候运筹帷幄,有时候又直白肤浅得可爱。
学着她的话,他回:“和这么漂亮的施小姐一起,那确实是第一次。”
视线之中,男人温玉似的面庞展在眼前,眼尾下的小痣显得乖张,随着他说完这句话,施慈总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戳了下。
这种“坏男生”最擅长的话术,从他口中讲出来,不显得轻浮,反而……格外深入人心。
脸有些热,她抬手用手背试了试,也说不清是想确认一下,还是想掩耳盗铃地藏起来。
这时候,她听到有包厢的人出来喊他回去继续,还嚷嚷着某人马上到。
顾倚霜没什么表情,随口就来:“有点醉了,你们玩吧。”
来招呼人的那位不可置信地“啊”了下,又悄悄看了眼施慈,收回目光强压笑意,倒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回去了。
旁观者一眼就看穿的戏码,偏入局者不明所以。
想起他灌下的两杯都是高浓度烈性,施慈忍不住拧起眉心:“你真喝醉了?”
顾倚霜故意道:“嗯,醉了,待会可能就不能走路了,要不你先喊个人做好准备背我下去?”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施慈却越听越不是味。
这人绝对是在耍她!
意识到这点,她凶狠奓毛:“谁要管你!”
低低笑了下,顾倚霜轻慨:“施慈,要不要这么可爱,怎么随口一说你当着,字字珠玑反而不信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古董钟便突兀得发出一声巨响。
施慈被吓一大跳,心口蓬勃的跃动一时也分不清来于那真不知疲惫的嘹亮,还是半分钟前,来自他递下的束簇目光。
纯金打造的时针停在罗马数字字样的“9”,分针则是最中间,象征着萧何出生的时间。
刹那间,整个包厢里的人都走到露台上来,吵吵闹闹,熙熙攘攘,尤其是作为寿星的萧何,手里还拿了个对讲器。
不想投入这场声势浩大,顾倚霜不动声色地牵住她手腕,将她带到人这群人背道而驰的另一个方向。
步履间低声道:“记得捂耳朵,从这里看烟花,会很响。”
说着,他不合时宜地想起几秒钟前她被古董钟吓着的样子,小脸登时就没血色了,眼睛微微瞪着,怪可怜,也怪可爱。
脚下踩着那双三四厘米的中跟鞋,跟着他走却不觉得辛苦,施慈惊魂未定,但视线忍不住向下面扫,知道他在迁就自己的步幅。
他们刚站稳,烟花秀便硕然开场。
几乎铺满头顶正面夜幕,耀眼璀璨,五颜六色,盛大的花一次次绽放,华贵又美丽,让人不得不叹服。
面庞被照亮,一眨眼的功夫便是霓彩虹光,本就清透的瞳仁顿时折射出绚烂。
顾倚霜偏头看她时,便是如此模样。
是美的,让人不舍得不看。
被烟火迷了神,施慈已经太多年没有见过这种大场面,整张脸都被雀跃填满,下意识扯出手边人的袖口,想和他分享这份美。
可没想到,一扭头,发现他根本没有在看天空,反而在看自己。
有些难为情,她摸了把鼻子,瓮声瓮气地问:“我脸上沾东西了?”
顾倚霜摇头:“没。”
“那你怎么只看我?”
她问得不假思索,顾倚霜佯装无奈,只好比她更坦荡:“就是在想,如果下次用烟花引你出门,是不是不会被拒绝。”
烟花的轰炸声久久不停,心底仿若被卷起一阵风暴,蝴蝶振翅间,便是轩然大波。
几近抽搐的悸动让人措手不及,施慈不是情场高手,做不到视而不见,更做不到行善如流。
她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哪怕他只是站在这里,就足够让她难以安生。
喉间滚动,她强装镇定:“顾倚霜。”
脆生生的三个字蹦出来,被喊的人没多想,懒洋洋地“嗯”了声,似在期待施小姐下一招究竟会选哪一计。
只是没想到,转瞬半秒,自己衬衫的领口陡然被捉住。
指尖用力,施慈扯他靠近,踮脚吻了上去。
手指边抖边颤,连血液都同时沸腾,不计其数的神经线条在这一刻同时叫嚣、吵闹,过载的兴奋,竟连耳朵都被吓得以为周遭是安静的。
唇瓣碰撞的那一秒,两人皆是一顿。
不敢把这个逾越的动作维持太近,一触即分后,施慈羞赧得不敢抬头,就跟生怕他秋后算账一样,条件反射地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轰”得一声,一簇巨大的烟火在他们不远处炸开,再看下去,发现居然是某种花的形状。
隔着风与月,是光与影的纠缠不休。
顾倚霜定定看着她,神情与那天晚上,被她在她家楼下偷亲如出一辙。
“躲什么?”
他启唇,嘴角掠起细微弧度,三个字的功夫,便将那才腾出没几秒的距离再度缩短到无效。
不等施慈开口狡辩,手腕就被陡然掐抓,侧腰也在同一时间被禁锢,罪魁祸首微微用力,她便脚下失重,狠狠朝他的方向栽去。
紧跟着,那只从腕骨而来的手扶住她后脑,对上那双眼睛,施慈心跳如擂。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既然惹了,那就别想躲。”
他说着,俯首靠近。
咬字吐息间,有凌乱的热落在她鼻翼与唇边,脑海中炸开一片无法自控的酥麻异样,竟连骨骼都酸软了。
男人口吻是她从未听过的决然狠厉,不容置否之外,暗藏愠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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