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几年,大家只听说他的恶名,却不知他事出有因。
“没关系,旁人如何看我,我不在乎。”顾清嘉长指梳入她青丝,眼神专注凝着她,“只要我的阿玉不怕我,不误解我,便足矣。”
许菱玉无奈摇头,笑着依入他怀中:“我记得幽王深居简出,并未与翼王勾结吧?你此番把他也抓回京城,会不会师出无名?”
“算是吧。”顾清嘉眉心微动,摩挲着她滑润的下颌,轻轻捏起,抬起她小脸,与他对视,“我抓他,是为了你。”
“为我?”许菱玉疑惑又惊讶。
下一瞬,她想到幽王府与红叶阁的夙怨,眼睛一亮,急急问:“跟红叶阁有关是不是?”
“亲一下,我便带你去见幽王。”顾清嘉指腹点点自己唇瓣。
许菱玉着急弄清楚,也不忸怩,当即立起腰肢印上一吻,为他唇瓣添了些许艳色,催促道:“快说!”
“真无情。”顾清嘉俯低身形,狠狠厮磨一番,方才抿抿泛着亮泽的唇,满足笑道,“去年中元节后,我收到暗哨密信,说是幽王曾在中元之夜,私下烧纸钱,祭奠其生母身边的大宫女。”
幽王生母,便是因前幽王宠妾灭妻而枉死的那位幽王妃。
“我想,你应当会有话想问幽王。”顾清嘉俊眉微挑,气定神闲。
许菱玉当然想问!
她想到曾让周娘子去查的那块巴掌大的碎锦缎,周娘子告诉过她,那料子只有前幽王妃身边的宫婢穿过。
许菱玉心念飞转,神情变幻。
终于,她没说出心中猜测,而是定定望着顾清嘉:“清嘉,你带我去见幽王,现在就去!”
遇到在意的人和事,她性子总这样急。
顾清嘉无奈道:“他人就在西苑,你随时能见,不如等过些时日,出了月子,身子养好了再见?”
许菱玉摇摇头,若不问清楚,她寝食难安。
两人对峙半晌,谁也不想妥协。
终于,顾清嘉轻叹一声,退一步:“我让长缨把他押来。”
近来夜里微微有些秋意,白日里还热得很,顾清嘉怕她出去走动,没照顾好,落下病根。
如今的幽王比顾清嘉大几岁,被带到太子府,似乎很惊讶。
“本王并未勾结翼王,即便你想撤藩,也不必给我安上这样的罪名。”幽王望着顾清嘉,愤然道。
“孤知道,今日将你带来,并非为了让你认下勾结翼王的罪名。”顾清嘉侧身,露出身后穿着披风,头戴兜帽的许菱玉,“太子妃有话问你,你最好据实相告,免得去玄冥司吃皮肉之苦。”
太子妃?幽王还是第一次见,容貌倒是姣好,可他并未在外拈花惹草,应当没有得罪过这位。
幽王正疑惑着,便被许菱玉一句话问得定在当场。
“你们幽王府,究竟是谁下令追杀红叶婆婆?”许菱玉语气沉下来,“是你,还是你如今的母妃?!”
幽王脸色瞬时苍白,下意识回应:“是母妃,她,她想为父王报仇。”
说这话时,他战战兢兢,脑子转得飞快,太子妃不过是个小小县丞之女,怎会莫名其妙来管红叶阁的事?敬仰红叶婆婆,想为其打抱不平?
许菱玉才不管他在想什么,斩钉截铁道:“你撒谎!”
她忽然明白,为何顾清嘉有时会用些暴戾狠辣的手段。
“我不想问他了,让上官霈进来吧。”许菱玉侧眸望着顾清嘉。
“好。”顾清嘉揽住她,侧身便要往外走。
幽王被困在精钢囚笼中,听到上官霈的名字,登时心口一震,霍然站起来,紧握住坚不可摧的钢柱:“等等!”
许菱玉顿住脚步,回眸望他:“愿意说了?”
“你与红叶婆婆有什么关系,为何执意要管一个死人的事?”幽王不甘心地问。
许菱玉浅浅弯唇:“需要有什么关系吗?婆婆一生光明磊落,扶危济困,替天行道,却被你们幽王府害死。冤有头债有主,我想找出那个人,有何不可?”
“你不必心存侥幸,指望我会放弃。”许菱玉纤指探入袖口,摸出一块令牌,亮在幽王眼帘。
“红叶令?!”幽王睁大眼睛,面上血色尽褪,跌坐在地。
这一日,许菱玉
终于查明。
当初幽王吩咐那位大宫女,由她出面,委托红叶婆婆杀死他父王,为他生母报仇。
可前幽王死后,如今的幽王上位,暗中吩咐人追杀红叶婆婆,那位大宫女知道后,怒斥他忘恩负义,幽王却说他是在报杀父之仇。
大宫女阻止不了这疯子,又愧对红叶婆婆,便穿着那件破损的锦缎衣裳,自我了断。
“你想怎样惩罚幽王?”顾清嘉紧紧抱住许菱玉,给她温暖和支撑。
许菱玉知道,若把红叶婆婆的死因公之于众,恐怕还会又朝臣替幽王求情,觉得他报父仇是天经地义,情有可原。
可许菱玉想让幽王偿命,且杀死前幽王的罪魁祸首,不是这个做儿子的吗?
“勾结翼王谋反,应是死罪吧?”许菱玉轻道,“这是他应得的。”
许菱玉将此事告诉红雨,再度交出红叶令,让她将婆婆的真正死因转告红叶阁众姐妹,若她们认她做阁主,她便真正担起责任,若她们不认,便另请高明。
出月子这一日,红雨带着红叶令回京,亲手交还给许菱玉:“阿玉,众姐妹感念你的恩情,皆认你是当之无愧的阁主。”
秋后,宁王、翼王、顺王、幽王、檀王、鲁王先后被按律处斩,风云变色。
皇帝确实依言未插手此事,但眼睁睁看着手足相继离开,备受打击,大病一场后,让位给太子顾清嘉,他携皇后避居行宫,从此不问政事。
顾清嘉有心动世家门阀,可那非一朝一夕之事,且朝堂上他们门生故旧众多,若手段太过强硬,恐会生乱。
他听进了许菱玉的劝诫,杀伐果断的作风稍稍改了些。
早朝时,议事时,不经意敲打,却未动真格。
朝堂风气倒是清正了几分,少有人再敢结党营私。
第二年春日,顾清嘉加开恩科,大晋凡读书识字者,不论良贱尊卑,皆可参考,若有任何人胆敢徇私舞弊,一经举报,杀无赦。
殿试时,顾清嘉见到一位意料之外的人,他唇角微微牵动,倒没公报私仇。
金殿传胪,状元郎林坚名震天下,探花郎杨柯清俊不凡,皆出寒门,天下举子无不欢欣鼓舞。
封后大典,顾清嘉办得格外隆重,凤冠上镶嵌的宝石、东珠,足有一百二十颗,阳光照射下,璀璨夺目。
夜里,许菱玉捧着凤冠细看,只觉巧夺天工,华美无双,让人移不开眼。
顾清嘉身着寝衣,回到内殿,见她翻来覆去看,不由笑道:“这般喜欢?不枉我耗费大半年做它了。”
嗯?顾清嘉做的?他过了大半年才办封后大典,不是因为忙,而是在等做好这顶凤冠?!
“你,亲手做的?”许菱玉一脸狐疑,不敢相信。
“怎么?不信?”顾清嘉坐到她身侧,取来凤冠,重新戴在她头顶,眼神璀亮似星,“你以为当初那枚玉璧,是谁修补好的?”
许菱玉美目圆睁,讶然又惊喜,望着他的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崇慕:“是你?!”
“顾清嘉,世间怎有你这样无所不能的好郎君?”许菱玉情不自禁环住他。
她头略后仰,凤冠坠落在大红鸳被上。
谁也无暇去管,顾清嘉倾身将她困在一片喜色中,凝着她皙白如雪的玉颜,低问:“我这么好,皇后可有恩赏?”
凤烛叠双影,鸳被翻红浪,欢愉与共,恩泽同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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