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鹿盈相关的,大多是甜美、温暖、幸福的记忆。
他并不觉得委屈。
霍至昭无法怨恨美好的鹿盈,他的痛恨、愤怒只会如同河流迸涌跑向霍弋。这个一定意义上,耽误了霍家人的蠢货。
霍雍闭了闭眼,他的脸抽搐了一下。
他难以忍受地,低声骂了一句:“蠢人。”
霍雍头一次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好好管过侄子霍弋,让他野蛮生长成这幅蠢样。
现在说后悔,一切都为时已晚。
只剩喟叹。
霍雍强压住恼火,继续交谈。
再就是,关于霍清羚对鹿盈,情难自禁地喜爱与渴求。太过明显,以至于,父母齐齐失语,不知做什么反应。
霍至昭没说过他们和鹿盈之间的关系并不只限于“同居客人”。他们无一例外,做过她的取暖伙伴。
某种意义上,他和霍清羚、兰逍等人都很默契,从不在外人面前主动说起这件事。
原因很简单。
没有人愿意再添多余的竞争者。
旁人听了他们的经历,一定会艳羡他们得到来自鹿盈的垂怜。
长辈当然不会是“竞争者。但他们一定会质疑他们的选择,认为他们的想法是错误的……
可是,从来没人逼他们。
一切都是他们自己愿意的。
鹿盈不该被外人评判——她很好,愿意为他们提供温暖的生存环境、充足的食物供应,树立稳定了他们焦灼不安的心灵。
霍至昭微不可察地出神。
他的心为想念鹿盈变得酸苦。
“至昭。”
父亲在唤他。
霍至昭匆忙看过去,鬓发斑白的父亲失去多年前的体面精致,脸上袒露清晰的老态。
方才的对话,足够霍雍思索很久,然后,作出家族决断。
他说:“家里的保险箱都被洗劫一空了,对吗?”
霍至昭点头。
离开鹿盈的别墅,回到霍家老宅,第一件事就是清点手头能动用的资源。果不其然,霍家别墅早在极寒降临后被人强行闯入,取走了价值高昂的金条、古物等。
还好,除了明面上的保险柜,霍家还有私藏在别墅建筑内部的暗道。
里头放了足够几年内无需担忧缺衣少食的资产。
霍雍思忖。
他知道,想要恢复过去的生活质量,并不是靠单纯人力就能解决的。时代的发展并不以微小的人力为主导,自然灾害将无数人的原有计划打乱,没人能确定明天的生活是怎样。
他们只能尽力为之。
人到老年,见识得多,霍雍不再像是年轻时候强求太多。
他对长子道:“慢慢来,不着急。”
意思是,他们能吃得了苦。活着才是希望。
霍至昭不置可否。
他没有说自己的目标更大,迫切需要证明自己能够成功。
他的内心有着难以想象的野望。
他希望自己的成就能让鹿盈惊叹。
他渴望。渴望她能常常注视着他,含着惊奇、赞许,笑眯眯地夸他:“真棒。”
霍至昭没有将暗藏的心思向父母吐露。
他比霍清羚更成熟,藏得住心思。
他转移话题,“爸妈,有没有什么值得信赖的心理医生?”
母亲:“我试着联系看看。”
兰逍正处于旁人看了都知道不太好的状态。
不能再等了。
他们必须抓紧时间,让兰逍好好地吃药,健康地生活下去。
末了,霍雍、陈清依次给了长子一个温暖的拥抱。
“欢迎回家。”
他们有点哽咽。
霍至昭接受了拥抱,神情却惶惶然,他闭着眼,想。
他其实并不那么执着于想回家。
一个念头如闪电,窜过大脑,留下烧灼的火痕。
霍至昭幡然,离开鹿盈,他才发现,两年时间里,足够他的大脑、身体习惯了另一个家——有鹿盈,有其他看不惯的同居竞争者。
他真的、真的很想念鹿盈。
第66章 第66章可喜可贺,霍弋死了……
起初, 涂佑安留在别墅的消息,并没有被旁人知道。
霍家人、乔家人都在忙。
霍至昭开始清点目前霍家能动用的人脉、资源,积极运作,应对现实;兰逍正在看心理医生, 吃药治疗;霍清羚被安排着做了几次心理辅导;霍弋的身体出现了不大不小的问题, 长时间的孤立导致他的失声、精神状态糟糕, 也被安排了合适的医疗措施。
乔翟驰回归工作岗位, 早九晚六, 社畜的正常工作时间。由于安全基地非常缺乏人手, 休息时间不够固定, 只能在排班制度下轮换着来。
乔灵湛在安全基地里找到了大学校友——人数少得可怜。私下闲聊时, 彼此对了对信息,发现校友们大都被
安排了一些维护基地的体力活、脑力活。所有人都顾不上原来的学业。大部分人的专业知识都变为无用的存在, 他们的人生必须得换个新的方向、新的目标。
时代的变化,天灾的出现。
人类像是一颗微小的灰尘, 无力反抗。
霍家人、乔家人足足适应了快要一周, 才勉强将自己的生活回归正轨。
生活有好有坏。
景市的信号站得以修复,他们可以顺利联系上鹿盈, 得到她的最新消息。
也就是这时, 涂佑安留在别墅的消息被他们得知,一时间, 群情激愤,反应剧烈。
霍清羚抖着嘴唇, 哭了:“他为什么能留下来?凭什么?”
兰逍吃过药, 情绪阴郁消沉,他提不起对外界的任何兴趣。即使如此,灰蒙蒙的、覆满阴影的大脑依旧有着在乎的区域, 他一样被消息刺痛了,呢喃着,声线沙哑:“我本来也可以留下来的。”
霍弋蜷在一边。一言不发。
霍家找了人脉,借调了几台合适的发电机和取暖设备,专门腾了一间屋子保温,用以日常活动,晚间休息。机器一开,霍弋像是被狗追的人,立刻钻进屋子里不肯走了。
他唯一聪明的一点,大抵就是没有向伯父伯母抱怨指责兄弟们联合着他的前女友将他赶出别墅,让他住在小屋里长达近两年。
说实话,霍弋能活下来,也算是个奇迹。
……
霍至昭沉默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羡慕,是有的。
负面情绪不断地将他包裹,让他无心继续接下来的工作,很快,兰逍、霍清羚的愤怒更是深层地影响了他。
霍至昭不明白涂佑安有什么资本能留下来。
就像最初,他不明白哥嫂两人对涂佑安的态度那么友善和睦。他的意思是,起码,那时候,他们和哥嫂住了有两百多天,而涂佑安不过是新来的、不知底细的外人……为什么,他能留下来?
他对涂佑安有着深藏于心的嫉恨。
不如兰逍表现得明显。霍至昭悄悄地藏了起来,不肯泄漏丁点。
他希望在鹿盈面前,自己是个体面、沉稳,足够让她放心,无需担忧发生争执的调停者。
现在,鹿盈不在,他终于可以将恶意表露出来。
不需要担心鹿盈对此印象不佳。
霍至昭深呼一口气,他保持缄默,内心的恶毒近乎浓稠、漆黑的深渊。
消息是鹿盈说的。
她很平静,一点也没有为自己让涂佑安留下来,而他们必须离开的“选择”而感到愧疚。
有那么一瞬间,霍至昭极度渴望着,她会歉意地说,让涂佑安留下……对他们这些已经离开的男人来说,是有点不公平的。
鹿盈没有。
他并不意外于她的表现。是的,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不对他们负有情感上的责任。
他的失魂落魄、愁肠百结,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哥,想个办法啊!”霍清羚睁着一双泪眼,口不择言,语不成句,“涂佑安都留在姐姐身边了,那我们怎么办呢?”
霍至昭看了他一眼。
情绪翻滚,让他险些要张口说,我们也是竞争者,朝他要方法解决问题,是非常可笑的事情。
他保持沉默。
兰逍、霍清羚,都被这个消息刺激得不轻。
他们变得无理取闹,成为被牵着鼻子走的人。
焦虑与不安笼罩着所有人。
他们开始恐惧,鹿盈会不会给涂佑安一个名分,而他们再无机会。
=
鹿盈的生活已经步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空旷、宁静的别墅内,住着她、哥嫂、涂佑安。
热量已不成问题,取暖伙伴的离去对于鹿盈而言毫无影响,她没有任何损失。涂佑安的存在,补充了美食上的空缺,以及,某些时候,鹿盈需要解决的欲`望。
她擅长取悦自己,让生活变得有滋有味。
不管是人多还是人少,鹿盈都能将身心状态调整到最佳。
原文剧情里的时间线,已然接近尾声。没什么值得操心的大事件。
景市内的信号站陆陆续续地恢复使用。虽说,通讯信号时断时续,但总要比之前的孤立空岛强上许多。
涂佑安留在别墅的消息,就是在信号不错时,告知给霍家人、乔家人的。
她没想到,这个消息带来的后续影响如此迅速地到来。
……
霍弋死了。
极寒低温降临前,霍弋身强力壮,沉迷极限运动,基本不生病。富人家庭习惯每年定期体检,他爱玩又怕死,每年的报告数据都会让家庭医生过目后详细汇报……两年的极寒,两年的孤僻生活,几近于无的活动量,再加上生活中无人理睬的情绪反馈,让他原本健康的身体崩塌的速度奇异地快。
他同样得知涂佑安留在别墅的消息。
霍弋并非愚蠢到极致,分不清涂佑安和他、他们的区别——不管怎样,涂佑安占据的先机是他们无法用其他优势来弥补的。首先,涂佑安不是霍弋这个“前男友”,更不是霍弋的“堂表兄弟”,程盛易、白潇祎还格外喜欢他。这决定了一切。
大家都在别墅时,鹿盈一视同仁、一盆水端平。
霍弋眼馋地观望,心知自己绝无可能。他的心绪从最开始的“我的兄弟们绝不可以和鹿盈在一起”,到涂佑安来临后,他的思想进一步升级变化,扭曲变化为,“如果真要选一个,宁愿是自己的兄弟”。
毕竟,鹿盈选了霍弋的兄弟中的一位,即代表,霍弋将来还能借着亲戚的关系和她碰面。
说不定,未来他还能挖墙脚呢?
世界变化莫测,天灾说来就来,不给人任何机会。
霍弋抱着微薄的期冀,盼望着。
他努力苟活,苟到现在,回到霍家,不需要蜗居在小小的屋子里,远远望着别墅内的温馨美好。他的生活总算有了好的变化。
回到霍家的那几天,他还算保持着积极的态度,认真地听医生的话,企图将身体调理好。
直到听到涂佑安留在别墅的“噩耗”,霍弋和几个兄弟一样,震惊、愤怒、嫉妒。
那之后,霍弋想了很多,畏惧于“再也见不到鹿盈”,他被无限的、压抑的焦灼逼得精神紧绷。
霍弋离开别墅的后遗症,终于明朗。
他被驯化,成为小屋的伴生怪物。每日几次的食用时间点,是他罕有的能见到鹿盈的机会,他的肠胃已经习惯了在进食时,望到鹿盈,或,嗅到她存在的气味。
回到霍家,得知涂佑安留下的消息后。
他开始食难下咽。
兰逍精神抑郁,同样需要鹿盈做以支撑,可他很幸运,鹿盈愿意和他接通电话,时不时借助薄弱信号,询问他过得怎么样。所以,兰逍看起来状态不错。
霍弋什么都没有。
他的两年,让他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个病症的定义,放在他身上,并不十分精准——鹿盈从未对他进行实质性的“监`禁”,她容忍他的存在,善意地为他提供了生存的空间,活下去的希望……两者唯一的相似点,大概只有带来的效果一致。
霍弋在鹿盈身上投注了复杂而深沉的情感依恋。
爱意、恐惧、祈求……
她那样好。
霍弋做了蠢事,让她伤透心。
迟来的后悔没什么用处。
鹿盈并不接受。
霍弋只能默默咀嚼,沉痛反思。
涂佑安留在别墅,是雪上加霜的稻草。
霍弋悄无声息地崩溃了两天,他的兄弟们都没发现,伯父、伯母同样有自己需要关注的事。他们得知霍弋做过什么事,对他有意见,不愿耗费太多心思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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