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身份对调,她早就丢掉了傲气,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场合她应该能适应的很好。
沈桑穿了一件红裙子,裙底开叉,走动时摇曳生姿,细长的黑高跟优雅又神秘,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忽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可是好像没人记得,她没有提起的必要了。
沈桑和林巧出示邀请函进去的时候,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停了下来。
宴会的主人亲自走出来站在一旁迎接。
沈桑和林巧侧目看去,车上下来了一个男人,周围的声响一瞬之间安静了下来。
沈桑初学雕刻的时候致力于人像的三庭五眼,黄金比例,可他不用遵循这些已然是造物主最杰出的作品。
他眉眼深邃像史书,翻开之后沉溺在风雨中,薄唇看上去冷清又冷情。
沈桑不经意间撞了进去,书页翻卷,起了波澜。
他身形挺拔,一身黑色的西装看上去有些孤仞,并不那么好接近。
“闻先生您来是我的荣幸。”宴会的主人走过去一脸谄媚,笑起来皮肤周围的皱着都挤在了一起,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客气了,多谢款待。”
他与之握了握手,言谈之间又有几分内敛。
“那是谁,这么大的排场。”沈桑询问着林巧。
“闻瑾,香港顶级豪门的掌权人,手下的闻氏集团如日中天。
一个抬抬手就让圈内翻天的巨佬。”
第5章
他和她擦肩而过,沈桑察觉到他的眼神在自己身上驻足了一刻。
像潮汐涌起,一瞬落下。
那人被迎上了二楼,楼梯口处有两个保镖守在那里,上面和下面是两个阶层。
沈桑收回视线,她知道那是自己接触不到的人物,就算是沈廷军在他面前都排不上号,更不用说自己了。
林巧被叫去应酬了,她一人在大厅中游走,侍者从她身旁走过,她端了一杯香槟,周围声音嘈杂可还是入耳了几句。
“那位和沈家决裂了,听说是新来了一位二小姐。”
“听说她现在过的不怎么样,你说她这是何苦?这种事多常见,沈家没有儿子,沈廷军又会不认她,她低个头回去,钱照样拿。”
“你还别说,那对母女也来了,说不定等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沈桑灌了一口酒,微凉的液体下滑,她的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改变不了,接受不了的东西,只能视若无睹。
她在宴会上转了一圈,小挎包中的作品集一直没有机会拿出来,他们只看见她的容貌,只顾忌沈廷军,对她退避三尺。
她开始有些无聊了,她抬头看了一眼二楼,隔着山水屏风,她只能窥得到一点云中。
他坐在主位,一手撑在沙发的扶手上另一只垂落,长腿交叠,姿态矜贵,屏风中折射出的半边山水在他脸上打下了阴影,像是深深浅浅的水墨画。
沈桑见他身边的那几个人态度倒是很殷勤,像是在谈生意。
只是下一刻她好像被抓包了,她的视线被闻瑾捉住,她好像看见了他眼中隐隐约约的笑意。
她慌忙错开视线,心漏跳了两拍。
“姐姐?你也在这啊。”
一道她并不想听见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这种宴会上大多数名流都会来,难免会碰见一两个熟人,比如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好妹妹”和上位成功的秘书。
“桑桑,你什么时候回家啊,你爸很想你。”
“我跟你不熟。”沈桑皱了皱眉头,她说完转身就要走,周围的目光都聚过来了,她不想留在这被人看戏。
“你不愿意接纳我也没关系,你也不用叫我妈,你回去吧,你有什么要求,我们都依着你。”
沈桑冷眼看着她,“我没有妹妹,我妈去世了,你这么喜欢上赶着当妈吗,离我远一点。”
“姐姐我知道你生气可是妈妈和我在这件事上也是无辜的,如果你非要迁怒一个人,那便迁怒我吧。”
面前的女孩巴掌大的小脸,水灵灵的眼睛,十八岁的模样,嫩的能掐出水来。
心中这样想着,下一刻沈桑抬起手掐住了她的下颌。
她不知道这二人打的什么心思,故意让她难堪吗?还是要用她来证明她们现在在沈家落了座。
她从沈家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圈内人的乐子,这一遭又算得了什么。
“舒然!沈小姐,你有什么冲我来,她年纪小,言语冒失。”
沈桑喉咙间突然有些泛酸,她想妈妈了。
她们都欺负她,等着看她的笑话。
她忍住酸涩感,稳了稳情绪,“你们有什么值得我迁怒的?我只是恶心你们。”
阴沟里的老鼠爬上了台面不好好躲着,反而耀武扬威。
她怨恨沈廷军怨恨一辈子,面前这对母女不值得她消耗情绪。
“我说的够清楚了,二位还听不明白吗?”她松开手,语气十分不耐。
“沈小姐是一辈子都不会回沈家吗?到时间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闹得这么僵。”
醉翁之意不在酒,沈桑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她重新审视着面前的人,褪去温柔知性的伪装,原来是一朵食人花。
现在就已经开始盘算着沈家的家产了。
相比于一楼的热闹,二楼的气压极低,一排在外面有头有脸的人,现在低头做孙子。
“闻先生?”
一位老总刚说完自己项目,却不见闻瑾回复,一时以为自己的方案出了问题,急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并没有可行性。”闻瑾将目光从一楼收回,心神微动,他将翻了几页的策划书丢在桌子上。
他终于宣布了最终答案,那位老总心中摆荡的钟锤落了下来,舒了一口气。
“周总,如果都是这样的,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起身对着主事人不冷不热的道了一句,随即走下楼梯。
视线越过顶上的明灯,照得中间的人像一枚红玛瑙。
“好热闹。”
低沉的声音却又不容人忽视,沈桑越过周围的人,向他看去。
他姿态从容,像是神邸走下高台。
闻瑾本就是宴会的重心,见他走下来,众人的目光都向他聚拢,却又极有眼色的让出一条路。
他向她走去,质地极好的皮鞋发出哒哒的声响,像是敲击在她的心上。
“欺负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沈舒然心中起了心思,她上前一步解释道:“先生,只是一些家事。”
“家事?”他询问着沈桑,语气柔和了几分。
沈桑摇了摇头望,她看着他深邃的的眼眸,心落在了一片海洋里被轻柔的裹挟。
有人在为她撑腰。
方才好不容易要忍下去的酸涩又翻上来。
沈桑听见他轻笑了一声:“现在阿猫阿狗都学会认家人了吗?”
那对母女一瞬间脸色惨白。
周围的响起压低的交谈声,嘲弄着她们,方向转换主要是看风从哪里来。
“沈小姐,跟我走吗?”
这里太过嘈杂,他的身边像是海域,无声无息的安稳。
沈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跟在了他的身后。
总有那么一两个时刻,某个人的出现会是救赎。
沈桑被他带到花园里,花圃被修整的很好,一些她叫不上名字的花簇拥着盛开,呼吸之间有淡淡的清香。
沈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印象中她也并没有见过他。
她仍旧规规矩矩的道谢,“闻先生,方才谢谢你,还有我们之前见过吗?”
“我见过你。”简短的一句,他没有再多说。
沈桑却因为他记得并且还帮了她,自己却记不起他而有些愧疚。
“仅是一面之缘,沈小姐不用挂在心上。”
沈桑在他面前卸掉了防备,讷讷的点了点头。
“看起来你过的不是很好。”相比与之前见到的颜色浓烈的她。
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让沈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许是吹过的夜风太温柔,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让她动容。
气氛烘托的像是一场熟人之间的交谈。
“嗯。”沈桑如实的回答,声音里有些哽咽。
一年以来,她不愿意和别人去倾诉,她宁愿自己舔舐伤口,也不愿意将它们暴露在旁人的目光中。
话一说出口,眼泪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眼前一片模糊,她想这时候的自己应该很狼狈。
“小姑娘,唔好喊了。”
温柔的声线中带着一丝磁性,只是讲的是粤语,她没有听懂,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闻瑾心中突然软了一块,他笑了笑换成普通话。
“小姑娘,别哭了。”
他向她递了一块帕子,沈意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脸也逐渐升温。
她的擦了擦泪水,她本来没想哭的,可海绵里积压了太多的水,她突然控制不住了。
“不好意思,让闻先生见笑了。”
“看来是真的受了很多委屈。”他轻柔的话语溶逝在吹过的风中,沈桑没有听清,他却也没有再重复。
沈桑看着他,心想着他也没她想的那么高冷不可攀。
“沈小姐很多事情都讲时机二字,说不定它正在下一个路口等你。”
闻瑾眼中有些怜惜,他想伸出手抚摸她的头,可终究还是作罢了。
过了一会儿空气中又飘来一句话:“你方才很可爱。”
沈桑的脸颊降下去的温度现在又卷土重来。
“你要不要看看我的作品?”她想要抓住眼前的这个机会。
“好。”闻瑾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柔声答应了下来。
像是看春日的种子挣脱土壤的束缚露出一点尖尖的绿芽,让人心生怜爱的生机。
沈桑拿出包里的打印的作品集,有些窘迫的双手递了上去。
他气势太盛,不言不语翻看的时候尤感压迫,她虽然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可还是很忐忑。
闻瑾认真的翻看着,忽而抬眸看她,对上她的眼神,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二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他能从她的眼睛中看到自己。
他无意识的在她的眼睛里沉沦,宇宙仿佛在眼前流转。
“我唱你的眼睛,纯洁晴朗,犹如玛瑙黄金。”
他翻到一页是一个雕刻的面具,她在上面安了琥珀眼珠,她想他应该说的是作品。
可她心中还是无可抑制的起了波澜,他的声音像大提琴一样,低沉又优雅,声声入耳,字字入心。
他身后是酒杯碰撞的名利场,身前是寂静的海洋。
明月高悬在上空,他没有沾染红尘,眼里洒满了月色的浮光。
沈桑觉得这一刻,她会记得很久很久。
“沈小姐的作品很好。”听见这一句,沈桑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我送你一件吧,谢谢你今天帮我……还愿意听我说这么多。”
闻瑾答应了,“礼尚往来,沈小姐有什么想要的吗?”
沈桑本想要一个出头的机会,她知道这些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可话到嘴边,她开始犹豫了,这个机会好像太珍重,像是查理的巧克力券。
“我现在没想到,要不然先欠着?”
“好。”
沈桑低着头,想了想还是轻轻的说了一声:“实际上,今天是我的生日,不过好像没人记得。”
他摘下一朵白色的山茶递到她面前,“有些失礼,我并没有带礼物。”
“不过之后我会记得的,生日快乐。”
沈意心中酸酸甜甜的的,像是含了一口柠檬,她想,闻先生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这一刻,无关风与月,只为一个情字,他在她心中扎下了根。
第6章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沈桑张开眼睛从梦中醒来。
她记得那是一个带着花香的梦。
她的意识渐渐清明起来,敲门声也逐渐频繁,沈桑先看了一眼时间,九点,这个时间点来找她的只能是林巧了。
她下床去把门打开,林巧一身白色香奈儿西装,像是公司打完卡之后溜过来的。
“你又翘班了,老爷子没生气吗?”
“这破班上的真没意思,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老爷子那边还好,我前段时间谈下来一个大业务,他最近脾气好的不得了,对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走了进来,将手中提着的早饭放好,“我给你带了馄饨和生煎。”
“谢了。”
沈桑去卫生间中洗漱,林巧跟了过去,她撑着门框,好奇心比猫还重,“你们昨天晚上到底说了什么?”
见沈桑不说话,林巧更像是猫在可劲的挠着猫抓板。
“告诉我嘛,告诉我嘛,我都忍了一晚上了。”
沈桑磨不过她,吐了漱口水,她想起昨天闻瑾的言语现在犹觉得有些轻飘飘的,和一丝莫名的羞耻感。
她张口了几次,终于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措辞,“他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再近一步。”
朋友之上,却又不是爱人。
林巧原本眯着笑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笑容里也有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桑桑,你出息了,你做了什么?!”
沈桑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向她溅了几滴水珠。
“呀呀呀,你干什么?不会真是我想的那样吧?”
水珠攻击的更猛烈了。
“错了,错了,人家画好的妆,高抬贵手。”
沈桑收回手,心下闪过一丝怅然,她昨天只是当了一块木头,拘谨的要命。
她也想知道一个答案,这些年她像是一条向往着大海的游鱼,却迟迟不敢向上游。
现在大海突然向她涌来,没顶的快乐和窒息的惶惑。
“我们什么也没做,他只是请我喝了一杯热茶。”
温热的熨帖了她的五脏六腑。
“会不会是他一直……”林巧还没说完就停住了,闻瑾那样的人她想不出他会搞暗恋那一套。
她开始接触家里的产业,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生意场上的事情,十年前,那时候闻瑾刚掌权,内陆和港湾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当时手上有一个新型产品还未来得及推广,一个老牌企业却推出了一个类似的。
当时闻瑾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要么收购,第二条选择难如登天。
很多人劝他放弃,闻瑾却一意孤行,一定要将对家收入囊中。
没有人知道他怎样操作的,只知道三天后老牌企业股价一路狂跌,七天后宣布破产,闻氏集团以最低价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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