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什么话,现在你才是府里的主母,下人不懂事,你就管教,她们不服,你就来和我说,别委屈了自己。”
齐夫人这番安慰人的话,说得她自己都觉得尴尬。
墨锦溪眼底的嘲讽一闪而逝,让她别委屈自己,这种话不可笑?
他们今日叫她来,大有公堂会审的阵仗,不就是要她咽下黄连,硬吞下委屈?
“既然婆母让我别委屈自己,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墨锦溪施施然坐会位子上,心里暗暗舒了口气。
前面铺垫这么多,总算来到她的最终目的。
为了和这对母子演一出戏,还怪费精神。
从前墨锦溪称呼齐夫人,都是叫母亲,如今称婆母,多少有些疏远。
齐夫人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说不上来,便道:“你说。”
“我嫁到周府一年,无论大小姐还是大少爷,我都下了心思栽培,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曾经是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养。”
将两个孩子养在膝下,对于重生的墨锦溪而言,是多年前的事。
她经历生死,许多东西都看淡了,只想复仇。
而今说起对两个孩子花的心思,墨锦溪还是不免心寒。
想到陈年旧事,墨锦溪鼻尖微酸,好一会才道:“大小姐不知好歹,不把我放在眼里,娇纵成性,不过也不能全怪她,都是李嬷嬷挑唆,还好,大少爷身边的人,不至于这样想。”
她深深叹了口气,周青远和齐夫人的心,跟着她这口气凉了下来。
“不然啊,我不止要拿回给欣姐儿的东西,就连大少爷那边的,也得一件不少收回来。”
屋里坐着的主子,一个赛一个的会算计。
平时周青远和齐夫人装糊涂,涉及自身利益就变得无比清醒。
当朝律法,新妇的嫁妆独属于新妇,除非本人愿意用,旁人没有使用的权利,所以她要回自己的东西,谁都不能阻拦。
见识过墨锦溪不管不顾的做派,周青远和齐夫人口头不说,心里多少有些忌惮。
她说收回,就真的会收回,而且他们还不能怎样。
周青远与齐夫人都是重男轻女之人,格外注重男丁的培养,如果说之前只是想占便宜,如今就是明白了墨锦溪带来的钱财,对整个周府运势与将来的重要性。
“耀柏是个懂事的孩子,身边更不会有这般混账的下人!好孩子,你可别迁怒了他。”
齐夫人急忙开口为周耀柏开脱,生怕墨锦溪真的恼上了自己的宝贝孙子。
“陈嬷嬷,你找个办事牢靠脚程快的,立即找了人牙子来,把李嬷嬷发卖了,无论她说什么都别管,直接干脆卖了就是。”
齐夫人除了自己与府里的男丁,对谁都心狠。
墨锦溪冷眼看着这一切,觉得讽刺又可笑。
上辈子,自己居然是栽在这样一群人手里。
陈嬷嬷下去之后,齐夫人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人我做主处理了,没有经你的手,没人敢说你一句半句。下人不懂事,但欣姐儿年纪小,是被人撺掇的,你就去和她赔个不是,让她宽宽心。”
齐夫人心里勉强有几分记得自己的孙女还在病中,这会子将李嬷嬷打发了,要是墨锦溪不与她和解,还不知道周梦欣怎么闹。
事情到这,齐夫人以为再没什么,让墨锦溪不满意的。
和解不过是哄孩子开心,还能不同意不成。
诶!墨锦溪就是不同意。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我宽容了欣姐儿一年,也算够了,她自己不争气,那就要承担后果,她才能长长记性。”
‘哐’周青远拍案而起,指着墨锦溪道:“我和母亲念着你的委屈,都做了退让,你还得寸进尺?”
墨锦溪被忽然跳脚的周青远吓得一愣,这人不吱声,她都忘记这个废物在这。
“老爷说得对。”墨锦溪对他颔首一笑。
她不笑还好,看见她阴森森的笑容,周青远就觉得大事不妙。
“我不光得寸进尺,今后府里的事,我也不会再管,中馈权该谁接就谁接,总之不会是我。这几日我在病中,撇开手头的事静养几日,觉得甚好,轻快的很呢。”
墨锦溪笑容淡淡,笑意不达眼底。
“不用打理府里大小事,我很是舒心,这才醍醐灌顶,一下就清醒了,掌管府中中馈,实不是什么好事,管得再好,也无人看见,更无人谅解,那还管什么,不如甩手作罢。”
她前面故意引着齐夫人顺着自己的思路走,让齐夫人以为她还愿意掌家。
等把李嬷嬷打发了,人也敲打了,她才杀一记回马枪,告诉他们自己根本不稀得管家。
在周青远和齐夫人面如菜色的怒视中,墨锦溪漠然道:“劳心费神这么些时辰,我乏了,婆母,儿媳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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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周青远尹天瑶私会
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留,墨锦溪连礼都没有给周青远行,直接扭头就走。
等门帘落下,一阵寒风透过缝隙吹进来,周青远才回过神。
“她那是什么意思!把我当空气?身为妻子不敬重夫君,丝毫不知礼数!”
周青远气得摔了桌上的茶盏,那是上好的甜白釉,齐夫人好容易得了一套。
措不及防被摔了心头爱,齐夫人一阵肉疼,可对上周青远阴鸷的眼神,哪里敢开口斥责。
“我不过是说她贪了府上的钱,她遮遮掩掩的,我怀疑难道有错?身为管家的人,我还说不得她!这点小事,她也敢给我甩脸色,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她!”
时至今日,周青远还不觉得自己有错。
关于这点,墨锦溪再熟悉不过,所以压根没想过他会跟自己道歉。
不过这倒正中她下怀,周青远不低头,对她而言才好办。
周青远黑着脸僵持着,因为气极,胸腔剧烈起伏,可见真是被气狠了。
“远儿,你消消气,你难道没听见她说的,她的意思是要我们服软呢,你就去跟她赔个不是,冤枉了人,低个头没什么,有什么好僵持的?”
齐夫人欲哭无泪,还想着劝周青远去跟墨锦溪服个软。
总不能两个人都犟着,那周府岂不是永无宁日。
周青远甩开齐夫人的手,似被羞辱一般,涨红了脸:“这个家她不管就不管,还指望我去求她!男人向女人服软,像什么话!这种丢人的事,我做不出!”
气急败坏说完,周青远就黑着脸甩袖走人了。
齐夫人如遭晴天霹雳,崩溃地跌坐回座位上。
一个个的,这不愿意,那不愿意,岂非,还要她继续接着管家么!
天呐!
“夫人!夫人!”
齐夫人情急之下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离开的周青远已经走远,没听见齐夫人屋里的动静。
“秦姨娘身边的丫鬟来传过话,说在屋里准备了老爷您爱吃的饭菜,爷要过去么?”
跟在周青远身后的小厮,好一会才斟酌着开口询问。
一贯喜欢在人前展示自己文人风度的周青远,少见地装不下去:“吃什么吃!你瞧我还有心情吃么!”
他乍然暴怒,小厮方才在屋外候着,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哪里敢再说话。
“尽是无用之人!”周青远低骂一声,小厮不知他在骂谁,也不会这么不知死活去问。
小厮自是不知,周青远自恃清高,在墨锦溪那吃了亏不说,母亲还是个不顶用的,至于院里的姨娘,更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可不就都是无用的么!
周青远走得急,不知哪个扫雪的小厮不上心,没把小径上的雪扫干净,他一时不妨,滑了一跤,好在小厮扶着才没摔个四脚朝天。
人气到了极点,反而笑出声来。
“哈哈。”周青远扶着小厮,不禁苦笑起来,心头如打翻了五味瓶,说不上是好气还是好笑。
他高中探花那年,府里虽说没钱,但也十足的威风体面。
才过去三年,就连商贾之女都敢给他脸色看。
周青远本就厌恶墨锦溪,受了气,更觉得她不仅上不得台面,还丑陋无比。
“还是阿瑶好。”周青远低声喃喃道。
周青远与尹天瑶定下婚事时,在他高中之前,那时他父亲不过是庶出,分家后在京城都是没什么地位的人,尹天瑶怎么也是官宦人家出生的小姐,父亲虽然官位不高,嫁给他也算是低嫁。
两人婚后关系平和,更是为了他的前程肯复出,自请出府,委曲求全。
如今有了墨锦溪的衬托,更让他觉出原配妻子的好来。
小厮没听清主子的话,紧张道:“老爷说什么?”
“备车,我要出府。”周青远甩开小厮搀扶的手,往东屋方向看了眼,眼底闪过不屑与鄙夷。
娶了个丑妇虽说委屈,但她的嫁妆确实给了自己不少助力,且这主母之位,她也坐不了一辈子!等他加官进爵,就是这丑妇下堂之日!
小厮备好车马,以为周青远要自己随行,不想对方登上马车就对他摆摆手:“不必跟着。”
“今夜只怕还有雪,老爷办完事早些回来。”小厮说着躬身退到一旁让路。
周青远甩下车帘,坐进马车才觉着舒了口气。
自从娶了丑妇,在这个家里多待,他都觉得不舒服。
马车摇摇晃晃在夜色中前行,车辕滚动的声音,不绝于耳。
周青远从衣襟里拿出贴身携带的玉佩,玉佩上刻有池中莲花的样式,是瑶池仙姝的意思。
这块玉佩,是尹天瑶的东西。
摩挲着玉佩上的花纹,周青远阴沉的脸色,缓和下来,低头轻吻玉佩。
坐着周府的马车来到一家酒肆,周青远下了马车走进去,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从后门出来,坐上另雇的马车,往京城北走去。
寒风萧瑟,客栈后门外的松树,无声伫立。
车夫莫名觉得毛骨悚然,往树上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马车绕了一段路,才来到一处一角偏僻的宅子前停下。
周青远递给车夫银子,让他到巷口去等着。
‘吱呀’,不等周青远上前叩门,紧闭的门扉,就被人从内院打开。
“夫君。”一位身着明亮橘色袄裙的美妇人迎出来,亲昵地抱住周青远。
潜伏在暗处的阿九,震惊地瞪大眼,望着门前那对如胶似漆的男女。
“夫君许久没有来,教我好生担心,府里一切可都还好?”
迎出来的美妇不是别人,正是假死躲出来的尹天瑶。
假死后,为了不露馅,她本该搬出京城,原本打算就是如此,后来夫妻二人发觉,墨锦溪木讷愚蠢,从没怀疑过什么,尹天瑶就大胆地搬回京城,定期与周青远私会。
她以素簪绾发,打扮与衣裳的颜色一明一暗,倒衬得简约素净。
周青远抬起她的下颚,亲昵地吻她的脸,两人耳鬓厮磨,看起来好不亲密。
“夫君,我们进去吧,这虽然偏僻,但还是要小心被人看见。”尹天瑶红着脸,含羞带怯地看着周青远。
周青远极为享受她仰视自己时的样子,笑道:“好。”
“小姐的猜测竟然是真的。”阿九想起墨锦溪的怀疑,哪还能猜不到美妇是何身份?
阿九是跟在墨家大少爷身边多年的暗卫,暗中见过墨锦溪多次,加之墨锦溪是主子的妹妹,她爱屋及乌。
想到小姐带了那么厚重的嫁妆嫁到周家,不想周家不仅厚脸皮地用着小姐的嫁妆,还在背地里耍如此卑劣的手段!
阿九查过,为了得一个翰林院侍读的官职,周家用了嫁妆里的六千两去打点,周青远不知感恩就罢了,竟背着小姐在外头找原配,委实令人作呕!
作为潜伏在暗处帮主子侦查消息以及杀人的暗卫,阿九见过许多场面许多事。
周青远这会找到尹天瑶这来,阿九哪看不出,是为了什么?
阿九嫌弃地皱起眉头,暗骂周青远徒有空皮囊,实则是个有辱斯文的,家里有那么多妾室还不够。
尽管心里恶心,但阿九谨记着墨锦溪的吩咐,还是跟了上去。
“你最近可还好?许久没来瞧你,委屈你了。”
周青远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阿九借着夜色趴在屋顶,听得一清二楚。
“我一切都好,为了夫君,没什么好委屈的。夫君看起来脸色不好,可是官场上有什么不顺?”
两人颇有同病相怜之感,依偎在一起,互相关心对方的近况。
想起不愉快的事,周青远眉眼间的笑意淡了下去。
“夫君看起来心情不佳,我方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
尹天瑶身材娇小,靠在周青远怀里撒娇,看起来惹人怜爱。
周青远轻吸了口气,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眸光柔和道:“还是你贴心。”
想到另一个人时,周青远冷哼一声:“不像墨家那个丑妇,张牙舞爪,毫无德行,简直就是个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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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尹天瑶这个女人,不简单
周青远与尹天瑶为了计划能顺利,也担心他们频繁见面会被发觉,所以尽管墨锦溪愚钝,夫妻二人也合计,一个月只见一两回。
因为这个月翰林院差事多,两人已经一个月没见。
尹天瑶行事谨慎,一般只等周青远来见自己,再问周府的事,不敢贸然打听。
“墨氏?她怎么了?”尹天瑶得知是周青远是因为墨锦溪心情不好,心里一咯噔。
她为了夫君前程假死,让周青远娶墨锦溪入门,尹天瑶口头上不说,但心里不是没担心过,周青远为了利益真的放弃自己。
“能有什么?不过是欣姐儿生辰那日,将她推进荷花池,她病了一场,就耍起脾气来,先是罚了欣姐儿不说,还把周府账上的份例减了。”
周青远恼怒地说了墨锦溪最近做的事,说到最后墨锦溪不肯管家,更是骂她不知好歹。
“她想当周府的闲人,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么好的命,不过她最近的行径,也算让我看清楚她骨子里的卑劣,上不得台面的丑女,果然是没教养的商人之女!”
尹天瑶原本菟丝子一样歪在周青远怀里,得知自己女儿受了‘亏待’,气得没压住脾气,猛地站起身。
“她居然敢这样对待欣姐儿?那可是我们嫡出的孩子!没脸没皮的商人嘴脸,给孩子的东西,也好意思大张旗鼓地要回去!”
尹天瑶这些年,和周青远只有这两个孩子。
得了周耀柏之后,她对周梦欣就不怎么上心,但到底是自己的长女,不会全然不关心。
李嬷嬷是她装死离开周府前,安排在女儿身边的人,就是担心女儿心性浮躁,容易被墨锦溪给哄骗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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