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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煜继续沉默。
他不能“出卖”宋惜妍。
宋惜妍大声说：“是我叫他进来的，我看他没事做，就叫他来看书学习。”
宋文沉着脸，看了一眼江煜。
江煜点点头。
他指了指宋惜妍座位旁边的小椅子，小椅子正对着桌上，的确放了一本书。
宋文的脸色缓和了一下，但是他觉得这个事情必须严肃处理。
毕竟两个孩子年龄小不懂事，但他作为大人必须得教。
宋文把两个孩子叫到了客厅，表情严肃的说了下面这番话。
“咱们有个古话，叫男女授受不亲，礼也。你们两现在都是个大孩子了，相处要有点分寸，应该保持一点距离。特别是没有大人的情况下，不能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还把房门锁上，这是不对的，爷爷会很担心的。”
宋惜妍有点不懂，疑惑的问：“爷爷，哥哥又不是坏人。”
宋文：“我没说哥哥是坏人，只是男女有别，相处有度，这才是互相尊重的良好关系。”
宋惜妍：“那我以后不能跟哥哥玩了？”
宋文：“可以，得在大人的陪同下，特别是门，不能在里面反锁，明白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宋文的眼睛看向江煜。
江煜立刻乖巧的点点头。
虽然他听不懂宋文想表达什么，但是大概意思是希望他不要跟宋惜妍玩吧。
只是不好当面说那么难听的话。
江煜卑微的低下头，心情跌落谷底。
小乞丐永远没有资格跟小仙女成为朋友。
宋文这个老中医看着两个孩子束手无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因为一时冲动把江煜带回了家。
可宋文做都做了，从不走回头路。
一个都养了，还怕养第二个？
宋文温和的拍了拍江煜的肩膀，语重心长。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是哥哥，你得保护妹妹，也得尊重妹妹。女孩子的房间，男孩子是不能进去的。”
宋惜妍立刻举起手，弱弱的问：“那以后我写作业可以在外面写吗？”
宋文：“你这孩子，是不是得有人盯着，你才写得了作业？”
宋惜妍立马闭了嘴。
江煜脑子转了一下，总算听明白了。
宋爷爷是让他不要单独进宋惜妍的房间，这样是在保护宋惜妍。
[哥哥就应该保护好妹妹]。
这句话触动了他。
也激起了少年的责任感。
他喉咙动了动，想跟宋爷爷保证他再也不会进宋惜妍的房间了。
可因为太久没说话，他都不知道怎么表达。
于是他扯了扯宋文的袖口。
宋文低头看他。
江煜举起手，板正的比了个像发誓一样的动作，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宋文问：“你答应爷爷了？”
江煜眼神坚定的点点头。
宋文喜笑颜开，摸了摸他的脑袋，夸了句：“好孩子。”
宋惜妍也把小脑袋挤了过去，“爷爷，我也是好孩子。”
宋文笑呵呵，“都是爷爷的好孩子，走，咱们吃饭去。”
家里有个年代久矣的木板桌，宋文把那桌子摆了出来，架在小院子里。
小院里养了几只鸡崽子。
一只只伸长只脖子，扑扇着小翅膀，围在一起用嘴一啄一啄地啄着菜叶子。
宋惜妍勤快的端着菜出来。
江煜也没敢闲着，跟着拿了碗筷。
爷孙三人在小院里吃了一顿晚饭。
这也是江煜有记忆以来，吃的第一口热乎饭。
他碗里的大米饭热腾腾的，堆得很高，是宋爷爷给他添的米饭。
宋爷爷似乎预料到他可能吃了第一碗，就算没吃饱也会不好意思去吃第二碗，故意把米压得结实，就是怕他吃不饱。
桌上只有两盘菜。
一盘红薯叶，一盘野葱腊肉，还有几个蒸红薯。
宋惜妍抱着红薯就开始啃。
她连吃两个红薯，小脸上一个大写的满足。
江煜使劲的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吃得很快，菜也不敢夹。
他才吃几口，碗里就突然多了块肉。
“你正长身体呢，多吃点肉。”
江煜眼眶微微发红，心里有一股暖流在血液里涌动，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情。
他吃了一口腊肉，又狠命扒了几口饭。
努力的把眼泪跟着米饭一起咽下了肚子。
宋惜妍也学着宋爷爷的样子，有模有样的给江煜也夹了一块腊肉。
“哥哥，你多吃点！”
宋爷爷有些意外，笑着问：“妍妍，你不吃肉了？”
宋惜妍咬了一口红薯，认真的回答。
“哥哥长身体，还比我瘦，更需要营养。我可以把我最爱吃的肉肉让给他。”
宋爷爷：“稀奇了。”
江煜低头眨了下眼睛，有泪水悄悄的滴在了米饭上。
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
他好像第一次看到到“爱”的雏形，慢慢在他面前具象化。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方式。
可以是这样温情的。
没有辱骂，也没有殴打……
这一刻，有一个小小的种子在他心中慢慢发芽。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挣钱。
挣很多，很多的钱。
让宋爷爷跟宋惜妍都住上大房子，天天都吃上肉。
十二岁的江煜，脑子里全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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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侮辱
江煜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宋家住下了。
他没有户口，属于黑户，他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没有人告诉他的身世。
有的说，他被人扔掉到垃圾堆里，王畜生捡来的。
但是王畜生跟那群狐朋狗友喝酒的时候，又吹大牛说，自己花了大价钱买了个儿子给自己养老送终。
所以江煜也不知道自己是被遗弃的，还是被拐卖的。
他不确定。
关于自己的身世，他只知道他的名字。
江、煜。
而别人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谁都没有透露过。
王畜生没有给他取名字，甚至户口都不办，直接喊他“喂”。
而村里那些小孩，就喜欢喊他哑巴。
因为他不说话。
只有宋惜妍关心起他的名字。
宋惜妍仗着识字多，身份地位比他高，早就想给他取个名字了。
她觉得“哑巴”不好听，带有一点侮辱性。
哥哥是她的家人，不应该被侮辱。
她博览群书。
从很多言情小说里面精挑细选了几个霸道总裁的名字，想给他取一个。
斟酌许久，又顾及他的自尊心。
于是宋惜妍的开场白是：“哥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名字呀？”
如果他说没有名字。
那就可以顺势的把她精挑细选的那十几个霸总名字拿来送给他，然后她即将获得他崇拜又羡慕的目光。
他拿了支笔。
在一张废纸上工整的写了两个字：江煜。
宋惜妍拿着那张纸，念了一下：“江……江……江什么？”
她很苦恼。
第二个字超出了她的学习认知。
可她知道江煜不会说话，也回答不了她的问题。
于是她求知欲大爆发，开始翻找中华字典。
“你等等，我来查下第二个字怎么念。”
结果江煜艰难开口：“煜……”
她查翻字典的手顿了顿，表情错愕，似乎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当她抬眸看着江煜的时候，就见江煜嘴唇动了动，很艰难的发音了。
“江……煜……”
太久没说话了，他的嗓音很粗哑。
加上接近变声期，没有小孩的清脆，又没有成年人的低沉，所以显得很难听。
说完话，江煜感觉羞燥，脸颊发红。
“原来你会说话啊？”
宋惜妍惊喜不已，“哥哥你不是哑巴啊！！”
他点点头。
宋惜妍扬起璀璨的笑容，“真好！江煜，第四声，名字也好听。江煜，江煜，江煜。”
少年的脸更加红了。
*
宋惜妍去上学的时候，江煜就跟着宋文去小诊所里当小跟班。
宋文的小诊所里就他一个人。
一个人把脉看诊，一个人抓药包药。
江煜来了以后，也打算帮忙，但是他不懂药物，于是只能打打下手，帮忙干点粗活。
需要碾药粉的时候他才派的上用场。
但他脑子灵活，会偷偷的记住药材。
遇上不懂的字，就会回去找宋惜妍借一本新华字典查一查。
也没过几天，当宋文抓药的时候，他能在一边帮上忙了。
在小诊所呆的几天里，江煜大概知道宋文为什么那么穷了。
因为宋文真的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好人。
宋文给人看病收费很低，属于“勉强糊口”型，遇上真穷的揭不开锅的，他还会倒贴药材钱。
不过日子虽然清贫，但宋文心态天性乐观，所以才教出了一个整日里没心没肺的宋惜妍来。
江煜那颗想挣钱的心更加强烈了。
他恨自己才十二岁，长得也不争气，身材瘦小干巴，去哪里都没人愿意雇他。
但是宋文可不想让江煜一个小孩子去挣钱。
宋文托了许多关系，好说好歹的要给江煜上个户口。
村主任还欠着宋文的人情，于是在宋文的委托下，只能出面帮忙处理。
名义上，江煜作为王奇生的养子，户口应该入在名下的。
但是，几人在登记户口的时候发生了争执。
宋爷爷坚持要把户口名字改成江煜。
但是村主任不乐意了，说：“王奇生的儿子，肯定姓王啊，哪有儿子不跟老子姓的？”
宋文也不乐意了，反唇相讥：“这儿子怎么来的还用我说吗？”
村主任噎住，“那不合规矩啊。”
宋文吸了一口烟，脸色阴沉：“就叫江煜。你要是觉得这事办不了，我找别人去。”
村主任拿老爷子没辙，无奈的说：“办办办，这就给您办。”
江煜的户口终于落了下来。
上面就他一个人，是户主。
他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合法身份。
宋文几乎把这些年的人情全部花掉了，前前后后花了一个月，又找了关系，给他办理上学的手续。
江煜不想上学。
觉得上学浪费钱，还不如学门手艺挣钱。
可宋文语重心长的说：“你如果想离开这里，就得好好读书，知识能改变命运，带你见识更广阔的天空。不要贪图眼前的小蝇小利，前途才是最重要的。”
江煜其实没听进多少大道理。
他就想挣钱。
挣很多钱给妹妹买肉吃，给爷爷买个大房子，让爷爷不用那么辛苦。
可他不敢忤逆宋爷爷。
于是只能在宋爷爷找好了学校后，他认命的背着书包去上学。
十二岁，没上过学。
大概他的同龄人已经是六年级的学生。
而他因为吃了没文化的亏，在十二岁的年纪，只能被送到一年级的班级。
为了争一口气，他开始拼命学习，加上他很聪明。
短短几个月，开始连着跳级。
他跟宋惜妍在同一所小学。
宋惜妍已经上了六年级的班了，而他跳到了四年级。
他感觉以他的实力，估摸下学期，他可以直接跳到六年级。
上学并不能给他带来快乐。
但是上学路上，可以给他带来快乐。
他每天早上会跟宋惜妍一起去上学，放学的时候，他会准备在门口蹲点等她。
然后两人一起回家。
最开始的时候，他在学校还刻意跟宋惜妍保持距离，因为学校里大多是本村的孩子，他们都知道江煜。
就那个很出名的“哑巴乞丐”。
他们在放学路上看到江煜，直接围了上来，笑嘻嘻的羞辱他。
“小哑巴，没爹妈，穿的破烂像乞丐，脏兮兮的没人爱。”
江煜其实习以为常。
但是当宋惜妍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激怒的小狮子，火急火燎的冲到了江煜面前。
小小的身子挡在他面前。
她说：“不许你们欺负我哥哥。”
那一刻，江煜觉得，他好像也有人爱了。
第68章 脆弱
江煜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长得比同龄人还要瘦小。
看着弱不禁风。
但是宋惜妍不一样。
宋爷爷十分疼爱她，她脸上肉肉的，有点婴儿肥，圆润可爱。
一看就是营养过剩，没吃过苦的样子。
那几个欺负江煜的小孩子也是五六年级的，还有几个是宋惜妍的同班同学。
“宋惜妍，你敢跟小乞丐在一起，我们就孤立你！”
“对！我们要孤立你！”
宋惜妍压根不带怕的，她仰起头，倔强的说：“孤立就孤立，谁怕谁！你们欺负人这事我还要告诉老师！”
那群小孩看到宋惜妍给江煜出头，咽不下这口气，连着跟宋惜妍也一起欺负了。
小孩子的欺负就是用侮辱性的言语，去对同龄人进行攻击。
这个阶段的小孩，心灵跟身体都很脆弱。
自尊心很敏感，会很轻易的感受到外界带来的恶意。
那几个小孩上来就是暴击，直接戳宋惜妍的痛点。
“小胖妞，没人要，爹是流氓欠巨债，娘亲跑到外地卖。”
“外、地、卖！”
说完那几个小孩就围着宋惜妍扮鬼脸。
“我妈妈说你爸还欠着我家钱呢！”
“对，还有她妈妈，说跟野男人跑去了，去外地卖啦，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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