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子里都散发着一阵恶臭,虞宴起初以为是因为变质的水果,却发现进了卧室,这股臭味只增不减。
付敛突然神情严肃起来,走向一旁的卫生间,却踩在黑暗中踩到了一滩液体,粘着鞋底,似乎是血液,他将手扣在门把上,做着心里建设。
先前被墙面上的绘画惊到,没有第一时间发觉不对劲。
他是医生,对尸体的腐臭味再熟悉不过。
门被缓缓拉开,付敛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压在门上,朝着他倒了下来。
虞宴赶紧捂住鼻子,呆愣地看着卫生间里的场景。
几具赤裸的女尸横陈在各处,最恐怖的是,这些女尸有着相同的身形,相同的面孔。
有什么比看见与自己有七八分像的尸体更为骇人。
“都是新鲜的克隆体,存活时间应该都没有超过一天。”付敛戴上随身携带的橡胶手套,对这些尸体进行简单查看。
“我靠,他是什么级别的变态啊。”
“纸条呢,还写了什么吗,既然要找他留下的东西,我们就得先了解他这个人。”
付敛这么说,虞宴也只能忍着别扭,把纸条捡起来继续念道:“我的尸身就在路西法北面的森林里,不出意外的话,你大约能在最高的那颗杉木那找到我,请将我与你姐姐合葬,哦对了,这座房子还有个地下室,里面也许有你要的东西。”
“姐姐?”付敛疑惑,虞宴从来没说过,她还有个姐姐。
“好像……是有一个吧。”虞宴迟疑不定,回忆起虞双江在她小的时候,是说过一些旧事。
这些事暂且不提,两个人得抓紧时间朝地下室去。
边走虞宴边回忆道:“我爸说他以前还有个女儿,叫什么我记不清了,是个Alpha ,大我七岁,有一天和我姐姐走散了,再后来他就到总部,遇到了我的Omega母亲,重新组建了家庭,唉,他一直以为我姐姐死在了七岁那年,原来好好地长大了,还和穆峥这个变态有过段情。”
虞宴毕竟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姐姐没什么感情,所以话里话外像是个外人。
四处摸索一段时间后,付敛总算发现一块地砖的回声与众不同,立刻将之撬开,先跳了下去,稳稳接住虞宴。
灯光亮起的刹那,一排排培养皿暴露,里面一个个都装着克隆体,知晓穆峥与她姐姐的关系后,虞宴也立刻明白,无论是墙上的画,还是厕所里的尸体,都是照着她从未逢面的姐姐,所创造出来的。
虞宴还看到一张实验台,四个角上的绑带已经老旧,她鬼使神差般走过去,汹涌的记忆如潮涌至。
她回忆起了那段灰色的时光。
是那段,被束缚住四肢,日日夜夜折磨的记忆。
第30章
虞宴感觉自己的双眼一片漆黑,就像当年一样,她被蒙住双眼,扣住四肢,塞住嘴巴,骂人的话也只能变成无力的呻。吟。
她甚至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就算困了也会被穆峥粗暴地叫醒,在她的胳膊上注入心的药剂。
“你要变得更强,而我能帮你,虞宴。”鬼魅一般的电子音时时围绕在她耳边,让她每个午夜都不得安眠。
每天都有新的叫喊声出现,应当是和她一样,被抓来进行人体试验的可怜人,但是过不了几天,那些熟悉的叫喊声又换了一批,虞宴猜测她们是死在了实验台上。
穆峥对力量有种病态的执着,可为什么他不给自己试试那些能痛死人的药剂呢,虞宴以为,或许是穆峥只是想制造一批强势的打手、军队或是武器。
可她怕自己终有一天也会承受不住,葬送在这里,就这样她惴惴不安地在黑暗中,度过无数个日夜。
有一天,穆峥兴奋地来到虞宴身边,告诉她:“你放心,这次的药剂一定没有问题,你马上就会变强的。”
随便吧,虞宴心想,早点结束这种折磨也挺好。
微弱的昙花香差点让她失了神志,她对针头的刺入也早已麻木,但这次的药剂扎进她的心脏,她感受到胸口左侧猛烈地跳动一下后,止于平静。
首先停止跳动的是心脏,随后是大脑停止了思考。
穆峥以为虞宴就这样死了,随口吩咐道:“不争气,把尸体扔了吧,别留在这里碍我的眼。”
大雨倾盆,虞宴从乱葬岗里爬了起来,像是追命的厉鬼,一梭子子弹全往她身上打去,而虞宴发觉,自己的异能似乎得到了质的提升。
她用尽力气,杀光了车上的所有人,跌跌撞撞无知无觉地走了五里路,最终被外出执行任务的SPC江北分部捡了回去。
“姐姐,你还好吗?”付敛眼中饱含暖意,小心翼翼地握住虞宴手掌,缓缓将人拉近怀里,用另一只手轻抚着。
虞宴深吸一口气,栀子花的信息素虽起不到安抚作用,却也让虞宴知道,有一个人永远会在她身边关心她。
“说实话,不太好,”她说,“但总归是要跨过去的,就当是做脱敏治疗吧。”
“嗯,有任何不适第一时间和我说。”付敛的神色还是很紧张。
整个地下室结满了蜘蛛网,应当已经闲置很长一段时间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翻遍整个房间,也没有找到任何一支药剂,倒是在一个暗格里又翻出一张纸条。
纸面纯白,除了黑色墨迹,未沾染一丝污渍,看来也是不久前刚写下的。
“他又写什么了?”虞宴问道。
付敛快速阅读过内容后,眉头皱地更深了,上面写明了药剂不在这里,相当于她们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在这里,只是徒劳。
虞宴拿过纸条,看上面写着:“仔细想想觉得很可惜,我不打算把药剂直接给你了,你大概也不会按说我说的做,如果你不将我的尸身跟你姐姐的合葬,你就永远也别想找到解药。”
虞宴一脚踢向身旁的铁制置物架,年久失修的螺丝脱落,整个置物架左右摇摆,幸而付敛反应迅速,才没有让它倒下来。
“什么解药,诓人的吧,他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膈应我一下,不愧是变态,还帮他盖坟,我不把他挫骨扬灰算我在积攒功德。”
虞宴冷笑一声,觉得烦躁,不想再继续陪着穆峥进行这一场无聊的游戏。
“不能放弃希望,你说的,要陪我度过未来的百年,不能耍赖。”付敛的带着渴求,挽起虞宴臂膀,就算是拖也要把人拖出去。
虞宴早就对死亡失去了恐惧,但付敛没有,他不能让虞宴因为在气头上,就放弃求生,他害怕就差那么一点点,虞宴就会死在二十五岁的年纪,这样他也绝不苟活。
虞宴轻“啧”一声,抬手无奈地抚摸付敛发丝,道:“走吧,抓紧时间。”
出去的路倒是正常许多,穿过低矮的楼梯间,他们直接出现在了房屋后院,外面正停着一辆深黑色改装机车。
北边森林离这有段距离,看来穆峥早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虞宴长腿一迈,跨步上车,戴上安全帽,紧握把手。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付敛在她身后落座,试探性地伸出双手,想要搂在虞宴的腰上,但犹豫的瞬间,已经被虞宴一把拉过。
“抓紧,我开车很快的。”虞宴说。
油门的轰鸣声炸起,虞宴载着付敛,犹如一头奔驰的黑豹,向着无人森林驶去。
穆峥所说的那颗最高的杉木很是起眼,一旁地面上也堆起了半人高的土堆。
车子缓缓停稳,付敛先下车,走上前去检查棺木,确认并没有藏着什么暗器、陷阱。
墓碑已经立在那里,两个名字镶刻在上面,虞宴这才知道,她那个从未见过面,只在父亲那里听过的,同父异母的姐姐,名字叫做虞容。
死在了2891年的秋季,算算年纪,不过二十三岁。
怪不得她当初时常感受到穆峥如火的目光,盯着她,对时年二十岁的她总说道,她像你这般大的时候,比你好看多了。
付敛掀开棺木,只见两具尸身交叠,躺在里面。
穆峥眼窝深陷,像一具干尸,垫在虞容下面,双手紧紧环抱着对方,而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亡的虞容,面容依旧姣好,似乎只是睡着了。
看来穆峥用什么方法,保证虞容的尸身能够多年不腐。
付敛只是看了一眼,就确定了穆峥的死因:“慢性中毒,不可挽回的那种。”
虞宴看不下去这样,道:“能不能把穆峥挪开,我始终有点膈应他。”
付敛闻言上去想要挪动虞容,却发现交叠的双手下压着一张新的纸条,这是穆峥对他们最后的警告:“我最后说一遍,如果你要是把我们分开,那么你就永远也别想拿到解药,这份解药,可以玩完善之前所有的不足,清除副作用。如果你真的不想好好活着,那就尽管按你自己的想法来。”
虞宴转动脑袋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他怎么知道我埋没埋?”
正说着,付敛已经确认完,棺木上并没有暗格。
没办法,虞宴只好愤恨不平地冲着穆峥竖起中指,重新盖上棺材板,一铲一铲地往上面填土。
邵启也在这时联系上虞宴,亟亟向她汇报:“队长,我们从窗户的人影看到,那群变异体好像开始躁动起来了。”
虞宴望了望天,夕阳西下,也确实快到丧尸最活跃的时候,她必须得留个保险在那边。
“你带一小队人,在教堂周围布好炸药,注意别被发现。”
邵启答道:“收到。”
不停歇地终于把一旁的土堆转移,突然墓碑处发出机械声,从侧方弹出一个暗格,里面是一支绿色药剂。
付敛道:“看来足额的重量触发了机关。”
“既然拿到了,待会儿等解决完教堂里那些变异体,我们回来把坟刨了,再把穆峥扔出去,给我姐重新立一个清净点的坟吧。”虞宴从付敛手里拿过药剂,当即就要注射。
“等等,”付敛把人拦住,担忧道,“万一是假的呢?”
邵启的呼救声从通讯器里传来:“队长,不好了!有变异体破窗,还抓走了我们的一个队员,怎么办队长,我们目前布置的炸药完全不够,如果现在引爆,恐怕不仅不能炸死它们,还会放出更多的变异体。”
枪声不断,看来那里已经陷入了苦战。
“别慌邵启,你现在带着所有人撤退,同时发动你的异能,把这群变异体先困住。”虞宴现在不在一线,只能先暂时稳住局面,将伤亡减至最低。
她扬起药剂,终于下定决心。
付敛不安,带着祈求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花,道:“你先别急,等我确认药剂的真实性,你再注射,好不好。”
“邵启才刚刚觉醒异能,他支撑不了多久,”虞宴摇头拒绝,眼里仿若有光,坚定道,“我现在这样的状态根本解决不了这些变异体,倒不如赌一把。”
付敛伸出的手却抓了个空,他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虞宴,滔滔的泪水已然决堤。
又是一样的感觉,心脏停止跳动,呼吸一滞,虞宴直直地倒在了付敛怀里。
这一刻,付敛觉得自己的天塌了,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他仰头痛哭,眼前一片昏黑,却没发现虞宴紧皱的眉渐渐松开。
虞宴感到身上的力量源源不断,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脱力感。
她捧起付敛绝望的面孔,笑着抚慰道:“我回来了,付敛。”
第31章
变异体蜂拥而出, SPC尝试用麻醉喷雾让它们陷入平静,但当屏障里的雾气散去后,这群变异体不停冲撞着邵启设下的屏障边缘。
“队长,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快撑不住了。”邵启硬咬着牙,过度的腺体消耗以及变异体接连不断的撞击,让他的脑神经就像是在被人不停践踏一般。
“你们继续撤退不要恋战,扩大屏障范围,将变异体的攻击分散开。”虞宴一边指挥,一边启动机车。
她索性不戴安全帽,将长发挽至一边,紧握离合,用力一踩,发动机震动,载着付敛扬长而去。
日落西山,公路两侧的灯逐个亮起,昏黄的光线射落在虞宴飘扬的长发上,一驶而过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尾气。
邵启一边撤退,变异体们也死盯着眼前的活人,步步紧逼,像是一头头觊觎鲜肉的野兽,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将屏障扩大以后,变异体的攻击不再那么集中,邵启相对好受了些,但紧绷的神经还没有停歇多久,他便看见一两只变异体开始掘地,想要挖洞跑出来。
觉醒元素系异能的队员,升起一个土块,将正在掘地的变异体顶起甩到一边,但越来越多的变异体有样学样,他根本顾不过来。
大部分变异体发现这里行不通,干脆转头寻找其他缝隙,它们的移动速度极快,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邵启心中惊慌忙乱,再次联系虞宴:“队长,这些东西太聪明了。”
“再聪明它也不是人,你怕什么,”一道尖锐的刹车刺破喧嚣,邵启闻声转头,看见一辆深黑色机车停驻在不远处,虞宴拢一把飘散的碎发,走到他身旁,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让他的心绪一下子安定下来,虞宴另一手叉腰,气定神闲道:“除了邵启,其他所有队员都随我,邵启,你现在马上给我联系何望栖,让他把人都给我调过来,不管一队、二队,也不用管是哪个分部的,他要是敢晚到,就等着我虞宴变成宇宙最强丧尸上门找他寻仇吧。”
“队长,你真的会变丧尸吗?”邵启满脸担忧地问道,他怕就连虞宴这样强大的人,面对这些怪物,也会败下阵来。
虞宴顽劣地笑着,一脸轻松:“没,我吓唬何部长呢,怕他以为我能应付,摇人不上心。”
说罢,虞宴重新面向眼前的变异体。
她在评估这些变异体,与当初在恶狼三区见到的那两只,孰强孰弱。
不一会儿她的眸色暗了下来,心里像打起了拨浪鼓。眼前这些变异体都是她与付敛未曾见过的,或者说,恶狼那两只是穆峥给的残次品,而这里的所有,都是最完美的生物兵器。
虞宴清点着变异体种类,对着付敛云淡风轻地说道:“三种变异体,真是各有各的丑。”
付敛无声扣上虞宴指节,相视一笑。
虞宴举枪,再次高声喊道:“所有人都不许掉队,听明白了吗!”
战士们的情绪被点燃,一往无前地跟随虞宴进入空间。
进去的一瞬间,变异体也像开了饭,一股脑扑上来,被虞宴抬手掀翻。
数量最多的是蚰蜒变异体,从背部生长出数条近一米长的细肢,爬行速度快过百足变异体。
一只被忽略的蚰蜒变异体,瞬间移动到最后一名队员背后,从背部袭击,细肢扎进队员胸口,利齿穿透后颈脊椎,连同腺体也一并撕碎。
虞宴想把它跟被咬住的队员分开,抬手却将队员一同甩了出去。
细看之下才发现,那名队员已经停止了呼吸,眼睛翻白,腹部开始抽出细肢,他的虽然身体还在动弹,但那只是蚰蜒变异体通过他的脊髓,侵入了他的大脑,以此来操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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