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出浴,美的不可方物。
她长发未干,金果在后面慢慢帮她绞着,面容不施半点儿粉黛,却因为热气氤氲粉嘟嘟的。
银果瞧见都不禁感叹一句:“郡主可真美,三年前郡主及笄就名动五州,可如今郡主长开了,竟比少女时期还要好看呢。若是咱们回蜀州了,说不定很多人还要上门求亲。”
程皎皎原本在安安静静吃着饭,但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却微微一愣,放下了碗筷:“银果,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我此番回蜀州,不可能再嫁旁人。”
金果银果俱是一愣,银果忙道:“郡主,婢并非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意,并没有责怪你,只是这样的话之后还是注意一些。待回蜀州,我打算开一间药铺,当是不负师傅当年的救命之恩和言传身教。”
银果忙道:“郡主一定能做好!”
银果是一时口快,但金果却慢悠悠上前:“郡主,奴婢也有句话,不晓得当讲不当讲。”
“你们俩与我都是从小长大的情分,有什么不能直说,说吧。”
金果吸了口气,“郡主虽两次出嫁,但第一次,是王爷指婚,如今虽证明当初王爷眼光不错,但只能说是造化弄人,郡主出嫁也仅有十五,在怀州也受了些委屈,奴婢晓得您和当初的驸马爷一直未曾圆房,后来又嫁给前宁王提心吊胆,更是给那厮当了几年的遮羞布,如今还是完璧之身。奴婢只是觉得……
程皎皎哭笑不得:“你原要与我说这事?”
“婢的意思是,郡主两次出嫁其实都是身不由己,如今眼瞧着是要熬出头了,郡主大可不必用过去的事情来束缚自己,就像当初,贺垣花言巧语哄骗您嫁过去,但出嫁之时非要拟个妹妹的名头,如今看来当真是虚伪至极!他可以用偷梁换柱,郡主也大可不必承认这段过往!”
程皎皎听懂了贴身婢女的真心话,摆手道:“我懂你们的意思了,你们以为我不愿再嫁是因为过去的事。其实非也,在外这几年我想明白了很多,也看见了很多依附夫君的女子,也瞧见了很多独立勇敢的女子,我觉得前者太累,如果可以,我想试试看做后者的滋味如何。”
金果和银果愣住。
“所以,我不嫁人,不是因为任何人。就是单纯的,我想。我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也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自己,如此说,你们能明白了吗?”
金果和银果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慢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懂了。”
程皎皎笑道,继续说道:“那日我在宫中说要开药铺和绣庄赚钱并非假话,我是真想回蜀州好生大展拳脚一番,若能攒下一笔丰厚的酬劳,便不会只靠着父王,如今我们身份不同了,银钱上总不如之前那般自在,待我真的成了富婆,再养上几个小白脸~你们是不是就不会这般操心我的终身大事了?”
诚然,程皎皎这后半段话是开玩笑般,但金果和银果却渐渐弯起了眼眸,然后慢慢就笑了起来,笑得还越来越大声,程皎皎亦是,三人笑成一团,好不快活。
银果性子更活泼:“若真有那日,我要来给郡主把关,且不会叫那些歪瓜裂枣来污了郡主的眼。”
程皎皎也乐不可支,一扫多日来赶路的疲惫,擦了擦眼周的泪花:“好啊,我倒是想看看你如今的眼光,能给我选个什么妙人来~”
……
严炔一路领军,丝毫没有摆过帝王的架子,一如他带军作战之时一般,与士兵们同吃同睡,令人敬佩。
除了时不时送往后头的几盒子点心,没有半点儿有违军规之举。
直到今日入住官驿,严炔才召见群臣,又恢复了在晋阳行宫的帝王姿态,一头扎进政事里两三个时辰,直到长贵悄无声息地进来。
彭壶众人看眼天色,这才意识到了时辰:“陛下一路劳累,今日又辛苦半日,政事明日再议不迟,陛下且先用膳歇息吧,臣子们告退。”
严炔并未阻拦,点了点头。
长贵这才上前,着人备膳。
一连数日都是简餐干粮,今日的饭菜自然做的精细一些,严炔用着,也自然而然问了家人那边。
长贵:“陛下放心吧,太后和公主都用过膳了,这会儿估摸着都歇下了,这些日子车马劳顿,驿站准备的也还算用心。”
严炔点头。
但片刻后又抬头看向他。
长贵愣了愣,眨眨眼才反应过来:“郡、郡主那边也送了,只是听说郡主晚些时候还和程远将军在院子里转着消了消食。”
严炔这才收回眼神,看似无意地继续吃了起来。
但又过片刻,还是放下了筷子,纳闷道:“她不累吗?还要去转。”
长贵:“……?”
严炔想了想,起身道:“朕也去消消食。”
长贵回过神,赶紧跟上。
偌大的院子就这么大,几间厢房一眼就能望到底,严炔在院中踱步,状若无意地朝着最角落的那棵柿子树走了过去,在树下站立着抬头瞧。
冬日里,这柿子树上也结了果,瞧着红彤彤的,很是好看,只是这一带无雪,衬不出雪中红柿的美景。长贵也顺着自家主子的视线瞧,他心中还十分纳闷,陛下怎么忽然要看柿子,但他个子没有严炔高,自是瞧不见从某些角度看过去,那一双眼分明落在最里头厢房的那窗上。
亥时的更声传来,天色已晚,严炔犹豫片刻后到底还是预备转身回去,可经过驿站的灶房,忽然就听见了两个守夜的小丫鬟在那边窃窃私语。
“诶,你说今日郡主说的养男宠之事,是不是真的呀?”
第26章 刺客
长贵跟在严炔后面, 听到这两字的时候不禁睁大了眼,男宠……
小郡主这是什么情况……
他抬眸悄悄看了眼陛下, 果然,陛下的脸已经完全沉了下来,长贵大气不敢出,接着便听到严炔道:“去问问。”
“诶!”长贵猜也能猜到这结果,立马就去了,没多会儿, 长贵带着人就到了陛下的面前。
两个小丫头私下嚼舌根被陛下抓住,正是担惊受怕的模样,长贵见状,语气专程还放温和了些:“实话实说就行, 陛下不会怪罪。”
听了这话,两人才放心几分, 将白日无意听见的对话一字不落和严炔说了。
当然, 两人只听到了后半段, 也就是程皎皎打算回蜀州置办铺子和产业开始, 银果所说前头的话, 并未落入旁人的耳朵里。
严炔听完之后, 沉默了好一会儿。
两个小丫鬟和长贵均是大气不敢出, 片刻后, 严炔才语气淡淡道:“知道了, 退下吧。”
“是……”两人如获大赦,赶忙离去。
严炔也抬脚就走,回了自己房间。
回屋后, 长贵小心翼翼道:“陛下……这个或许是个玩笑话吧,陛下还是别放在心上。”
严炔忽然抬头, 犀利的眼神盯住他:“朕放心上了?”
“没有没有!”长贵立马改口:“是奴才胡说八道了。”
严炔心中烦闷,挥手让他退下,心中却又不可避免想到那日严喆所说——
程皎皎即便只是庶人,排队求娶的人可能也会将门槛给踏烂。
长贵麻溜退下,只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严炔忽然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到遂阳?”
长贵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陛下的意思:“按照现在脚程……预计也就是半个月左右的事情。”
严炔垂眸,半晌后嗯了一声。
长贵仔细琢磨了一下,遂阳,队伍行至遂阳这里,小王爷他们应该就要继续南下回蜀州了。
-
程皎皎昨晚睡了个好觉,精神焕发。
一早,大军要继续上路了。
程皎皎早起来到驿站,程远已经在等她了,严莹几人很快也过来,她碰碰跳跳靠近了程皎皎,道:“今天我的马车和郡主一道走后头。”
程皎皎看了眼不远处的陈晟,一点都不意外,道:“好啊,公主要是乐意,我自也很高兴。”
葛氏不在,只要严炔点头,这事就顺理成章,严喆虽然不满,但还是道:“我也走后头。”
严岫立马跟上。
程皎皎有些头疼,这严家几个兄妹又给跟过来了……那严炔……
她念头刚起,便瞧见那人穿着一身靛蓝色祥云纹的常服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得不说,这人现在穿衣打扮的品味的确比从前好些,程皎皎又忍不住瞧了好几眼。
严炔自是察觉到了,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唇。
“吃过早饭就走吧,路途还很远。”
陛下开口,众人自然不敢再耽误,驿站准备这么多人的早饭肯定够呛,所以还是最基本的菜馅包子,程皎皎吃了两个就吃不下了,带了几个准备路上再吃。
严莹的动作是真快,马车都挪到后头的队伍了,显然,卫梓瑶也想跟着凑过来,但是因为扶摇夫人的缘故,只能讪讪作罢。
大军继续前行,程皎皎昨晚休息的不错,今日精神头自然也很好,一路上严家兄妹几人都有说有笑的,时间过去地很快。
只是途中,前头那人总是会接着这般那般的理由送来些东西,不过因为有严莹在这,程皎皎也就心安理得的享受起来。
一眨眼,又是十日过去,大军已行至晋阳边境,再过不日,就能到遂阳。
越发接近,程皎皎的心情明显也就越发欢快,这和某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值晌午,大军再次原地休息,程皎皎到河边乘凉吃饭,眼瞧着马上要到二月,又远离了晋阳那苦寒之地,最近这一路上已是春暖花开之像,河边的桃树上也冒出星星点点的花蕊,瞧着格外喜人。
程皎皎也换了身淡粉长裙,站在这林中,人比桃花俏。
严炔不知何时靠近,悄无声息:“朕记得你从前只喜欢牡丹。”
程皎皎一愣,回头。
“陛下居然还记得。”
严炔:“有何奇怪。”
不远处,严家两兄弟还有程远陈晟正在比划剑术,也是行军久了腰酸背痛,正好活动活动筋骨,而严莹心心念念陈晟自然在一旁呐喊助威,桃林这边倒是又只剩下严炔和程皎皎两人了。
当严炔说完那句“有何奇怪”后,程皎皎心中才觉得奇怪呢。
从前在怀州两人不合,她喜欢什么严炔都当瞧不见,现在倒是知晓了。
“其实我喜欢很多花,并非只有牡丹。”程皎皎如实说。
的确也是如此,只是从前她必须要表现地喜欢桃花,全然是因为那人说过,她的身份,只能喜欢名贵的花朵。
久而久之,程皎皎便也觉得自己真的喜欢牡丹。
可这山间自由烂漫的桃花有何不好?夏季清香纯白的栀子也很是喜人。
听她这般说,严炔忽然上前折了一枝桃花,程皎皎睁大了眼。
谁料,这人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下并未有其他举动,程皎皎忽松了一口气,当真魔怔了,还当他要给自己,幸好……
但下一瞬,耳边忽然一阵风声,严炔神色猛然一凛,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将手中的桃花枝扔了出去!
程皎皎压根都没反应过来,便被严炔忽然拉住了手腕,护在怀中。
接着,程皎皎耳边便传来了打斗声、暗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再来是一片惊呼——
“有刺客!”
“护驾!”
“护驾!”
程皎皎心中瞬间想骂一百声娘,青天白日在这还能遇到刺客,这刺客莫不是被驴给踢了脑子!
她想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东西,但此时却被严炔牢牢护在怀中,连头都抬不起来。
而她自然便也不晓,方才严炔为了寻她,独自一人来了这桃花林,身边侍卫一个不在,如今竟忽然来了一群刺客,即便是严喆等人赶来,又有楚河带队增援,竟还是急让严炔负了伤,胳膊传来血腥气味,程皎皎心下一凉。
好在,寡不敌众,刺客很快被楚河带兵绞杀,本预留一两个活口审问,但这群人皆是死士,竟实现服药,见败,立刻催毒,很快就口吐白沫身亡。
楚河气得跳脚。
但现下更要紧的,还是陛下的伤势。
程皎皎抬头,一张小脸已是惨白,盯着严炔的伤口:“我看看!”
严炔方才连个武器都没有,还将她护地极好,此时瞧见怀中人这般担忧自己,难看的脸色也缓和几分:“朕没事。”
“你让我看看!这群人一看就会用毒!”
晋阳就是这般邪门,蛊毒遍地,上回陈晟的教训还历历在目,程皎皎实在不敢掉以轻心。严炔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护着程皎皎,此时也并未松手,垂眸看着怀中人,他语气十分温和:“好,那回去看吧。”
程皎皎点头,立马拉着他就要去马车上,紧赶慢赶过来的军医还是慢了一步。
“陛下人呢?”
严喆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
军医:“???”
-
这场行刺,惊动了大军所有人。
一时间,严炔马车外布了不少人,所有人严整以待,陈晟下令肃查,怀北军瞬间全部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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