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也不知道……”
程皎皎按了按眉心,“算了,那先去找师弟吧。”
齐宇自从来了蜀王府,一直住在山水阁,平日除了与程皎皎一同筹备问安堂,大部分时间都在制药。
为了解程皎皎的蛊毒,也为了研习医术。
程皎皎去的时候,院子里还有股浓浓的药味,不过师弟不在。
程皎皎唤了两声也没见人影,忽然,视线被矮几上的一封信给吸引了。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看的。
但师弟没有及时将那信收起来,乃至于上面的字就那么直白地映入了眼帘——
是大师兄的来信,信上的字很简单。
暂不解蛊,等吾来。
程皎皎愣了愣,什么意思?
师弟已经找到了可以解情丝蛊的法子,可是师兄说不行?
师兄要来给她解蛊吗?
这个念头在程皎皎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没细想,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师姐。”
程皎皎迅速转身:“我、我来问问你问安堂的一些药材。”
齐宇微笑道好,随即走到案几前,也看到了那信,微怔,然后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转身递给了程皎皎另外一本册子。
“我这些日子已经编撰好了,基本也都备好了,应该是覆盖了所有常用的药材,按照我云游的经历来看。”
程皎皎:“!”
巨大的惊喜一下子就将她心中的古怪掩埋过去了,她一把接过,就差没有雀跃跳了起来:“谢谢师弟!”
齐宇微笑:“师姐客气了。”
程皎皎:“有了这个就太好了,我马上让人去准备,柜子那些明日就能搬进去,再挂上匾额、药材到位,基本就可以了!”
齐宇点头,忽然看了看她:“师姐,今日可有不舒服?”
程皎皎愣了下,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呀,自从上回服用了你的那个药之后就再也没有难受了。”
齐宇松了口气:“那便好,明日就是月圆,师姐务必记得服药,若有任何不适,随时来找我。”
“嗯嗯,好,你放心啦。”
程皎皎在山水阁又待了一会儿,她让齐宇自己好好休息,然后转身去找蜀王了。
这个时候,那些门客总算是应该走了吧。
的确走了。
只是程皎皎刚踏入大门,鼻息一动,又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蜀王还在案几前坐着,看见女儿,微笑:“麦麦来了,有事吗?”
程皎皎一时没想起来这味道在哪里闻过,呆呆点头:“有些关于药铺的事情想请教父王。”
“哦……坐吧。说来听听。”
……
陛下在蜀王府悄无声息住下了。
就在东边的林中阁,这件事,知道的人不算很多,这也多亏蜀王府够大。
严炔只带了长贵和一应贴身侍从照料,陈晟和怀北军还是和从前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至于楚河和他手下的十几个暗卫,本来就来无影去无踪,在偌大的蜀王府出入,只要不想被人发现,怕是没什么人能瞧出来。
而关于严炔的身份,也没有几个蜀王府的下人们知道。
严炔与蜀王议了一下午的正事,此时正坐在案前用膳,即便眉宇之间有些疲惫,但依然坐的端端正正。
长贵狗腿地出去了一回,这会儿回来了。
“陛下……哦不,主子爷,都打探清楚了,郡主就在东南角的花间阁,离这不远!”
长贵笑得堪比一朵花,他自从摸清楚陛下的心思,现在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门清儿!
“刚才郡主从山水阁去了蜀王的书房,现在应该在说话,一会儿从蜀王那边出来后回花间阁,势必会经过咱们这外头的竹林,陛下要不要……”
严炔今日胃口明显不错,蜀州的膳食的确好吃,也精致。长贵说完之后他默默放下了筷,问道:“山水阁?住着谁?”
长贵一愣:“……好像是那位齐公子吧。”
严炔一愣。
忽然觉得口中有点酸,挥挥手让人把膳食撤下去了。
“花间阁……”
严炔轻声念了念这几个字,他虽然才来蜀州两日,进蜀王府半日,却已经能感受到蜀州的精致。
这般环境,难怪能养出她。
其实这蜀王府,严炔四年前本应就来。
可惜错过了。
过了四年才第一次踏入,想来有些遗憾。
且此时他堂堂帝王还有些偷感!只因名不正言不顺,若是从前,他说不定也可以住在花间阁……
严炔忽然被自己吓了一跳,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匪夷所思。
第42章 月圆
次日, 一大早程皎皎便出门去了。
今日定做的匾额便会送来,她的主要任务是去采买药材, 之后还要分门别类归置好,最后再查缺补漏一下问安堂缺的东西,基本上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所以今日还是很忙。
而阿姐昨日已经回了自己家中,和姐夫今日好像还有事出门去。
自程昭阳和贾拓成婚后,贾拓自己也在蜀王府外也修建了宅院,倒不是不想同蜀王住在一起, 只是当初贾拓身份低微,自知亏欠程昭阳许多,修建宅院一是弥补程昭阳,让她以后多个可以散心的去处, 二也是让蜀王放心。
这些年贾拓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赚钱养家,倒是的确都做到了该做的完美, 蜀王早就认可了这个女婿。前两年便让贾拓将自己的父母接到了蜀州城内的宅院, 程昭阳一月里, 一半在娘家, 一半在婆家。
程皎皎不可能事事都麻烦她的阿姐, 于是前日一定要让程昭阳以自己的事情为准让她回去了, 今日应当是陪着贾夫人出城去了。
她和小师弟先去了城郊的一处药田, 听说城里不少药铺的供应都是从这里采买。
但药田和药材的品质, 程皎皎无论如何也要自己看过才放心。
严炔今日, 也一早就去了军中。
蜀王府的下人们对这位贵客的身份毫不知情,即便有一两个想开口问的,也被上头的管事给嘱咐过, 谁都不敢乱说,旁的地方不知道也就罢了, 尤其是这林中阁跟前的,却总觉得头顶上好像有好几双眼睛,但一抬头,哪里来的人影?
且这位贵客行踪神秘,何时走的他们也一概不知……
严炔自是去了衙蜀,北方一统后,虽然蜀王行蜀州治理权,但这次严炔正式在秦城登基之前,也要将这上下一应官员来了次大换血。
昨日和蜀王在书房长谈,正是商议此事。
蜀州的情况蜀王最是了解,官员的任命和人员的调遣也自有一番章程,今日便一同在衙蜀中,将有关人员的安排一一禀报给了陛下。
至于此次南下的怀北军,一部分驻扎在衙署当中,还有一部分,则要和蜀州当地的军队合并整顿,城郊的军营也正忙得热火朝天,严炔试试亲力亲为,恨不得一人分作两身。
一头扎入政务当中,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来……
一晃眼,大半日又过去了。
程皎皎和齐宇这时候也定完了所有的药材,正预备朝回走,忽然,田埂上传来了一阵惊呼——
“有人晕过去了!”
程皎皎和齐宇吃惊的回头,便看见一个妇人原本挑着担子正在田垄上走着,应是胸口忽然疼痛,瞬间倒地不起,此时整个人还在发抖抽搐着。
齐宇脸色大变,快步走去:“让让!我是大夫!”
程皎皎紧随其后。
这般病症,一般都是急症,极其危险,作为大夫的他们当然不可小觑。
齐宇擅长此症,已经开始给那妇人整治,他们周围此时围上来了不少人,全被程皎皎给喝退,留出足够的空间。
这些百姓们早早就看见了他们,当初还以为是富商来采买罢了,没想到真有这般年轻的医者,一时有些惊愕。
也有人怀疑道:“你们真懂医吗?!要是不行就赶紧送医馆吧!别耽误了人!”
小虎是个暴脾气刚要怼人,银果先开了口:“这是城中问安堂的大夫!你休要信口开河!”
一听说是正经医馆的大夫,大家也就不说话了。
齐宇此时已经切脉结束,脸色不算好看,好在随身带有速救丸,喂了那妇人服下。
程皎皎问道:“如何?”
齐宇脸色难看:“不大好,送到问安堂我看看吧,暂时先稳住了而已。”
程皎皎点头,忽然对人群中朗声道:“这位妇人的亲眷可在?!”
她男人很快就来了:“这里这里!”
“你妻子病得急,可能是心疾,你速速和我一道去城内。”
程皎皎原本以为那男人会十分着急担心才叫他一同前往,谁料那男人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治病要花多少钱,贵不贵?”
程皎皎错愕住了。
还是齐宇已经将那妇人抬上了马车后才回头,冷冷对那男人道:“不收诊金。”
不收诊金?!
那男人这才悻悻点头:“好,俺跟你们去就是。”
回城路上,一直是齐宇为那妇人扎针拖延,马车不算大,程皎皎为他们留了足够的空间,只是看见那妇人的男人半点儿没有为他的妻子担忧,甚至还在感叹富人家马车就是豪华之时,不免心寒,说不出其中滋味。
一路到了问安堂,程皎皎立刻命人抬病症去了后院。
谁也没想到,问安堂还没正式开业,竟先拉了个急症病人回来,堂内的伙计们纷纷停下了手中之事,全在后院照看。
程皎皎哪里也没去,帮着齐宇一道忙至天黑,直到齐宇最后一针收回,他长长松了口气,程皎皎也跟着一样。
“如何了?”
齐宇脑门细细密密的汗珠:“暂时安全。”
医者,最怕遇到脑、心突发疾病者,起病急,凶猛要命。
他们在阎王爷手下抢人,一日了,滴水未进。
齐宇抬头:“师姐,这妇人的病症又急又古怪,我今夜不回去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来换我就好。”
程皎皎本想自己留下,可想到自己怕是也医术不精,只好点头:“好。你也别太累着自己个儿了。”
……
程皎皎回去的路上心绪复杂,金果小声问了两句。
程皎皎叹气:“我虽从前跟着师父学医,不过也是囿于宫殿的围墙之中,此次出来开设医馆药铺,才知其中琐碎艰难,可今日又接触了第一个病人……这让我第一次切实地体会到了民间疾苦,你白日可听那妇人丈夫的话了?”
金果点头:“奴婢听到了……”
“人命关天,他竟先问诊金多少,若我报了数他拿不出,是否就要放弃他的妻子?”
金果和银果不说话了,其实这样的事,在百姓之中尤其是底层百姓,并不少见。
程皎皎又叹:“还是我从前过于天真,现在想到一开始还说要开药铺赚钱,当真惭愧……”
金果劝:“郡主那是玩笑话嘛,您本心善良,要不也不会开医馆济世救人了?不如我们后面再把米庄和粮铺开起来,赚了钱还能贴补医馆,救治穷人。”
程皎皎听了这话,倒是眉头松了松:“你说的有理。”
马车行至蜀王府大门,竟然已是亥时了。
夜色如墨,今晚的蜀王府格外的安静。
师弟和阿姐都不在,程皎皎便直接了当回了花间殿。见贴身婢女也露出疲态,直接挥手道:“沐浴用膳之后你们也都歇了,今晚不必守夜。”
金果银果揉了揉眼睛道好,先伺候程皎皎吃饭沐浴,结束后,两人也回了自己房中。
程皎皎倒在了床榻上。
一头青丝柔柔铺在枕上,天越发热,她只穿了一件烟粉色的齐胸罗裙,四肢百骸都涌上了一股疲惫之意,原以为会和前几日一样倒头就睡,却不料,她朦朦胧胧之间,竟然觉得一股怪异的感觉,又从体内某处慢慢升腾起来了……
忙成狗一样的,还有严炔。
他结束一天的政事回到林中阁时比程皎皎还要晚一些。
蜀王年纪大了,早早歇下,他却坚持到了此时才堪堪合上了奏折。
长贵也已经靠在廊下打盹,严炔心中不忍让他回屋,长贵躬身道谢。
也不知怎的,越忙,倒是累得睡不着了。
这是严炔这几年落下的病根。
在晋阳时,那人为他行过几次针熬过几次药,倒是有些缓解,可回了秦城后,便是不再管用了。
她怕是早就忘了这回事吧!
严炔忽然愤愤地想,虽然嘴上着急为他解蛊,不过也是想着早些少了他这层牵绊!
而他却可笑的还不愿告诉她实情!他真正中的蛊毒她还丝毫未知!还不是为了让她安心解了那情丝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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