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阳云笑了笑,良久后叹了口气:“为师打算动身去秦城了,之前便答应过陛下的,要给太后娘娘诊治,不宜再拖了。”
程皎皎愣了一下,她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却没想到会这么快,“现在外头正在打仗,师父现在就要走嘛?”
“嗯,陛下会派人保护我的,你们别担心,为师虽然要北上了,但是你师弟会留下,现在长江这一带起了战事,后面受伤的战士可能也越来越多了,别忘了我们学医的初心。”
程皎皎和齐宇对视一眼,皆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两人都点了头,程皎皎道:“我今日正要宣布这个事情的,不管别的医馆怎么样,我的问安堂想成为此次战役的救治点,战场上受伤的士兵都可以往我这送,我免费医治!”
仲阳云点了点头:“这是个行善积德的事情,去吧,齐宇,帮你师姐一起。”
齐宇立刻点头:“是!”
仲阳云又和自己的弟子们交代了一番,之后果然来了一队车马护送,仲阳云收拾行囊,这便打算北上了。
程皎皎和齐宇一直目送着,直到马车消失再也看不见。
“师弟,咱们这段日子可能要辛苦些了,我和府上的管事已经打好了招呼,大力收药材,回来之后还劳烦师弟整理。”
齐宇微笑:“师姐放心,我这阵子就住在问安堂。”
“也别太累,保重身体。”
“好。”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严莹有些着急了。
程皎皎收拾好东西,便与她一道去了怀北军营。
好在这地方程皎皎也不是第一次来了,熟门熟路的,只是这次来,明显守卫都比先前严格了很多,哨兵层层检查,他们大多数可能还不认识严莹,但是绝对认识程皎皎,看见程皎皎,也就自然而然放行了。
严莹和程皎皎咬耳朵:“看吧,我就说,你来比我有面子多了,管用。”
程皎皎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军应该是子时出发,这个点儿,全军都在积极地备战中,陈晟看见严莹的那一瞬间,大概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了,严喆也是一样,不过严喆显然是怒气更多一点,严莹一下就躲在程皎皎后头了。
最后,大概到底是心疼妹妹,严喆什么都没说,默默叹了口气,还是让严莹和陈晟见了面,而程皎皎犹豫了一下,也往主帐去了。
去的路上,程皎皎还有些别扭。
她其实也说不上现在对严炔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只觉得很是复杂,而且她也压根没有信心没有勇气去想严炔说的话。
坦白说,这的确是一件考验人的事情。
她已经失败过了,经不起再次失败了。
程皎皎做足了心理建设,连一会儿如何面对严炔说些什么都想好了,只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不在。
程皎皎僵了一瞬:“不在吗?”
长贵看见程皎皎,整个人也都惊呆了:“是啊郡主……陛下不在,因为子时就要出发了,怀北刚刚还有一只援军过来,陛下去接应了,刚走没多久。”
程皎皎哦了一声。
“他还说让我来上药呢,估计忘了吧。”
长贵挠头,拼命给自家陛下找补:“陛下这两日太忙了……”
“嗯,没关系。”程皎皎一向都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她将自己带来的药都给了长贵:“其实这换药也没有那么复杂,就算军中没有军医的话你也可以,我把东西都给你,教你做。”
长贵傻眼了:“郡主说什么?军中有军医呀。”
“嗯?军医来了?”
长贵:“郡主说笑了,军医一直都在呢,军营之中肯定是有军医的,这上药的事情其实何军医都在!”
程皎皎忽然反应过来,脸一红:“哦。”
长谷嘴快,这会儿也有些回过神来了,他……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那我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了。”
“诶诶诶。”长贵想要留人,可……陛下大概率真的不会在出征前回来了,这留人的话也实在是过于地牵强,最后长贵也放弃了,“郡主慢走……”
反观严莹那边,倒是和陈晟如愿以偿地说了好些话,程皎皎最后还在马车上等了她好一会儿,回来的时候,严莹两只眼睛都有些肿。
程皎皎:“怎么哭了?这次出征很危险吗?”
严莹:“我也说不好……只听说是那个呼伦很残忍,人马也比我们现在的多,怀北的援军还没到,我不是不相信二哥,也是觉得有些操心,而且听说还有越州人埋伏,我就没忍住……”
看来战况的确不容乐观,程皎皎就算是不懂,以少打多的道理还是明白的,不过她不是严莹的小女孩心性了,就算担心,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
严炔的确亲自带军出征了。
陈宋大军已经开到长江,渡河之后便到河南一带,滨州如今正面临一场恶战,严炔前些日子已派五千大军援助,此番南下,便是要将这群乌合之众一网打尽。
最好是打得陈宋再没胆量跨河而来。
呼伦此人,心高气傲,当年便是鲜卑族的勇将一枚,后鲜卑族降于陈宋,此人又为陈王收服旧地,大胜了几次战役,越发嚣张。
严炔从前听说过此人,但交战却是第一回 。
长江一带现已硝烟四起,呼伦连夜造船,正预渡江。
大帐内,呼伦正喝着抢来的美酒,搂着一路宠幸的瘦马,大放厥词:“严家蛮子!什么怀北之帝!他的父兄当初还不是死在越州手下!越州是老子的手下败将,连右贤王都抓不住,还妄图称霸北方?!黄口小儿!”
帐内一片应和叫好。
忽,帐外传来一道笑声,似有些渗人。
安静片刻,呼伦大喝:“何人?!”
帐帘被掀开,竟是失踪已久的申屠志。
他依旧一身玄衣,面色阴沉。
呼伦看了几眼,认出来了:“我当是谁,原来是我们在外修行的太子殿下,怎么,太子殿下不行医救人了,怎么跑到战场上来?”
言语间皆是讽刺,帐内有人低笑。
谁人不知,太子刘志,其母无能,连自己的亲儿子也护不住,要不是陈王多疑注重血统,太子之位早该让贤!三皇子有他们鲜卑族的血,一直登不上太子之位,也无妨,等王上都没了,这太子当不当也罢!
呼伦不屑地看着申屠志,申屠志对他的讥笑也不恼,甚至还有几分可怜地看着他。
“孤当你多大的本事,不也是个自大的废物,你还有闲心在这帐内喝酒作乐,怕是不知自己已经火烧眉毛!派出你的探兵去后方看看吧!严炔的人早就从你屁股后面包抄一步,渡江?你当你真有这个命上战场?!”
“放屁!”
呼伦自然是当对方在吓唬自己,怒斥:“我昼夜盯着,严炔的人根本就没有过江!何来包抄?!你少在这讹我!”
申屠志低低笑,“呼伦将军,鲜卑族人对长江流域的地势了解多少?你真当这些日子严家人一直都在蜀州城内布控?周围多山脉,对方早就绕过山脉到你后方,可笑你竟然尚不自知……”
“这不可能!即便是翻山,少也要半月!他怀北军莫不是神仙?!会飞 ?!”
呼伦话音刚落,帐外忽又进来一小卒,大惊报道:“将军!我军后方粮草忽然起火!火势不可控制!士兵昨晚遭遇突袭,死伤一千!”
呼伦脸色大变!
申屠志还在笑:“我当迎贵妃手下的人多厉害,此番北伐准备的又有多充分,如此看来不过是小儿科。”
呼伦顾不上他的讥笑,立刻抽刀出了营帐,只是临走前又冷冷看了眼身边人:“总比太子殿下整日只知道躲在阴暗处强!”
说罢,大步离去。申屠志冷冷看眼他的背影,又回头瞧了瞧这营帐,缓缓走到呼伦方才用过的酒盏,淡淡瞥了一眼,那酒盏上便闪过细细密密的一些黑影,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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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炔的确早有部署,连夜翻山,怀北军都是在秦岭训练出来的汉子,蜀道难也难不过他们,很快就到了呼伦后背,给了对方致命一击。
一击必杀,怀北士气大增!
此番带兵包抄的人是楚河和严喆,五日之前便已出发,是严炔亲自部署,而陈晟是明面上的主帅。当战胜消息传来,严喆立刻发了消息,和预计的时间完全重合,相比二哥他们已在路上,定能打得呼伦措手不及!
陈宋大军损失惨重,呼伦傍晚归来,脸上还有些尘土。
“严炔卑鄙小儿!”他一到军中便大发雷霆,呼伦有个习惯,嗜酒,每逢大战之前必要饮酒,愤怒或者大喜的时候皆要用酒从头顶淋下,今日也是如此,只见他随手抄起案上白日没喝过的酒,从头顶怒而淋下!
“来人!整军 !既然怀北大军已至!都在等什么!立刻出发!”
呼伦大喝一声,然,他并没有等到帐中一片应和,反而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以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将、将军!”
呼伦皱眉:“怎么,你们也成了软骨头?!”
他话音刚落,忽然感觉脸上和头皮都有些发痒,随手一抓,竟然是密密麻麻的虫子!
这些虫子通体乌红,泛着恶臭,一个劲儿朝他的皮肤里,耳朵里和鼻孔里钻!
有胆小的已经吓得瘫软在地。
呼伦大叫一声,一股钻心的疼后知后觉,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众人再定睛看时,呼伦整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半个头都被那些虫子吃没了。
“啊啊啊啊!”惨叫声从主帐传了出去,申屠志便是在此刻悄无声息走了进去。
他面无表情看了眼已经没了头的尸身,冷冷道:“主帅已死,接下来,听孤号令。”
他拿出太子手牌,帐内所有人面面相觑,不多时,便有人已经跪了下去……
-
严炔昨晚出发,仅一日的功夫便行至了长江以北,奇怪的是,此刻江面无比的平静。
探兵来报:“陛下!尚未看到陈宋人的身影!”
“楚河的消息可有传来?”
“未曾。”
严炔心下细算,楚河应当已经得手,若非如此,一定有消息,按原计划部署!
陛下一令,怀北军立刻运船渡江。
“报——!”
忽又有一兵卒来报,对方并非穿着怀北军的战服,刚刚现身是差点被哨兵一箭射死!还是他高举旗帜才得了一命,“陛下!不幸辱命!”
严炔一眼认出,立刻着人扶起对方,祖父高瞻远瞩,数年前便在陈宋大军内安插了亲信,这便是其中一个了,数年过去,严炔本没指望还有人来,没想到……
严炔十分激动,亲自下马上前,对方来不及多说,看见严炔后便立马跪下:“陛下不可渡江!”
严炔皱眉:“为何?”
“呼伦于前夜已死,死状凄惨!太子刘志已接过兵权!”
严炔一愣,忽而眯起眼来。
“此人阴毒,呼伦死得蹊跷,刘志接过兵权之后立刻停止渡江计划!陛下谨防有诈!”
怀北军一片喧哗。
严炔还预再问,可谁料这人说完之后忽然痛苦倒地,严炔大惊。
“陛、陛下……我十五年前被老将军所救,一直潜伏陈宋,陛下信我……老、老将军对我有恩……不、不敢欺瞒……”
“军医!”
严炔转身怒吼。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对方很快吐血而亡……
………………
怀北军营。
“陛下,我们现下应当如何?”
这人带来的消息无疑乱了阵脚,现在军中有人信也有人不信,一切等着严炔做裁断。
可现下有用的消息实在太少,就连严炔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且天公不作美,忽然一场大雨倾盆而下,严炔只好传令下去,暂缓过江,原地扎营。
这场雨足足下了一日,等再次放晴,严炔又问了一遍严喆的消息。
依然无信,他皱起眉头行至江边。
忽然,定住不动。
“陛下?”
严炔皱着眉看着江边一夜之间多出来的鱼,道:“你去将那鱼捉两条看看。”
陈晟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大步走了过去。
就在陈晟靠近的时候,何军医忽然跑了过来:“陛下!陛下莫动!”
他昨晚一夜未眠,正在研究那探兵的死因,一早就狂奔至此。
“江水有毒!!!”他大声咆哮,严炔倏然睁大了眼:“陈晟回来!”
就差一步陈晟就要碰上那鱼,闻言快速抽回,何军医跑到跟前忽然跪下:“造孽,造孽啊陛下!陈宋刘志丧心病狂!他在这江水之中投了蛊毒,陛下一旦渡江,船只恐会被腐蚀,全军覆没啊陛下!昨日又下一场大雨,这蛊毒不知已泛滥到了何处!我怀北大军和蜀州子民恐是一场浩劫!!”
军中大乱!
…………
此时距离严炔出征已过去五日,今日一早,问安堂刚刚开门,程皎皎便发现忽然有些百姓起了怪症。
皮肤肿胀,疼痒无比。
齐宇在查看之后就变了脸色:“是蛊。”
与此同时,前线的消息迅速传回蜀州城。
程皎皎闻言,脸色煞白。
第62章 援军
给水源下蛊, 此举实在是过于歹毒。
这已经不仅仅是想打赢这场战事,而是想要整个蜀州百姓的命!
齐宇脸色阴沉, 第一时间便去给百姓诊治,程皎皎则关心问道:“陛下如何了?!可中蛊了?!”
来传信的也不是怀州军队里的人,大概也不清楚,只是摇头:“现在怀北军中肯定中蛊了,至于陛下我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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