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被明兰逗得大笑,笑过之后,话题自然的引到明兰昨日在街上做的事。
“哀家都不知你这脑袋瓜里怎么有这么多主意,当街就敢起誓,听了旁人说了难听的话,你竟也稳得住。不过,哀家便是看中了你是个通透的好孩子。”
“臣心怀坦荡,对于未曾有之事,何惧旁人口舌,也正是因为臣没做过,方敢立誓,毕竟举头三尺有神明。太后您是不知道,我乘着车驾,一路上全是议论臣的,臣不愿此等无端之辞继续蔓延,索性敞开了说,将一切置于明处,也省得他们在背后继续妄议臣。”
明兰言罢,语中略带委屈,却更显其正直不阿。太后闻之,心生怜悯,温言抚慰道:“清者自清,谣言终将止于智者。你且放宽心。”
太后此话一出,明兰了然,这一劫在太后这算是过去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太后开口道,“光顾着品茗闲话了,哀家差点忘了今日找你来为何事了。”
太后懊恼,明兰不解,疑惑地看向太后,“太后是有何要事命臣去办?”
太后展颜一笑,温柔地言道,“倒不是要你去办什么要事,是明日便要放榜了!礼部的名单早早就呈上来了,哀家和皇帝直到昨日方得闲暇,细细斟酌,终于敲定了最终的名册。”
太后说着,笑着看向明兰,眼神不言而喻,明兰眼睛倏地睁大,“太后,可是臣的兄长榜上有名?不知是哪位兄长?”话刚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已问得略显多余,毕竟家中兄长以长柏最为出色,中也当是二哥哥中。
太后先是笑而不语,后实在受不住明兰一直拿那双水眸一直祈求的看着自已,便道,“你两个兄长皆榜上有名!”
明兰闻言,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惊喜交加地问道:“太后,您是说……我的兄长们……都中了?”
太后见状,笑得更深了几分,轻声道:“没错,你的二位兄长皆高中了,盛长柏,盛长枫,哀家不会瞧错。”
这句话如同春风拂面,让明兰的心田瞬间开满了花。她一时忘却了宫中的繁文缛节,兴奋地站起身来,满脸洋溢着喜悦之情:“三哥哥也中了!真是太好了,一门双进土,这等荣耀若是传回家中,定会让全家人都欢天喜地的,家里不知会怎样热闹呢!”
这是高兴的事,太后也不计较明兰礼仪不周了,她也高兴的看着明兰笑,整个宝慈殿内一时气氛正酣。
“你的二位兄长今科高中甚好,哀家身边虽不乏忠诚老臣,但亦需注入新鲜血液,让年轻才俊得以施展才华。他们二人是你的兄长,哀家用他们,也信得过。”
太后笑意盈盈出口的话,却让明兰瞬间脊背一寒,先前的喜悦如同晨雾般迅速消散。她暗自懊恼,她光顾着高兴,倒是忘记了这一茬,太后提及此事,让她心中警铃大作,明兰的心高悬起来,她不愿家中哥哥受她掣肘,他们该自已选要走的路。
可太后这边却是不好直接驳回的,明兰努力维持着面上的笑容,缓缓走回太后身边,“太后对兄长们的抬爱,实乃家族之幸。兄长们若知,定当感激涕零。不过,最终能否不负太后厚望,还需看他们各自的努力与造化。”明兰话说的委婉妥帖。
太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她轻轻点头,表示赞同:“你说得极是,一切还需看他们自已的造化了。我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能否把握机会,还需看他们自已的能力与决心。”此言一出,明兰的心也稍稍放下。
随后,太后招招手,宫人将册子拿过来,递给明兰,“这是今科高中的名册,你且看看,替哀家琢磨琢磨,哪些是哀家可用之人。”
明兰心如擂鼓般接过名册,方才一直在为家中兄长高中了开心,还不曾得知齐衡是否也金榜题名。明兰状似漫不经心的翻着名册,实则细细地浏览每一个名字,生怕将齐衡的名字遗漏过去。
明兰先看到了长柏的名字,再接着向下翻找,一页,两页,没有齐衡的名讳,明兰有些着急,额头沁出汗来,心不受控制地狂跳。
第180章 茶楼听书
再翻开一页,“齐衡”赫然出现在其中,明兰长长舒出一口气,心情愉悦起来,若无其事地继续翻开剩下的名册,可眼见着看翻到最后一页,还未见到长枫的名字,明兰又紧张起来,她不动声色的抬头看向太后,难道太后记错了?
明兰皱起了眉头,觉得应当不会,她翻开最后一页,一个一个名字向下看,在最后一列,是长枫的名字!长枫竟是最后一个录取的名额。明兰又长长舒出一口气,心里暗叹长枫运气好,得亏今科多录用了些名额,不然今次长枫便要名落孙山了。
太后见明兰将名册翻了一遍,问道,“如何?可有哪些熟识的可用之人?”
明兰笑着收起名册,“光瞧着名册,确有几个熟识的名字,但也只是知其人,能否堪大用,还得再看。臣真正熟识的,也就一同读书的小公爷了。”
太后听到齐衡的名字,不由大笑,“元若是哀家的外孙,哀家自然看重,今科他也没让哀家失望,得了二甲,今后他便与你一起,成为哀家的左膀右臂。”x
明兰心中忆及齐衡,不禁泛起一阵甜蜜,但听了太后的话,又让她心生忧虑,唯恐太后之意强加于齐衡,令其卷入朝堂纷争,违背初衷。明兰目光微转,细致观察太后神色,未敢多言,其实皇帝的新政,明兰心里是颇为赞成的,只是于明面上,她算是太后的身边人,身处太后近侧,身份所限,她不便公然表态,只得暗中在太后与皇帝之间巧妙周旋,力求在权力博弈的缝隙中,为黎民百姓寻觅出一条光明的道路,谋求最大的福祉。
…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轻纱窗帘,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与即将揭晓喜讯的欢快气氛。明熙早早地起身,她的心情如同这春日里初绽的花朵,既兴奋又充满期待。她细心地挑选了最为得体的衣裳,每一件衣物都经过精心搭配,透露出她内心的喜悦与对今日的重视。
镜前的她,细致入微地梳妆打扮,每一缕发丝都被她温柔地梳理得服帖而优雅,面颊上轻扫的胭脂更添了几分春色。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那是对即将到来的事情的无限憧憬。
一切准备就绪后,明熙唤来了橙子、柠檬、朱鹂和鹦鹉。几人见状,也连忙整理好自已的衣裳,脸上洋溢着与主人相同的兴奋之情。几人互相对视着笑着,无需多言,那份默契与喜悦已尽在不言中。
明兰刚梳洗完,带着小桃过来用朝食,见明熙主仆几人竟是收拾妥当要出门了,明兰诧异,“朱鹂姐姐,鹦鹉姐姐,你们今日竟来的这样早?阿娘,巳时才要放榜,眼下不过辰时初刻,无须这样着急。”
明熙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并未停下脚步,只是优雅地转过身来,对明兰轻轻摆了摆手,“明儿,你莫要管我们,你且安心享用早食,我几人有事,要先行一步,待到巳时,我自会去寻你们。”说完,便带着几个大丫鬟,步履轻盈的走了。
明兰和小桃望着几人雀跃背影,对视一眼,不知那几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北山子茶坊最大的茶楼里,早已宾客盈门,坐满了前来听说书的人,众人皆因一则佳讯慕名而来――今日,享誉四方的陈先生将在此地首开新篇,细述护国公主的非凡传奇。茶楼昨日便以锣鼓喧天之势预告此事,引得爱好说书者,心驰神往。
明熙特订了楼上紧邻陈先生讲坛的雅座,明熙邀橙子、朱鹂几人同坐,“都别站着了,今日咱们是来听书的,都好好松快松快,快坐下!”
几人也不矫情,应声坐下。桌上,一盏香茗袅袅生烟,几碟精致小食错落有致,主仆几人悠然自得,边品茶点,边聆听陈先生那如珠玉落盘般的讲述:“且说那护国公主其风采之卓绝,直教天地失色,人间无双……”
明熙听着楼下陈先生将明兰说的天上有地上无,满意极了,每当故事讲到精彩之处,她便会示意橙子,将早已准备好的赏银轻轻置于托盘之中。一段故事暂歇,明熙身旁的托盘已经被她们几人装满铜板和碎银了。
橙子手捧沉甸甸的托盘,送至陈先生面前,笑语盈盈道:“陈先生口若悬河,妙语连珠,将公主的每一个故事都说得引人入胜,真乃说书界之翘楚!我家夫人听得欢喜,特命我来送上这些赏钱,以表敬意。还望先生多多讲述些咱们护国公主的英勇事迹,这故事听着,才让人心里舒坦。”言罢,橙子将托盘轻轻递上,陈先生亦是满面春风,连声道谢。
橙子给了赏钱,重新回到明熙身边,明熙朝她露出赞许的笑容来。
“小娘,我们还要再听一回书吗?”鹦鹉问明熙。
“现下什么时辰了?”明熙问道。
路过的茶博土知道明熙刚刚打赏了陈先生不少银钱,于是笑着上前接话,“回贵客的话,现下已过了辰正。”
明熙听了,笑着道谢,示意橙子,橙子拿出碎银出来打赏。茶博土欢天喜地接过赏钱,连连说了好些吉祥话,明熙冲他点头示意。
待茶博土走后,明熙才说,“我们也该去贡院了,今日放榜,看昨日明儿回来的那个高兴劲,咱们府上定有高中的,也说不准两位少爷都中了呢。咱们还是早些去,莫误了吉时。”
朱鹂忙凑趣道,“小娘说的极是,奴婢看今日茶楼里人爆满,都是为了听护国公主的故事来的,想来这陈先生要多说上几日了,咱们几人改日再陪小娘来听,也使得。”
橙子往楼下看去,一楼大堂内坐满了人,“还是小娘厉害,想出这么个法子帮姑娘。”
明熙也笑,语言的力量啊,在现代看娱乐圈起起伏伏那么多年,早就明白舆论的力量了,看那些资本家都能硬捧起一个又一个“丑儿子”、“丑闺女”,她家这个有颜有头脑,还有实绩的,还能捧不起来?
第181章 再生变故
当明熙一行人缓缓行至贡院外一条街时,马车便停了下来,不能再向里行进了,鹦鹉撩开车帘向马车外望去,贡院所在的街道上,人海如潮,熙熙攘攘。
“小娘,前头人太多了,马车恐是过不去了。”鹦鹉向明熙汇报前头的情况。
明熙推开车窗,望向前方的人群,还有陆续再往里走的学子,学子们或身着青衫,或身着儒衫,大都面带几分忐忑与希冀,间或几个眉宇间透露出坚毅与自信,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于贡院的门上,仿佛每一双眼睛都蕴含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渴望。家眷们则或焦急踱步,或手执香烛,低语祈福,那份对亲人的关切与期盼,化作缕缕轻烟,在空中缓缓升腾,与周围的喧嚣交织成一首复杂而动人的乐章。
阳光斑驳地洒在这片涌动的人群上,为这紧张而又充满期待的一幕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明熙望着眼前这波澜壮阔的盛况,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想起前世的高考,高考之于明熙,已算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历程,而今观此批学子,其志更坚,其情更切,实乃“寒窗苦读数十载,一朝金榜定乾坤”。
明熙很能理解这些学子的渴望和焦急,她突然笑起来,“无妨,咱们便在此处等着也可,这些学子总比咱们更迫切的。”
末了,转回头,朝橙子和柠檬说;“你们二人去前头找找看,看看可有咱们府上的马车,或是咱们府上的人。”橙子和柠檬领命而去。
此时,明兰和如兰也才到这边,看着人声鼎沸的街道,如兰傻眼了,“咱们已是提前半个时辰过来了,竟连贡院的门都看不到!”
明兰今日特意没有乘坐公主的车驾,跟如兰一起坐马车过来,就是想亲眼看看金榜,可眼下却发现根本挤不进去。
明兰再看了眼人群,说:“我们便将马车停在此处吧,我们下了马车走过去。”说着,又对小桃说:“小桃,你去那边马车同大娘子说一声,看大娘子是在车等着,还是同我们一道去前头。”
小桃应声将要下车,大娘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如兰,明兰,这马车行不进去,我们还是走过去吧!”
明兰跟如兰一同下车来,只见王若弗一脸焦急的摇着扇子,盛在一旁故作镇定,实则不住踮起的脚尖,依然出卖了他的紧张,长枫也不住的张望着,长柏倒是几人中最淡定的那个了。
一家人在家丁仆妇的簇拥下,朝前挤去,没走多远,小桃注意到前头的马车,“姑娘,那是咱们府上的马车,肯定是小娘!”
明兰顺着小桃的目光望过去,正好和推开车窗的明熙对视上,明熙扬起笑容来,盛家其余人也看见了明熙,纷纷同她打招呼,明熙几人下车,加入队伍中,一同朝前走。
越临近贡院门外,人潮越是拥挤,亏得有家丁仆妇护卫,不然盛家众人怕是会被人群冲散。
经过一番努力,盛家一行人终于挤到了贡院门外,这里果然聚集着更多的人,因着还没放榜,众人便闲谈起来。不知是哪个不经意间挑起了话端,竟是聊到了护国公主身上。
一群好事之徒迅速聚拢,他们的脸上挂着或轻蔑或戏谑的神情,开始大肆议论起来。有人尖酸刻薄地断言,明兰不过是一介红颜祸水,根本配不上公主之尊;更有人添油加醋,编造着莫须有的罪名,企图玷污她的清白。然而,当有人挺身而出,为公主辩护,指出她已身立誓自证,这些议论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激起了他们更大的兴趣与恶意。
他们仿佛一群贪婪的蛀虫,在道德的缝隙中肆意啃噬,声音愈发高亢,言辞愈发恶毒:“即便她自证清白又如何?谣言四起,便是她立身不正的铁证!瞧她,获封公主不过短短数月,便风波不断,这难道不是上天降下的警示吗?此人根本不应贵为公主,她的存在只会玷污了大宋的尊贵与荣耀!”
更有甚者,将矛头指向了盛家,那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轻蔑:“盛家本就不是什么显赫大族,区区一个四品官的庶女,如何能承载如此厚重的天恩?她若是真有自知之明,就该主动请辞这公主封号,免得将来祸及家族,乃至整个大宋的国运。到那时,即便是自戕谢罪,也挽回不了她所犯下的滔天大罪!”
这番言论,将那些人的丑恶嘴脸暴露无遗。他们或冷笑连连,或交头接耳,仿佛自已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审判者,通过对明兰乃至盛家进行着无情的审判与嘲讽,来彰显着自已的与众不同。
盛家一行人就站在这几人后方,将这些恶毒的话尽数听入了耳中,长枫和如兰,一个性急,一个暴脾气,撸了袖子就要冲上前去,长柏和明兰一人拉住一个,大娘子也是气急,“这帮人满口喷粪,在这胡咧咧什么…”盛在一旁捂住她的嘴。
明熙眼中冒火,气得浑身止不住的战栗,之前的好心情一扫而光,但她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声音低沉而冰冷,对身旁的朱鹂吩咐道:“给我记住这几个人的长相。”
朱鹂也是愤怒不已,爽快应是,眼中寒芒闪过,心中已暗自盘算着,如何要这几人为这侮辱付出代价。
盛察觉到明熙的异常,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她的手,轻轻拍打着,安抚她,“此处人多眼杂,不可冲动行事,我们出面,反而将明儿推到风口浪尖。”明熙岂会不知,所以她强忍住了冲上去暴打那几人的冲动。
明兰紧紧攥住如兰的手腕,以眼神示意她保持镇定,随后缓缓环视四周,目光如炬,最终锁定在一抹黄色身影上,是黄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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