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雨水滴落缸中,女老板身穿靛蓝色苗服,裙摆处不知名野花一朵朵绽放,竟给院落添了几分景色。
余夏看得入迷,不知女老板何时起身,沾有兰花清香的竹扇晃过余夏眼前。
“看呆了?”女老板含笑说。
走动间衣摆下方银铃轻响,似乎想起什么,女老板转身牵住余夏手腕,“阁楼楼梯陡峭,我牵着你走。”
余夏试图抽回手臂,隔着真丝薄纱她能感到对方掌心烫意。
文竹静瞧见女老板动作内心不满,虽然她没把余夏当作女朋友,可余夏是她闺蜜,除她以外任何人都不能和余夏做朋友,更不能有肢体接触。
她哐当一声摔下大包小包行李,冲女老板背影说,“老板,能不能让人帮我们提一下行李?”
女老板扇动竹扇,说了几句苗语,文竹静听不懂,但从女老板蹙起的眉头可以看出,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余夏趁机缩回手臂,却又被女老板抓了回去,力道不比之前少半分。
“我怎么会来这个鬼地方?”文竹静小声抱怨,目光牢牢锁在余夏和女老板身上。女老板对她的态度和对余夏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文竹静气得直跺脚,引来女老板频频注视。她提起行李,咬牙切齿地看着女老板,恨不得一脚把对方踹下。
片刻后,她对女老板的恨意转成对余夏的不满。余夏当真是耀眼明珠,在沪市有一堆莺莺燕燕围绕也就算了,怎么在苗寨还有人对余夏示好?!
那又怎样呢?余夏喜欢她,她钓着余夏谁也不能得到。想到这里文竹静挺起胸膛,踩着木板上到阁楼。
纪录片拍摄进度快的话半年,出现差错需要一年时间,余夏索性在这之前订购这家民宿。一共三间房,余夏独住一间大床房。
至于直女文竹静?她当然和另一个直女住在一起。
余夏倒在柔软大床上,视线落到门边。因为是阁楼女老板弯腰进入房间,银铃声音到达床边后停下。
女老板指尖夹着一张彩色名片,递给余夏时指尖轻拂过余夏手背,透着两人心知肚明的暗示,“如果你有需要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余夏举起房卡,彩色卡片还有她熟悉的某挤眼软件表情包。
“”这个世界真是其妙,软件上疯狂挤眼找不到老婆,现实生活中三步遇一姬,五步遇俩姬。
女老板拖长声音,故意提起古老传说,“午夜十二点会有奇怪声音出现。”她朝余夏眨眨眼,“我想,你会需要的。”
“上过大学?”
不能怪余夏会问出这句话,实在是看见久违表情包有些亲切。她对床伴没有学历要求,只要长在她审美点上就行,难道上床还需要985学历吗?
余夏觉得对方拿出**那一刻,她能瞬间萎靡不振。
“嗯,寨子里唯一的大学生。”
余夏转动房卡,模棱两可地说:“有需要我会找你的。”
女老板比出打电话的手势放在耳边,“那我沐浴焚香,等着妹妹电话?”
余夏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拜托!寨里唯一的大学生,敢问这谁敢下手呀?不得把她双手剁了,放在祭坛献祭七七四十九天?余夏闭上眼睛,脑海自动播放有关圣女的记忆。
她猛地摇摇头,停止继续幻想下去。
不能再继续招惹苗疆圣女了……
余夏趿拉一次性拖鞋走到木门边,正想关闭房门,文竹静却在这时突然闯进房间。
“夏夏,你听过那个传说了吗?”文竹静穿着单薄,白色衬衫解开上面两颗纽扣,怀里抱着一床毯子。
她自来熟地躺在大床一边,那是余夏刚刚躺过的位置。
“我今晚陪你睡吧。”
文竹静掌心贴上余夏手背,余夏猛地缩回手背,像是触摸到烫手山芋一般。
“不用,你忘了吗?我从来不信鬼神传说。”余夏居高临下地看着文竹静,嘴角牵起嘲讽弧度,“你还是回去陪小助理吧。”
房间温暖灯光洒落余夏发丝,给她不近人情的神情添了一分柔和,唇上沾染水渍像是夏日蜜桃。离得近了,文竹静闻到好闻清香,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独属于余夏。
如果余夏没有那么较真,她倒是不介意和余夏玩玩。余夏单方面陪伴她七年,她太清楚余夏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旦沾染很难甩掉。
――她不喜欢太黏人的。
文竹静视线落到彩色名片上,脸色沉了下来,不敢置信地握着名片,朝余夏怒吼,“夏夏,告诉我这是什么?你怎么会自甘堕落成这样?!”
“不关你事。”余夏抢走名片,夹在皮包最里层,“你可以离开吗?”
文竹静立即下床从后抱住余夏,下颌搁在余夏肩头,懊恼地说:“我不允许你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和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
余夏挣脱文竹静桎梏,扬起手臂给了文竹静一巴掌。
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打人,以她的教养从没打动打过任何人。
“你了解她吗?”余夏嘴唇微微发抖,指尖指向门外,“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给我滚出去!”
文竹静捂着左边脸颊,比起疼痛更多的是震惊,平日里余夏不舍得说她半句重话,如今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竟然动手打她?
“夏夏……”文竹静疲惫地劝说,“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
余夏有些想笑,“为了我好?”
她扬了扬眉,“七年时间里,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女人吗?我跟你说过无数次吧?”
“但你是怎么回答我的?”余夏秀眉皱在一起,一步一步走向文竹静,房间内只剩下高跟鞋踩在木板上的声音,“你说那样是不对的。”
“你告诉我父母我是女同,然后呢?他们将我关在戒同所。”余夏拇指和食指掐住文竹静下颌,让文竹静被迫仰头看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好下贱啊,都这样了还没后悔过喜欢你。”
文竹静后背紧紧贴着透明玻璃,说不清楚是害怕余夏对她做些什么,还是害怕余夏说不再喜欢她。
“夏夏,你冷静一些好吗?”
余夏红唇凑到文竹静脸颊,两人距离骤然拉近,文竹静闭上眼睛等待余夏下一个动作。
她听到清冷的笑声,那是余夏的笑声。
余夏在她耳畔低语,“你不会以为我要亲你吧?那样做不会让你感到恶心吗?”
“文竹静,以前就当作我的真心喂了狗。”余夏摸出一支口红,指尖沾染唇色仔细描摹文竹静唇瓣,“如你所愿,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我和谁上床你也没资格管我。”余夏丢掉手中口红,当着文竹静的面拨打名片电话。
对面几乎一秒接通。
余夏脸颊贴着手机,如同对爱人低语一般,“姐姐刚才说的还算数吗?”
――当然。
第03章 我们
“――余夏!!!”文竹静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死死抱住余夏小腿,“夏夏是我的错,我没能早点发现你喜欢我。”
她说着说着便打了自己一耳光,左侧脸颊泛起红晕。
“但你不能这样糟践自己。”她扬起头,眼里泛起泪光,“夏夏,你别那样做好吗?”
余夏拨弄头发,不耐地说:“我是成年人,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可你考虑过纪录片上映后带来的影响吗?”文竹静不再跪下而是站起来与余夏平视,她面无表情地说着却能从言语中听出威胁,“若媒体知道拍摄者沉迷女色,脚踏多船,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余夏气昏了头,使劲全部力气甩了文竹静一巴掌,嘴唇哆哆嗦嗦地说:“你威胁我?”
当真是养虎为患,文竹静明知道她也多看重这部片子,上面的人投资了多少心血,但偏偏是她最信任的人威胁她。
文竹静握住余夏手腕,冷笑,“对,我就是在威胁你。”
“乖乖听话不好吗?别和那些女人有来往。”文竹静捏得余夏手腕泛红,这才施施然松开。
文竹静伸手抚摸余夏头顶,“余夏,我们就不能好好谈谈吗?”
余夏皱眉躲开,“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哦,是吗?”文竹静慵懒地靠着沙发,指尖点燃一根烟,另一只手点开录音,“你听听这个,听完后你会坐下来跟我谈的。”
录音里是两人刚刚的争吵,以及余夏承认自己喜欢文竹静。
文竹静吐出香烟,烟味弥漫在卧室中,她站起来渐渐靠近余夏,手指擦过余夏腰侧,坏笑地说:“你说要是掐头去尾处理一下这段录音会怎样?”
“著名导演惨遭身边实习生缠身,意欲何为?”文竹静手指挑起余夏下颌,朝余夏吐出一口香烟,有气无力地说:“不会是为了上位吧?!”
她捧着余夏脸颊,深情地说:“我们是闺蜜呀,只要你无条件配合我,你的钱才不会打水漂。”
“余夏,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已经无家可归了。”文竹静贴着余夏脸颊,柔声说:“你又变成那个没人要的小可怜啦。”
余夏垂着手臂,脸上没有任何神情,仿若对文竹静说的话毫不关心,“你想怎么做?”
“我想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文竹静手指划过余夏脸颊,恶毒地说出后半句话,“即使我不喜欢你。”
“你是我闺蜜呀,我怎么能看见你身边有其他朋友。”文竹静抖落手中烟灰,恶趣味地洒落余夏肩头,“明白了吗?”
余夏手指夹起文竹静抽过的香烟,快准狠地将烟嘴按在文竹静手背,回以一个狡黠地笑容,“我怎么可能听你的?”
她站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中,“即使我受万人唾骂,千夫所指,一无所有沦为丧家之犬,也不可能按照你的要求活下去!”
“明白了吗?”余夏踩灭烟头扬长而去。
文竹静提高音量好心提醒余夏,“你会后悔的,我等着你来求我。”
刚拉来木门,女老板姿态闲散靠在木墙边,一副偷听墙角被正主抓个正着的模样,偏要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女老板嘟囔地说:“我什么都没听见?”
“楼下做了家常菜,阿妹还没吃饭吧?”女老板小心翼翼抓住余夏手腕,另一只手拿起绢帕擦拭眼泪,“我瞧着你觉得亲切,和我那走丢的阿妹一模一样。”
“我能叫你阿妹吗?”
余夏甜甜地笑道:“当然可以啦,姐姐。”
“我叫林汐,你叫我汐姐姐就好。”
林汐回头瞥了眼文竹静,指着她说,“那是阿妹女朋友吗?”
“不是,我目前还没有女朋友。”余夏摇头,感叹如今世道变了,就连苗寨也知道同性恋,封建的人反倒是她。
秉着入乡随俗的态度,余夏心想在苗寨多一个姐姐照顾也是好的,再说有如此盛世美颜的姐姐站在自己旁边,心情好了不少。
文竹静不悦地蹙眉,对余夏会这样说感到诧异。两人以往在沪市向上社交时,余夏总会对其他人说:文竹静是我女朋友,或者文竹静是我喜欢的人。
往往这些暗藏表白的话没经过文竹静同意,饭局过后文竹静都会生气。她似乎早已习惯余夏跟在她屁股后头,屁颠屁颠喊她姐姐,让她不要再生气。
是从什么时候余夏发生改变?
“好心提醒一句,我妹妹对漂亮姐姐都这样说。”文竹静锐芒看着林汐,“老板千万别被她骗了。”
“动了情很难收心。”
林汐毫不避讳眼里对余夏的喜欢,“我愿意。”
文竹静:“”
她和其他女人始终是不同的,至少余夏的心在她这里。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轻而易举地放弃,余夏对她的喜欢可不是三言两语示好就能改变的,文竹静有那个自信,余夏会乖乖回到她身边。
她手里还有一张底牌,那张令余夏恐惧的底牌。
古色古香木桌上摆着各种家常菜,余夏坐在林汐对面,林夕用公筷给她夹菜,“这几道菜是我特意为阿妹下厨做的,阿妹第一次来到苗寨,姐姐担心你吃不习惯这边口味。”
“怎么会,只要是姐姐做的我都喜欢。”
余夏尝了一口辣子鸡,白皙脸色变得红润,泪光盈盈像是快哭了,“好辣。”
“不能吃辣还逞强。”林汐虽是责怪但眼底满是宠爱,往竹筒里倒了半杯米酒,递给余夏,解释地说:“米酒解辣。”
余夏接过米酒没有想太多,仰头一口闷,辛辣的酒味在喉咙里蔓延,脸颊泛起不正常红晕。
沪市的米酒跟饮料差不多,而苗寨的米酒回甘却多了酒水的烈性。
“好酒,再来一杯。”余夏伸出竹筒,冰凉指尖微微擦过她骨节。余夏惊醒,双手掌心抱着竹筒,偏过脑袋目光与林汐对视。
苗寨米酒虽比白酒好喝,度数和白酒相差无几。林汐那点坏心思一闪而过,提着酒壶又给余夏竹筒里倒满酒水。
“夏夏,你不能再喝了。”文竹静拦住余夏动作,嗔怪地看了眼林汐,“她酒量不好真的不能再喝。”
余夏抱着竹筒不撒手,“是我自己要喝的,你少管我。”
今朝有酒今朝醉嘛,难得她余夏遇见这么美的漂亮姐姐,可不得趁机多说几句?
瞧见余夏和林汐眉来眼去,文竹静心里不是滋味。刚刚才和余夏吵架,不能继续阻拦余夏,说不定对方会更加讨厌她。
文竹静心里有一团火在烧,只能借酒消愁。
桌底下,女助理小腿蹭上文竹静小腿,文竹静脸色满是慌张,偷瞄余夏反应发现对方浑然未觉。
女助理举起竹筒,暗示性地朝文竹静抛媚眼。
不行,不能被余夏发现。她之所以笃定余夏嘴硬心软还喜欢她,便是因为余夏舔了她七年,不管她想得到什么余夏都会想办法给她。
若余夏真的发现不是正好可以刺激一下余夏吗?!她文竹静身边从不缺喜欢的人,走了一个余夏有千千万万个女助理在后面等着。
文竹静晃动竹筒杯,酒水洒在洁白衬衫上,她起身拿起斜挎包,向林汐询问道:“有偏房吗?我去换件衣服。”
“左手边一直往里走。”
女助理着急忙慌地站起,心虚地薅了薅头发,“文导,我来帮你。”
两人走后,余夏趴在桌子上*微微啜泣。
林汐坐到余夏身旁,掌心拍了拍她单薄的背脊,“阿妹怎么了?”
她猜到那两人在偏房中会发生什么,掌心慢慢下移贴上余夏手背,“如果对方背叛你,姐姐不会让她有机会离开苗寨。”
余夏双手环抱住林汐腰部,脸颊埋在林汐胸膛,嗫嚅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已经不喜欢她了,她为什么还要来恶心我?”
“好了,妹妹不哭了。”林汐揩去她脸颊眼泪。
――以后姐姐保护你。
余夏由林汐牵着走到偏房角落,视线绝佳能看见偏房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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