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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阴天之后，连出了三天大太阳。
两天闷热，一天暴晒，阳光亮得刺眼。
周资和许方的家人们看起来像是空等吃饭的人，实则有不少技能在身。
婆婆们会做一手好酸菜。
爷爷们会编背篓，做劳具。
连不会走路、不会写字、不会说话的伤残人员也会做饭菜。
味道不比宋奇差。
阿桥吃过一次之后，考虑将宋奇从厨房里换出去。
意见没提出，对方便自告奋勇要进厨房帮忙。
阿桥有些犹豫，其中一个人只能靠轮椅行走，做饭菜的灶台需要人站立，对他太有难度了。
许方连连保证：“没难度没难度，只要往锅前装个助力杆，他就是新晋升的五星级大厨！做的菜绝对好吃到你找不出第二个人！天底下只有你吃不到的菜，没有他做不出来美味！”
“每天都不用你想吃什么菜，他就能直接给你做好。你看宋奇隔三差五煮面给你吃，吃来吃去就那几个花样。我们这肖旭可不一样，一个土豆能给你变出一千零一个花样。”
“不信你让他做三十天土豆给你尝尝。”
阿桥：「……倒也不必。」
【土豆不是什么非吃不可的东西，偶尔吃吃就行。 】
主要是他说的没毛病，吃宋奇做的饭吃多了，就发现宋奇真的只会那几道家常菜。
阿桥又是个嘴馋，偶尔嘴刁的人。
于是，肖旭走马上任成为村里大厨房的大厨子了。
许方的人行动力很快，消息刚传出去，老爷爷们立刻做了助力杆，周资带人装进厨房。
宋丽看着肖旭的轮椅从工人房里滑出来，没忍住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意思就是：怎么成这样的？
【别不是被丧尸咬的吧。 】
“小时候皮呗。闹着出小区玩，过马路不看车被撞的。”
许方说起这事很平静，大大方方告诉他们。
“别看他这样，其实能走路。这不到处是丧尸嘛，走路没啥意思，就坐轮椅哪都不去了。”
“是个好孩子，我看着他长大的。小夕姐姐刚出事那会，嫂子没办法带小夕，都是他带着小夕上下学的。”
这也是丧尸刚爆发那会，他非得带上肖旭一起跑的原因之一。
别看肖旭只是个刚成年的孩子，对他们许家有不少恩情。
宋丽诧异：“小夕还有个姐姐啊？”
“嗯……”
不经意说出口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突然被人拧出来单独说，许方心里雾蒙蒙的，心脏像蒙上一块布让它跳不动。
难受极了。
好多年了，从没人主动提起这件事。和许家熟悉的人都不会在他们面前主动提起。
这是他们家的刺。
轻轻晃一下就足够让人流血。
“有一个，叫……”
许方面色痛苦。
这场不愿意提起那个名字。
宋丽很明显感受到了他的痛苦，连忙找借口：“我去厨房看看还需要什么不。”
说着，就走了。
独留许方留在原地陷入沉痛的回忆。
肖旭坐着轮椅路过时叫他好几声，他都听不见。
在他伸手去推一推时，许方捂着脸，转身快步离开。
肖旭愣了一下，看着旁边站的面露失望的阿桥，一脸迷茫。
阿桥也迷茫，她还想听来着。
对上肖旭的眼，阿桥的迷茫瞬间被燃起的光冲散了。
她摸出小本本来快速写：「小夕的姐姐是谁呀？」
“啊……”
肖旭顿时理解许方的失魂是因为什么了。
年轻小伙子脸上升起本不该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忧愁，轻轻叹气。
“叫许岁。”
「人呢？」
阿桥从没见过。
“被抱走了。”
「那抱回来啊。」
“人贩子……”
肖旭怕她不理解什么是人贩子，补充一句：“特别坏的人，专门拐卖小孩的人。”
阿桥大惊。
然后愤怒地用签字笔敲打本子：「太坏了！」
【是啊，太坏了。那年，岁岁才七岁。 】
阿桥：「不找吗？」
“找啊，许叔找遍全国都没找到。许阿姨……阿姨……”
他喃了几次都没说出来。
【许阿姨当场就疯了。 】
【因为……是许阿姨把她放在那里。 】
他们说，许阿姨那天带小夕和岁岁去公园玩，小夕突然肚子疼要上厕所。许阿姨就在摇摇车里投了一个币，让岁岁在那里玩。
等她带着小夕回来时，岁岁不见了。
他们说，可怜的岁岁，如果她妈妈带着她一起去厕所就不会被人抱走喽。
肖旭一直不信。
他认为不是人贩子。岁岁很听话，很乖，不会随便跟陌生人走。
但没人信，他们都说是人贩子。
说的人多了，这件事就成了人贩子拐卖事件。
阿桥等了许久，肖旭没再说一句话。神情呆呆地坐在那里，像个失神的木头人。
【好像……没了……？ 】
阿桥顿了一下，收起本子和签字笔，暗暗发誓：等她抓住人贩子，一定丢去喂丧尸！
腌菜晒干入库，晚稻晒干，冬季作物种完。爷爷们将村里的劳具全部换新。
然后下雨了。
绵绵细雨滴滴答答两天。
秋风吹过，凉飕飕的冷。
大家不太愿意起床了，只有老人们坐在藤椅里，看着从屋檐滚落的雨幕唠嗑。
“入秋下雨，今年不热哩。”
“是哩，是哩。”
“冬天冷哦，要不找小资带点毛线回来织毛被哦。”
“不穿毛衣，要冻伤勒。”
宋丽撑伞路过时听见，忽然意识到自己忘记冬天这件事。
忙回头去找宋奇商量过冬的事情。
宋奇被削出厨房后每天往山上跑，找野果树，挖野菜野药，比在厨房掌勺还忙。
难得这两天下雨没上山，坐在院子里和阿桥玩五子棋。
五子棋是爷爷们用剩木头削了，刷上黑墨水做成的。
阿桥思维简单，看一步下一步，玩不过宋奇。宋奇每每赢到阿桥快忍不住生气扔棋子不玩的时候偷偷放水让她赢两把。
这般赢赢输输，钓足了阿桥的乐趣，也不想着去看池塘了。
反正下雨嘛，等雨停了，池塘也满水了，她就不用想怎么往里面灌水了。
“哥。”
宋丽拉个板凳坐在一边，和宋奇说过冬的问题。
现在村里，有吃有喝有住。吃喝没问题，唯独住这方面，他们有床，有被，有衣服。
但被子特别特别少，衣服只是每个人有两套换洗的。
其余东西，像什么毛巾啊，袜子啊，是有人有有人没有。
村里大多是男人，又是大夏天，都不讲究。睡觉不盖被子，洗澡随便抖抖就觉得干了，不需要毛巾。
袜子……更不需要，穿着嫌热，每天一人一双草拖鞋，或者光脚就上了地。
以前光脚的人更多，如今有会编织的爷爷，每人都拥有了一双草鞋。
可是一到冬天，这些嫌弃的东西都是必备品。
“列个清单，等雨停了我上山找几朵蘑菇，再去城里看看。”
宋奇和宋丽说话时，偏着脑袋没看棋盘。阿桥抬头瞅见这个空挡，抠脑袋的手立刻悄咪咪偷了宋奇一颗黑棋。
然后，忧愁的眉头也不皱了，开开心心落下自己的白棋。
等听见宋奇要为她找蘑菇时，握着黑棋的手有些不好意思。
她吐吐舌，再悄咪咪将那颗黑棋放到棋盘的角落里。
等宋奇回头看来，就见自己的黑棋被下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的角落——那是一个但凡正常的人都不会在快要赢的时候下去的地方。
纯粹浪费棋子。
他刚才还想着雨后的山里最爱长阿桥喜欢吃的蘑菇，趁着这个季节蘑菇多，让阿桥多吃些。等入冬，想吃就吃不到了。
这一刻，他觉得蘑菇也不是一定要吃。找棉衣棉被更重要。
但看见阿桥笑得那么开心，上面那种想法立刻又变了：还是给她吃吧。一年就这一段时间能吃。
宋奇绝对没想过：有时候，一个男人能成为世界上最善变的生物。
“嘿嘿嘿嘿嘿——”
阿桥啪地落下一颗白棋，放声笑出来。
清丽的声音夹着似有似无的丧尸声，让这笑声略显魔性。
宋奇和宋丽第一次听见她这样笑，纷纷吓了一跳。
只有阿桥，指着棋盘，笑得十分得意。
「赢了！」
她拍拍宋奇的肩膀。
「菜鸡。」
宋奇：“……”
宋丽：“……”
菜鸡宋奇虽然被偷走棋子导致输了，但他得到了一个奖赏——阿桥愿意跟他去城里找冬季物资。
四舍五入，算是保护他。
雨停了，宋奇上山找蘑菇。
雨后的老山里，蘑菇大丛大丛地生，一生就是一大片。
宋奇捡了一背篓，把这些生长蘑菇的位置做标记。
这种地方，生一次蘑菇，下次雨后还会再生。反正老山里没人，不用怕被抢，以后可以直接来采。
采完蘑菇，肖旭给阿桥炸了蘑菇带路上当零嘴。
他做饭确实很在行，阿桥爱吃。
每天被他投喂得很开心。
早饭、午饭、晚饭、上午茶、下午茶、夜宵，一顿也不能少。
少一顿就不爽。
阿桥将炸菇装包里仔细放好，这个零食很好吃，得省着吃，不能太快吃完。
毕竟，她这次出门，是出去找狗狗嘛。
狗狗有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了，她要用自己很喜欢吃的炸菇引诱狗狗回家。
虽然狗狗不在的日子，自己玩得很开心，但狗狗在的话，会更开心。
宋丽说了嘛，狗狗离家出走的时候正在气头上，不论她拿什么去诱哄，狗狗都不会回来。
一个星期过去，狗狗应该消气了。
没消也没关系，阿桥还准备了一圈炮仗。到时候再给狗狗炸着玩，大不了她把耳朵闭上，不听就是。
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阿桥刚和宋奇进城。
狗狗便回了村。
扛回来的货车扔在地上。
狗狗往村里找了一圈，没有看见阿桥的影子。
倒是看见正在收拾五子棋的宋丽。
宋丽一见它，不知道该愣还是笑。还没有反应过来。
狗狗就问她阿桥去哪里了。
宋丽下意识指指村外：“和我哥进城了。”
下一秒，她就看见狗狗整张脸都不好了。
浑身散发出那种令人恐惧的气息。
“我、我……”
宋丽支支吾吾想说点什么。
狗狗转身跑了。
跑过货车时，一爪子将货车拍得整个凹陷进去。
大股大股的水从上面泼出来溅到地面，散发出浓郁的腥臭。
狗狗气到红眼。
它千辛万苦跑了几千公里，给她找回她想要的东西。
她，竟然跟着宋奇进城玩——
【它走这么久……】
【——就没想过它吗！ 】
第46章
风送来腥臭味，阿桥捂着鼻子打个喷嚏。
是从村庄那边传来的臭味。
有点……有点像……
“哇！”
阿桥亮起眼睛，当即系紧零食袋，打开车窗跳了下去。
宋奇猛踩刹车，车轮在地上擦起火花。
等他慌忙下车去看阿桥情况时，阿桥快跑没影了。行动生龙活虎，一点没有受伤的痕迹。
她还回头冲宋奇挥挥手：「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她丢下宋奇，往村庄的方向飞驰。
半路碰上出村的狗狗。
一人一狗迎面相撞，阿桥露出大大的笑容：“狗狗！”
猛地扑上去，搂住狗狗的脖子，用脸使劲蹭它。
狗狗心中的怒火无端地消散了。
前爪带着阿桥，平稳落在地上。
阿桥站稳了，却不老实，就吊着狗狗的脖子蹭来蹭去。
“狗狗，你去哪里玩了，这么久不回家……”
“还不带我。”
她埋在狗狗有点粗却很顺的毛发里，滚来滚去。
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这让狗狗多了些诧异。它以为回来还要好好哄她，哄很久。
毕竟它走的时候，她还那么生气。气得要死的状态。
狗狗张口想说没出去玩，是去——
“狗狗！”
阿桥抢了先，一脸兴奋地望着它。
“我们有鱼了！”
“我闻到鱼味了，比我们上次吃的还好吃那种鱼。”
“好多好多鱼。”
“不知道谁抓回来的，真是个大好人。”
“我们回去吃鱼吧，肖旭做的菜可好吃了，你都没吃过——对了——”
“这个炸蘑菇也是他做的，超香超香。”
“你吃吃。”
她噼里啪啦说一大堆，让狗狗插不进话。等她说完了，狗狗刚张嘴，就被她投喂一块炸得充满了油腻味的蘑菇。
很酥，很香，也很油。
无敌油。
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爱吃这种油腻腻的东西。
被迫咽下炸蘑菇，又被迫拉回村。
一进村，阿桥迫不及待去看散发腥臭的货车。
装满水的车里，大大小小的鱼摆着尾巴游来游去。
【果然！ 】
【她就知道是鱼。 】
那臭味，和那天吃的鱼的臭味一模一样。
她开心得睁不开眼。
“你吗？狗狗。”
她在货车上面闻的了狗狗的味道。
“你这几天不回去是去找鱼啦？”
狗狗点点头。
因为她一直嚷着要鱼塘养鱼。
“你太好了！狗狗真好！”
阿桥一把抱住它，凑嘴上去猛亲。
狗狗被亲呆了，目光呆滞。
它、它只是想用鱼哄她开心，不要生气而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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