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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车陆续跟上来停下。做鱼竿的人们立刻收了起来，在正事面前这些小兴趣就不允许有了。
收拾完东西，村口空出大片地面。
周资请阿桥帮忙搬运发电机。阿桥低头玩游戏正起劲，一句话也没听见。
直到肖旭坐着轮椅划过来问她：“饿了吗？今晚吃酱牛肉蔬菜面可以吗？”
阿桥骤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她扬嘴笑，使劲点头。
「可以可以。」
「五碗！」
手松开游戏机快速比划一个五，紧接着又继续玩。
周资再叫她。
她“哦哦”两声，没动。
周资俯身去看，她在玩超级玛丽。
这游戏耗时说长可长说短可短，周资不好催她。先搬档案下车，让大家帮忙找许夕那份。
肖旭做好酱牛肉，先舀饭给阿桥吃着，再煮面。
酱牛肉就是这样，先下饭吃，再拌面吃，会格外香。
阿桥闻着酱牛肉的香，终于舍得丢下游戏开始吃饭了。
吃完饭，很勤快地帮周资搬发动机。
但是，从这一晚开始，阿桥学会熬夜了。
没人敢管她，宋丽的唠叨她又不听。
不过比起阿乔奄奄一息窝在椅子里茶不思饭不想，宋丽倒是乐意见她对游戏感兴趣。
两天两夜，大家将时间挤压到极限，终于翻完那十几万份档案。
没有一份是许夕。
宋丽说：“是不是没有入党？毕竟不是明面上的手术。”
周资赞同地点头，随后想起什么，“阿桥把档案室那台电脑也抬回来了。有人会电脑吗？”
看了一圈，没人应。
他们这几百号人没几个特别年轻。而年轻那几个是爸爸妈妈嘴里的听话孩子，只会好好读书帮家里干活，像上网打游戏这些活动并不精通。
有个小士兵悄悄举手，感受到对面传来的视线，在军长的威严之下又快速放下手。
这种事情本不该他们参与，但小夕太可怜了……才十二岁就被人偷偷换了器官……
他内心纠结，却见军长对他点头。小士兵面色一喜，高举手大喊：“我会——”
对上许方充满期待的目光，他有些迟疑地加上一句：“……一点点。”
他怕自己做不好辜负了许方的期待。毕竟这个电脑不是单纯的玩玩，是要找档案。医院的档案是有密码的。
许方感激地抓住小士兵的手，将他带去医院——整个村里只有医院有电、
周资和几个兄弟搬电脑进去。
医院的电脑太老旧，通电开机用了整整五分钟，急得人抓腮帮子。
阿桥没玩过电脑，也去凑热闹。
结果发现小士兵只是点来点去，黑黑白白的界面闪来闪去，阿桥顿觉没意思，转去看动画片了。
猫和老鼠看到一半，耳朵里响起一群人的兴奋声。
他们解开档案的密码，找到许夕那份档案了。
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安静。
再没有人说话。
阿桥被勾起好奇，暂停了动画片。悄悄摸到医院那边去。
许方和周资几人凑在电脑前，看屏幕上许夕的档案资料。
随后，他们直起身，一脸复杂地站在周围。
许方脸上升起一缕惊喜，陡然冲进何高青办公室将他拽来。
“医生，你看，就是简单的小手术，没换过器官。”
小士兵忙起身让开。何高青推推眼镜，做到电脑桌前，手握鼠标翻看资料。
统共十二页，术前检查报告和术后检查报告，还有家长确认手术书。
他越看，眉头越发皱起。
“医生，肯定是我们这些机器有问题，检查错了。”
等何高青看完。许方迫不及待地说。
“我们找点新机器回来，重新给小夕检查一遍吧。”
他不相信小夕是什么器官排斥的病。
何高青哪怕想反驳，面对铁证般的档案，什么也反驳不出口。
“再做一遍检查吧。”
何高青起身，去病房里检查启用的仪器状况。
许方紧张地站在走廊里等。周资出去拍拍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他。他看了眼周资，没说话。但眼里的期待浓郁得化不开。
小夕又做了一次检查。检查报告依次打出来，和之前的检查报告无异。
所有人围着那些报告嘀咕，都不相信。
小士兵坐在电脑前，将许夕的档案翻来覆去地看。
可看十遍二十遍，依旧是那样。
他烦躁地挥动鼠标关掉界面。鼠标不小心点到许夕的名字，电脑“嘟”一声弹出一个窗口——
【请输入二级密码验证。 】
小士兵诧异地瞪大眼，一时之间没有理解这个二级密码是指什么。
他快速地随机选一份档案，点击档案人的名字，没有任何反应。
这一刻，他意识到许夕的档案有问题。
“军长……”小士兵回头找他的军长。
军长俯身来看了一眼，眼神幽黑。
这时，他们都知道，这个医院有问题，许夕也许真的被换了器官。
一个医院偷偷从病人身上换取器官的严重性不亚于地下军火交易。
只是，在法律颠覆的末世，这件事便渺小得像一阵灰。但他们得让许家人知道真相。
军长问他：“有把握吗？”
小士兵一脸愁容，“不知道。”
“我们没网，这个太难了。”
档案库不要网，但他破解这种高难度的二级密码需要网。
军长凝眉思考一瞬。
下一秒，他和小士兵一同转头盯向了趴在窗外偷偷瞧他们的阿桥。
她眼里有藏不住的好奇。
军长一下子就笑了。
“阿桥……”
他甜甜地叫。
叫得阿桥浑身一震，总觉得电脑面前的这两个人不是好人。
她登时站直，戒备地盯着他们，双脚毫不停留地后掠。
一个眨眼，她消失在他们眼里。
计谋落空的军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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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二级密码的档案破解了三天，毫无头绪。
许方三番五次遭遇重大创击，一夕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阿桥见他走路都不似以前那样挺直腰杆，头发变得灰白灰白的。
她无法理解地问宋丽：「他怎么了？」
宋丽情绪低沉。这几天她时不时跑医院观察小夕情况，完全明白许方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医生说小夕的情况不太好，就算醒了，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活动自如。
“小夕的器官……在衰竭。需要尽快做器官移植手术。”
宋丽原封不动地告诉阿乔。
阿桥直截了当：「那移呀。」
宋丽抬眼看她，半响才恍惚想起阿桥和他们不一样。她不懂什么是器官移植，不懂其中的艰难。
宋丽坐下来，告诉她：“器官移植就是把别人身体里的器官移植到小夕身上。对方要身体和器官健康，最重要的是和小夕匹配。”
“末世前能匹配的器官就很不好找，更别谈现在了。”
见阿桥对这句话露出懵懂的表情。
宋丽说得更直白了：“意思就是找不到比配的对象。”
阿桥问：「匹配对象是谁？」
“不知道啊。”宋丽说，“首先要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器官移植给小夕，才可以检查匹不匹配。现在别说愿不愿意，连人都找不到几个，偷都偷不来。”
「怎么会！」
阿桥语出惊死人：“安全区全是人呀，我全给你偷回来！”
宋丽惊骇得瞳孔骤然放大。见阿桥站起身准备去偷人，她急急抱住阿桥的大腿。
“别别别！不能去！器官移植会出人命的，你别乱搞！”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你别当真！”
宋丽脸都吓白了。终于深深明白，有些话可以对阿桥直白的说，有些话不行，提一个字都不行。
好在阿桥是一个很乖的人。宋丽说不要偷，她便真的不偷了，而是说：「我去安全区问她们愿不愿换器官。」
宋丽很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
【如果阿桥不被安全区的人抓住，也不是不行……因为她礼貌啊。 】
随即想起狗狗阴沉下来的眼睛和它撕碎人的獠牙，宋丽浑身战栗。
【也许不是阿桥被安全区的人抓住，而是她这个吹耳边风的人先被狗狗咬死。 】
“要不……”
宋丽绞尽脑汁地想让阿桥忘记这件事。
“——要不等你的狗狗回来再说？”
一提起狗狗，阿桥果然被转移注意力了。整张脸像打霜的茄子焉了下去，卧在躺椅里，对什么事都厌厌的。
她又开始因为想狗狗而提不起精神了。不过总比她时时刻刻想去安全区抓人来得强。
宋丽心下松一口气。之后一连几日都不敢离开阿桥太远太久——她怕阿桥偷偷跑去偷人。
这种情况持续到那位“法国贵公子”再次上村。
宋丽对他的印象非常深，这是她一生里见过最帅最有气质最符合她审美的男性。
宋丽非常主动，“来找狗狗啊？好巧不巧，它又出门了。”
五级丧尸本是在对她礼貌点头，可听见“狗狗”两个字，整张帅气的脸骤然黑了下去，眸露惊恐。
像亵渎了它们的神。
那一刻，它恨不得止住自己的耳，堵住她的嘴。
每个人都对长在自己审美上的人非常在意，包括宋丽。于是平时也会粗心大意的宋丽在这时很敏锐的感受到对方的惊色。
“怎么了？一路过来走累了？快快进来坐坐。”宋丽忙起身将屋檐下老式木质板凳抬下去给他坐，又给他倒一杯水。
水是井水，入杯冰凉。
他礼貌端着那杯水的姿势高贵到不行，一个便宜的一块钱一个的透明杯子被他端出了两百万的水晶杯的感觉。
宋丽看呆了，也忘记她还想问问人家找狗狗什么事，也忘记自己想问问他叫什么名字，现在住哪里。
“丽姐，你要不想想办法跟阿桥姐说一下吧，再解不开二级密码，我叔要拿自己心脏跟小夕换了。”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年轻大喊着跑进来，那是许方救回来的孩子。一直叫许方叔。他把自己当许方的侄子。
他一进来看见院子里有个陌生人，当即住了嘴，只是不断用眼神往宋丽身上望。
宋丽堪堪回神，“哦”了一声，对他说：“你先等等啊，先去看看阿桥在哪儿，让肖旭给她做点吃的，守着她别让她跑出了村。”
那小青年当即掉转头去外面找阿桥，只是对院子一步三回头，对那个陌生的帅气的人好奇到极致。
见他跑远了，宋丽才回头看向那个客人，“刚你说找狗狗什么事？”
客人刷地站起来，水杯放在椅子上，慌忙又不失礼貌地冲宋丽微点头，转身就走。
“诶！”宋丽完全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语速贼快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回头我告诉它啊。”
五级丧尸抬手掩了一下耳，终于没再从她嘴里听见可怕的词语，这才停下脚，回头，却不是回答她，而是问：“这里有人生病了吗”
宋丽“啊”一声，在他的注视之下，完全忘记自己的问题，“对啊，小夕器官衰竭。”
五级丧尸朝医院的方向侧了侧鼻子，一种熟悉的味道让他眯起眼，他喃了两个字：“小夕……”
宋丽没听清，往前走了几步，在他面前停下，问他：“你说什么？”
他摇摇头，“能看看吗？”
宋丽诧异他提出这样的请求，无亲无故。但看他和狗狗很熟的样子，还是带他去了医院。
站在走廊里的许方抬头望过来，对上它的眼里充满疑惑。
五级丧尸点点头，目光落进病房里。看见床上的人，它藏在眼底的期待之色暗了下去。
【果然不是它以为的那个人。 】
【只是……】
“你们需要心脏吗？”它状似不经意地偏头问宋丽。
宋丽站在他身侧，和他一起看病房里的小夕。
两人之间的氛围，说话的语气，让人误以为他们非常熟悉。
许方在听见那句话时刹那回头，盯向它。与此同时，宋丽“嗯”了一声。
它轻轻笑了一下，“我有一个朋友是胸心科教授。”
简短的一句话仿若一颗地“雷，炸得人头晕耳鸣。
【我有一个朋友……】
【是胸心科教授……】
【胸心科教授……】
这一句话意味着什么，人人都懂。
许方急忙跑过来，双手就要去握它的手，却被它抬手抚鼻略过了。
见人不想和自己握手，他丝毫不减尴尬，“请问先生贵姓？先生朋友现下在哪？”
何医生说小夕情况不乐观，需要尽快做心脏移植手术。
许方不愁心脏匹配问题，最愁的是无人能做这手术——何医生不是这方面的医生。他不会做这个手术。
大家在说心脏难找，其实不。许方知道最难找的是医生。现在社会，护士难寻，更不谈曾经就资源短缺的胸心主刀医生。
现在，能接触到比主刀医生更厉害的教授的机会就在眼前，许方说什么也要抓住。
在它不理会他时，许方用祈求的目光盯向宋丽。
这人是宋丽带来的，肯定和宋丽很熟。只要宋丽肯开口帮忙，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宋丽看懂了许方的请求，但是——她复杂地回望许方，又复杂地看向眼前的客人，内心极度复杂。
她不过就是个传话的人，何德何能办下这种事啊。
可惜小夕危在旦夕，她不得不试试，“那个……”
“你住得远吗？你们的物资充足吗？马上要入冬了，我们这边有多余的暖房和过冬物资，不介意的话可以和你的朋友们搬过来住。”
“这样，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狗——”
声音戛然而止在丧尸的掌心里。五级丧尸惊恐竖起眼，像受了惊一样猛地盯着宋丽。它从宋丽惊惧的眼里望见同样惊惧的自己。
它匆匆瞥开眼，确定她真的不会再吐出那个字后，松开宋丽的嘴。在众人怔愣的目光下，它低头道歉：“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下次再来拜访。”
说着，转身大步走出医院。
许方匆匆……追上去。他明明是跑，用上最快的速度，却是没追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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