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无法忍住,他们齐齐叫沉教授去问。
其实已经有不少大胆又机灵的学生去问过阿桥和宋丽,宋丽将她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们,阿桥也把她的小本本借给他们翻过。
小本本是阿桥的说话鉴定,上面写满了有史以来说过的全部话。他们翻到很多阿桥指点大家种菜种树种水果的记录,全部誊抄下来。
日以继夜地观读理解,再结合每天自己种植完后写下的笔记。
硬生生琢磨个千转百回,也愣是没看出比安全区种植最特别之处。
只是决定,等回安全区,复盘这边的种植法种种看。
沉教授带着令人振奋的消息回来——
阿桥愿意亲自到安全区指点他们种植。
但,只指点他们这一次,他们只有这次机会。
所有,每个人都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学习。
学生们激动不已,还没回安全区,便先把学习精神拿出来了。
毕竟,因材施教的老师,不好寻嘛。更何况是阿桥这么厉害的老师。
军长派人先将消息传回去。
沉教授和学生们也准备启程返回安全区。
阿桥略微思考,分了好大一批菜给他们同路带回去。
这是看在他们近两月来辛苦劳作的份上。
如今外面没了丧尸,丧尸像搬家一样全往村庄这边来了。沉教授等人回程没有任何耽搁,用最快的时间回到安全区。
安全区先一步得到消息,早已派人等候。
沉教授一到,运回来的蔬菜立刻入库。
有损的蔬菜连忙送进大食堂。
时隔三个月,安全区大食堂终于吃上一顿热腾腾的新鲜饭菜。
番茄鸡蛋汤,酸炒白菜,韭脆皮茄子,干锅土豆片,包菜焖韭菜……
一道道家常菜在这寒冬腊月里,吃得人浑身舒爽,又感慨万分。
物资越来越少之后,只供小食堂用了,幸存者们只能每日领营养剂喝。
这一刻,他们想起来那些被拐走的幸存者们。安全区早有传言他们被拐去种地。
种的菜这么好吃,他们是早就吃上了吧。
【真羡慕。 】
同时暗自后悔,当初被拐的人怎么不是自己?
【当真是干活不够积极? 】
那天之后,安全区种植的人,发了疯一样的帮研究员们干活。
他们分出两亩地来翻土,将土壤培育得和村庄那面的土质一样,再择当季顽强的种子进行播种。
阿桥来时,他们的种子刚发芽,准备移植入土。
她游荡在培育架前,看培育盆里发芽的苗。
他们一比一模仿村庄的种植模式,将培育仓和种植土都摒弃了。
「这盆不行。」
阿桥用红色油漆笔在培育盆画下大大的叉。
早在她眼前混熟的学生们拿着笔和本子跟在她身后做笔记。
“阿桥姐,这盆哪里不行啊?”
每株苗都长得笔直鲜嫩,算得上好苗。
阿桥拿过他的笔记本写:「有些根系在坏了,右边那十株根太弱,过不了冬。」
学生看了一眼,“那可以种大棚里啊!”
阿桥反看他一眼,写出的字无比嫌弃,「长得瘦不拉几的有什么好吃的!」
【要吃就吃最美的,这营养不良的苗,种着都浪费土壤。 】
【种它,还不如多种些别的。 】
阿桥没在纠结那盆,继续游走在培育架之间,小手一挥,豪迈地将几百盆幼苗摁死在摇篮里。
看着密密麻麻的大红叉,学生们终于有点点理解到为什么村庄那边能种出那么多而好的蔬菜,安全区只有东南西北风。
如果他们不狠心,将这些或脆弱或腐烂的苗种进地里,不仅耗费人力财力,更是耗费时间,耗费土壤的营养,耗费幸存者们日复一日期待的心。
阿桥又转去巡察土地,哪个田适合种什么,她写在木牌上,插进田里以区分。
哪些田不宜种植,她就画叉。
有时候学生问她为什么,敷衍的水太多,泥太黏等等她能说,但细致的感觉说不上。
于是,只能让学生们自行去分析。
学生们也知道她大多凭感觉,但就这份感觉,比他们先进的检测仪还先进。
他们一面听从她的指挥,种下菜,继续培育种子、开发天地,另一面将她画叉的幼苗和土壤拿去实验室分析报告,也拿能种的土壤和不能种植的土壤做对比。
这一对比,倒真对比出些东西来。
可以播种的土壤,土壤营养、透气性、保水性、熟层等等各方面都是极为优质,属上等良田类。
而淘汰的土壤,方方面面都差劲,或各有不如意的地方。
研究室里传出阵阵惊叹。
惊叹于阿桥的眼光毒之又毒。
连那些他们只能在仪器下才能看见的烂根,她凭感觉便指出来了。没一个有错。
“真是无人能及的天赋啊!”
他们把报告打成笔记,时时观察,将这些极度有用的知识记在脑海里,以便以后能自行区分可种和不可种。
阿桥在安全区的最中心住到一个极好的房间,水电不缺,还有小空调和小电视、小电脑。
小食堂做最好吃的饭菜给她吃,时不时还给她做小零食。
有些不如肖旭做得好吃,有些还怪好看怪新奇的。
晚上狗狗也会来,给她带小零食,趴在床上和她睡觉——当然,是被阿桥强行拖上床的。
趁它睡觉时,抓起它的两条后腿往床上拖。狗狗曾几度想咬死她。但她举着平板电脑玩单机游戏的样子,又实在让狗下不了嘴。
最后,总是它自愿先行一步上床了。
后面一个月,阿桥教他们灌水、施肥、抓虫。
要人手抓,不打杀虫药。
这样种出来才毒不死人。阿桥总这样说,种出来好吃。
虫在吃上蔬菜的前一刻,早已被人的手指碾死了。
所以,每一颗菜都长得绿油油、完美无缺。
阿桥又帮忙将种植区所有的田地做了分类,无法种植的田也被她改良到可以种植。
赶在除夕前,安全区狠狠收了一波菜。
大葱大蒜,包菜花椰菜韭菜,青萝卜南瓜红薯……
那些菜,一个赛一个的漂亮。种植区收菜收得满心欢喜。
一筐筐菜过秤,小孩子都在拍掌欢呼。
阿桥收拾小背包,准备回村。
区长和区里的各长官来送了好多礼物,全是五花八门的小东西和食物。
很多玩具,阿桥没见过,看着有趣,玩得也起兴,就全打包带回去。
“真的不在这里过年吗?”
“那——新年来玩啊!”
“一定要来啊!你爱吃的全准备上!”
“海边的椰子熟了,第一时间给你送去!”
一群长官在背后相送,念念不舍犹如送亲孩子离开。
阿桥偷偷瞧了一眼,那副场景还怪让人心酸的。
可惜,下一秒想起可以回村吃肖旭和宋丽做的各种好吃,可以去山上看她的野猪,去看岁岁……想起那些,她就特别开心,迫不及待。
坐在背篓里,一边摸摸狗狗的头,一边张望远方的村庄。
狗狗跑起来很快。
阿桥几乎刚盼过,村庄便近在眼前,耳里听见村庄热闹的声音。
他们在准备过年,还在猜她什么时候回去。
“肯定马上就到了,阿桥会飞诶!”
“你这样我还知道马上呢,我说几点到!”
“最迟五点。咱们平常都是五点半开饭,阿桥鼻子贼溜灵,吃饭能不积极?”
“那我猜四点半。”
“我猜五点二十!”
一群人猜着猜着又去忧愁丧尸。
“今晚要不早点给丧尸发饭?好不容易除夕夜,咱们肯定吃得久。要是到六点忘了给丧尸发饭,它们吃了把咱们吃了咋办?”
“你说的有道理。”
大家又去找宋丽说这件事。
宋丽也认为说得对,便去找许方。
许方是丧尸群伙食的负责人。当即就开了大厨房上蒸笼。
这次是真的给它们蒸牛奶馒头,货真价实的牛奶馒头,外加一些肉包子。
阿桥到村时,大厨房的香味飘得外面排队的丧尸们蠢蠢欲动。
仿佛它们也知道今天是大日子,会格外吃得好,早早就来守着了。
“阿桥姐,终于回来了!”
“哈哈哈,快快快,我赌对了,东西拿出来拿出来!”
一半人笑着收赌注,一半人又愁又乐。
宋丽跑上来,接过她打包回来的麻袋拿去放着。
许岁远远地冲她笑。
阿桥也笑。
村里挂满了红灯笼和彩旗,喜庆得很。
除夕夜的晚上,燃了巨大的篝火。
桌子沿着篝火拼接而成,摆满肖旭精心烹饪的满汉全席。
宋奇难道的开了酒,允许众人喝一点。
阿桥也去凑热闹,喝得脸颊通红,眼里含笑。
她伏在狗狗背上,宋丽去拉她,说她醉了,回去睡觉。
她非说没有,用很大的声音说。
大家惊得回头看她,纷纷笑她。
阿桥也跟着笑,又继续吃菜,只是拿着的筷子怎么也夹不稳,最后直接上手。
看她玩得这么快乐,一年就一次,宋丽便没再拉她,任由她玩。
忽然,小夕抱着果汁杯,坐到阿桥身边。
“阿桥姐姐……”
她捧着果汁杯,望着阿桥,乖得不成样。
和许岁一样乖。
阿桥忍不住捏捏她脸,问她:“怎嘛啦?”
张口的声音是丧尸的嘶吼。
桌上静了一片。
小夕也愣住了。
宋丽笑着打圆场。
众人这才又继续喝酒干饭。但心里怎么也止不住震惊,有好多人一直以为阿桥是人来着……
身旁的小夕却没被吓着。而是抓着阿桥的手,一脸好奇地问她:“阿桥姐姐有妈妈吗?”
除夕夜的风尤为的冷,刮在脸上割得痛。
阿桥也觉得痛。
她从小夕手里挣脱自己的手,揉揉刮痛的脸,“斯哈斯哈”吸气。
然后,她扑到狗狗身上,嘟囔着:“狗狗,我想睡觉觉了。”
橙黄的篝火在黑夜里沉沉浮浮。
寒风呼呼地刮。
她的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和狗狗听得见。
第70章
她说完那句话便不再说话,仿佛真的睡着了。
篝火前,男人们喝酒划拳的声音格外响亮,年纪偏小的士兵们跑来跑去不知道在玩什么。
除夕这夜,热闹非凡。
狗狗站起身,小夕也站起来,她竖起食指在唇边,悄声对狗狗说:“阿桥姐姐睡着啦。”
弯眼一笑,捧着果汁杯轻轻跑远。
狗狗回头,余光看见阿桥趴在它背上,安安静静。但狗狗知道她没有睡。
它抖抖背,说:“明天带你出去玩。”
背上的人毫无动静。
“去找你的妈妈。”
厚厚的毛发里传出呜咽的哭腔,狗狗霎时感到背上湿了。
原本想带她回去睡觉的动作停下来。
它第一次遇到阿桥这样哭。以前她遇到不开心的都是直接哭,干嚎,大多时间是假嚎。这一次是真哭,偷偷藏着哭,还怕别人知道。
它站在那里,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脑海里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哄她,把人类哄人的方法全想过一遍。
它放柔声音,“去过游乐场吗?明天我带你去玩。”
背上还在闷闷抽噎。
“看过烟花吗?我给你放烟花。”
睫毛颤了颤,阿桥想起了电视里的烟花。嘭嘭炸开,像花一样,漂亮极了。
她从来没看过。
【当然想看啊! 】
阿桥在心里默默地吼。
【游乐园也想玩啊! 】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说,做啊! 】
阿桥的哭声都变愤怒了。
狗狗嘴里说着另外的话明显顿了一下,它停下话,回头看阿桥从厚重的毛毛里抬起了脸。一双碧绿的眼睛虎凶凶的瞪着它。
脸上还挂着莹亮的水珠,将它的毛发都打湿了。
她凶凶瞪它的模样,仿佛是它把她惹哭似的。
狗狗被迫当了个罪人,最后好笑地摇摇头,背起她,一跃飞出村庄。
离了村子,外面一下子静下来。
漆黑的天地之间,寂静得世上没有多少活的生命。
月亮明亮亮地挂在天上,洒下的光在天际铺下一片浩瀑。
是一轮圆月。
狗狗奔跑的四肢在空中一拐,冲月亮蹄了上去。
所有度过这年除夕夜的人永远无法忘记,那晚,他们抬头,看见月亮上划过一道剪影——
仿佛嫦娥偷骑了哮天犬。
震撼众人。
他们落在一道破烂的铁大门前,五彩斑斓的“游乐场”三个大字歪着吊下来。
狗狗仰天长啸,整座城里的丧尸们宛如遇上恶鬼,用堪比吃人更快的速度逃窜出城。
游乐园瞬间空了。
“在这里等我。”
狗狗放下阿桥,往前跑了几步。偶然回头,看见阿桥站在那里望着它。
她哭了很久,很伤心的哭。眼睛哭得红红的,在黑夜里,孤零零遥望它,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可怜又无助。
模糊的场景从脑海里一闪而过,狗狗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阿桥的样子。
她穿着病号服,站在病房门前,她的身前是长长的走廊,走廊顶端的白炽灯照得她比墙还白,比楼上的太平间还白。
满脸慌张,她无措地望望左面,看看右面,双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衣摆。
最后,她选择顺着长长的走廊跑出来。
跑得跌跌撞撞,一脚踩醒了它。
它痛得“嗷”一声立起来冲她狂啸,她跌坐在地上,吓得浑身颤抖,还要伸手去碰它。
医生和护士闻声赶来,将她原路拖了回去。
它抖抖被踩得要断了的腿,再次趴下睡觉。它的职责就是有里面的人出来,或者外面的陌生人靠近这里,就狂。
尽管刚才被拖回去的女孩在房间里爆发出一阵阵惊恐的尖叫。
这种声音,它每天都有听见,从不同房间里传出来的,从不同人的嘴巴里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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