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只有两郡之地就要完全被人打到武威关下?那上京可怎么办?”
“武威关向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哪里是可以攻破的所在,只要咱们乾州不破,上京就不会有问题,不过明州乔家倒是危险了。”
“乔家不是正和咱们陛下议亲吗,怎么没有派兵前往救援啊?”
“你这话说的,好像上京做主的人是陛下一样。”
听着士卒们越说越没有规矩,城墙上的守将重重咳嗽了一声,提醒他们慎言。
就在士卒们听令收声之后没多久,殷昌耀就带着一众战将登上了城墙,刚刚有人报他,对面太子军中来了一批特别高大的攻城器械,与他们现在所用的格外与众不同,他闻讯之后就赶来查看。
如今明州已没有了指望,乾州是上京最后的屏障,战局至此,一点疏忽都不能出现,否则多年筹谋一朝东流。
“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如此高大?”
一登上城墙,众人就将矗立在对面营地之中的高大器械看得一清二楚,器械高大还要胜于他们的城墙,外蔽皮革,让人看不清内里是为何物,但观其高度,就已经能猜到它的用途,让乾州一众将士都忍不住忧心忡忡。
他们还奇怪虞煜怎么在城下扎营之后就按兵不动,每天不是杀鸡就是宰豚的诱惑他们的士卒,原来是在等着此物的到达。
“若阻拦不住此物让它来到城下,只怕城墙危矣。”
比城墙还高的巨大车楼让乾州众将胆战心惊,也让刚刚得知商怀仁确切死讯后宣誓效忠被放出来饱餐一顿的商承志满脸惊奇。
“这东西是可以载人的吗?”
“自然可以,此为吕工车,是殿下从古书中得来的制造方式,可以用它直接攀越城墙,与敌军交战①”
见他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陪着他四处溜达的常勇忍不住大大翻了一个白眼,安远郡的仇他还记着呢,要不是这小子看到裴安翊的信件之后就迅速投降了,他高低要请他吃一顿辣椒水鞭子。
“那上坳郡的有利地形,岂不是瞬间就被瓦解了。”
商承志越看越心惊,最近在虞煜军中他已受到了不少震惊,但都没有眼前这个巨物来得震撼。
想起以前商怀仁总是一心想要攻下虞煜手中的州郡,心中满是无力,哪怕是他,也无法从这么多匪夷所思的武器之中寻求百分百的胜利,更何况虞煜和姜泽两人,都有着丝毫不逊色于己的武力和作战指挥能力,依照梧州之前的力量,想要打败虞煜实乃无稽之谈。
梧州军面对虞煜毫无优势,乾州军自然也好不了多少,哪怕他们的装备更为精良,但虞煜的军队,也是一支几乎全员都用上了铁器的军队,步卒们所着的纸甲虽然不如铜甲来得坚韧,但在全铁甲重骑兵的掩护之下,又有这么多武器从旁协助,他们正面受到的冲击要小上许多,而且纸甲的防御力,也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好在他现在投降了虞煜,要是仍身处乾州军中,不知该怎样头疼了。
参军至今,除了当初在安远郡外欺负常勇之外,他就没有打过这么顺的战局,不过想想自己的所有战役不是在和虞煜打,就是在和姜泽打,要不就是被两人混合双打,他也就释然了。
人家一加一大于二,哪像他带着一群酒囊饭袋不听招呼,一加一堆的结果是远低于一的。
算了算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反正现在军中有虞煜和姜泽做主,他只要负责按战术出战就行,其他时候以前乱想还不如多吃点肉,把在乾州军中饿瘦了的体格补回来。
话说这里的豚肉可真是好吃啊。
“豚肉熟了没有啊?”
“你不是刚刚才吃了半扇烤豚和三只烤鸡的吗?又吃?”
警惕的看着商承志随意溜达了一下,又溜达回到烤肉的架子之前,口水滴答的样子让同样等待烤肉的常勇大惊失色。
“没吃饱啊,殿下说会让我每顿吃饱的,我还在长身体你可不能克扣,不然我现在就去抱着他的腿哭,保证对面城墙之上都能听到你们的笑话。”
“……吃吃吃,没说不让你吃。”
看着对方一个足有自己两人宽的体型,又看看他稚气未脱的小孩脸,常勇沉默了片刻之后选择妥协,反正他们现在也不缺他这一大口吃的,就还是别让他去丢脸了。
殿下和右将军正专注于战术的制定,哪里能让他去打岔,不就一只豚吗,大不了将自己的份儿也让给他。
“那我就拿走了。”
“等等,还没全熟呢!”
“生的我也能吃。”
看着商承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眼前正在架子上炙烤的整猪端走,常勇觉得他们都错怪殷昌耀了,这种食量的确不是贫困的乾州军可以供给的。
永亨十年十一月十一日,在围困了上坳郡将近一月之后,虞煜选择了一个黄道吉日之后就再次下达了全面进攻的命令。
在吕工车的“轰隆”前进声中,上坳郡的城墙形同虚设,在战车与城墙刚刚相交之时,搭载在车中的重甲士卒迅速持刃跳跃到了城墙之上,与敌军贴身肉搏。
而身着轻甲的士卒在他们上城之后,就迅速沿着车内的楼梯攀爬,按原定计划掌控了车上机弩毒矢,借着车身皮革的防御对城墙上的敌军发动箭雨攻击。
因吕工车的出色发挥,整个夺城战斗持续了不过一个时辰,抵御不住猛烈攻击的乾州军撤出城墙准备进行巷战抵抗。
可惜他们遇到了誓要前往上京给义父报仇的商承志,一骑绝尘冲锋在最前方的他,手中长戟舞得虎虎生威,一言不发的就将所有凑上来骂他临阵投敌的人打得脑花四溅,虞煜和姜泽紧随其后只能从他手中接过几个漏网之鱼。
在这样的猛打猛攻之下,整个乾州军一败涂地,除了主帅殷昌耀带着一部分将士逃亡而去,其余将士非死即降。
夺下了上坳郡的虞煜并没有就此停歇,已经休养生息了一个月的大军也继续活动,他们在虞煜的带领之下,如猛兽出笼般循着败军的踪迹追击而去,沿途且追且战,于半个月后抵达了上京城下,也终将一路逃窜的殷昌耀斩于马下。
看着虞煜宣布自己夺得主将头颅的得意嘴脸,慢了一步的姜泽和商承志都忍不住咬了一下后槽牙。
“殿下,你是主君,要这斩帅之功做什么?”
到底是商承志年轻气盛,藏不住心思的直接出言怼道。
本以为虞煜会因此有点小小的愧疚,却见他十分开心的将人头悬挂于自己的马鞍之上,一脸N瑟的说道。
“你们这种单身狗,懂什么啊?”
“他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抢人头慢了一步,我怎么就成狗了?”
一脸懵懂的看着虞煜离去的背影片刻之后,商承志悉心向身旁的姜泽求教。
“我姐姐日前刚刚斩首了明州的乔檀,如今正在幽州对战姜固呢,几月以前,她还斩首过戎狄的大汗金焕笃,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经过这些时日的并肩作战,哪怕捂住耳朵也躲不开虞煜见缝插针的秀恩爱言语,姜泽已从最初的震惊到现在的麻木,十分不甘愿的接受了虞煜成为他真正姐夫的这个事实。
还真是有点不爽呢,自己那么好的姐姐。
“你姐姐不就是太子妃吗?她怎么又去了幽州……”商承志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的,这和他是不是狗有什么关系,但挠着挠着脑袋,他突然灵光乍现,“姜固不是你们的父亲吗?你姐姐怎么去和他打了。”
“唉,这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这有什么好一言难尽的?”
“主要我也不知道老头子抽哪门子的疯。”
永亨十年大雪刚过,离开了上京长达六年之久的太子带重兵围于上京城下,以剑锋叩门喝令明晟释放被他挟制用于谋夺大雍江山的晋王虞烁。
全天下的目光于此时都聚焦在了上京之上,等待着鹿死鼎残的最终定局。
第181章 定战术虞烁失踪
暮色渐起之中,雄伟的城墙巍峨挺立,其上旌旗猎猎,映衬着天边如血的残阳;城墙下,宽阔的护城河静静流淌,偶有微风掠过,泛起层层细波。
城墙四角,角楼高耸,斗拱交错中雕梁画栋,整个城墙都透着其他城池没有的无尽威严。
这就是虞雍王朝历经了三百载光阴的国都,上京。
虞煜立马于河岸之畔,隔着水波荡漾的护城河打量着这座在他记忆中刻骨铭心的城池。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看着护城河如玉带般绕城而过,虞煜总觉得眼前的景象说不出来的怪异,好像差了点什么。
“殿下,原本连通两岸可供行人通行的石桥被砸了。”
经姜泽这一提醒,虞煜这才恍然大悟,他就感觉差点东西呢。
他们现在正处在南门永安门的对面,与上京城隔河相望,两岸之间原本是以吊桥连接形成唯一的通道,但在永亨帝登基之后,自觉四海升平并无动乱,就让人将他觉得过于朴素的吊桥长久升起,以汉白玉为基石在护城河上修建了一座宏伟精美的石桥,横跨两端供人行走。
而此刻,这座石桥已没了踪迹,细细看时,岸边还遗留着些许残破的桥墩,可以看出砸桥砸得很匆忙。
“可惜……”
虞煜虽没有亲眼看过这座因永亨帝脑残才修建的石桥,但不否认记忆中它的美,只是他们如今兵临城下明晟却把这座堪称攻城利器的石桥砸了,他们想要攻入上京,就要从其他方面动动脑子了。
好在他做了两手准备,带了足够多的云梯。
虞煜说可惜的时候,姜泽也有些感慨,以前还在上京之时,他就曾对着这座石桥做过多次的模拟守城战术,每一个战术的开端,想都不用想就是一定要把它砸掉,没想到现在世事变迁,他成了那个攻城的人,而桥果然被砸了。
其实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在护城河上建一座华美坚固以让敌军畅通无阻的桥梁,永亨帝这一操作,当初在朝野内外是引起过轩然大波的,可他毕竟是皇帝。
“上京护城河宽约五十米,我们若要登城,是绝对绕不开它的,想渡河,有三计可行……”
“填河、舟渡、搭桥,但殿下您不是要在冬至前攻入上京吗?这三个计策都不太可行,填河耗时过长,舟渡和搭桥一样,容易让我们的士卒成为敌军的活靶子,若以这两种方式渡过此河,至少要有三分之一的士卒死在对方的攻击之下。”
虞煜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边旁听的商承志截了话头,听他将自己要说的话完全说完,虞煜也乐得不用浪费口舌,转而饶有兴味的看着他。
“既然这三种方法都行不通,那你可有其他可行的计策?”
“……要不殿下你把入城的时间往后挪一挪,我们暂先围城,等一场大雪降落将河水完全冻结之后,再于其上布板置草以供将士们通行。”
思忖了片刻,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绝对可行的方式,如今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一场足以冻结万物的大雪是迟早要降下的,虽不知会在何时落下,但左右不过月余时间。
“此计的确可行。”
见虞煜点头,商承志心中一喜,但随即又自己否定了这个计策。
“我想了想,此计还是不太好。”
“哦?”
虞煜和姜泽都看向了他,他俩心中对渡河之法已有计较,只是想看看年纪尚小的商承志能想到那一步。
“我们一路急行军追击而来,已将押运粮草的队伍远远抛在身后,以他们的速度想要抵达上京,怎么也在十日之后,而我们随军携带的粮秣数量顶多能撑四天,若是要等大雪降落,最少都要饿上六天的肚子,饥饿会让将士们丧失大部分的战斗力,到时上京派出兵马对战就很危险了,所以我们最优的战术,还是要在四天之内拿下上京。”
商承志这辈子最怕的就是饿肚子,他一饿就浑身无力头脑糊涂,要是在乾州边界之时他吃饱的话,姜泽就没那么容易擒住他了。
他尚且如此,士卒们自然也并无例外。
“后方补给跟不上,的确是我军现在一大弱点,那,你可还有其他的办法?”
见他把自己战术中的劣势分析得如此透彻,虞煜和姜泽对视一眼,又满怀期待的问道。
“我想想……”
商怀仁策马向前走了几步,举目远眺了一下护城河两端的情形,突然眼中一亮,兴奋的回望了一眼随军而来的器械队方向,然后激动的对虞煜说道。
“殿下,我想到了!我们可以将原本登城所用的云梯以绳索固定在一起,只需四架云梯相连,就可以快速完成一座横跨护城河的桥梁,以我们现有的云梯数量,足以搭出数十架桥梁通往对面,既能满足大军的全面冲锋,又不会因停留在河面搭桥而被对方的当成靶子,只要有足够多的人马冲锋过河,我们就有和他们抢夺城楼吊桥控制权的机会,到时吊桥一降,此城必破。”
果然是神将的苗子,该有的战术敏锐度一点不差,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出了最利于他们攻城的法子,虞煜此行之所以会舍弃登城利器吕工车选择易为携带的云梯,就是准备以它作为桥梁直抵上京城下,再将它快速拆卸以用登城。
虽然云梯登城的风险要远比吕工车大得多,但他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武器。
鲲鹏战队,早已整装待发,只要云梯桥梁横过水面,他们就会升空越过护城河,从城楼上空给予城上守军弹火打击,带了那么多的燃。烧。弹和震天雷,等的就是这一战。
在不焚毁城墙的基础上,让上面的守军陷入混乱,无暇他顾之间,就是他们绝佳的登城时机。
和姜泽对视一眼,看到其眼中的满意之色,就知道姜泽所想的渡河之法也是这个,难怪自己当初下令舍弃吕工车多带云梯之时,他并没有出言阻止。
“那就按照你的计策去做吧。”
见商承志说完满眼亮晶晶的骄傲模样,虞煜笑着同意了他的战术。
“姜泽,下令大军原地休整,将云梯四四相连,以作渡河之用。”
“是。”
看着姜泽领命而去,沉浸在战术被采纳的商承志却狐疑了起来。
“你们不会早就想好要这样做了吧。”
命令下达的太过迅速,完全没有预估此计策会带来的损失,不像他们以往的风格。
“对呀,没想到小孩哥也能想到这一点之上,还真是让我颇感欣慰啊。”
“所以我的夺城之功就这么飞了。”
反应过来的商承志满脸悲愤。
“怎么说是飞了呢,不是还有三分之一吗?再说了,明晟的人头怎么也比这个夺城之功来得重要,可惜你抢不到。”
“虞煜,你不是人!”
河边传来的一句怒吼,让正按照姜泽部署的众将士惊了一下,见姜泽无甚表情之后,又默默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反正他们殿下被骂不是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习惯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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