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这一角被削出一个巨大的圆形大洞,只有艾丽米特的脚下还残留着一块长方体的落脚点。
这时倒是没有什么视觉阻碍了。
从群众的角度来看,穿着华丽的公主如同站在独立的高塔之上,与浮在半空的祭司对峙。
而且很明显,对方有七个人却晕了六个,其中就属教皇那金灿灿的袍子最醒目。
“您这么做可太让人伤脑筋了。”尤莱亚苦笑着摊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该怎么收场?”
艾丽米特看似很镇定,可蓬松的裙撑下两腿在直打哆嗦。
自己的落脚点有点晃……
“不劳你费心。”
梅伊解除了隐身术,瞬间让人群再次沸腾。
她的尖耳太过瞩目,周围人不自觉为她让出一条路,开始文明观察这位精灵要做什么。
梅伊不喜欢被人盯着的感觉,这次却没有太在意。
金属的杖柄上浮现法阵,与她脚下出现的法阵图案相辉映。精灵踏着无形的阶梯走到艾丽米特身边。
随着她的走进,艾丽米特的眼睛越来越亮。
“我的名字是梅伊·密恩西斯,忒佩斯塔十二魔导师之一。”精灵族的使者站定,掏出一卷华美的魔法卷轴,面向空中展开,“在此,向所有帝都人民传达吾王的挚友,罗莎琳德女皇的口信”
整个帝都的天空被一个巨大的魔法阵笼罩,所有人的耳边都传进一个熟悉而威严的声音。
真的是罗莎琳德!
郝谢尔公爵几乎是瘫坐在地,脑子里在“嗡嗡”作响,完全听不清耳边的声音具体在说什么。
“……如果不幸,我在今年8月前没能回到帝都。我的好友精灵王会派出使者,传达我的诏令。”
“帝国的皇位由我的女儿,艾丽米特·苏珊娜·沃特继承。”
“届时,会由那名精灵使者担任帝国的临时首相,辅佐并教导公主直至成年……”
女皇的话很短,只是对自己没能回来的可能性做了简要的安排。
艾丽米特听到母亲的声音,一时又是悲伤又是高兴。
脚下一晃,眼看要从小小的脚踏台上跌落。
梅伊急忙上前一步,将她抱住。
艾丽米特又哭又笑地抱住她的脖子:“梅伊!我好高兴,你是为我而来的对不对?”
梅伊没好气地用袖子给她擦脸:“你早就猜到了吧。”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小东西一开始就在跟她套近乎,卖萌换知识……
艾丽米特用手指勾起自己胸前的黄金吊坠,笑嘻嘻道:“是梅伊的谎话太容易被看穿啦。”
“女士们,无意打扰你们。”
尤莱亚看她们开始没玩没了地说,忍不住上前打断:“教皇大人就要醒了哦。”
“他已经不是教皇了,从他开始威胁公主的那一刻起。”梅伊又掏出一封信,或者说是一张字条,“罗莎琳德女皇的补充信件。有些话不好对全城的人说。”
尤莱亚接过看了一眼,眼睛笑眯眯的像只狐狸。
他在空中俯身一礼:“我明白了,一切遵从陛下的命令。”
艾丽米特好奇探头:“写了什么?”
尤莱亚将纸条迅速收起:“哎呀呀,这可不能给您看,上面可写着呢。”
小公主不满嘟嘴。
尤莱亚把那几个同事撇下,带着教皇飞走了。
“尤莱亚……你这个叛徒!”教皇醒来,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被带到荒郊野岭,身边还只有一个人,瞬间什么都懂了,“你是皇室派来的奸细!亏我这些年一直在提拔你……”
尤莱亚摇摇手指,打断他的长篇大论:“第一,你提拔我,我为你做那些不干净的事,这是交易,我们一直是两清的。”
“第二,我不是皇室派来的,我只忠诚于罗莎琳德陛下一人。陛下死了,如果公主殿下没有能力掌控帝国,我就不会出手。”他的笑容扩大,“真遗憾,我们的公主殿下还算有些本事。”
教皇咬牙:“那种小把戏……不过是我一时大意……”
“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您的能力配不上您的野心呢。”
“我以为,想要主动发起战争的人,起码有勇气担起后果。”尤莱亚看着他发抖的双手,不禁冷笑出声,“原来您也会害怕吗……”
被强征入伍的少年们是敢死队的主力军,同伴的鲜血在身上凝结,连布衫都变得坚硬。
女王看着趴伏在血水中的少年,收回高举的长剑,转身离开。
从尸海爬回的少年,满怀欣喜地打开家门。
迎接他的,却是父母与爱人的尸体……
尤莱亚揣着袖子,慢慢走近,一步步将他逼到悬崖边,轻声说道,“才过去十五年……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定,怎么能让你们这些蛆虫轻易啃噬?”
匕首捅进教皇的腹部。
尤莱亚冷眼看着他在地上停止抽动,才对着尸体踢了一脚。
白色的身影落入深渊,消失不见了。
【谁敢在我不在的时候碰艾丽小宝贝一根汗毛,不论多高的职位,统统给我做掉!咔嚓!】
尤莱亚对着字条啧啧摇头:“陛下呀陛下,我为您保留了在女儿面前的最后一点形象。等您回来,可一定要好好感谢我呀。”
第8章 第八幕
海泽尔拉着凯洛特的后衣领来到花园。
梅伊正一脸忧伤地拿着一朵玫瑰,一片片拔掉上面的花瓣。
而地上散落的花瓣数量……显然首相大人霍霍的不只手里那一朵。
“是我做错了吗?我就不应该一直惯着她,让她养成睡懒觉的坏毛病。”梅伊紧皱着眉头,右手痛苦地揉着眉头,“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每次看到她的睡颜,我都下不去手叫醒她……”
海泽尔心想:因为公主殿下可爱的睡姿是无敌的。
凯洛特:“因为你是个萝莉控。”
世界突然安静了。
他怀里的奶牛猫妹妹赏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挣扎出他的怀抱,决定远离修罗场。
海泽尔服了。
海曼的修辞词很是准确,果然是个笨蛋王子。
“啊哈哈哈,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侍卫长僵硬地笑着,在王子的后背猛拍了一记,“是宿醉还没醒吗?”
凯洛特感觉背部像是被陨石砸中,根本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沿着那股力道,一头栽近花丛中。
海泽尔大步走上前,将他拎起,语气夸张地高声棒读:“你看看,都醉到站不稳了。”
凯洛特还挣扎着想解释:“我没……”
“不,你醉了。”海泽尔捏住他的两颊,她背对着梅伊,冲这个不争气的傻孩子疯狂使眼色,“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
凯洛特的视线稍稍后移,与梅伊么得感情的双眼对了个正着,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的求生欲终于被激发,顺着海泽尔的话,开始同样蹩脚的表演:“没、没错,是我从家里偷来的葡萄酒!我们昨天打牌的时候喝了几杯,现在还有点晕……”
说着,还装出一副柔弱地样子,身形随风摆动。
“哦。”梅伊终于开口了,她淡淡瞥了凯洛特一眼,开始掂量手里厚实的法书,“所以,你们不仅带着艾丽米特通宵打牌,还给她酒喝?”
凯洛特僵硬在原地。
海泽尔:没救了,这人没救了。
眼看场面再次冷到冰点,她只能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到可以转移话题的目标。
这时,一只鲜艳的粉色物体划过天际。
“卧槽!”海泽尔也不顾现在尴尬的气氛,一脸兴奋地指着一处窗台道,“快看!世界第一丑鸟!”
“不要瞎说,鸟儿都是天空的使节,怎么会丑……”凯洛特下半句没说完就看到了目标,猛地瞳孔收缩,双手捂眼,“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梅伊抬抬眼镜,中肯道:“就是颜色比较与众不同。”
“这根本不符合自然规律!”凯洛特难得有些激动,指着那闪闪发光的鸟大声嚷嚷,“粉色的鸟有很多,但能拥有这样的饱和度,九成九是被染色了!”
作为一个审美正常的小画家,王子完全不想与这只鸟的主人有任何接触。
海泽尔眯了眯眼:“这扇窗户好像是……”
三人就见到一只熟悉的手打开窗户,露出公主的侧脸。
而那只荧光粉的小鸟,一跳一跳地进了房间,看起来跟公主殿下很是熟稔。
凯洛特捂住脸:“嘶——”
海泽尔拍拍他的肩:“就算是死亡芭比荧光粉,也是粉色的分区。你也知道,殿下最喜欢粉色了。”
打开公主殿下的衣柜,基本是一个色系。
“艾丽米特怎么会喜欢这种颜色?!”凯洛特痛苦地捂住耳朵,躺在地上打滚,“这不是真的!”
海泽尔嫌弃摇头,跟梅伊打了声招呼:“我先去女仆长那里一趟。”
***
海曼一手拎着女仆装,一手敲开了女仆长的休息室。
“天哪,我就知道早晚有着一天!”女仆长双手捂嘴,惊怒交加地看向对面的管家先生,“你终于对女仆下手了!”
海曼:好冤啊!我明明只有梅伊一个挚爱!
而且,他在女仆长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无语片刻,海曼还是将手中的衣服递给女仆长:“你看看这些是属于谁的。”
城堡中的制服都有编号标记,以免洗完后拿混。
女仆长狐疑地接过,翻开衣领查看。
“咦,这是……”女仆长有些不确定地仔细分辨,最后才迟疑着点点头,“这是索菲亚的。”
海曼在脑海里搜索一番,发现他并不记得这个名字:“你为公主殿下新招了贴身女仆?为什么我没见过?”
“不,她已经在这里工作三年了,是家事女仆。平时负责客房那边的清洁和巡房。”女仆长又确认了几遍,诧异的说道,“可是她要结婚了,三周前就离开了城堡。这件衣服应该锁在杂物房才对。”
海曼点点头,将衣服从她手里抽回来。
这上面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味道,是诺鲁斯留下的。
还是先查清楚诺鲁斯是怎么混进来的……
他这样想着,在女仆长不可置信地眼神中,拿起那条黑色丝袜闻了闻。
海泽尔到场时,就看到了一个把脸埋进女仆装里来回蹭的变态。
不作他想,正义的侍卫长抬腿就是一记飞踢,将这个公然耍流氓的家伙踩按在地上。
她痛心疾首地感慨道:“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你终于对女仆下手了!”
***
多亏了心地善良的女仆长,总算在管家被锤进地里前将两人分开。
海泽尔听完女仆长的叙述,眼角抽了抽,看向蹲在墙角画圈圈的海曼很是无语。
他就不能等人走了再闻?
但海曼的魔族身份还不能让普通人知道。
于是她对女仆长温柔一笑:“这件衣服上有些线索,我们还需要研究一下。是否可以……”
“没问题!”女仆长忙不迭的点头,捂住羞红的脸,不时瞥着海泽尔的脸,周身都充满了粉红泡泡,“海泽尔大人什么时候来还都可以。”
海曼惊呆了,海曼愤怒了。
明明他才是出力的那一个!
为什么海泽尔这个小矮子一笑就能让这群女仆心神荡漾?!
“走了。”
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海泽尔将诺鲁斯穿过的女仆装塞进他怀里:“下次记得找个没人的地方。”
“臭小鬼,还轮不到你教!”
海曼用鼻子使劲“哼”了一声,以表达自己的愤怒。
海泽尔据理力争:“讲道理,谁看到那副场景都会打你的。”
海曼瞪眼:“凯洛特就不会!”
海泽尔:“……你们那叫臭味相投。”
“快点吧,赶紧的。”她指指女仆装,不耐道,“虽然这是从杂物间偷出来的,但确实有一名女仆失踪了。”
他们离开公主寝室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七点半。
就算没进屋叫公主起床,也是时候守在门口等待了。
更何况,公主的桌上已经摆上了食物和热水。
这不可能是诺鲁斯做的。
按照女仆长的证词,今天值班的贴身女仆是简,目前还没人见过她。
“别着急。诺鲁斯在这里无法使用魔气,唯一能用的攻击手段就是这个。”他将别在后腰的魔导枪抽出,单手转了一圈,枪托的方向对着海泽尔,“里面的东西我取出来了。”
“这可……真是个让人怀念的东西。”海泽尔摇摇头,单手将它捏成一个看不出原本形状的金属团,团吧团吧扔到家事女仆的推车垃圾桶里,“你们魔族就只有这一套吗?”
海曼一撩刘海,颇为自恋道:“那是因为缺少了聪慧的我。如果不是为了我的挚爱,现在魔族已经可以冲出封印,征服世界了!”
“是是是。”
海泽尔对他的大话反应麻木,只勉强应和:“英俊帅气、睿智无双的海曼大人,您能不能速度快点,还有个失踪人口等着……”
她突然停下脚步,惊慌地看向海曼:“等等……食物和水,是那个魔族带进来,那殿下那里……”
海曼也反过劲来。
果然,和平生活过得久了就会迟钝,这次真是留了个大纰漏!
两人在走廊里狂奔,那道劲风让路过的女仆踉跄了好几步。
女仆有些不满地看过去,却看到原本平整的大理石地面被踏出一个个浅坑,吓得手里的被单掉了一地。
***
轮速度,海曼还是先一步到达。
他手里还拎着女仆装,连门都没来得及敲,就猛地推开门。
公主就坐在桌旁,一脸惊愕地看向他。
桌旁的窗户大开着,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
海泽尔也赶到了,一起快步走进房间。
“你们怎么了?”艾丽米特被两人难看的面色吓到,不自主地跟他们站在一起。
然后,开始集体围观桌上唯一被动过的食物——一盘小饼干。
海泽尔二话不说,就拿起吃了一块。
海曼紧紧盯着她的腮帮,眼神极为专注。
这搞得艾丽米特更奇怪了,也开始盯着海泽尔看。
尴尬又宁静的气氛持续了一分钟,海泽尔的双肩才放松下来,对海曼摇头:“没毒。”
“什么有毒没毒的?”艾丽米特左右来回看了一圈,最后视线停在海曼的手上,大惊失色,“你们瞒着我什么?海曼终于对我的女仆下手了?!”
海曼一把将女仆装扔到地上。
这见鬼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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