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宋小郎,身板瘦弱单薄,却能饮三杯不呛咳,受我一掌不摇晃,神情自若,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看这宋小郎是个能成大事之人,即是如此,我何必与他交恶。再者,他是官我是民,我若惹了他岂能讨得了好?
刘铁生身影一僵,那这酒还喝不喝?硬着头皮又满上一杯,手心冒着冷汗,看着宋余有些不自在。呵呵尬笑,半试探半问询地道:“宋小郎,一醉解千愁。往事前尘一笔勾销,我听闻书中曾说,一诺千金,你该不会不认账吧?”
刘铁生话声落下,他的神情有些期盼又有些担忧,屏住呼吸,凝神盯住宋余,眼睛瞪的有铜铃一般,等着宋余的回复。
他的身子前弓,耳朵敏锐的听着风吹草动,尤其是宋余的声音,若有一丝不对,想来他今日是别想清醒着回去了。
这个日子,新郎和新娘才是主人翁,若没有深仇大恨,自要给主家几分面子,不过是灌几壶酒,算不得什么。
宋余若真是冷着脸不给面子,哪怕是女家的亲朋好友,也不好下的了台,尤其是田兄还在他身边,自是不会让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刘铁生死死的瞅着他,不放过任何一个微表情。
田兄暗暗警告了刘铁生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今天不只是刘家一家的喜事,更是田家的好事,当着他的面为难人,呵,田蜜要是知道,他今夜别说春宵一刻了,估计要去地上睡一夜。
宋余抿抿唇,慢慢抬眼,表情平静的回视就刘铁生,举起酒盅,碰杯,“刘兄,狭隘了。”
刘铁生稀罕的没生气,迈田兄一个面子,咧咧嘴大笑:“宋小郎,如何看待?”
宋余明亮的双眼在昏黄的烛火里如天上不坠落的星辰,深邃神秘。
“酒乃外物,前尘尽消,刘兄问我岂不是着相了?”
又饮一杯,“此酒祝就刘田两家总结两姓之好,瓜瓞绵绵。”
“刘兄与我,亦非田娘子与家妻,自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池年这边只能看见宋余低垂眉眼,委委屈屈地一杯又一杯的饮酒,还要与那刘铁生的蛮横大汉把酒言欢。
她美目中气恼不已,扁着嘴,垂着个脸,双目幽幽地看着蜜姐儿,憋闷着说道:“那刘铁生忒坏!”
田蜜看着眼前小人,好笑地捏起肥嘟嘟的圆脸,“哦,怎么惹我家小妹,阿姐给你收拾他。”
池年面带忧郁,咬着红唇,巴巴望着田蜜:“他、他一直灌宋小郎酒。”说完一脸委屈,等着蜜姐儿给她出气!
田蜜大笑,她笑得肚子都疼了,捧腹不止。
在她笑得时候,池年的表情出现一瞬空白。她扶着田蜜的首饰,生怕那珠子打到她的脸,印下几道红痕。有不解的抓耳挠腮,急急连喊几声:“蜜姐儿,蜜姐儿!”
田蜜瞅着她更可乐了,揉揉笑得发僵的脸,缓缓起身撩起裙角,也来到刚刚池年偷瞄的窗户一角。
池年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也看向宋余。
宋余脸上丝毫不见醉色,他身后的衣襟湿了半边,那烛火也就照映出人的脸形,再多,就得仔细离得近了瞧。
田蜜眼力好,用手一指。拉过池年站在她的右侧,将窗户又升高两寸,“诺,你瞧把你心疼的。”
池年这回看的清了,那半边的衣衫湿了个透,脖子的领口都塌塌的变了形,也就只有刘铁生还在那猛劲儿的灌酒。
她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秀气的眉眼顾盼神飞,讷讷的嘟囔道:“我刚才没看清。”
田蜜声音晴朗,嘴角的戏虐更甚:“哦,原来是小娘子想夫郎啦,不若早日嫁了去!”
羞人!她才不要,那婆母还不知是什么人呢。她拍打自己滚烫的脸颊,心中暗想:怎的嫁了人,蜜姐儿也这么会说人?
难不成嫁了人,人会变坏!
池年对着窗外大喊:“新郎官,新娘找你!”
哗的拉下纸窗,勾着唇言笑晏晏的瞅着田蜜,似是在说:想夫郎的是你吧,刚刚我可瞥见你瞅了好几眼。
田兄这次捶了刘铁生几拳,眯着眼哈哈大笑,催促道:“新郎官,新娘找你呢!”
池年隐隐的听到刘铁生的脚步声,快速从旁边屋子出去了。那看着吓人的大块头,还是让田蜜姐好好教训吧。
“跪下!”
“啊?”刘铁生怂气的跪在石头板上,“请娘子责罚。”
第31章 031 爱看夫君锁骨 ……
月落酒梢头, 鸟雀立在树梢,叽叽啾啾清灵的吟唱。
暖风拂面,热的池年出了一身香汗, 紫鹃香侵袭她的绫罗布段,酒不醉人, 人自醉。
池年艰难的扛起他半个身体, 另外半边尽数压倒她的肩膀。
她细眉紧敛, 扶着墙,慢吞吞的往床榻边挪动, 不引人注意的凹凸不平差点使她摔倒在地。
随后她咬着牙把他往床榻上一掷,真沉, 也不知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怎得似骨头灌了铅液,还说他是小白脸,要她看分明是个一块钢板男。
她想到此嘻嘻一笑,全身哪里都硬, 嘴也硬。怪不得那周家小姐对她也没甚好脸色,要是她是周家小姐非要看他是不是得伏低做小, 替她捏肩捶背。
今日她亲眼看见就那一会儿功夫, 她头上乌黑发亮的发藻被他揪下来几根。她摸了好多催生膏, 池年想哭, 花了她好多银子, 欲哭无泪的是银子是眼前这个男人给的。
池年捏着鼻子, 嫌弃的避开那块氤氲潮湿的衣袖, 醉醺醺的臭男人, 早知道不让田兄灌他酒了,还被刘铁生寻到机会,不停歇的畅饮, 临了还不是要自己收拾烂摊子。
宋余半阖着眼,眼睫扑闪盖住眼底的青色,浑身都是淡淡的酒气,但她轻嗅还能从醉意迷离的男人身上分辨出属于他的体味,淡淡的,有些甜甜的果香,还是池年最爱的水果味。
唔,有些想念水果味的棒棒糖了。池年看着躺在床上仍旧守着规矩的男子,手脚齐整的摆放在身躯两侧,呼吸均匀,露出的皮肤透着淡淡的薄红,像极了她樱唇上的脂红。
宋余不自觉的弯曲手指,动弹了一下,很好的收起自己的小动作,呼吸渐渐比刚刚急促一些。
池年屏住呼吸,慢慢靠近他的面容。剑眉星目的男子,微醺后淡化了他日常不近人情的冷清,现在嘛,倒有点像冬雪消融后的梅花,傲骨后有一份柔和。
柔和?这两个字与他一点不沾边,晃了晃脑袋,池年驱散不切实际的念头。
他眼眸紧闭,还是维持着标准的睡姿,没醒。池年有些好奇,如此白润羸弱的书生到底有没有腹肌。
咳咳咳,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她可是良家妇女!但是吧,宋余是谁?池年异常肯定地回答:“她郎君。”
再者,宋余的脸色慢慢变红,她浅浅触碰了一下有些发烫。她有意的避开潮湿的衣衫,绝对不是她忘记这人还穿着湿衣服安寝。
宋余的手略微移动,不适的稍稍拉开塌陷的衣领,敞开一个不大的缺口,池年的视线顺着往下看,能看见对称的锁骨,宛如晶莹的月牙看着很好亲。
再往下她恨不得自己长了双千里眼,那感觉抓心挠肺的,用池年通俗的话来讲就是,心急想吃热豆腐,烫不烫嘴她不关心,但她知道第一口一定是嘴里起泡她都要张嘴呼呼气,趁着豆腐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口嗷呜给吃掉。
唉,她有些失望,那衣领若是再被他自己扯开一丝就好了。她偷偷的瞄他一眼,还在睡觉,她轻声吐了一口气。
这里除了宋余就是她,既然她已睡着还不是任她处置,想罢,她放下戒心胆子大了起来。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
池年伸出手指快速在他腰腹位置的肌肉点了一下,温热的温度透过指尖传到她的感官,皮肤下血液在流动,皮肤在经过触碰又顶住压感,弹动起来,是她未曾体会的感受。
可能这就是,嗯,如果非要她用一个词形容:美色误人,若是他成了哑巴,想必这俊美的容颜可以再美三分。
嘴太毒,就是原罪。
他的嘴唇稍微干涩,池年大发善心的端起茶壶,让他就着茶壶嘴,她小心的往里倾倒,不用杯子是她的倔强,以嘴攻嘴。
池年捏住他的嘴,用力钳制住他的脸颊,强硬的把壶嘴怼进他的齿缝,她的视线还是探过去那边雪肤,不由嘴巴一瞥,不用细看,她就得出她花了数两银子保养的皮相,不如眼前这男子。
那茶壶沉甸甸的半壶水,她掂的胳膊泛酸,也顾不得他喝不喝得到,量大管够。
于是她两只手握住手柄,轻而易举的往口中倾倒,她愣神了许久,那黄色的茶迹将那衣领彻底泡发的不成形,水淅淅沥沥的顺着衣领往下滴淌,很快半边湿意的一角晕染开来,大面积的一塌糊涂。
她惊呼,“糟了”,赶忙放下茶壶,观察那似乎并未清醒的男子,捂住嘴并未再发出任何声响。拿着帕子放在领口那处,试图想弥补那尴尬的场景。
池年还在担心他醒来的时候,她十分心虚的无视抬头看天掩饰自己的无措,但是几根房梁也没啥可看的。
突然宋余眉心紧皱,撩拨开大片大片的领口,水迹顺着锁骨往下滑落。
池年倒有些替他难受,这要是湿透的衣服贴在自己身上,她定想舒舒服服的擦干身子,换身清爽的里衣。
不如为他脱下外衣?她发誓绝对不是想看这男子的腹肌!就他,说不定还没有呢,她如是想到。
说做就做,池年慢慢解开宋余腰间的束带,还要时时注意这男子是否有清醒的意图,不然被抓住她现在的行迹,她真是有嘴说不清。
这束带真难解,磨磨蹭蹭才咔哒一声,侧边的暗扣松开,宽敞的领口松落落的搭在他的胸口。
她蹑手蹑脚的上前拎住那一侧边的对襟,正欲掀开。
“池娘子,不问自解莫非贼乎?”
宋余睁开双眼,幽深的眼眸紧紧的盯住她不安分的玉手,宽厚的手掌拢住将将要被掀开的一角,好以整暇的打量着她,脸上浮起邪魅的笑容。
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池年脸红耳赤,手僵在原地未及时从他手中抽离,她恼怒的头也不抬,直呼其名:“宋余,我是为你好。”
她想她果真是晕了头,才口不择舌的说出这句话。宋余若是问起他的衣领为何全湿,她定要诡辩说她看他唇干舌燥,好心喂水却被他打翻在侧。
想好对策,池年才挑眉看去,声音一提问道:“郎君,不信我?”
宋余一噎,举目思量无奈的伸手抚额:“自是信的。”
正值此时,屋子的门吱呀一声,舒缓的声音传来:“玉溪怎得这么晚还没睡?”
宋母隔着门敲了几下,屋门渐渐被推开,略有些沧桑的中年妇人,眼角眉梢都爬上了不少的细纹,身影略微佝偻。
她探着脑袋往屋里看,乌漆嘛黑的月光照不清人影,她点起的烛火太过微弱,只能看向脚底的一抹三分地。
“玉溪,我刚刚似乎听着屋里有动静还以为是进了老鼠,你久久未归,我还以为你今夜不回了。”
池年刚刚忽地吹灭烛火,一骨碌钻进被子盖住脑袋,那一团直往宋余背后躲,整个床被她团成一团的被褥挤压。
宋余对着宋母淡淡地说道:“嗯,无事就回来了。”
“哎。”宋母又抬起烛光往里照亮一下,此时也听不见老鼠啃食的动静,有些失望的扭头,说道:“要是再瞅见老鼠,可通知娘,娘下次拿来铁钳,定要把他牢牢夹住扔进菜地里。”
“嗯。”
门吱呀的又重新合上。
“出来吧。”
池年在被子里闷出一头汗,被子越发往自己身上盖,也不理宋年。
宋余没等到应声,用手扯扯那缠的严实的被褥,轻笑地说道:“再不出来,与我争抢,不怕我娘这次真掂来铁钳把你这只偷灯油的老鼠,从我的床铺上逮住?”
池年扔掉被子,压低声音:“卑鄙!”这人真是抓到机会就不放过自己,自己可是好心才把他背回家中,那衣衫也是好心才出了意外。
没想到他知书达理的君子也会趁人之危,池年认为她高估了这个是非不分的男子。似乎忘记趁人之危的分明是她自个儿。
她紧咬着唇瓣,樱桃红唇被咬出水痕,满是愕然的瞪向对方,撂下狠话:“我要回去!”
怎得一生气就耍小孩子脾气,说不得他们一出门就要被他娘看见,于他倒是无碍,可眼前这女子虽然偶尔行迹爽朗,但细节中也能窥探出:她似乎只是不懂男女之事,但并非不在意。
宋余轻轻的把她蹂躏的红唇解救出来,双眸带着笑意地说道:“池娘子莫要生气,是宋某说错话了,我这就去与我娘说,屋里没老鼠,只不过有一只豚鼠。”
一生气就会鼓起双颊,欲语还休的直勾勾盯着人。
池年止不住的咯咯偷笑,笑容满面,觑他一眼:“郎君,我渴。”
宋余起身拎起茶壶,轻轻一晃,好不容易凑齐一杯还带着茶碎的水,宠溺的放入她手心,调侃的说道“小心,别再想我一样被水浇个透心凉。”
“咳咳咳,”池年没反驳,她实在渴得狠了,一直没喝水,几口就喝了个精光,粉舌舔了舔自己的唇瓣,甜声甜气地说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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