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余这时认为小妹说不得是与宋母闹矛盾了,女人都是如此麻烦。他接过那一篮用心做的点心,时不时还能闻出桂花混着鸡蛋的香气。
好心劝道:“别与母亲吵架,她年纪大,你多让着她。”
宋书韵没好气地道:“家中若说谁惹母亲生气最多,非你莫属。”
她声音微微拔高,音色柔和听着恰到好处,“既然如此体恤娘亲不若早日归家。”
宋余噎了噎,看她有些耐心用尽,打发她回去:“等我忙完公务,会早点归家的。”
宋书韵低着头走了,心里暗暗鄙视这个道貌岸然的兄长,真是她看错了人,母亲都回来了还敢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看来她兄长今晚也要去见那个
宋余提着篮子从外头拐进走廊,被站在旁边的探花郎拦住,“我正好找你呢。”
宋余瞧他靠近,看着他嗤笑一声,默不作声。
刚刚值守门房的侍卫过来喊宋余,他一听就猜应是宋家来人了,近几日这个时间点总要托带点吃食,他过来碰碰运气说不得就碰上他的意中人了。
谢轻风明知故问道:“宋兄,这篮子里装的什么?”
“我看那送物什的女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身影窈窕秀美,好似仙女下凡。”
“宋兄,你定个时间,我定然如约赴宴。”
谢轻风脸色荣光焕发,自觉的替宋余拎东西,见他不答话,心中有些着急。
谢轻风走了半路都没想出用什么打动这个同僚,最后脑子一灵光:“不然你这样,未来一周你案牍上的公文官碟我都包了。”
宋余淡淡的应声:“成交,但小妹那里我不会过多干涉。”
谢轻风心中狂喜,使劲的拍拍宋余的肩膀,“好兄弟。”
但当他伏案到天亮的时候,他感悟颇深:抱得美人归不仅要有勇气还要替兄长超额完成工作。
*
昨日,午时。
池耀祖躺在床上循着旧例等池老太端水进屋给他擦身子。
“死老婆子,好了没有。”池年高声呼喊,盖着褥子,捂住那块严重的伤口,动作幅度不大。
那日去了医馆,大夫褪去他的外衣,细心的用棉签蘸药,修复,能用的法子都用光了。
最后连池耀祖十分抗拒的,大夫帮他那处搓热乎,他都没有半点感觉。
他欲哭无泪,他真的变成一个废人了。早知道他何必听他娘的话乖乖守在他家门前,就那日他身上一个子也没有,才不得不找个阴凉地歇着。
他娘也不是个东西,非要逼着他,有能耐自己去守着。
他都那样了,还拿着他不成形的东西捏来捏去。还有池老太,要不是她压住他的伤口按压好几次,他也不会…
连着催促几声,都不见池老太的身影。池耀祖怒火冲天,之前一天到晚追着他喊宝贝孙子,宝贝蛋子,呵,现在呢。
池母强拽着池老太出去,池老太脚步拖着地摩擦。
“你走不走?”池母捏池老太手腕的力度,紧的她骨头咯嘣咯嘣响,“快走,别给我丢人。”
二丫不在以后,都是池老太端着盆子浣洗衣物,这两天换成她,村民瞅见她跟什么大虫下山一样,一直嗡嗡的问:咋不见你,你娘和那宝贝儿子呢。
她老娘在家伺候太监呢,说出去岂不是笑掉大牙?
不过她掉那颗牙,也真是时来运转,捡到十文钱呢。看来池耀祖与她命中想冲,哼,这成了太监可再也阻不了她的路喽~
池老太一步三回头,趁着没出院子,觑着彪悍儿媳妇的脸色说道:“耀祖还屋里等我哩。”
“一个太监,还不如废人哩,死了拉倒!”
池耀祖站在门口黑下脸,怨毒的看着池母和池老太,既然你们看不起太监,我倒要瞧瞧我做了太监,你们会不会死。
在两人走了老远以后,哈哈大笑,太监又如何,我非要你们都跪在我脚下,将我肮脏的鞋底舔的一干二净。
池年,你给我等着!池耀祖目光里是浓稠黏腻的冰冷,他瞧着池母和池老太的方向,凶光毕露,冷笑地冲着天说:“老天爷,我还要感谢你给我指了条明路。”
*
池年领着宋书韵认完路,眼睛困得她眼皮直往下耷拉。迫不及待的想回去拉上她用破衣裳缝补成的窗帘,闷头睡一觉。
她照例先去堂屋喝了杯温水,防止睡到一半口干舌燥,还要起身喝水。
闭上眼全靠她自己的直觉迈过门槛,只是步子如何都再往前迈不动,怎的前方还有一堵墙?
池年猛地睁开眼,眼前放大的俊脸满是戏谑。
“你怎么在这?”
池年推开他就欲往床里躺,视若无人的蒙起被子,“有什么事等我睡醒再说。”
宋余看着他挨到的墙壁,扑簌扑簌的掉着墙渣,面不改色心不跳,瞅着被子鼓起的地方,低声说道:“池耀祖进宫了。”
“进宫了?”
这话一出,池年掀开被子冷然的看向他,“他进宫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有些想不通,心里直打鼓,因成了太监所以不得不做真太监?进宫当牛做马,就池耀祖那性子能受的了?
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进宫洗脚捶肩倒恭桶,不过是不能生罢了,有甚大不了的。
池年眉头紧皱,低眉敛目。话语的不在意,并不代表她若无其事。
宦官当道,权力不可小觑。若是真被他傍上宫中有权有势的大太监,她还好,最起码有一层官夫人的身份,其他人比如池父、二丫他们的生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宋余等她思量清楚这才继续开口,“我已为你打听清楚,此事还是同僚之间闲谈传出。”
池年借机从床上扑下来,抱住宋余的腰,假假的感激涕零道:“宋大人,真乃神人,小娘子感激不尽,如有来世必当牛做马。”
“我看这一世就挺好,不如以身相许何必来世?”
第34章 034 求求我 青椒味……
“若有来世, 小女子自当牛做马。”这话自然是虚的。
人最多活一世,哪有第二世,听听就得了。
池年鄙视的看他一眼, 轻轻地说:“宋大人,难得糊涂。”
小骗子。
宋余背着手任她抱着, 视线从上至下也只能看见一个头顶, 眉眼淡漠, 低低应声“嗯”。
他身子稍往后仰,腰间被池年双手紧环, 牢牢的勒住他精瘦的腰。
池年趁机胡乱摸了一把,过了把手瘾, 嘴里嘟囔催促道:“然后呢?”
这小东西用着他的时候就郎君、宋大人的喊着,用不着的时候瞧也不瞧他一眼,可恨的紧,他宋余就是这么容易被舍弃到一边的人?
宋余不露声色, 低沉地说道:“那池耀祖昨日午后,借机偶遇出宫采买的公公, 帮了他的忙搭上线。两人都是缺根儿的人, 这不流程一过就奔前程去了。”
“现在在海丽苑打杂。”
海丽苑是柔嫔的住所, 现在可是皇上的爱妾。
柔嫔本是弹丸之地鲜卑国的公主。两年前两国开战, 鲜卑国战绩惨烈, 血流成河。
柔嫔就是这个时候被送过来的, 带着不少金银财宝, 马匹货物, 还有一座城池。
池年听完就放下手,扶额苦恼应了声“哦。”
她愁眉苦脸,心里觉得郁闷, 这池耀祖真是闲的慌,就他那样,那宫里的日子他能受得了多久。
不过这柔嫔虽说地位尴尬,却十分受宠。难免不会被池耀祖伏低做小,给吹吹耳边风,这也是个麻烦。
被用完就扔的宋余,瞥她一眼,有些懊恼,语气淡淡地话音一转:“你若是求求我,这事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一后宫妃子,终究是被折断翅膀的鸟雀,宠爱冷落都系在皇帝身上。
但也快要被废了。
鲜卑国休养生息两年,近些日子又有卷土重来的打算。
边境地界,经常派出一些散兵来回试探,打上一仗就跑,搞得人烦不胜烦。
鲜卑国打输打赢,柔嫔的日子都不好过。底下人都是看眼色行事,失了君心,能过多久就看命了。
池年点头,心中暗想,这朝中有人当官还是有些用处。好言好语地道:“求你,还望宋大人多多费心。”
宋余颔首,眼底闪光。多费心可是要付多一点代价的。
*
“小池子,去给杨总管接盆热水,洗洗脚,小心着点伺候,不然你有几条命可赔的?”
一个瘦高的白脸太监,不屑的瞅他一眼,哼,什么东西,也敢来抢爷爷的活?不给你点教训,还得了?
池耀祖低眉哈脸,跪在地上爬着朝瘦高个那儿去,谄媚讨好的笑笑,咧开嘴手上轻轻捶打他的小腿,“哥哥,你瞧我该打,饶我一回吧。”
几下脸上就出了红肿的印,嘴里软话一套接着一套,只不过低着头看不清眼里的神色。
一连几日,池年都跟着宋书韵去探点,埋伏,终于被她们摸清楚了规律。
她兄长神出鬼没的,但每逢单日,这宋余总要去城南那处的小院里,待上一时半刻。
“那咱们今晚就行动?”
…
池父背着筐篓,腿脚不是很麻利,这回也是和车队结伴而行,不然就靠他这副腿脚,半路上就走不动了。
这不刚进城就遇上了村里的熟人。
“秋生。”池老大乐呵极了,等着盼着终于回到这里了。
“池老大,你真没死呀。”赶车的秋生不敢置信的看着池老大,当时根生叔带回来消息,没有一个人信,口说无凭。
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池老大有池年那么个如花似玉的闺女,福气大着呢。
两人拳头碰拳头,秋生喊上池父,“走,我正好也回去一趟装点水。”
池父之前打猎时,总是会带上村里人,领着他们寻兔子窝,谁没受过池父的帮助?
池父领情地道谢:“谢了。”
剩下的距离不远,他哼着小调,从树上扯了几根柳条,手指灵活的拢成花环模样,拿着柳叶固定起来。
“年姐儿,定然喜欢。”
小时候池年总是缠着池父,喊池父爹爹要池父编花环。想起这画面,池父苦笑一声,举着花环望天上看,年姐儿,在那儿要快乐。
近乡情怯,这几日池父调整好心态,也不再纠结身体里的芯子,他只想对还活着用着那具身体的人好一点,也算全了两人父女之间的缘分。
“年姐儿,年姐儿。”
池父进了家门,喊了一圈都没见人影。瞅瞅天色,“这也不早了。人去哪了?”
池老太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屋里踢踏着鞋没穿好就出来了,到了院子里才放慢步速。
隔着院墙,半年不见的身影竟也佝偻着背,还拄着拐,腿脚不伶俐,看得池老太也有一点心酸。
池父毕竟是她身上掉下的一疙瘩肉,因着夏氏两家没少摩擦,自从狐媚子没了,池老太心里畅快极了。
她装模作样的掂起个盆,接了点凉水,往那院墙地走了走,“老大,洗把脸吧。”
“年姐儿,出去了。”
池父扭头看在池老太刻意的站在那,客套的话也咽下了。
脸色苍白,眼神冰冷,克制不住的悔恨,扶着拐杖的手死死的抓住那根木头,指甲盖都抠得出了血。
那么大的活人,就那一会儿人就没了,怨他,都怨他。当时年姐儿他娘就差半两银子,要不是池老太硬生生拖着他,夏氏还有救。
“嗯。”池父多余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明明恨的要死,却不敢看碍眼的池老太,毕竟是他娘,落寞地进了屋里。
宋书韵拽着池年快速来到城南小巷,找了个好观察的位置,轻声对她说:“就是这儿了,前头那家就是他常来的地方。”
“书韵不好吧,我这儿真不能待。”池年跟着宋书韵这几天疯跑,两人越发熟悉。
“怕什么,他做出这种没脸面的事情还怕被人看?”
池年顺着她炸毛的方向瞧见,眼疾手快的拉她一把:“快藏好,人来了。”
这家门户临近街边,道路宽广,视线也好,不太方便窥探。
两人躲在一家的侧门口,前头有辆平车遮挡,正好把两人的身形挡了个大半。
青砖灰瓦,高门大院,多数门户前左右两侧都坐落一威武石狮,嘴里吞云吐珠。透过院墙,悬垂的的紫娟花偷跑出来,嫩生生的招摇。
马车走走停停,街道虽广却不显杂乱,想来这条周边都是非富即贵的官户人家。
她们紧盯的那户,从外头看这院落不过一进的小院,夹杂在其他高门大户的中间,显得平平无奇又有些碍眼。
一样的门,一样的装修,只太小了些。若是真是有人住在这里,想必是活动不开的,倒更像是为了见面而约定的地点。
池年心生疑窦,异样的觉得有些不对劲,空气是否太过安静,那自从她兄长进去就紧闭的门户,周围府邸竟再无一人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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