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看她不做声,双手不停又来拉扯,不怀好意的说道:“小娘子,你就从了我吧。”嘿嘿两声,“夜里,我自会让你知晓我的厉害。”
众小弟跟随大声怪笑,眼神恶心的不住打量,又扭头看看自己老大,脸上做出吓唬人的姿势,话语令人生厌,“跟了老大就是我们的嫂子,不然...自有你好看。”
池年心中揣摩,面上不动声色,语气淡定用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唬谁呢?”背地里,手指用力指尖泛白,将衣裳布料揉捏成团,熨烫齐整的上衣在侧面起了褶皱,力道大的恨不得拽他一个踉跄。
宋余勉强维持自己风光霁月的形象,不动如钟。他轻笑出声,又将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
刘铜跳出来指着他“小白脸,你笑什么?”
宋余从池年的手中脱出身来,又挑衅的轻笑出声,“怎么?管天管地,还要管人笑不笑?那我现在跟你报告一声,刚刚宋某只觉得好笑,所以笑了。”
噗呲,村民也忍不住笑了。
实在是刚刚那群二流子把刘铁生吹得太过,他们忍得很辛苦,要不是怕被他们记恨上找麻烦,早就憋不住了。如今有人带头自是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的身仰泪流。
刘铜跳脚,横眉冷竖,厉声喝道:“不许笑!”
眼见形势不利,刘铁生重新开始发声,手掌往脖子上一横,半怒半威胁:“笑吧,我让你们笑,可劲笑。”
宋余见好就收,并未惧怕,淡定自如大胆反问:“宋某往日只知皇城脚下,平日城内有九品芝麻官,没想到村里也有七品平民命。不知是谁给了你们这么大胆子,敢光天化日之下威胁百姓,动摇国之根本,焉知天子一怒,尸骸横流。”
刘铜附在刘铁生耳边,状似耳语却不知压低声音:“铁生哥,要是知府大人知晓,我们又惹了麻烦...我们是不是先撤?”
刘铁生一耳光扇过去,打的刘铜脸上红肿异常。撒脾气的高声道,“我们不和他们计较,走。”
池年见他们想走,探寻她也特别好奇的问题:“刘铁生,你知道你爹是谁吗?”
...
“我天,我就说刘铁生和刘老汉一点都不像,竟然真不是亲生的。
“寡妇门前是非多,我还碰见好几回了,你们说他爹是哪个不要脸的汉子…”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不得那几个估计也不是亲生的勒。”
刘铁生身形一僵,灰溜溜的跑了。
刘铁生小时候被人说和自家老爹长得压根不像,有句老话也说外甥像舅,他和他舅长得确实有五分相似,都是国字脸。
但池年这句话一说,也不由得他起疑。他爹没死的时候,他娘就和不少汉子厮混,还被他爹撞见了几回,说不得他爹就是被活活气死的。
顿时也歇了其他心思弄不清楚他爹是谁,他死了也不知道埋进哪个坟堆。
一行人被指指点点,灰头土脸的。不打算再留在这被当乐子取笑,正准备走,里头一个小年轻,浅浅问了一句“既然不定亲,这东西是不是?”
头儿都走了,他们也不敢自作主张,但是不拿也是钱不是。
又回来开始搬,拿的东西真不少,“一篮子鸡蛋,两斤五花肉,一只老母鸡...等等。
“锅里还有呢。”
“赶紧走,别丢人现眼...”拽着他的衣领,提着就跑,勒的那小弟胃里干呕差点断气。
人都走了,村民自然也散了。嘴里的话题倒是不停,看来未来几天的日子里刘二赖子的亲生父亲是谁这个猜想不会停了。
有八卦的婶婆们,和那刘铁生同村的说不得还得回娘家一趟去打听打听。
有那好事的围着池年探听,这个小白脸真是她的娃娃亲?不会是唬人的吧?要是假的自家有个女儿...?
宋余淡声婉拒,视线专注的垂落在池年身上,内含宠溺:“多谢各位好意,我已有意中人。”
呵,逢场做戏岂能当真?
池年顿时成了聚光灯,饱含怨气的盯,转脸一笑:“郎君,是我娘在世时定下的。”
哦,要是那夏家妹子到有可能。温温柔柔的看着就不像他们这的人。
*
池年刚刚没错过那句锅里还有呢!锅里能有啥,自然是好吃的,她家里正好没粮了,还不搬回去。
锅里煮了半条猪后腿,看来是想中午留在这吃饭。她寻摸了一个竹篮,放了几片洗好的叶子,拿筷子把肉戳起来放进篮子。
案板上的肉她也没错过,拿叶子卷巴卷巴包起来,这块肉实在正好送过去当她的拜师礼。
池年把肉一点不剩的卷巴干净,跟池家进了强盗一样。收拾好还拿了不少东西,塞得满满当当,一溜烟跑了。
池耀祖眼睁睁地在房里看着,也没来的及阻止,急地直跺脚,喊娘,“娘,娘,娘!”
“你看池年这死丫头,她偷咱家的肉。肉都是我的!!!”
池二婶一看,就发现家里少了不少东西。鸡蛋,米面,就连她藏的点心都被拿了不少。
气的她喘不过来气,嘴里骂骂咧咧“这死丫头片子,跟她娘一个样,狐媚子……”
她骂池年,她儿子骂她,“你个老婆子,要是腿脚麻利点哪能被她溜了,你个干吃饭,不干活的。”
池家二房,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一直并未消停。
*
池年把从池家二房那拿来的各种东西安置在她那漏风的小厨房,找到一个能勉强搁置物件的破橱斗柜。
鸡蛋,一叠挂面,一包红糖糍粑,还有就是两半后腿肉,肥瘦相间。
从竹篮里取出煮熟的半挂后腿肉,放进去又怕老鼠蟑螂给她糟蹋了,寻思半天,直接从井里打了桶水倒进锅里,找来点没人要的干枯树叶点燃,把肉又闷进去了。
这肉应该是公猪,又没阉割,腥气八怪的,气味大着呢。不搁点去腥的料酒,花椒,生姜,再也眼馋她也下不去那嘴。
今日索性就去城里备齐拜师用到的六礼束脩,再额外买来点香料把肉腌制了。
她身上真是穷的叮当响,还好他还有个假夫君。再穷也比她强,她舔着脸跟人家开口薅羊毛薅来点银子,不对是借来点银子,不然她真的只好去街上喝西北风了。
古人对拜师学艺确实大有讲究,就说这六礼束脩分别是: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干瘦肉条。
芹菜和莲子她去集市上寻新鲜的就行,芹菜都是择拣好的,烂叶子都被掐掉的,莲子都是挑拣好摆在那。
池年没搞价,小本买卖都不容易,爽快的付了十三文,还被老爷爷塞了个西红柿。
不过五六斤的东西着实不轻,池年知道她这副娃娃脸对老年人最管用,微微抿着嘴,乖巧地笑了笑,“爷爷,我能不能把东西先放你这儿,一会儿我再来拿。”
“哎,你尽管去,我给你看着,保证丢不了。”卖菜的老爷爷,头上皱纹都带着笑,这乖巧的娃娃他也看着稀罕。
池年刚走到仁和堂门口,药仆在柜台上称药,包药。池年对着年龄大点的药童说道,“三斤红豆,两斤红枣,半斤桂圆。”
药童麻利的辨别药柜上头的字迹,拿出一秤砣,一点点的过称核对,“姑娘,你可看好了,我们药堂可是百年老号,断断不会坑蒙拐骗,做出糊弄顾客的事儿。”
“小弟放心,我不是那缺德人。”池年有心想套套话,“这药都是寻常药,坑蒙拐骗方能长久?”
药童叹了口气又瞧瞧她的脸,有点眼生,看起来颇有几分怨念“姑娘,看你不是常来买药之人。那你就有所不知了,这普通的药材,里头的道道也多着呢。”
“你就说你买的,这红豆和赤豆长得破像,不是经常买药的还一下分不清楚。”
“有那滥竽充数的拿赤豆卖给你。红豆要是自家吃量用的不多,倒也吃不出来个好歹。但也保不齐什么时候,食用过多闹肚子不说,万一吃出来个好歹,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再者两者价钱,可是差了不止一倍。”说到这里,小童也不往下继续说了,全靠自己心领神会。
手指头灵活地拨拉算盘珠子,上下一敲击,得出来数“合计三十一文,就给你摸去零头,下次可认准我们仁和堂。”
刚出了门,只见两伙人情绪激动,唾沫横飞,一拥往这边来。一伙人青壮年扛着斧头,镰刀,一伙人穿着同一套工装从悬济堂后头的院子里一股脑的涌出来。
看着就是干架的前奏。
池年想往跟前挤,压根挤不进去。前头婶婆们端着盆,背着筐往那一围,挡的严严实实。
嘿,又是那天唠嗑的婶子。
“婶子,婶子,我在这呢。”池年感谢那婶婆就往人群里钻,这里这么多婶婆,周围的人听到身体反射让出点路。
给了池年可趁之机,她身躯灵活的扭动,往那里一钻,活像鱼进了水般。拉住婶婆的手,自来熟的打招呼问好“婶子,我又来了!你看可不巧了。”
池年今换上了宋书韵的衣服,她俩同岁,再者她也更瘦穿上也不显小。紫色的印花,衣服再也不是短了半截衣袖的样子,配上白玉的小脸,可不就让何婶子记不起来眼前这个乖女娃。
“是我呀,那个嗑瓜子的丫头”。池年这么一说,何婶子一拍脑袋,她就说有点印象,死活想不起来是谁。
“哦哦,是你那丫头,你和那状元郎???”何婶子打趣的调侃这丫头,啧啧啧,这两人看着都是斯斯文文,不知夜里头可还是???脸上不怀好意的笑,瞧的池年老脸一红。
池年拉回话题,“婶子,咋又围住啦?”
何婶子还没顾上梳理思路,旁边那凑热闹的就忙抢在她要开口之前,进入抢答环节。
“他们两伙子哟,都闹了小半年了。中间一条人命就那么没了!你说说隔谁家里不闹心,哎~”
半说半拿根本看不见的手帕摸那两滴猫尿,演帝又出现一枚。
不得不说能把闹事的说的活灵活现,也是一种本事不是。
插着腰,声音洪亮的生怕那两伙人不注意她,这李婶子才不怕了,他家三儿子,都是年轻壮劳力,就在旁边卖烧饼勒。
要是打起来,她们可不怂,打破脑袋就往地上一躺,嘿,还怕不给银钱买肉吃。打定主意,声音中气十足,“看看穿土黄色衣服的是那悬济堂的伙计,拿着那些没开刃镰刀、斧头的是那西山村的李三大家的。”
“他家老娘喝了这家悬济堂的药,当天夜里就蹬腿没了!为这事,他一家的都来半年了,都没闹出个结果。”
李婶娘说的咬牙切齿的,“要是我老子娘,我也不会不明不白让他去了,定要讨个公道!”
高潮处,拍了拍大腿举着拳头,肯不得替李三大家的去拼命。
“婶子呀,你知道的真多!你可知他们家老人吃的什么药?”池年发问。
李婆子拍拍胸-脯,头抬的更高了“嘿,那你可就问对人了。我可是小灵通,没我不知道的”,还看了何婶子一眼,更趾高气扬。
“他家老子娘当时开的可以治发热的方子,大家最基本的常识可都知道,那发热就算治不好也是缠绵病榻,可死不了人不是?”
路人甲:“可不是,我小娃当时发高烧,一-夜都没降下来,最后用热酒泡了泡身子,才大好。”
路人乙:“我自个也是,发热浑身没劲,生生熬过来了,现在生龙活虎,一点事都都没有!”
……
第9章 009 大善人是我自己(修) ……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听到李婶子的话,更是平添几分难过。
一个壮汉,抽噎着身子哆哆嗦嗦的,“娘啊,一个小小的风寒却被他们这糊弄人的黑心药堂给治死了!”
“黑心药堂,吃人的药堂……娘啊”。
那仁和堂从上到下的伙计,尤其是负责给他娘抓药的,也是满脸委屈“谁害他娘了,我们好好的抓方拿药,到成了错处?”
两伙子人僵持不下,真是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
他们僵持半年没商量好也是有原因的,都怕各自一妥协,帽子就扣到自己头上去了。
池年看他们拖拖拉拉,怕这次他们又不欢而散。耐不住急性子,拉住李婶子嘀嘀咕咕说起悄悄话。
故意疑惑不解道:“婶子,确定是风寒吗?当日问诊时可带着李大娘亲自过来看病?”
“不会是那仁和堂误诊了吧!婶子,我可听说有一种病和风寒发作起来可像了!”
李婶子明显也是道听途说,她哪知道那么多,含含糊糊的说是“带着来的吧。病还有看着一样的?乖乖!”
这还真不敢瞎说又看向李三大,“李三大,你说你娘是得了风寒,可有亲自带她来看病?”
李三大顺口就道:“咱们自个儿家看病哪有那么多讲究,不就是说说症状大夫开个药就结了?”
“带过来看病折腾人不说,我娘的身体本就难受,带她过来我也怕她受不住,再者诊费也要五六文,都快能买上一斤肉了。”
那大夫急的要跳脚,“我就说不开,你非要说你娘是这个病,哎。”
路人甲:“描述病情还能说错?”
路人乙:“这倒是不能。不过只怕?”
路人丙:“我都这样买了十来年也没错过!”
路人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池年也说:“可不是勒,咱们描述病情自然不会错。”她去医院的时候也见过不少给医生描述病情的患者,可最后得出的结论往往与患者得出的大相径庭。
“怕就怕描述的不是一种病,可就糟了。”
条理分明的把道理捏开掰碎了讲,池年鬼精灵的笑笑,暗暗想到,做个和事佬也不容易,谁的面子都不能驳,这关头说错话一切可不就又回到原点了。
李三大表情呆愣,云里雾里,不理解其中的门道。
那药堂的掌柜灵光一现,终于摸了摸头上的冷汗,插上嘴说道:“病情千变万化,教书有因人施教,治病也是望、闻、问、切、治。光靠转述自然有误判的可能。”
这大半年生意冷清,流失了不少客源,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被东家辞退了。
听到此李三大目眦欲裂,难不成是他害了老子娘?
药铺掌柜拱拱手,神情恳切,语气真挚,做足姿态。吆喝一声“大家伙儿都在这,我们双方各执一词,争论时不免有失偏颇,还望大家伙当这见证人给评评理,给我们说合说合。”
池年挺身而出,站到人群中间看向双方,拱手抱拳分别行作揖礼。嘴角含笑,年龄不大,民众看着她就像看向自家小娃娃。
她也是各种PPT会议讲解不少次的人,丝毫不怯场“各位叔伯婶娘们,大家伙别看我是一黄毛丫头,我身后可是有您们撑腰,结果不公正我们必定不依。”
这句话先是恭维了大家伙儿,再者众人可是统一战线的,万一下次这种事轮到自己岂不是遭了报应,人们迷信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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