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矛盾的起因,如此荒谬。
她想起那晚的那两尾金鱼,华丽的鱼缸,奢靡的生活,却失去自由和自我。
那天喂鱼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被关起来绝食的时候,他又在想什么呢?
她爱上的洒脱肆意,剥开来竟种满苦果。
笔尖点到节目单的下一条上,熟悉的名字与林苏韵的报幕声重合——
“接下来请欣赏高二(1)班祝时越同学带来的钢琴独奏——《少女的祈祷》”
【📢作者有话说】
《少女的祈祷》为巴达捷夫斯卡编写的钢琴曲
祝时越做了一场梦
他梦到13岁的小祝时越,绝望的时候见到了一双清澈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对他说,坚持下去,以后会遇到爱他的人
祝时越醒来,抱住身旁的程若茵问,她是不是梦里的那个人
程若茵被他闹醒,说:“这下我们都不在梦里了”
第35章 可以牵手吗
◎你可以选择拥抱◎
舞台灯光暗下,台下掌声雷动,不知有谁带头喊起“祝时越”的名字,声势浩大,贯彻礼堂。一架钢琴自舞台的另一头推出,漆黑的幕布后闪出一抹人影,优雅地坐上琴凳,调整角度,从容奏响第一个音。
一束明亮的光应声而起,身穿白色西服的王子优雅地坐在琴凳上,光芒笼罩在少年身上,渡上洁白的神性。修长的手指与琴键交错玩耍,似是精灵跳着舞曲,自指尖流淌华丽动人的乐章,或轻或重,每一击音符都好像在诉说少女天真浪漫的向往。时光凝滞于跃动的指尖,沸腾的礼堂安静下来,共同聆听百年前谱写下的祈愿 ,古往今来,时光荏苒,一代一代的少女总在相似的时间染上相似的心事,希望谱写永恒的浪漫篇章。万众瞩目的少年替羞于见世的少女虔诚祷告,锐利的侧脸张扬得意,青春的锋芒收于眉眼,一滴泪痣徒留怜惜,他勾起满足的笑,应许少女的祈祷。
乐章结束的那刻,桃花眼自琴键上挪起,直直抓住站在幕布后头的程若茵,柔和如月的光线织成圣袍,少年不甘于做千篇一律的圣子,挑起的眉毛桀骜不驯,狡黠的眼神毫不避讳,引诱少女献祭宝贵的爱情,以便他违背主的约束。他坐在琴凳上,缓缓勾出一个笑,轻启薄唇,无声吐出几个音节:
“喜欢吗?”
绕梁的琴音渐歇,聚光灯果断抽身,将听众从幻梦中唤醒。黑暗沉寂两秒,随后迸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比上台之前更热烈。
程若茵面对祝时越下台的方向,心跳的节拍追赶轻快的余音,黑暗放大炙热的呼吸。她仿佛看到儿时那个乖巧懂事的少年天才,人人都对他许下祝愿和期许,却没有人在乎,他在做祝家的小公子前,首先该是他自己。好似一口吞下水分饱满的青橘,酸胀感充盈心脏,程若茵耐着细细密密的酸疼,向后撑在播音台上。
祝时越大步迈进后台,将周围所有的目光和招呼抛之脑后,扬起笑容直直冲向目的地,却又在程若茵面前两步的距离刹车,双手插兜,朝她吹了声口哨。
“怎么样?帅不帅?”
程若茵侧目,白色西装外套挽在臂弯,内搭的黑色衬衫领口解开一个扣子,露出一小块白皙的锁骨,紧身马甲勾勒出精瘦的腰身,顺着流畅的线条停在胯骨上,要不说西装是男人最好的医美。持靓行凶的祝时越故意站在原地等程若茵扫视完,才上前一步拉进距离。
“......你站站好!”程若茵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试图后退,可惜她已经靠在播音台上,避无可避。
“可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程老师。”祝时越试图再进一步,面前唰——得一下竖起一张白纸。
程若茵举起手中的节目单,皱皱巴巴的纸很好地将魅惑人心的眼睛挡在后头,她重燃底气,扶着播音台站直了。
“别过来了,下面不是你的趴。”
被如此直接地拒绝,祝小少爷的脸皮也拉不下来了,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原地陷入沉默。
身侧窸窸窣窣,一排人憋笑破功。程若茵放下节目单,哪怕后台昏暗,也遮不住祝时越生的气。
她好像是有点不解风情了?
程若茵向前两步,避开昏暗的灯光,做贼一样蹭到祝时越身边,拉住他的衬衫袖子,小声但认真地回复:“很帅。”
说完,她又诚恳地加了一句:“真的。”
祝时越别过脸,哼了一声,悄悄勾住程若茵的手指,从衬衫上扯下,握在自己手里。
“对不起,但是——”
“我知道,”祝时越臭着脸,手指收紧,“这算精神损失费。”
“......”好吧,程若茵左手租给祝时越,右手举起节目单,身后突然传来一句:“你们感情真好。”
刘艺馨不知什么时候窜到这里,她已经换上了表演的服装,浅粉色的衣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肢,额间一抹桃花状的花佃衬托出她娇嫩明媚的脸色,两条水袖捏在手心,轻盈灵动的衣服外披了件校服外套。
“你俩隔着个幕布都要眉目传情,以为我们在后台看不到吗?”刘艺馨抱起手臂,娇俏地眯眼。
“哼,没让你们看。”祝时越立马趁机将程若茵拉到身侧,程若茵踉跄着跌到他身旁,扶着他的手臂站好。
“哟——”
程若茵避开刘艺馨玩味的眼神,得了机会将手从祝时越手中抽出,转头盯着舞台上正在表演的节目。
“艺馨你今晚可得关好门窗睡觉。”林苏韵站在幕布侧边,迎着光露出温婉无害的笑,“祝小少爷可记仇哦。”
刘艺馨煞有其事地点头,抢在祝时越发作之前,林苏韵提起裙摆上台报幕,离开战场。刘艺馨的节目被放在压轴,最后一个节目是高三年级的合唱,至此,程若茵手中的节目单已经打满了勾,艺术节即将结束,剩下的收尾工作交给许一朵就行。她将节目单四四方方叠好塞进口袋,长舒了一口气。
刘艺馨的水袖踏着古典的节拍一甩而出,灵活的腰肢随乐舞动,妩媚的双眼风情万种,一颦一笑一动皆是勾人。程若茵正津津有味欣赏,身后又贴上来一只人型巨犬,昏暗的角落,祝时越的气息交织着皂荚香,压低的声音诱惑又委屈:“我刚刚被围攻你都不说句话。”
“……”
首先两个人不能叫围攻吧?其次说两句话不能叫围攻吧?最后少爷您也没落个下风吧?
程若茵头也没回,淡淡回了个:“哦。”
“哦?哦?哦算什么回答!我好歹也是你的男朋友——”注意到程若茵冰如刀割的眼神,祝时越及时改口,“名义上的,但你的反应也太冷了。”
程若茵欣赏着刘艺馨的舞蹈,转起的衣摆像朵盛开的牡丹,层层叠叠,鲜艳美丽,闻言回头,祝时越好似真的很失落,头上要是长出小狗耳朵,此时此刻一定耷拉下来。她向后半步,站到他身边,试探性地问:“那......那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很显然,祝时越不吃这一套。
“下次我一定帮你说话。”
祝时越冷哼一声。
“我请你吃糖?”
“小恩小惠。”
“......那你想干嘛?”
祝时越骄傲地抬起下巴,像是得了骨头的大金毛:“我想要安慰,你可以选择拥抱或者亲我一口。”
程若茵不知道他厚如城墙的脸皮是怎么长出来的,她走向舞台后侧出口,冷冷丢下一句:“那你想着吧。”
“哎!别走啊!程若茵!”
程若茵置若罔闻,走出礼堂,春风拂面,温柔和煦,好似江南小姐身着的锦缎。如今日头变长,下午五点,依旧天光大亮,脚步声追上得很快,程若茵回头,正好撞上祝时越跑来的身影。两厢对视,她静静看着祝时越朝她走来,背对阳光,伸出手:
“放学了,牵手总可以牵一个吧?”
程若茵微微一笑,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只许牵到校门口。”
说罢,她率先一步走到前头,不给祝时越反应的时间。
手中像是握了个火炉,4月份的天不冷不热,青春的体温经久不灭,跃动的心跳踩下决定。哪怕未来面对别离,她起码也要试试将他拉出故步自封的黑屋,亲手放骄阳翱翔天际。
艺术节算是一中一年一度的盛典,除了校领导出席,还有学生家长代表到场,校门大开,允许各人随意进出,两个人穿着校服,肆无忌惮握着手走出校门,更别提祝时越一表人才,显眼得很。
程若茵一走出校门就试图甩开祝时越的手,甩了两下没甩开,她无奈地停下张望,“你车呢?”
“今天没开车,我们走回去?”
“那你自己骑车回去吧,别送我了。”虽说顺路,但要去便利店还是需要拐个小弯绕上一段,祝时越的家在更市中心的地方,平时坐车不差这点时间,骑自行车再绕就略显多余。程若茵好心为他着想,哪知道祝时越弯弯绕绕的心思。
“没车就不能送你吗?一起走回去不行吗?”祝时越委屈地拉紧程若茵的手,“难道你那店里有什么我见不得的东西?”
“......走吧。”少废话了,再废话她那点怜爱就要变成气生了。
程若茵挤出人群,竟在人群外头遇到熟悉的肥硕身影。
“陈奇?你怎么来了?”程若茵脱口而出,下意识将二人交握的手藏到身后。
“这是你男朋友吗?”陈奇收起手机,挑衅的目光像是橡皮糖黏在祝时越身上。
“不——呃......”否认脱口而出的瞬间,程若茵感受到手心一紧,祝时越不满地向前跨出一步,将她半个身体挡在身后,他目视前方,锋利的下颚线微微抬起,轻蔑地打量眼前的陈奇,锐利轻狂,好似一头被敌人入侵领地的头狼。
他向程若茵发问,一字一顿:
“茵茵,他是谁?”
【📢作者有话说】
祝时越:我想要亲亲抱抱
程若茵:不你不想
第36章 要怪就怪你爹
◎有本事冲我来◎
“呃,他是陈姨,就是便利店老板的儿子。”程若茵压低声音,凑在祝时越耳边跟他解释,“这段时间他一直在送我上学。”
“哦,是吗?”祝时越眯眼,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这么说来,还要谢谢他照顾你了。”
陈奇阴冷的目光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像是一条毒蛇,蹲在暗处伺机,令人不适。程若茵握住祝时越的手,跟陈奇解释:“这是我的同学,跟我们一个方向,走吧。”
陈奇挑起的眉毛分明在对程若茵的话表达质疑,但他什么都没说,自顾自往前走。
“你跟他这段时间都住一起?”祝时越拉着程若茵,故意落后陈奇好几步,“你怎么说也是个年轻姑娘,怎么能跟非亲非故的男人住在一间房里?”
“还有陈姨呢,他们住楼上,我都住楼下的小隔间,不太碰得到的。”
“那也不行啊!他这个体重,要是真想对你做些什么,十个你都反抗不了!”祝时越气得肺都要炸了,恨不得当场撬开程若茵的脑袋看看,“你赶紧搬出来,找不到地方就住我家。”
“这怎么可以!”程若茵惊呼,引得陈奇回头,她连忙摆手示意无事,重新放低声音,“哪有这道理?还有,你难道就不是非亲非故的男人?”
“我怎么就是——”祝时越的话茬生生截断,他恨恨将程若茵拉到身边,避开迎面骑来的自行车,“当心看路,小没良心的。”
“我不知道你在便利店里现在能赚多少钱,我还是那句话,你没必要为了这点钱断送自己的前程。你看你,在学校吃饭不用花钱,你成绩那么好,住校或许能谈减免租金,等到奖学金下发你就有两千块钱了,省吃俭用,活过高三不成问题。实在不行我借给你,你还是像那样打欠条给我,等你上大学了之后再慢慢还我,如何?”
“若茵,”祝时越拉停她的脚步,无比认真地盯着她,“你也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别拒绝别人的好意,好吗?”
程若茵定定望着祝时越,望着认真到虔诚的眼睛,头一次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欠谁也不想欠你的,我不想处在弱势地位。所以,我不会跟你借钱。”
祝时越一口气憋上来,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却又重重叹了口气,捏着手心里的手叹道:“你怎么这么倔呢?我还第一次见上门送钱还送不出去的。”
“你也是。”程若茵淡淡道,“我也是第一次见不想生在有钱家里的。”
两人相顾沉默,身后的影子远远汇聚,寂静的小巷不发一语,片刻后,两人相视一笑。
“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程若茵细细回想,自从那天陈红见了她的胸针之后,她就老觉得陈红对她的态度怪怪的,好似更殷勤,又好似更严厉,包括陈奇都有意无意,会关注她的生活,就像是试图渗入的触角。但是她有什么可图的?仅仅因为一枚胸针?那胸针不是个装饰品吗?
“我说的话,一直很有道理。”给点颜色,祝时越就高高兴兴拿来开染坊。
程若茵扶额,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就送到这里吧,前面就要到了。”
“好。”祝时越站在原地,单手插兜,笑着挥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哪怕他已经渐渐走入她的生活,她的心脏依然会间歇性为他加速,程若茵的目光最后在他俊朗的脸上流连一圈,转身追赶走在前面的陈奇。
陈奇块头大,前面是一段上坡路,他爬得颇为吃力,程若茵加快脚步,很快就要跟上他。
“陈奇——唔!”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大手突然从旁边的拐角处冒出,不由分说将程若茵拽进狭窄的巷口。她像是被捆住翅膀的鸽子,双手被钳制在身后,口鼻被死死捂住,几乎快要窒息,程若茵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摇头,试图挣脱蒙在脸上的手。
昏暗的小巷平地生出三个人,有瘦有胖,其中一人手里甚至夹着猩红的烟头,长短不一的影子好似催命的鬼魂,狞笑着向她一步步逼近。挣扎间,惊恐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疯狂扭动,试图在他们三个人靠过来之前摆脱束缚。
“臭娘们劲还挺大,快过来帮我按住她。”
“彪子,你不行啊,按个小妹妹都没劲?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身后的彪子冷笑一声,口鼻前的手向后一勒,程若茵被迫抬头,那烟头男从口中抽出烟头,故意朝她脸上吐烟圈。呛人的烟味迎面扑来,程若茵的咳嗽被尽数闷在犹如铁链般的大手间。
“娇气得很啊,闻不得烟味?”那瘦子冷笑着过来,揪住她的头发往后拽,刺痛感好似要掀翻她的天灵盖,生理性的眼泪一滴接一滴从眼角溢出,却只能换来对面毫不留情的嘲笑。
“哭吧哭吧,我们最喜欢看小美人哭了。”那胖子喘着粗气,接替彪子的位置按住程若茵挣扎的动作,粗鲁滚烫的热气打在脖颈间,双手的力道好似一座压在身上的山。程若茵挤出最后的几滴眼泪,狠狠咬住捂住嘴巴的手,趁口鼻恢复自由,仰头对着天大喊:“救命啊!!!!陈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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