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六岁时便说过了,今生只嫁云笙哥哥。至于其他,不过是通往这条路的跳板。”
上官青目光一闪,突然想到什么,勾了勾手指,让小音俯身过来,低语了几句。
等人离了帐子,幽幽一笑:“我想要的就没失过手。”
第45章 跑什么
这边回了帐子,盛愿倒了杯水替谢云笙揉着胳膊,目光不由的时不时落在收回来的纸鸢上。
盛愿瞧着自己露出一截的手腕,也总觉得上面残留的温热还未褪去,仿佛谢云霆的指尖在握在上面,不由自主抿紧了唇。
谢云笙察觉到她的走神,顺着目光也看到桌子上被小心安置的纸鸢,淡淡一笑:“这纸鸢的模样倒是奇怪,平日里一贯的都是些花鸟,三角的简单样式,复杂些的也不过是亭台楼阁,凤凰的样式,这只是个什么,我倒是一时没看出来。”
“这是琼花,只不过是染了色,奴婢老家就有一颗,整个扬州加起来只有那么一颗颜色特别的。”
盛愿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后突然皱眉,连大少爷都认不出的东西,谢云霆为何会买这个,若不是刻意的,上官青他们放的不过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鹰样式。
只有她这个,是带着她来历的特殊样式。
盛愿屏住气,又仔细看了眼那纸鸢的细节,扎纸鸢的工人手艺有些粗苯,许多地方透露出粗糙和生涩,但样式上色却能看出用足了心意。
只是这样繁琐的工艺,不像是买的,更像是自己做的。
这念头一出,盛愿一颗心忽的悬起,没了着落。
“大少爷,您之前说过二少爷去过扬州?”
“是。”
谢云笙握着杯盏的手指微微一顿,唇角的笑意淡去多了深色:“怎地突然想起问这个?”
“那他是何时去的呢?去了多久?”
盛愿有些着急,就连手上揉着筋骨的力气松了些都不自知。
砰的一声清脆的瓷器声,谢云笙将茶盏盖上了盖子,撑着额头食指轻轻敲动着轻笑:“我也记不清了,你若是好奇可以去问问他。我只是依稀记得他身上有处伤,就是在扬州受的。”
末了,谢云笙想起什么的,开起了玩笑:“说不定从前在扬州你还见过他,只是忘了罢了。”
盛愿没听着后面的话,只是从大少爷说起受伤时思绪飘的远了些,顿时想起一段早就被她抛在脑后的往事。
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谢云笙挑眉无奈:“怎么了?”
“奴婢只是……听着受伤就觉得吓人。二少爷那样的人,好像总在受伤,又总像没事一样生龙活虎的。”
笨拙的找了理由掩住她的心慌,盛愿稳住心神继续给大少爷推拿着穴道,等弄完了借着打水的功夫离开了帐子。
没听到她说完那话,一直陷入沉思的谢云笙幽幽的轻叹:“是呢,我这个弟弟怎么一直受伤,还是运气这么好还能这么的,完整。”
出了帐子,盛愿心慌意乱的跑回到她的住处,翻出被子里藏起来的一直带在身边的匣子。
这里面装的都是这些日子谢云霆让人送来的东西。
只是盛愿每次收到了只匆匆看上一眼就塞进匣子里藏着。
等仔细打量着这些东西,盛愿才察觉到有些异样。
那些小玩意大多都是些路上能见到的,只是其中有几样,是扬州特有,还需细细去寻还能寻来的。
过去幼时她一直喜欢想要,却只对一个人说过,不,是只对一棵树说过。
便是那颗琼花树。
那年家里没有贴己,阿娘就出门替人调曲上妆,一贯的锁着她在屋里,偏那日被她发现可以从窗子的门插坏掉了,就偷偷溜了出去。
传说那颗琼花树,只要有姑娘在树下跳舞,唱歌能打动了树,花和叶子就发出飒飒的声音配合着打着节拍,那么这一年的心愿都能实现。
当年盛愿早早就听闻红色琼花的独特,一直心心念念想要亲眼去看看花枝画满的盛况。
可等到了那却发现没到日子,花连一朵都没开,却在离开时无意中捡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不会说话的乞丐。
原本急着回去的心,最终没抵过不忍,见他身上有被蛇咬过的痕迹,盛愿替他拔了毒就离开了。
后面连着几日都没找到机会回去,不知那乞丐是不是活下去。
等又寻了机会溜出去,那颗琼花树终于开了花,却没再见到那乞丐,盛愿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在树下唱了曲,跳了舞。
还对着琼花树说许多想做的事,想玩的物件,一直到天黑才回去,却被抓了个正着。
不仅挨了一顿打骂,没几日她便被送进戏楼里,在阁楼上给下方的听客唱曲。
谢云霆不可能是那乞丐。
也不可能神通广大到能知晓她对树说过的话。
可之前的青艾糕,到这些种种实在不算意外。
除非!他是琼花里的妖精变得。
盛愿胡思乱想唬的自己心神不宁的。在屋子里连连转着圈,突然下定决心猛地冲出屋子,往谢云霆的住处跑去。
一股脑的找到了人,见他被几个侍卫围着说着什么,胸腔里骨气的那股子热又褪去,缩着脖子就要离开。
谢云霆眼尖,一眼看到她想要逃离的背影。
扬声道:“站住。”
下意识的脚步顿住。
盛愿晃了晃身子,还想要跑,被人抓住了领子。
谢云霆歪下头,见她眼底滴溜溜的慌乱还是没忍住笑了声,“跑什么。”
盛愿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这会冷静下来,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跑过来要问什么。
是问谢云霆是不是那个乞丐,还是问他是不是被那琼花树托梦才知道那么清楚她的喜好,又或是直接问他是不是琼花变得妖精。
可不管问了什么,又好像盛愿都没想谢云霆回答后该做什么。
心里念头太多了,顿时一张脸又皱成了一团。
一见她这样,谢云霆便知道,这人不是被他大哥打发来传话送信的,而是有什么事主动过来的,顿时也不急着问了,反而从怀里拿出个油纸,递了过去。
盛愿打开,是一个小狗模样的糖人。
和十五之前给她的那个匣子里装的一样。
只是那里面,十二生肖的糖人,正好少了一只,就是这个小狗的。
“十五贪吃吃掉的一个,补给你。这下齐全了。”
盛愿还沉溺在方才胡思乱想里没能缓过来。
看着这糖人,听着这话突然心跳加快,不由自主的歪着嘴露出傻笑。
第46章 身边多了人
“喜欢吗?”
谢云霆微微弯下身子,能更好的看清她唇角弯起时眼里的欣喜。
“当然……”
盛愿随口答了话,忽然察觉到这嗓音就拂在耳边,激得全身毛孔都跟着战栗猛地闭上了嘴,别别扭扭的将那糖人收好后,自言自语起来:“十五送的糖人就差这一个,替我谢谢他。”
谢云霆磨了磨牙,一时间竟没想通这丫头是真不知道这糖人是谁送的,还是故意说出这话来气他。
若不是这在外面,来往都是宫里的人,真想狠狠把她拉到眼前欺负一顿。
“谢十五?不谢我?”
“谢谢二少爷你的纸鸢,也谢谢你替十五把糖人带给我。”
见她憨憨傻傻的样子,谢云霆恨不得将她的脑袋撬开看看这丫头到底在想着什么,也不想想,平日里十五那个石头和她说过的话加起来连十句都没有,凭什么莫名其妙要送糖人给她。
盛愿倒是没看出他的不悦犹犹豫豫道:“奴婢来其实是有话想问,那纸鸢的样式可是扬州桥头上的琼花。”
眨了眨眼,提着心想从眼前人面上看出些什么。
可谢云霆沉吟了半晌,面色没有丝毫变化,还是那副猜不透的模样。
只等的盛愿都看到抬物资的宫人过去了三波,才噙着一抹笑,慵懒地半眯眸子挑着眉:“是你家乡的花?听说过,可惜那年我去办差事时,没机缘见到。”
眼底的光失落的暗淡下去,盛愿摇头。
果然。
她实在是想多了。
当真把大少爷说的戏言当真了,就算是谢云霆去过扬州,又怎么会出现在她呆的那种下九流的地方,眼前的人也和当时濒死的乞丐更扯不上关系。
至于琼花变成了妖精,不过是她自己胡乱想想的。
“怎么,觉得我像你见过的什么人?”
谢云霆闭上眼,嗓音喑哑,问得很轻。
“……不是。”答案并非脱口而出,盛愿都没意识到她在犹豫,勉强扯着唇角认真回道:“只是奴婢家并不大,自觉的若是您去过,兴许曾经见过。”
“有什么区别么?”
“嗯?”
谢云霆凝神打量她,“若是我说见过,难道你就能不被卖到这京中?”
还是可以不做大哥的妾室。
后面的话他自动吞入腹中,这几个一个字不用说出口,就足够流入他的血液折磨疯了他。
盛愿眨了眨眼,纤细的身影在晚霞的风里拉扯,好似一颗挣扎的野草,努力想要在狂风里生根扎土,生存下去。
仔细思量了一会谢云霆的话,重重了摇了头。
她做不得什么主,就像被卖,由不得她。
谢云霆伸出手指把她的嘴角往左右两边拉扯,扯出一个笑脸后,又松开了手轻轻摩挲起她的唇,低哝:“所以不用纠结那些,你只要好好的,待在我能看的到的地方,就足够了。”
面前的男人浑身好似带着光芒,让她的心清安定。
但亲昵的举动还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盛愿鼓着腮帮子,憋了许久,突然叫出声:“奴婢还烧着水,先走了。”拉着话音人就拖着脚步跑了老远。
顾不得谢云霆的反应,盛愿跑的像身后有狗撵的一样,快速离开他的视线。
等一股脑跑回到她帐子前,才捂着跳的飞快的胸膛,用手当做扇子煽着微凉的风来缓解耳朵上还未褪去的绯红。
“盛愿姑娘终于回来了,奴婢可等了许久呢。”
盛愿笑意凝固在脸上,看着从她帐子里走出来的人,有些发懵。
“你怎么在这。”
那丫鬟端着水盆利索的洗着抹布,抬头无辜的笑:“我们小姐让我这些日子跟着姑娘身边伺候,今日言语冒犯了姑娘,奴婢只管打骂使唤我,我也能多学学姑娘身上的优点。”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就连脸上的神采都是笑盈盈的,丝毫看不出来白日里那番尖酸刻薄的样子。
可盛愿却还是在她上前想要拉着自己的时候下意识后退一步。
将手里的糖人藏到了身后。
“可我也是奴婢,咱们本质上是一样的,怎么能让你过来伺候我。麻烦你回去谢谢上官小姐的好意,我真的没有为今日之事生气。”
若按着府里的规矩,眼前的人资历比她更久远,又是和上官青一起长大的,比她地位更尊贵些,饶是一句两句不中听的话,忍忍也就过去了。
更何况她根本没放在心里。
原这些人,也和她没什么关系,说出的话也伤不到她什么。
只是摸不清眼前境况的滋味让她有些郁闷,她都没弄清楚事儿就这么塞过来一个人,还是这么看不起她的人,就这么进了她的帐子。
突然想起什么,盛愿往窗户的方向多看了几眼,她虽然不愿把人想的太坏,可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姑娘是怕云笙少爷怪罪吗?没事,奴婢本身也是要陪着您去回话。”
说着这次没给她反应的机会,上前拉着盛愿往谢云笙的帐子走。
瞥了一眼她的动作,那丫鬟顿了顿才继续拉进距离:好在谢云笙还未休息,听着这丫鬟说了前因后果,淡淡的捻动着指尖思索。
“你叫什么名字。”
“小姐身边的八个丫鬟,小音姐姐为守,奴婢最小,名小八,平日负责内院的事,这次是小姐第一次带我出来。”
谢云笙点了点头,这才抬头看向一旁站立难安的盛愿:“就把她留下些时日,日后等青妹消了气再送回去。我只带着你出府,繁琐事到底还是辛苦,有她帮你我也能放心些。”
“可奴婢怎么能用丫鬟,这不成体统。”
盛愿静默了片刻,还是摇头抗拒。
谢云笙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
听着话,小八眼眸微微闪烁着抬头看了眼盛愿,对着谢云笙行了礼才退下。
没了外人,谢云笙伸出长指却没好气的点了点盛愿得头:“旁人巴不得被人伺候,到你这面露难色,倒是像在折磨你的似的。就算没小八过来,我原本也打算从院子里调个人回去伺候你的,等你做了妾室,哪里还是丫鬟,身边最少也要配四个人跟着才合规矩。”
盛愿喉咙里冒着苦。
轻轻道:“可奴婢,不想做妾。”
第47章 春日宴
“什么?”
谢云笙眯了眯眼,刚开口,就咳嗽的脸色发白,眼底满是倦色,分明是吊着精神在和她说话。
今日,本就在外面玩的太久,废了不少精神,连她都疲惫难忍,她还在这拿着这些不情愿劳累大少爷为她费心。
真是不应该。
盛愿想要说的话硬生生又憋回去了。
只能随便敷衍了几句,算是答应了小八暂时留下。
回到住处,盛愿想倒杯水,却没看到茶壶,转眼发现杯收到另一处放着。
“盛愿姑娘,我按照我们小姐的习惯,帮你收拾了下屋子,你不会介意吧。”
说话间,小八倒好了一杯茶递了过来。
盛愿抿了一口,方才想喝水的心思淡了许久,挤出笑来,回头一眼原本的床被新的铺盖占了位置。
小八似乎早就想到了她一定会留下,早将自己的物件准备好了。
“盛愿姑娘,这里原本给下人住的地方都是按各府分配的,没多余的住处给我只能和你挤一挤,先住在一起了,你不会介意吧。”
盛愿抿唇缓缓摇头。
洗脸的水腾腾热气熏模糊了视线,她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拖延着上床睡觉的时间。
等好不容易听到小八浓重的呼吸声,盛愿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那个快化了的糖人,蹑手蹑脚的走到窗下,翻开压着的几本书,将糖人和其他东西放进匣子里。
这才转头轻手轻脚躺在床上。
只是原本以为熟睡的人突然开了口,吓了她一跳,回头看到小八是背对着她睡着的,却还是心虚的又看了眼匣子的位置,确定放的隐蔽这才松了口气。
“盛愿姑娘,平日里你就是在自己房里休息,不用去大少爷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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