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怎么说话的?”
看见慕容谦往后退了好几步,战王纵身一跃,从窗户进入。
“您瞧,对面的房间还是空的,如若您看着觉得还不错,孩儿立刻让管家去购置床榻和桌椅。”
“留在这里,又不能出门,更不得见人,哪里有山林里自在?你是准备将为父羁押下来吗?”
慕容谦叹了一口气,也不说话,只是再次走到窗边,指着坐在角落里发呆的慕容宁说道:“那就是宁儿,您方才跃进来的时候,她刚刚走出去,您可能没有注意到她。自从娘去世之后,她就再也不怎么说话了,活在她自己想象的那个府邸里。”
慕容珏就是因为带着满腹的愧疚,才偷偷前往大都督府的。
当年因为对娘子的怀疑,导致他和两个孩儿分别多年,直接错过了他们的成长。
“孩儿刚接到任务,要送皇后娘娘去感恩寺,三个多月的时间,可是孩儿放心不下宁儿,让她独自一个人留在京都很危险。如若您有时间,能不能帮忙照看她,等孩儿回来?”
看见慕容珏久久不说话,慕容谦以为他还是不愿意,缓缓地说:“既然如此,孩儿就不多留您了,目前手头的事情太多,还需要今早找到接管的人。”
“其实,昨夜为父就下山准备来这里的,只是,半途遇到了在逃难的忠勇侯。”
慕容谦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战王,好一会儿才问道:“也就是说,您救下了他?还是说,侍卫们看到了您?”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慕容谦想要听到的。
忠勇侯府眼下是皇上的眼中钉,哪怕是逃到了天涯海角,都是要被英勇的侍卫们找到的。
一旦受到忠勇侯府的牵连,只怕是自己和慕容宁都逃不脱。
可是,北冥司又接到了任务,可见,慕容珏的身份应当还没有暴露。
那么,就是已经救下了方广亮,且没有被侍卫们发现?
“孩儿这就找马车,您带着宁儿去沛丰镇,或者去其他地方。”
“不,你别慌,只是想告诉你,本来是救下忠勇侯了的可是后来还是被侍卫们包围了山头,他认为是逃不掉了,所以才主动出去,他看见嫡子的人头就崩溃了。眼下,你说,到底是留在府邸比较好,还是为父带着你们远走高飞?”
战王决定不再提及当年自己误会娘子的事情,反正孩儿也不知道,更没有不认他,这一份愧疚,就在日后的日子里好好弥补就是。
没有想到方广亮和方麒麟都不在了,慕容谦看着爹头顶的白发,忍不住鼻子一酸。
曾经风光无限的战王,也开始变老了呢。
“就留在府邸,这里很安宁,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过来,青松会留下来守护着,您有什么需要就和管家或者青松说。”
“为父还需要谁来守护吗?想当年,为父可是守护着全大庆的百姓呢。你把属下都带走,护佑住你自己的安危。既然你说留下来更好,那为父就听你的。你放心,宁儿绝对不会少一根头发。”
“爹,宁儿已经及笄了,等孩儿回来,咱们一起给她庆祝吧。”想到战王还有点针对李锦元,慕容谦又补充道。“这段时日,您一定不要找其他人,只需要好好护住宁儿就行。”
第214章 心有余悸
“其他人?还有什么人?”战王有点疑惑。
“没事了,就是……”马上就要出发了,慕容谦也不想说得太过于详细,以免,等他出门之后,战王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特意去找李锦元可就麻烦了。
“就是不要被太多人看见,毕竟您以前战绩辉煌,很多人都认识,而且,这一次您突然出现在京都,且没有在皇上面前报备,只怕有心人会以此做文章。”
想起方广亮对自己说的那些,战王十分肯定,郑重地点了点头,并保证:“你放心好了,我即便是出门,一定会化妆,保证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认出我来。”
慕容谦这才放心下来:“好,有任何事情,可以飞鸽传书,不太急的事情,等着孩儿回来商量处理。”
李锦元并没有关注慕容谦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在出门之前,特意摘了一束鲜花放在她的窗外。
红素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那束鲜花,她觉得十分漂亮,就取了一个陶罐,将鲜花泡起来,放在窗台上。
鲜花或许是陈通拿过来的吧?红素一想起陈通说过的誓言,就忍不住红了脸。
李锦元梳妆好之后,径直去了菩提苑。
看见刘氏仍旧斜靠在床榻上,她关切地问道:“娘,你的身子可好一些了?”
刘氏摇摇头:“哪里好得那么快?”
陡然想起李锦元过来,定然会问及借据的事情,还不如自己先发制人,于是,刘氏鼻子一酸,说道:“娘去的时候,举起借据说明来意,那个掌柜气急攻心,居然使劲将娘推倒,自己一把夺过借据夺门而逃。当时,娘以为掌柜的是个善人,就独自前往的,也没有带着管家。你也瞧见了,娘受了重伤,这份苦与谁说去哟?”
刘氏一边掏出帕子擦拭眼泪,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李锦元的脸色,看见她还比较冷静,也没有带着笑意,或者急促等着,就慢慢镇定下来了。
“娘,您是说,掌柜的将借据夺走了?咱们口说无凭,即便能够通过衙门找到那个掌柜的,也没有办法将他欠下的银子拿回来啊。”
李锦元此刻才开始有点着急,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原本,儿媳妇是想着,如若能够收回这些银子,起码还可以改善一下府邸的生活,加之冬日也临近了,提前给阿翁和娘置办一下冬衣。现在都泡汤了,这日子一日紧过一日,您看如何是好?”
刘氏算了算日子,安慰她道:“无碍,咱们再坚持几日,你阿翁不日就会回府了,他这一次出远门,说是会带回来不少银子,想来,是可以补上这个窟窿的。”
等岳嘉鸿回来了,刘氏一定是让他去找找衙门的人,尽早将掌柜的抓捕回来,自己身上的伤,可不能白白挨了。
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一出,不过,自己也不会落空,李锦元点了点头:“一切都听娘做主。”
“娘这一次伤势有点重,儿媳妇陪着您多说说话吧?”
听到李锦元这么说,刘氏一个哆嗦,她笑着摇摇头:“不必了,又不是什么完全不得动弹的大病,多躺躺,多休息就会好起来,你事情多,别管娘了。”
婆媳俩推让了一番,见刘氏确实有点困意了,李锦元这才起身告辞。
看见李锦元出门,刘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本来,婆母有恙,是需要儿媳妇伺疾的,但是,一想到这个儿媳妇在身边,刘氏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不如让她回去自己的房间绣花好了。
春兰站在一旁,听说侯爷即将回府,内心也是高兴得不得了。
刘氏换了一个姿势,重新躺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她问道:“春兰,这几日,怎么没有昌平侯府的消息?那边还好吧?”
春兰一怔,想起昌平侯府的管家前几日偷偷过来,给她爹以及几位丫鬟杂役都送来了喜糖,还分别给每个人塞了一锭银子,说尽量拖住老夫人,不要让她那么早知道昌平侯世子爷娶平妻的事情。
“爹,这种事情瞒得住吗?”
“哎,他们还不是看见侯爷不在府邸,而且,娶平妻的事情,是皇上指婚,谁能够反抗?哪怕是侯爷回来,据理力争也改变不了。不如,趁着老夫人还伤着,不怎么出门,咱们就将这件事情压下来。如若老夫人问起,就说没有联系,不太清楚。”
所以,这个时候,春兰也不太好多说什么,顿了顿,回话道:“大小姐应该也是在休息,腿伤不是能够那么快好的。老夫人,您现在也伤着,还是不要让大小姐担忧吧?”
刘氏觉得春兰的话说得在理,万一天骄知道她也伤着了,非要闹着回娘家看看,岂不是又伤了那边的婆媳感情?
“那就不说什么,也千万不要让天骄知道这边的情况,各自安好。”
反正她这不过是擦伤,好起来也快,等侯爷回来了,再带一些好东西过去看看天骄就是。
可是,刘氏还是觉得心有点不安,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刘氏不知道的是,原本,昌平侯是准备将岳天骄关入祠堂的,但是,岳天骄又哭又闹,十分吵嚷。
就在杂役即将带着岳天骄下去的时候,她一把从发髻上取下一枚簪子,陡然冲上去,准备抓住谢添当作人质。
还好杂役眼疾手快地将她拦了下来,岳天骄有点无奈,只得拿起簪子,歇斯底里地大喊:“谢添,你怎么可以娶那个贱人?你难道一点都感受不到妾身对你的感情?如若你不答应不娶平妻,妾身就立马死在你的面前。”
说完,她使劲将簪子插入手腕处,鲜血直流。
昌平侯大惊失色,只觉得在府邸大吵大闹成何体统,更何况,这是皇上定下来的亲事,如何能够因为她的威胁而改变?
所以,岳天骄被一掌劈晕,丫鬟们上前去,摘取了她身上所有的首饰。
然后,昌平侯派人直接将她送到了香山寺去。是死是活都和婆家无关,只要不扰乱成亲现场就成。
第215章 接回祖荫
刘氏和岳天骄是有点感应的,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女儿会被人送走,哪怕身负重伤都被人嫌弃。
她有着自己的担心,也正是因为这个阴错阳差,导致她没有来得及阻止昌平侯送走岳天骄。
七日之后,就是岳天赐去世满七七四十九日。
天还没有亮,大街上隐隐传来马车疾驰的声响。
在蒙蒙的晨雾里,永宁侯府的马车从远处而来,上面坐着永宁侯岳嘉鸿,以及他带回来的一个孩子。
全府邸的人肃穆以待,刘氏沉着脸迎上来,低声说道:“老爷,一切都准备好了。”
岳嘉鸿点了点头,说道:“一切从简,也不必上山。”
简单的祭拜之后,岳嘉鸿让管家从马车上将人带下来。
众人表情都不一样,二房的有点吃惊,刘氏微微勾起嘴角,李锦元垂下眸子,内心已经了然。
管家很快带回来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看上去简直和岳天赐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王氏吓得后退了好几步,被岳嘉林一把扶住。
“老爷,这么像,不会是……”
岳嘉林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王氏不要问下去,哪怕是真的,什么话都不要说。
岳嘉鸿将大家的神色都收入眼底,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本次出去,原本是将侯府铺子的账目收一些回来,也是有幸,遇到了这个孩儿,看见他的时候,本侯和大家一样,大吃一惊,还想着,这天底下怎么还会有和天赐长得如此相像的人?这个孩儿独自一个人,本侯看着他也是怪可怜的,当时在外,也没有来得及和大家说明一声,就当即做下了决定,带着他回府了。”
刘氏惊讶地看了好一会儿,等岳嘉鸿说完,这才上前一步,一把拉住男孩儿的手,柔声问道:“好孩儿,叫什么名字?”
“石头,就是随便起的名字,还望侯爷赐名。”
岳嘉鸿满意地大笑起来:“天赐不在府邸了,难得又让本侯遇到了这个小天赐,依本侯看,这是祖上保佑咱们,你以后就叫祖荫吧,岳祖荫。”
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岳嘉林的双手攥拳,内心十分激动,一旦这个孩儿认祖归宗,他的孩儿还有什么机会?
李锦元看了他一眼,微微上前一步,挡在王氏的面前,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即便出来反驳,都阻拦不了岳嘉鸿的决定,毕竟,孩儿已经带回来了,而且,已经正式起了名字。
有什么不同的想法,可以私下再说。
王氏会意,轻轻地拍了拍岳嘉林的后背。
“儿媳妇,这个孩儿,就寄养在你的名下,当作是岳天赐的孩子,好好地抚养成人。他遇到咱们,是他的幸运,也是侯府的幸运,从今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说完,岳嘉鸿轻轻地拍了拍岳祖荫的肩膀,示意他过去和李锦元说话。
看来,回程这一路,岳嘉鸿和岳祖荫细细地交代了不少事情呢。
李锦元站到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岳祖荫朝着自己走过来,乖巧地作揖,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娘。”
多好的孩儿啊,如果不是经历了重生,李锦元简直要为自己收养到这样一个养子而自豪不已了呢。
这个看上去乖巧有礼的孩儿,日后却能够辜负她的养育之恩,关切之意,恶狠狠地给她灌下穿肠毒药,只怪她没有早日让他和自己的亲娘团聚。
当着众人的面,李锦元自然不会提及自己吃的苦头,只是微笑着答应下来。
到了黄昏时分,府邸的白幡、香烛等全部都撤下去了。
府邸的人,包括岳嘉林一家子,全部都聚在一张大圆桌吃晚饭。
只不过,毕竟还是祭拜的日子,所以饭食吃得比较素。就是没有鸡鸭鱼肉,端上来的是时令蔬菜,加上油焖竹笋、韭菜炒蛋等。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大户人家食宿的规矩。
大家都在闷闷地吃饭,只有岳祖荫,看见韭菜炒蛋等菜肴离自己有点远,立即站起身来,抄起筷子就夹了一大筷子放入自己的饭碗,大口吃起来。
一点吃相都没有,看样子在外面的日子过得比较清苦,所以,连一般的家常素菜都吃得香喷喷的。
看见岳嘉鸿已经蹙起眉头,刘氏稍微清了清嗓子,只是,坐在她对面的岳祖荫因为年纪小,加之又使劲干饭,根本没有顾及到她的提醒。
这是岳嘉鸿带回来的人,他都没有说什么,自然轮不到其他人说话,李锦元假装没有看见,自己默默地小口吃着,根本不去夹离自己较远的菜。
岳祖荫很快就吃完一碗,然后端着饭碗四处查看,看见大家都不说话,就指着岳嘉鸿身后站着的丫鬟说:“你,过来给本少爷盛一碗米饭。”
春兰一愣,瘪了瘪嘴,本想等着岳嘉鸿维护自己,只见他只是低头吃饭,不得已,只有咬了咬嘴唇,上前一步接过了岳祖荫的饭碗。
平日里只是被刘氏呼来喝去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又多了一个小祖宗,如若自己不早日站稳脚跟,苦日子就看不到头了呢。
春兰盛好了米饭,慢悠悠地端过来,弯腰给岳祖荫擦去脸颊上的饭粒,笑着说:“小少爷请慢用。”
然后,她脚步轻盈地从岳嘉鸿的身后走过去,衣袖拂过他的后背,只有他知晓,春兰的手指轻轻划过,留下一阵涟漪。
岳嘉鸿转过头,看了一眼大口扒饭的岳祖荫,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子,突然觉得有一丝燥热了。
李锦元抬起头,看了一眼满脸春意的春兰,又看了一眼即将吃完第二碗饭的岳祖荫,内心一阵冷笑。
看见岳祖荫又准备开口要求盛饭,岳嘉鸿放下自己的碗筷,声音有点冷淡地说:“夜饭应当少食,你也放下碗筷,等半盏茶的时辰之后,必须在院子里走几圈消消食,方可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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