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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无法同甘
皇后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这么多年，皇宫里没有其他的男孩子出生了。
放眼整个皇宫，她才是后宫的主子，可是，在这样的时刻，皇上直接让她去感恩寺三个月，不是让那些想要上位的美人们蠢蠢欲动吗？
那就让她们互相残杀吧，她就避开这些烦扰，等过段时日，她正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去哪里呢？眼下遍地都是杀手，或许，还没有走远就被阻截下来了。”皇后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慕容谦却十分冷静：“那是因为，对方要的是您的性命，如若您不在了，他们不就立即回去复命了吗？”
“你的意思是说，正好也看一看，到底是谁要杀了哀家？”
“您觉得会是谁呢？”
张贵妃的事情就是一个警醒，再怎么受宠的人，迟早也有被打入冷宫，甚至被抹杀的一天。
即便是再傻的妃子，也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找杀手了断皇后，简直就是多此一举，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谄媚一下皇上，巩固和提升一下自己的地位。
皇后微微转过头，看了一眼慕容谦的侧脸，其实，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皇后反而淡淡地问道：“那么，你现在知道当年是谁伏击了战王吗？”
这句问话简直是平地惊雷，一下子将原本一脸淡漠的慕容谦惊呆了。
他缓缓地转过头，大胆地直面地看着皇后，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自己不愿意看到的神情。
可是，他再一次地失望了。
“这一次，是因为难得的一次，那个人派了你来护送哀家，你的实际行动，让哀家看见了你的诚心实意。”
皇后告诉他自己坦诚相告的真实原因，也让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话，毕竟，现在他们都处在极其危险的生死关头，还能够玩什么心机呢？
“家父呕心沥血，尽忠职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
这一点，是慕容谦怎么都想不明白的。
毕竟，战王镇守北地，几乎不怎么回京都，根本没有参与过朋党，既是有利于朝廷和百姓的，又没有犯下任何不可饶恕的错误，为什么会遭遇杀身之祸呢？
“大都督啊，你在官场也有几年了，以你的聪明才智，怎么会想不明白这些事情呢？伴君而行，一切事情都是看他的心情罢了。再者，这些年，边关稳定，已经不是当年全力抵御倭人的时候了。战王很英勇善战，可是在琢磨人心方面，却是榆木疙瘩一个。”
“如此说来，京都的第一届花朝节，也是一场预谋吧。”
这句话不是问话，而是十分肯定了这个结论。
还记得当时，皇宫里下了圣旨，要求全京都世家的适龄男女都参加，也是为了给世家子弟挑选合适的配偶。
他正值期待成家的年岁，所以带着一丝希望来参加，没有想到最后却成为了自己的噩梦。
还记得方璇玑在成亲之前，他去接慕容宁回京都，方璇玑特意等在他回来的路上。
看见他过来，她踮起脚尖，凑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你要小心皇上。”
那样的场合，还有很多百姓就在附近，两个人也不能多说什么，他只是紧紧抿着嘴唇，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当时，他压根就没有深深地去思索方璇玑的话语，只是觉得，或许她是知道一些什么，又或者说是忠勇侯对她说过什么。
甚至，他还想着，或许是她厌恶皇上的指婚，所以才以为皇上对他们都存有戒心，才让他小心一些？
也就是在挑拨皇上和他之间的关系，希望他也厌恶皇上。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误会了方璇玑。
因为皇上平日对他和蔼可亲，总是关心他的身体和工作，而且，就在他带着慕容宁离开京都去往沛丰县的时候，虽然是有眼线跟着他，但是从未作出伤害他们的举动。
相反，在他们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时候，院子里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些碎银子，以支持他们度过难关。
正因为皇上的态度，所以，他才会在多年之后，愿意回到京都当这个大都督，留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
皇上连战王都容不下，怎么可能容得下他的孩儿，斩草除根，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
后来，慕容谦也有这个怀疑，但是真相由皇后娘娘揭露出来，这个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有些人，只能共苦，无法同甘，你看，哀家陪伴他多年，他通过哀家的手做了那么多事情，现在，哀家尝到苦果了。而他，依旧在金銮殿里歌舞升平，好不快活！这人世间，哪里有什么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啊，从来都不会坚定地去信任他的同路人，总觉得其他人都随时想要伤害他。而且，他出手去了断别人，还是阴森森地进行，对天下百姓，还要表露出他的仁慈和宽容，真是假惺惺得让人呕吐。”
在京都说这些话，简直是大逆不道，可是，皇后娘娘带着哀伤的表情说出来，真是哀莫大于心死。
少女时期就爱慕的男子啊，竟然是这样一个披着羊皮的恶狼，不管枕边人多么真诚，最后都被他撕咬得骨头渣都不剩下。
慕容谦仰望了一下天空，内心无比压抑，只是，此时此刻不是长时间聊天的好时机。
他深呼吸一口气，轻轻地说：“皇后离开，回来就是皇太后了，您赶紧出发吧。”
走出了好几步，皇后突然带着一脸探究八卦的表情，问道：“方璇玑如若有一日回到京都，还能不能成为你的新娘子？”
皇后想着，当时方璇玑被丫鬟李代桃僵，自己也让侍卫直接将人连夜处理，为的就是不让朝阳公主有机可趁，发现端倪。
当初救人一命，现在却是被人救下一命。
“您的意思是，她……还在？”
没有想到方璇玑还能够被救下来，慕容谦再一次惊讶了，不过，他的内心是开心的，毕竟，忠勇侯府一家太委屈了。
第247章 讨个说法
总算在这样阴霾的日子里听到了唯一的好消息。
只是，慕容谦没有直接回答皇后娘娘的话。
如若当年家庭没有变故，他和方璇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或许，就会那么顺其自然地成家生子一辈子。
但是，那一年，他只身前往北地去寻找战王的踪影，遇到了活泼可爱的小李锦元，就再也放不下了。
冥冥之中，有一根红线缠绕着他们，否则，不会让他在多年之后再次在京都遇到她。
皇后娘娘并不知道李锦元的存在，他也没有打算将自己这一份心思说出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纠复。
毕竟，李锦元现在的身份还不适合被人单恋暗恋，会坏了她的清誉。
出门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在思念着他？
慕容谦想起李锦元嗔怒的样子，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他这一笑，看在皇后的眼里，那就是他也很期待有朝一日方璇玑能够回来团聚。
只是，造化弄人啊，这一分别，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够重聚。
“再往前走，就由属下的人护送您出城住一段时日，属下则要带着尸首回皇宫去认罪。”
慕容谦想着，自己一定要回去京都，膈应一下皇上也好，还要找个合适的时机，为战王多年的冤屈讨个说法。
“大都督，你不要去，护送不力，回去只是死路一条，你现在单身一个人，倒是无牵无挂，但是，哀家这么连累你，你让哀家于心何忍？”
皇后倒是真心一片，只是，她的娘家人已经所剩无几，在朝堂也没有什么发言权，所以，皇上才让她坐在皇后的宝座上。
如若慕容谦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正好给了皇上直接处死他的借口。
“皇后娘娘，您且安心，属下自有打算，一定会顺顺利利地处理好事情，三个月之后，属下一定将您风风光光地迎回来。”
“既然如此，这就是你和哀家的约定！”
慕容谦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趁着四下无人，慕容谦的人将皇后娘娘装扮成一个村妇，几个人分别挎着竹篮，扛着锄头，慢慢地往城门走去。
他翻身上马，再次回到驿站。
青松一看见他返回来了，知道事情已经办成，疾步迎上来，声音稍微有点大，正巧让不远处的衙役听到。
“爷，您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怎么，本都督出去做什么，还要先向你报告了？”
青松急忙摆摆手，带着一丝讨好谄媚的笑意说：“不是的，爷出去喝花酒都是正当名分的，属下这不是关心您的去向吗？如若您喝醉了，属下也好及时地将您接回来啊。”
慕容谦将手里的缰绳丢给青松，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来：“去给本都督的马儿喂点水和干草。”
青松一把接过缰绳，但是，并没有急着去后院，而是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爷，出事了，那个……贵人没有了。”
“什么？”慕容谦惊讶地叫了一声，随即腿就有点打颤了。“那你怎么不早说，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情啊。”
说完，他伸出手，带着怒气，猛然扒开青松，急吼吼地往后院冲去。
“哎，爷，您慢点儿走，听属下给您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让本都督活不长，你也别想见到明日的太阳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后院，青松胡乱地将马儿系到一个柱子上，然后带着慕容谦去了马车旁。
附近有人跟了上来，脚步很轻，还是让慕容谦蹙起了眉头。
他故意伸出手，撩起马车的车帘，探进去看了一眼。
“人呢？偌大的人，怎么可能不翼而飞？”
青松赶紧伸出食指，比在自己的嘴唇上，做出噤声的手势，一个劲地让慕容谦不要说下去了。
他会意过来，转身朝着自己的厢房走去。
关好大门，两个人在屋内窃窃私语好一会儿。
因为声音很低，哪怕是将耳朵贴在大门上，都听不清楚他们到底说了一些什么。
其实，如若将窗户纸捅破再去偷看，就会发现，其实他们根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故意吧嗒着嘴巴皮，做出在说悄悄话的举动。
“你怎么说那么多废话？还不快点带路！”慕容谦被气得不轻，猛然抬起脚，一把踹翻了一把椅子，室内发出很大的响声，让门外经过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还有，本都督不在，你竟然敢自作主张了？谁命令你这么做的？想要爬到本都督的脖子上坐着啊？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行，今儿个，本都督将话语撂在这儿了，以你这个鬼样子，今生都上不了，事情结束之后，你就跪着，直到本都督满意了，让你起来为止。”
“砰！”
似乎是巴掌拍在桌子上的声音。
紧接着，大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慕容谦黑着一张脸先走出来。
他身后的青松脸上还有一个不起眼的红印子，看样子应当是被人扭了脸蛋才这样的。
青松猫着腰，疾步跟上前，走在慕容谦的右侧前方一丁点，低声又问道：“爷，路途有点远，咱们还是骑马去？您如若有点累了，属下驾马车去吧？”
慕容谦锐利的眼神扫过来，让青松立马噤声不动了。
“你跟着本都督多少年了？这么一丁点小事情，还需要拿出来由本都督定夺？”
青松看他的样子，断定他才回来，许是很累了，所以心情很不好，忙说道：“属下这就去取下缰绳，您往这边走，上马车去休息一会儿吧，等到了目的地，属下就喊醒您。”
慕容谦冷着脸没有说话，走出几步，一看见是准备驾驶皇后娘娘乘坐的那一辆马车，他再次恼火了。
“这是凤辇，你觉得本都督到底是长了多大的胆子，敢于这么以下犯上？还是，你早就看本都督不顺眼了，所以想要借此机会，取而代之？”
青松一愣，呆呆地转过头看了一眼马车，这才会意过来，情急之下，猛然跪在慕容谦的脚边：“属下该死，请大都督饶命。”
第248章 秋雨往事
“还不抓紧时间带路？”
慕容谦再次转过头瞪了一眼，同时也扫视了一下四周，只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青松麻利地爬起来，疾步去旁边解开缰绳，给他牵好了马匹。
一个跑着，一个骑着马，行了一阵，就到了河边。
“你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蠢事吗？”慕容谦翻身下马，看着湿哒哒的泥土，严厉地瞪着青松，责怪他办事不力。
“爷，不这么做的话，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属下死不足惜，但是，爷的命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不要了，您可是大都督，您不在的话，整个北冥司怎么办？”
“本都督和你们说过很多次了，要以大局为重，你们从来都是当作耳边风。”
慕容谦走近一些，又看了看急遄的河水，有点痛心地说道：“无论如何，即便是在宫外遇害的，那也要给她足够的尊重和体面，因为，她代表着咱们大庆的脸面。”
“可是，爷，现在且不说送回去，咱们北冥司可能都要遭遇灭顶之灾，光是这一路上，要面临的刀光剑影，只怕，都是够呛的啊！”
青松说着，忍不住就红了眼眶。
“本都督说过，做事就做事，哪那么多的废话？”
看见慕容谦仍旧不为所动，青松嘟起嘴巴，带着一股怨气，铲动了湿地的泥土。
因为这一块的泥土本来就是湿软泥泞的，所以，没有铲几下，就露出了里面的人来。
看着熟悉的衣裙，慕容谦弯下腰去，深深鞠躬。
青松将尸体费力地从泥土里扒拉出来，又伸出手，随意地抹去她脸上的泥泞，嘴巴里嘟嚷着：“早就说了要驾驶着马车过来，运回去方便得多，偏偏说什么是她生前乘坐过的。反正最后都是她乘坐，身前身后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在嘟囔着什么呢？”慕容谦大声呵斥道。“做一丁点小事情，就极其不耐烦，不知道的，还以为本都督是你的属下呢。”
“属下不敢，爷，属下并没有抱怨，只不过，很奇怪这个脸怎么了？”
“你这个蠢货！”慕容谦凑近一些，看着已经腐蚀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不由得大吃一惊。“你难道不知道这条河，有一些百姓在这里打鱼，平日里忙的时候，来不及回家里去做饭，就直接在河边生活起锅，打下来的鱼鳞和鱼肠等腥秽的东西，就直接掩埋在湿地里，化作泥土的肥料，所以，这一块的泥土十分肥沃，也十分毒辣，放进去的东西，比掩埋在其他地方，腐化的进度要快许多。”
“属下无知，只是想着这里有着芦苇的掩盖，可以掩人耳目，并不会那么快被人挖出来，原来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你认为自己很聪明？”
慕容谦冷冷地笑起来，猝不及防地，他抽出剑，霎那之间就朝着青松划出一条冷冽的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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