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如鸟兽散，很自觉地排成了一条长队。
老莫看着钱老大，眼神清澈，态度冷淡，问道：“这是哪里，你是谁，要做什么事情？”
钱老大无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明日一清早，听到锣鼓声就起来上工，做得好的才有饭吃、有水喝，其他的事情，你不要多嘴去问，更不要多事去打探。”
第251章 想要吃饱
“上什么工？”
看见老莫不依不饶地继续问话，钱老大暗暗想着，莫非抓了一个憨头回来了？
当时看见他的时候，身无长物，还要去别人的喜宴偷吃食，这么想着，定然是脑壳坏了，才会如此。
实在是白长了那么大一个个子啊！
不过，胜在年轻，想必力气还是有的，好好教导，会做工就行了，反正进入了无忧山，也不需要太有脑子。
想到这里，钱老大哄劝道：“这天底下，哪有白食的饭蔬呢？做工才能换吃食，有了吃食，才能生活下去，你说是不是？”
是这么个道理，而且，自己此时此刻还是个在逃的犯人，如若留在这里，还可以躲避一下官差，休养生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管饱腹管住宿，他觉得已经足够。老莫自有自己的打算，于是抿着嘴唇点了点头：“行，有吃食就行。”
顿了顿，老莫又说：“这个山头，地形不熟悉的人走不出去，你何必将大家伙的手脚都束缚住？”
钱老大微微眯起双眼，刚说这个人憨憨的，才几句话就有了反骨呢。
“你想怎么样？”
“至少可以将手的镣铐取了吧？如何端起碗喝粥？”
原来是这个意思，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呢，竟然是个只知道吃的怂货，给他吃饱就可以大力干活了。
钱老大抿了抿嘴唇，认真想了一下，这些人戴着脚镣是绝对跑不远的，而且还有很严的守卫守护者。
“来人，给他们取下手镣。”看见不远处排队的人群有点激动了，钱老大又吼道。“排队的继续老老实实的，不听话的人继续戴着手镣。”
看见钱老大走远，有几个人大胆地凑到老莫的身边，低声说：“你真厉害，才来了这么一会儿，就让那么严厉的钱老大松了口。”
老莫微微一笑：“那就是一个纸老虎，欺软怕硬的家伙，咱们不要怕他，对付他，就要顺着毛慢慢摸。找准合适的机会，一击即中，大家放心，咱们都会出去的。”
虽然自己心里也不是很有底气，但是，老莫就是想要大家伙安心，且团结起来。
身边的几个年轻男子都有同感，也不想在守卫的注视下多说话或者表现得多友好，他们都恢复了冷漠的表情，拖着沉重的脚镣去排队。
说是晚饭，也没有什么好菜，不过是每人一碗大碴子粥，外加一个有点干硬的馒头。
老莫喝了半碗粥，听见不远处有个男子剧烈地咳嗽起来，似乎是吃干馒头有点急，呛着了。
他没有转过头循声去看，只是继续小口慢慢吃着，有点干噎，再喝一口粥缓解一下。
眼见着大木桶里还有半桶粥，分饭食的守卫就要提走，人群里有人轻声说：“没有吃饱，还可以喝半碗粥吗？”
声音在秋风里飘阿飘，守卫当作没有听见。
老莫一口将自己碗里的喝干了，陡然站起身来，来不及拍拍屁股上的灰土，疾步走到守卫面前，二话不说，憨憨地伸出碗去。
守卫挥了挥手里的葫芦瓢，有点不耐烦地说：“走开，没有多的分了。”
老莫一把按住木桶的提手，不由分说地，直接拿自己的碗在桶里舀了一碗。
守卫不许他这样，试图以双手提起木桶，却怎么都提不起来。
看见老莫一只手按住木桶，另一手端着碗仰头喝了一口粥，有几个胆大地立即就上前来，学着他的样子，飞速地舀了几碗。
紧接着，又有几个上前来。
很快，半桶大碴子粥就见底了。
老莫微微松开手，直接提起木桶，将桶底剩下的一点粥，倒给了上前来的工友碗里。
然后，他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将自己的空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淡淡地说：“今日的粥有点稀，都是做工的人，吃饱了才能做更多的工，还是煮浓稠一些。”
守卫的脸面有点挂不住，但是一想到老莫的力气那么大，只是稍微发力，自己都有点对抗不了，又不敢大声呵斥了，只是红着脸，微微提高了音量：“你以为你是谁？”
“村民都懂得这个道理，想要牛儿好好耕田，势必先喂饱了牛，断然不会给已经坏了的干草，还一个劲地让牛耕地，那样的话，牛很快就又饿又累，田地没有耕好，牛儿也累死了，做的那叫什么事哦。”
守卫重重地放下木桶，叉着腰，继续说道：“每日吃什么，喝什么，自有安排，有什么就吃什么，哪由得你们指手画脚？再说了，换了你们继续留在村子里，做得比在这里苦，吃的也只怕没有这里好，你们都知足吧。”
“做工，我没有把握说最好，但是论当厨子，我还是有几分心得，只要你们信得过，我来掌勺，保管不贵且吃饱吃好。”
“去去去，你少在这里起哄！”守卫不满意了，看见四周的人群都围过来，急忙说道。“大家伙都去歇着。”
老莫吃得还算饱，他也不准备一直计较下去，就擦了擦嘴，跟着人群去了休息的地方。
也不是什么温暖舒适的地方，不过是有个临时的棚子，地上铺着一层干草，一群人依次躺下，一人一块很薄的垫子当被子。
此时还不算太冷，而且不远处还有火堆，彼此挨得近一些的话，还可以取暖。
不一会儿，大家都进入了梦乡，鼾声此起彼伏。
老莫一开始并没有睡意，他依稀听到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说什么就是他，不过，他一丁点都不在乎。
即便钱老大过来批评他，他可以据理力争，吃那么一点东西，做工还没有做好就饿肚子了，如何继续做下去？
还说什么日后可以回家，只怕，不少人都会饿死在这里。
等明日天亮，他一定要熟悉这里的地形，看清楚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再找机会好了。
胡思乱想了一阵，望着闪烁的星空，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哪一颗明亮的星星会是巧娘，真希望自己可以早日洗脱嫌疑。
老莫反复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住，在这里活下去！
第252章 想要掌勺
翌日，天边透出一点亮光。
锣鼓声吵得人十分不耐烦，老莫醒过来，很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脚镣，暗暗想着,迟早都要把这个累赘丢出去。
大家伙都按部就班地准备自己的事情，有的挖，有的背，有的抗，还有的运，无论哪一个工种，都是那种做一会儿就让人汗流浃背的。
老莫想了一会儿，趁着自己暂时还没有被安排工作，他决定去找钱老大私聊一会儿。
看见他慢慢地走过来，钱老大讥诮地笑起来：“怎么，是想到自己要做什么了吗？”
“对于做工，请老大您给一个机会，小的更愿意掌勺。”
钱老大和几个守卫都猖狂地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是已经有人做饭了吗？你凭什么说这个话？”
这是来做工的，能够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想要掌勺？做什么？难不成还给这些小工做美味佳肴，让他们当大爷一般享受着吗？
“老大，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钱老大一愣，深深地看了老莫一眼，示意其他的守卫退下。
“你为什么想要掌勺？”
如若这个人只是说想要吃好一些，或者说自己厨艺还不错，想掌勺以免除苦役，那么，这个人将会好好长眼，自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吃苦耐劳。
钱老大这么想着，端起旁边的稀粥喝了一口。
老莫扫了一眼稀粥，胸有成竹地说：“长期在这个无忧山里生活，湿寒且伤肺，我们这些小工命硬，少个把可能会无所谓，但是，老大您不也是吃这些吗？您看自己，脸色发白，脚踝浮肿，已经有症状了。”
虽然症状都说对了，但是，也没有多余的银子吃得更好一些啊。
看见钱老大愁眉苦脸思考的样子，老莫知道自己说中了，又说道：“其实，吃得稍微好一些，也不会特别花费很多银子，咱们本身就住在山里，多吃点山货，既新鲜美味，又能进行食补，何乐而不为？少了小的一个人做工，但是，却能够让更多的人吃得好一些，身体养得强壮一些，不是可以做更多的工吗？”
“你知道本老大带人回来多不容易吗？你说得轻巧，还养壮一些。”钱老大心里想着，饿死累死几个怕什么，大不了自己再出去抓几个回来，反正附近村子的人多的是。
他正要将老莫赶回去，老莫却固执地站在原地，一脸严肃地说：“老大，您耐心地算一算这一笔账目。柴火和山货都不需要银子吧，只需要人采伐和采摘回来就行，这买菜的银子，您留着。吃得好一些了，大家伙有力气有干劲，每日可以多出一车来，您对上还不是原价报账。还有，少一些人累倒病倒，您不是可以更悠闲一些？听听小曲儿，喝喝小酒儿，没有必要成日就赶着出门拉人回来。人生一世，重要的是过得自在知足。您整日奔波，一旦累着了，东家可会贴心地探望，或者多补贴一些银两？”
这段话简直说到了钱老大的心坎上，他近日也觉得浑身有点不得劲，如若真的生了大病，只怕上面的人立马就会找到新人来代替他。
钱老大微微眯起眼睛，有点好奇老莫这么做的目的了：“你说了这么多，好处都给我了，你能够得到什么？”
他就不信了，什么好处都没有，这个人还能够如此积极。
“和您说句实话，小的确实也存在一些私心。在落魄之前，小的可是大酒肆的大厨，谁知道教会了徒弟，小的就被酒肆赶了出来，一时间心情烦闷借酒浇愁，被您带到这里来的。小的只会做吃食，以前的日子还算是舒心自在，吃不了做工的苦，做不来长时间弯腰挖抗的苦事。如若小的能够掌勺，起码做工轻松一些，比其他小工能够多吃一些。既然来到这里，小的也认命，反正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一定会好好做饭，至少先将您的身体调理得棒棒的，还望老大成全。”
“调理？那可是得花费银子的。”
“富有富的活法，穷有穷的造化，老大有富余的银子和食材，自然是吃得更好一些，如若没有，小的也可以上山挖野参、鲜蘑，换着花样单独给您做好吃的。”
“好。本大人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如若做得好的话，将会有重任交给你，自然，你也会比其他人过得更舒适一些。但是，如若你有二心或者野心，这里森严的守卫，随便一个都能够直接将你的腿骨打断。”
“小的明白，感谢大人给机会。”
走出几步，老莫又带着一脸谄媚的笑意，问道：“老大可有什么忌口的？小的提前单独为老大准备吃食吧？”
“那倒没有，你就针对本老大这脸色发白、脚踝浮肿先做点吃食好了，看看有没有效果。”
“只是……”
“还有什么，你一次性说完，可别吞吞吐吐，一点都不爷们的。”
“小的只是想着，这山里那么多小工，小的最好还是能够得一块地，开一片菜园出来，暂时只有小的一个人，又要种菜浇水，又要劈柴烧火，工作量也不轻，老大能不能……将小的脚镣也取下？”
“你休得要得寸进尺为好，事情还没有做呢，处处谈条件。”钱老大怒气横生，气得连稀粥都喝不下了。
老莫还算是能屈能伸，他看见情形不对，立马走过去，为钱老大捏了捏肩膀。
钱老大觉得十分舒服，闷哼了一声，火气顿时就下降了许多。
“这才起步，万事起头难，靠小的一个人，确实有点够呛，免得菜地都没有翻好，这边都等着开锅，有点左右为难嘛。”
仔细想一想也对，毕竟不是在酒肆，还有个空隙的时间，身边还有学徒打下手，无忧山里的人很多，一到吃饭的点，乌压压地都过来了，光是打饭都要酸了手臂。
“那你去人群里挑两三个年纪小一些的、身子弱一些的，做工不太行的人来给你帮忙。”
第253章 想抓真凶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老莫开的菜园也长势良好，每日，他都会带着三个帮手，在守卫的监督之下，去无忧山周边采摘一些食材回来。
他一边采摘着蘑菇，一边打量着山里的地形。
由于他为人爽朗大方，几个守卫也逐渐放松了对他的看管。
一个多月之后，在衙门的布告前面，出现了一个满脸是血，脚上没有鞋子的男子。
只见他一把扯下板子上的通缉令，猝然倒在地上。
衙役有点着急，上前察看，将侧着倒下的男子翻到正面，对照通缉令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没有人知道老莫到底在无忧山经历了什么事情，只是知道，他强忍着一口气跑到衙门，被关入大牢里，直接睡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
其实，老莫不知道的是，沈之焕出门不久就回到了京都，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特意一个人去他的小店找过他。
沈之焕看着破败的大门，里面的物件都结了蜘蛛网，不由得悲从心底起。
“什么？老莫沿街杀死了一个美艳的小寡妇，所以畏罪潜逃？”
这个说法简直是可笑之极，当年的老莫，什么样的绝色美人没有见过呢？
只是，无论是为了银财还是为了美色，都不足以让老莫做出如此冲动的事情来啊。
凭老莫的实力，何必屈才在贫民窟的小巷子里做吃食？他不过是低调行事，再也不想卷入江湖的争纷罢了。
想当年，老莫还是皇宫里的小厨，只不过，因为年轻，且没有什么后台，只配在御膳房里负责做一些切菜和洒扫的活计。
而沈之焕的亲娘，是一个容貌出色的小宫女，因为聪明伶俐，后来被安排在皇后娘娘身边服侍。
因为老莫总是过来传菜，一来二去，就和小宫女熟悉起来。
交流之后，发现两个人竟然还是老乡，且两户人家相距不算很远，小宫女大老莫十岁，就将老莫认作了干弟弟，两个人指着月亮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互相依靠、互相扶持，直到日后有机会出宫。
某一个夜里，皇上喝得醉醺醺的，无意间将正在铺床的小宫女当成了皇后宠幸了。
当皇后发现小宫女的肚子大得几乎藏不住的时候，直接将她派往冷宫去住，想着眼不见为净，或许，小宫女跟着那些疯癫的过气妃子一起，每日都会受到惊吓，而且没有什么吃喝养着，定然生不下这个孽子。
没有想到的是，老莫每日都会将御膳房里多余的吃食偷偷送一些过去，并宽慰着小宫女不要灰心，一定要忍到可以出宫的时候，届时，他也会帮着她将孩儿抚养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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