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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艰涩开口，“姨母，霍庭安出发了吗？”
庞素影点头，“出发了，回来后就出发了，但是现在仍然在僵持。这是第二天了。”
“那慕杜安抓到了吗？”
“还没传来消息。”
沐姝抿唇，缓缓闭上眼睛。
慕杜安必须得抓到，如果抓不到，这一战的胜率将大大降低。
她深吸一口气，扶着床边要坐起来。
庞素影没有动，而是从后面走过来一位女子，走上来扶住了沐姝。
沐姝惊愕抬头，“鹃杏？”
鹃杏眼中含着泪，看着她时那眼里仿佛有火光。
她点头，语气很坚定，“沐小姐，我要跟着你。”
第82章 活阎王！
沐姝顿了一瞬，她心中下意识地反应是要拒绝。
就如她此次来南州，也没让郡主府的舒沫一起跟上来。
因为跟着她，只会有生命的危险，还会很累。
但鹃杏像是知道她的顾虑，抓着沐姝的手紧了紧，及时开口：“沐小姐，我的父母之前去了第七城就再也没回来过，我想跟着你一起。”
看着她纵然含着水光，却坚定无比的眼睛，沐姝最终还是点头，“好。”
说完，她便抓着鹃杏的手用力，想要借力坐起来。
身体上的疼痛逼人，她动着，却又咬着牙坐了回去。
沐姝无奈的看了眼旁边端坐的庞素影，“姨母，你是不是在草药里面放了麻麦。”
庞素影冷笑，扫了眼她跃跃欲逃的动作。
“我就知道你不会安稳，不放些能麻痹你的草药哪里敢自己一个人看着你。”
这下沐姝没辙了，自己连吞两颗药的事件历历在目。
别提溜出去看情况了，连翻身下床都不是问题。
但沐姝对现状担心的不行，哪里能安稳的躺在这里，她调整坐姿看向庞素影。
“姨母，我不会再做荒唐事情了，你带我去一趟城墙，我不看着心里不安。”
庞素影也了解沐姝性格，看她眼底担忧便叹了一口气。
任命般的喊了人来将沐姝背了起来。
几人往城墙走去。
而在上了城墙之后，第一个好消息也终于传来。
等到沐姝在城墙站稳，便远远的就看到了一队熟悉的人马。
带头的男子个子修长，面色冷淡。
是莫城。
而他的马上还绑着一个人，那人捆在莫城背后，嘴上好似还骂骂咧咧着什么。
沐姝听不清楚，却能看到那人腰上还绑着一把眼熟的斧头。
一眼就瞧出了那人身份，沐姝大喜，抬手一扬。
“开城门，快开城门！”
她喊着，声音也传到了远处莫城那队人马的耳朵里。
那被带着的一百人看到她，便高兴的挥手，嘴巴也张开来似乎在喊着什么。
远的时候什么都听不清。
但随着他们靠近，沐姝便听清楚了。
“沐姑娘，我们活抓对面将军了！”
“欺压百姓九年的将军，现在被我们抓到了！”
“……”
那言语中洋溢的喜悦，哪怕隔着几十里，沐姝也能感受真切。
她远远看着，嘴角就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不久后，莫城便拎着一个人上了城墙。
他左臂的伤还没好，但胜在慕杜安去求援的时候为了不闹出动静，只带了一点点人。
所以莫城没怎么花费力气就把人抓到了手。
“慕杜安很熟悉地形，藏了一段时间才找到。”
沐姝点点头表示知情了，她偏头看向被擒拿过来跪在地上的人。
对方很不服气，似乎已经骂了一路，此时还在骂着，但是嗓子已经嘶哑了不少。
无外乎就是说沐姝狡诈，行军一点不光明磊落之类的。
沐姝压根不在乎，眼看莫城要动手让慕杜安闭嘴，便及时抬手。
“不用，让他继续骂多消耗消耗，消耗不了就绑在马后面跑几圈，等累的动弹不了后带去前线。”
慕杜安一听，眼睛霎时间就瞪圆了。
他不可置信的面前面色苍白但不失i丽的女子，却觉得像是看到了地府里的阎王。
这不纯纯活阎王吗？！
他大喊，“哎哎哎，你个女娃子怎么这么不做人，你家老爷子还对俘虏都是好生相待的，怎么到你这里把老子往死里遛。”
“你你，老子好歹是一个将军，你怎么把老子当牛羊似的！”
他不甘心的控诉，却没有惊起面前人的半分波澜。
倒是一旁站着的鹃杏不由眉毛狠狠皱起，呼吸都粗重了不少。
但哪怕心里的怒火快要喷薄而出，顾虑自己只是跟在身边的一个小喽罗，还是没有说话。
直到沐姝感受到了她的异样，朝她轻轻抬了抬下巴。
鹃杏便毫不犹豫地冲了出来，红着眼睛冲他大骂。
“你怎么好意思说沐小姐不做人！你自己看看你拿女子做的那一件件事情，哪里称得上一句是人！”
“你们根本不配做人！”
慕杜安怕沐姝，却不怕这个细胳膊细腿一看就不会功夫的鹃杏。
他咧嘴一笑，露出了嘴里的黄牙。
“你们这些只会播种的女子能做这种事情已经算是伟大了，能发挥这么多价值，你们可该感谢我们。”
沐姝眼神一凛，迅速抬手点了慕杜安的哑穴。
她冷冷看了眼即便说不了话仍然笑得恶心的慕杜安，拉着一脸不可置信的鹃杏转了身。
“带去城墙下，让他跟着马跑。这么做的目的只是让他看起来虚弱，不是用刑，把握好度。”
“是。”
莫城应声，要拉着人下去。
沐姝却又淡淡的补充一句，“若是途中发生了什么磕碰，只能怪他自己倒霉了。”
慕杜安眼睛顿时瞪大，他挣扎几下，恨不得冲上去将虚弱的沐姝砍碎。
但如今身为阶下囚，他只能不甘心的接受腰上被捆上绳子的命运。
戥台城的城门打开，莫城骑着马慢悠悠的走出来。
身后则拉了一根长长的绳子，末端走着一个人。
而这人的后面还跟着一匹马。
那是防止慕杜安偷懒的，若慕杜安不动了，后面的马就会无情的踩踏。
直到将他踩成肉泥为止。
等出了城门，莫城便扬了扬手中的鞭子。
一声嘶鸣，马匹便踩着黄沙跑了起来。
起初的速度不快，但已经需要慕杜安小跑起来才能跟上。
直到后面越来越快，逼得慕杜安不得不动用内力加快速度才能跟上。
一圈，一圈，又一圈。
起初慕杜安还有力气瞪她，但等到第五圈以后，慕杜安就肉眼可见的萎靡了。
只是闷闷地跟在后面，而跑动间已经能看到步伐沉重了不少。
鹃杏红着眼睛看着，但理智尚在，等到慕杜安开始了第七圈已经步伐迟缓以后，还是决定提醒沐姝。
“沐小姐，虐待俘虏在大楚条律是重刑，我看这样差不多了。”
沐姝看着已经快被后面马踩上脚后跟的慕杜安，没说话。
第83章 有一件事情，它从不计成本和收益
而她不说话，莫城就一直跑着。
直到第十圈，慕杜安终于体力不支。
黄沙弥漫下，一个腿软便倒了下来，直挺挺的摔在了后面那匹马的前面。
浑身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去挪动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蹄子来到自己面前。
落定，扬起，悬在慕杜安的胸膛上。
吓得人呼吸停滞，胸膛也停止了起伏。
上面的沙子还有铁蹄都清楚的能看见。
莫城听到了声音，便迅速左手一拍马背就要飞起。
而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根银针从城墙上飞了出去，直直的扎在了马的穴位上。
骏马就这样定在了原地。
“莫城。”
沐姝喊了一声，莫城迅速反应过来，飞身去将大汗淋漓地慕杜安捞了出来。
然后右手眼疾手快地将银针拔了出来。
骏马嘶鸣一声，原地踩了两三步表达自己的不满。
慕杜安已经分不清身上的是热汗还是冷汗，只觉得四肢冰凉冰凉的。
一直被莫城拖到了城墙上时都只是喘着粗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沐姝看他一眼，声音冷淡。
“带他去前线吧，只要能动摇军心就可以。霍庭安那边你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莫城将慕杜安如同一个死狗一般扔在了地上，神色并不算好。
“我来之前还在僵持，城门没破，霍将军太求稳了，统领几次谏言让人攻都被驳回了。”
“恕我直言，如果在这么僵持下去，我们之前做的准备就白费了。”
沐姝皱眉，“他应该是在等慕杜安，你先把人带过去，如果霍庭安还是不攻就传信给我。”
莫城却没回应，而是看了一眼一旁黑了脸的庞素影。
没得到回答，沐姝抬眸顺着他的对方看向身后。
她的好姨母站在原地看着她，那脸色冷的塞寒霜，就差拿把剑指着她问又要干啥了。
沐姝抿嘴，她转身，“姨母，我吞了两颗药为图钟城做准备，如果没拿下，我就白吞那药了。”
其实不管吞没吞药，吞了多少药，若是图钟城没有可能攻下，沐姝都不在意。
但关键是，图钟城能拿下。
不管是图钟城内部的布防图，还是图钟城的地形。
他们都摸得清清楚楚，兵力上也不差多少，攻下来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庞素影确实有被沐姝这几句话说动。
她那僵硬的脸色松了松，随后咬牙，“我外甥女吃了那两颗拿身体搏的药，霍庭安在干什么，若是慕杜安送过去还是没打下来，老娘扒了他的皮！”
这只是气言，但已经表明了态度。
这让沐姝松了一口气，莫城也应声，带着慕杜安下了城墙，一路疾驰往图钟城赶去。
鹃杏对沐姝的身体并不知情，只以为是受了伤才会如此苍白。
如今一听，却发现根本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当即便落了泪。
“沐小姐，沐家的大恩，所有南州子民都不会忘记。”
眼瞧着面前丫头跟舒沫一样，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沐姝无奈的拿了手帕凑过去。
她微微低头，将鹃杏落下来的泪捂了回去。
“我可不是死了，别说这种话。沐家没有什么恩，只是尽好了臣子的责任，为将为兵的责任，护着大楚，还有大楚的子民而已。”
“这是义务，也是责任。”
鹃杏听着沐姝轻轻的说着这些话，泪水却更加汹涌了。
她身在南州，更清楚战场的残酷。
也更为清楚沐家一百零三口皆丧命南州是怎样的惨烈。
沐老将军是一个和善至极的人，每攻下一座城都会亲自撸起袖子下田，和佃农们一起恢复农业，抚慰百姓疲于战乱的心。
沐矣年小将军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会帮着一起下田，更是会帮妇女和姑娘们做着耕织的事情，还会帮小姑娘扎辫子。
南州的很多姑娘都对这个又会打仗又温润的将军红了脸，一问起来他却又笑着说。
“我的妹妹如今也是需要我扎辫子的年纪，我只希望她以后也能遇到我这样的夫君才好放心，现在给她打个样，让她听听真正能托付一生的男人该是什么样。”
而随行军队的还有一位女子，一手医术惊人，常和沐老将军一起出入。听闻姓庞，长相端庄温婉的像是画卷里的菩萨，总是在鸡鸣声里拎着布包来挨家挨户诊治，又踩着月亮挂在竹影的影子回到营里。
“沐小姐，可沐家为此赔上了几乎全家人的性命，这是何等的、何等的……”
哪里能这样轻飘飘的就这样说出口呢。
鹃杏哽咽，甚至无法完整的说出来。
沐姝却轻叹一声，她将帕子塞进鹃杏的手里，“鹃杏，这世间上如果有一件事是无法算成本和收益的，那就是保家卫国。”
“它或许付出的不是常人可以接受的代价，收获的又是和风尘一样飘渺的回报。但这件事情本身的价值，就足够抵所有了。”
沐姝转身看着图钟城的方向，声音轻柔却掷地有声。
“风尘堆积起来，也是能笼罩天地的黄沙啊。”
她突然拉住了鹃杏的手腕，让她向外看。
外面什么都没有，黄沙漫天，是一如既往的荒凉。
但沐姝却轻轻笑了，“这黄沙一望无垠，却每一粒都写了守城将兵的姓名。这便是价值。”
风沙迷人，若有一粒随风飘着，偶然回到了京城。
是不是也能将那人的思念一同带回。
鹃杏听不明白，但是顺着沐姝轻缓的嗓音看着面前看了十几年的黄沙，心境竟也不一样了。
只觉得那原先觉得恐慌骇人的黄土，此时却像是卷了泪滴汇聚的盐粒。
呼啸中仿佛喊了谁的姓名。
不是一个人，不是几个人，而是万万人。
庞素影在一旁将一切都听了进去，她看着沐姝的侧脸，嘴唇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前人苍白，但是眼睛和神色，坚决的却不似真人。
这样的神情，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南州，都一刻未曾变化过。
而眼前这样的人下一刻却腿一软，竟是直挺挺的倒了下来。
“阿姝！”
庞素影赶忙上前抱住了人。
第84章 一律当流民处理
鹃杏也吓坏了，赶紧托着沐姝的腰，“沐小姐！”
但是倒下来的人面色发白，那双眼睛却是紧紧的闭着。
连同毫无血色的嘴唇一样，紧紧抿着。
哪怕失去意识了也是不安的模样。
庞素影连喊几声，见没有用后便神色凝重的从怀中掏出来了一包银针。
眼疾手快地将长长银针插入几个穴位中，那皱起来的神情才变化了些许。
眉眼还有嘴唇都缓缓平复下来。
但是还是没有醒来的模样。
鹃杏不懂什么情况，只是脑中什么可能都蹦了出来。
她急急询问，“鬼医，沐小姐这是怎么了？”
庞素影腰部发力，趁着鹃杏的手将沐姝抱了起来，简洁回道：“是昏迷了，她今天醒过来纯粹是心中有事强迫自己醒的，现在撑不住又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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