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韵被她缠得无法,脸是板着的,眼底里却浸满了笑意。
昨晚余明远没回去,住在了原先的房间。
早上四个人一同吃早餐。
邹诚问林知睿:“接下去什么打算?”
当年林知睿说不去交大就不去了,林总怕出事,没敢硬把她留下,作为条件,林知睿答应林总念金融。
但她从小喜欢画画摄影,更是受江奕影响,大学四年不务正业,摄影却玩了个半专业。
林知睿:“我朋友搞了个摄影工作室,想让我过去帮忙。”
林韵停下动作,“朋友?谁?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种朋友?”
林知睿耸耸肩,随口道:“我的朋友,你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林韵瞪直眼睛,“你……”
邹诚拉住林韵,“先听睿睿往下说。”
余明远:“工作室在哪里?过去方便吗?”
“有点距离,”林知睿说,“在江月路。”
“那开车得一个多小时。”邹诚说。
“她没有驾照。”余明远说。
“有件事我想和你们商量,”林知睿放下筷子,“我打算在工作室附近租房。”
“我不同意。”林韵说。
餐桌上安静下来。
“我不是要搬走,只是偶尔晚了住而已。”
“是啊,太晚回来不安全。”邹诚附和。
“我保证,”林知睿表情认真,“真是只是偶尔住,不是要搬走。”
“我不同意你去工作室。”
“为什么?”
“林知睿,你对你的未来有过规划吗?就不说长远的了,说说现在吧,现在你对自己的学业和职业有过任何思考吗?”
“有啊。”
“不要告诉我你用你二十二年的人生阅历,思考出的结果是去一个或许连营业执照都没有,给人拍拍写真集的小作坊?”
“怎么就小作坊了?”林知睿怒极反笑,“您能别仗着四十七年的人生阅历随意贬低别人的事业吗?”
“怎么又吵起来了。”邹诚头都大了。
这母女俩就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没几句话就要吵起来。
“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林韵的脸色很难看,“念了四年大学,错过国内研究生报名,就为了去照相馆给人拍照?”
林知睿嘟哝:“是摄影工作室。”
林韵的手指狠狠戳她脑门上,“林知睿!”
林知睿缩了缩脖子。
“林姨,医生说您情绪不能太激动。”
“是啊,有什么事好好说嘛,你动什么手啊!”邹诚说。
林韵看看余明远,再看看邹诚,冷笑一声。
“我连碰都没碰着她一下,你们就急着护了啊!我算是明白了,她变得这么任性骄纵,全是你们父子俩的功劳!”
“妈妈你别妄自菲薄,我是你生的,你的遗传基因功不可没。”
“你再说一遍!”
一顿早餐,变成了辩论赛。
拉锯了很久,最后达成一致。
林知睿可以去摄影工作室,也可以在那附近租房,但她必须参加秋季研究生报名。
邹诚说房子他来找,林知睿一个小姑娘独自住,周围环境和小区安保不能随意。
但他找了几套都不满意,知道余明远有朋友做房地产,就把找房子的事交给了他。
在余明远找房子期间,林知睿朋友那个摄影工作室还在装修,趁有时间她去学了驾照。
天天一大早天没亮就出去练车。
余明远知道她下午才有空,上午忙完公司的事连午饭都没顾上吃,直接开车接她去看房子。
回到家,没看见人,许阿姨说睿睿出去跑步了。
林知睿是在法国留学时养成的跑步习惯。
运动既能增强体魄,还能让人拥有充沛的精力去工作和学习。
林知睿穿着专业的跑步服,戴着白色遮阳帽,在城市道路上专门划出来的跑道上跑步。
林知睿从来都不是柔弱无骨的人,她肌肉线条流畅,跑步姿势专业,步子迈得大,尤显得一双腿长得逆天。
下一个路口红灯,她慢慢降下速度。
后面有个同样穿着跑步服的男人随之停下,最后两人并肩走在一起。
“明天有个半马业余赛,有兴趣吗?”
“明天啊?明天不行,我要去学车,下周就小路考了,最近得天天练车。”
“我朋友在远郊有个赛车场,下午我带你去练练?”
“我现在的技术只配在驾校称王称霸。”
“那就等你考完……”
两人边聊边停在斑马线前,等着过马路。
林知睿的目光漫无目地扫过前面街道。
忽然,视线被定在某道身影上。
沿街的梧桐连绵成阴,阳光穿透宽大的叶子,在街道上投下斑驳光影。
他从公司过来,身上穿着衬衫西裤,单手插袋。
挺拔修长地站在光影里,有种老上海电影画报的质感。
经过他身边的行人总忍不住看上一眼。
林知睿觉得他应该看见自己了。
隔着车水马龙,遥遥相望。
直到红灯跳转绿灯,她穿过马路,走向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余明远迈步走过去,“随便转转。”
“哦。”
“今天不上班吗?”林知睿问。
“下午请假了。”余明远说。
余明远虽和妹妹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看着她旁边的跑步男。
跑步男感应到了,笑着伸出手,“你好,夏晖。”
余明远忽视了对方伸出的手,看向林知睿。
“热不热?”
夏晖愣了愣,尴尬地收回手。
不知是晒的还是热的,她脸颊泛红,露在外面的肌肤上覆着一层薄汗。
“原以为下过雨会好一点,”林知睿抱怨,“上海太热了。”
余明远从口袋里拿出包湿巾纸,打开抽出一张,林知睿伸手去接却扑了个空。
余明远亲自给她擦了擦脸和脖子。
薄荷味的凉感湿巾纸,擦在皮肤上凉丝丝。
林知睿觉得有些过于凉了,被擦过的地方不禁浮起一层小小的颤栗。
“继续跑还是回家?”余明远问。
“不跑了,我想回家吹空调了。”
“好。”
林知睿和夏晖道别后和余明远一起回了家。
跨进家门前,余明远把人拦住,不让她直接进去,他自己先进去拿了毛巾出来。
“先把汗擦干,屋里开了空调,你现在毛细血孔都打开了,直接进去容易感冒。”
“哦。”
林知睿伸展开双臂,仰起脖子,但等了半天没等到余明远有所动作,于是问:“你不帮我擦吗?”
“我是你的手幻化的人形吗?”余明远把毛巾甩她肩上,转身进屋,“自己擦。”
林知睿拿着毛巾,冲着门喊:“余左手,能不能帮我拿瓶水啊,我要渴死啦!”
洗完澡换好衣服林知睿下楼。
许阿姨在准备午饭,余明远给她打下手。
林知睿走进厨房,“聊什么呢?”
“在说上回你妈妈住院,隔壁张、汪两家来探病的事……别动,小心割到手。”
许阿姨看见林知睿拿起削皮刀赶紧叫住。
许阿姨今天中午打算做捏茄子,很适合夏天吃的开胃小菜。
洗干净的紫皮茄子一根根放在篮子里。
“我会弄这个。”
林知睿搬了张小板凳坐下,开始削茄子皮。
削皮刀锋利,她稍一用力就连皮带肉削下一大块,看得许阿姨直心疼。
许阿姨:“别在这里捣乱了,出去坐着等吃饭就行。”
余明远放下正在处理的虾,洗干净手,来到林知睿身边。
“让她弄吧,也该学学了,”余明远低头看了一会儿,“别太用力,再削下去,三分之一都被你削没了。”
林知睿刚要反驳哪有三分之一,手背就被人按住。
他站在她身后,弯下腰,双手从她身后环向前,同时握住她两只手,控制她使用削皮刀。
“也不能太轻皮容易断,这个力道差不多。”
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因为注意力在茄子上,没发觉自己靠她有多近,她的鬓角发丝被他呼出的气息拂动,搔在他面颊上。
“有感觉了吗?”
“感觉……什么感觉?”
林知睿感觉自己的脸烧起来了,热意蔓延到心口,连带着心错乱地跳了两下。
余明远垂眸,目光落在妹妹发红的耳朵上,只一秒便移开。
“当然是用削皮刀的力度。”
林知睿低垂着脑袋,小声回。
“感觉不够深刻。”
“自己慢慢找感觉。”
余明远直起身,走回到水池边。
许阿姨又唠唠叨叨地说起了周围这些邻居的事,提到夏家孙子,突然换了种口气。
余明远随口问:“夏家孙子怎么了?”
“夏家那孙子比睿睿大两岁,睿睿读初三时他高二,那么小就谈女朋友,还把人家小姑娘肚子搞大了。女方父母吵到夏家,要他们家负责,当时据说双方签了字据,夏家承诺两人成年后就结婚。”
“那结婚了吗?”林知睿问。
“结什么婚?”许阿姨直摇头,“这些年,找上门来要求负责的可不止一个两个。”
许阿姨郑重地对林知睿说:“你可别和这种人接触啊,离他越远越好。”
吃完饭,余明远开车带林知睿去看房。
一上车,余明远就看到林知睿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你直接告诉我夏晖是个人渣不就得了,绕那么大个圈子不累吗?”
第6章 别碰我
“绕什么圈子?”
“余明远,我二十二了,不是三岁。”
余明远笑了下。
“你看出他对我有意思了?”
林知睿看到她哥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
沉默片刻,余明远问:“所以你回应了吗?”
这人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和夏晖是一次夜跑认识的,得知是邻居后两人互加了微信。
夏晖确实一直在约她。
“当然没有,”林知睿翻了个白眼,“我们才认识多久,你想什么呢!”
余明远不再说什么,开车上路。
路上两人没再说话,更没提夏晖。
林知睿偏头看窗外生闷气。
他通过许阿姨的嘴提醒,不,应该是警告她远离夏晖。
她可以理解为这是他作为哥哥的关心。
可她并不认可这种方式。
他总是这样,从不当面告诉她什么事不能做,什么人要远离,因为他怕和她起冲突,怕妹妹生气迁怒自己,怕父母长辈责怪他。
所以他在暗地里破坏。
夏晖是这样,过去的很多事也是如此。
他给外人的形象,一直是无条件宠爱着妹妹的好哥哥。
可林知睿很清楚,他有多喜欢对她的事指手画脚,横加干涉。
到了地方,余明远把车停进车位,没熄火,车里依然打着空调。
他解开安全带,侧过身面对她,过了很久才开口:“我不是阻止你交朋友。”
“他不是朋友,我已经把他微信拉黑了。”
余明远点点头,表示满意。
林知睿突然转过身,直直地看进他眼睛里。
“我不喜欢你做这些事。”
就好像她有多么愚蠢,连一个居心不良的人渣都看不清。
可就算没有他的“提醒”,她也不会和一个只是在跑步时认识的人有什么发展。
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她,觉得她骄傲自负又愚蠢。
余明远低声道:“对不起。”
加上她刚回国,两人见第一面时他说的那句“抱歉”,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对她道歉。
她已经分不清他究竟是在为此刻干涉她交朋友,还是四年前他拒绝她而愧疚了。
可无论因为什么,她都不想去深究。
都过去了,他不用说抱歉,她也不想听。
林知睿拉开车门下车,余明远跟着下车。
余明远选了几套符合要求的房子,在带林知睿去看房之前,他已经全都看过,现在带她去看的是他自己最满意的。
不管林知睿对余明远意见有多大,对他挑房子的眼光是非常认可的。
果然是建筑师,屋内的软硬装潢很符合她的喜好。
“考虑到你一个人住,两室的空间够用了,小区周边的配套成熟,覆盖了医院商场和地铁。”
“只有两个房间吗?”
“一个主卧,一个工作室,”余明远问,“还有其他需求吗?”
“万一我有朋友来住呢?”
余明远沉默了一下。
“那再去看看其他几套?”
“不用了,就这里吧,”林知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舒展开双臂,歪头冲余明远眨了眨眼睛,“反正那几套房子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最后还是会选这里。”
余明远张了张嘴,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这套房子里的家电齐全,也都很新,但余明远还是换了全新的。
包括浴室里的淋浴喷头,智能马桶垫,地毯也全换了。
林知睿说他太夸张,她又不像他是个洁癖。
余明远没解释,发了几篇吐槽出租屋的帖子给她,什么淋浴喷头不出水打开看发现里面被黄黄的东西堵住了……
看过帖子,林知睿没再阻止余明远发挥他的洁癖。
房子准备好,林知睿也开始在朋友工作室工作。
工作室虽然刚起步,但这个朋友和很多明星有过合作,在圈子里小有名气,所以林知睿的工作很快就被排满了。
白天拍片,晚上修图,每天都熬到很晚。
工作的半个月里,她一直住在江月路的房子,没再回过家。
邹诚来过两次,带了许阿姨特地给她煲的汤,但两次都没见着她人,把东西放进冰箱后打电话嘱咐她多注意身体。
林总和余明远没来过,但余明远会每天给她打电话,就算她忙着不接,他也会发消息。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无非问吃没吃饭,到没到家。
她一开始只是敷衍两句,通常连着几个消息都是“嗯”“哦”“好”,后来大概是习惯了,慢慢的话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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