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姐姐是他见过的最美好的人。
像一束光,照亮他的世界。
王町扯着嘴角,局促地抓着头,没敢看她,“麻烦你了,游姐姐。”
“不麻烦,你能学会主动麻烦我,我还开心呢!”游朝和抖了抖雨伞上的水。
片刻,她补充道:“我以为带了两把伞,没想到只有一把,你得跟我挤挤了。”
王町懵然点头。
早上走的时候,她明明记得把自己的伞装进包里,打开一看却只见于新暮的伞。
雨势逐渐变大,豆大的雨珠打在游朝和的裙摆,在裙角周围晕染上水渍。
同一伞下,王町更加局促不安,不好意思靠近,走在雨伞的边缘,肩上淋湿一大片。
游朝和见状,抓住他的胳膊,往前拽了拽,雨伞往他那边偏移。
*
医院门口,一辆黑色宾利熄火停下。
驾驶位的男人手指扣着方向盘,侧头瞄向后视镜。
一把白色的伞下,穿着蓝色T恤的王町走在前面,他和游朝和差不多高,大概一米七的个子,一眼就能瞧见走在他身侧的游朝和,女孩手上的雨伞在风雨中摇曳,却将王町完全置于伞下。
她白色的裙角浸上黑色污水。
于新暮微眯眼,眼神浓墨厚重,讳深的目光最终落在游朝和抓着王町胳膊的手上,王町的肩膀时不时蹭到她的胳膊。
他长指勾起后座的长柄黑伞,径直下车。
撑着宽大的黑伞,他抿着唇线,长腿跨步走到他们面前。
游朝和一抬眼就看见他,笑着对他招手。
男人刚到面前,还未伸手,游朝和把雨伞往王町手上一塞,敏捷地跳进于新暮的伞下。
于新暮敛眸,视线落在她生动的侧颜,唇角一勾。
“还是你这把伞大一些。”游朝和擦着手臂上的雨水,头也没抬地说。
她的肩膀和后背渗入不少雨水,白色布料下的白皙肌肤清晰可见,连同粉色的内衣带子落在于新暮的眼底。
他眼底墨色加深,敛回灼热目光,喉结上下滚动一下。
“不好意思,于先生,刚刚用了你的伞,我的伞忘记带了。”游朝和扬起笑脸,抱歉道。
“嗯。”于新暮心跳漏了半拍。
小姑娘淋雨还笑得这么开心。
他们走到檐廊下,游朝和准备上楼,却被后面清凌凌的声音叫停。
“朝气,等等。”
游朝和疑惑转身,随后她让王町先上去。
王町愣愣地点头。
她走向前,却见于新暮撑伞从车里拿了一件黑色西装。
他跨步走上台阶,收起雨伞。
把薄款黑西装披在游朝和身上。
“衣服淋湿了,别着凉。”
游朝和抓着衣襟,往身上裹了裹。
“谢谢于先生!”她灿笑感激。
上午的工作结束后,外面已是艳阳高照。
游朝和收起已经干透的白色雨伞,仔细折叠好,伸手递给于新暮。
“于先生,你的伞。”
男人刚洗完手,棱骨分明的手指沾着水渍,不好接。
他敛眸,凝视着游朝和的脸,巴掌大的小脸,鼻梁挺翘,脸部线条柔和,宛如一个精致的娃娃,唇角携着笑意,杏眼明亮,透着一丝礼貌和防备。
静默几秒,他嘴角松了些,在心里叹口气。
小姑娘这是迫不及待想把伞还给他。
“你先用,不是没带伞么?”他径自转身在桌子上抽了张纸。
游朝和正欲坚持,他率先开腔,“下次去我家看我的时候,再给我。”
她瞥到椅子上挂着的黑西装,欣然应下,心想到时一起还给他。
*
转眼间,游朝和已经在医院工作一个多星期,虽然每天工作时间短,但也学到不少技能,每遇到一个知识盲区,她都会认真的记下来。
同时,也会积极地和心理医生及时沟通,掌握患者最新的心理状况。
游朝和刚从心理医生的办公室走出来,了解到王町的心理问题变得更严重,已经开始进行药物治疗。
她看过王町的病历记录,也是因为原生家庭产生了心理问题。
这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王町妈妈掩面哭泣的画面。
他妈妈看起来很可怜,亲自送孩子来医院,更多的应该是他父亲的问题吧。
游朝和回到诊疗室,于新暮和王町两人早已坐在长桌前。
今天王町来的晚,迟到半个小时。
天气很热,他却穿着一件长袖T恤,时不时将衣袖往下拽,似乎是要遮挡什么。
她坐在长桌对面,先是讲一遍三个笔画的书写技巧,再细心地演示给他们看。
于新暮听得津津有味,像是在听她讲一个故事。
一旁的王町却一会摆弄笔,一会焦虑地扣手抓头发。
每当这时,游朝和都会先讲完,让于新暮单独书写,她才会去专门教王町。
然而,今天的王町格外地不耐烦,突然将毛笔一甩,黑墨甩到游朝和的身上。
白色的裙子上黑墨点点。
王町意识到不对,眼神躲闪地低头,身体不由自主地缩在座位上。
游朝和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继续拿着笔在纸上书写示范给他看。
这一次倒是听得很认真。
果不其然,在这一个小时的书写中,王町头一次这么专注。
游朝和欣慰地笑了笑,鼓励他说:“王町,你做的很好,今天的注意力很集中,继续保持。”
王町内心受到鼓舞,抿着嘴微点头。
于新暮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坐着,待王町离开,他干脆拿出电脑开始办公。
“于先生,你今天不上班?”游朝和疑惑地看向他。
于新暮抬起眼,眼神落到裙子上已经晕染的黑墨上,仿佛刺痛了他的双眼,倏地看向别处。
他不忍心看到她的裙子被弄脏。
“今天我陪你一起下班。”
游朝和:???
他不是不喜欢来医院么?
接下来,她也没什么事,分别记录一下于新暮和王町的专注度,以及书写结束后的感受。
结合心理医生给的病历本来看,可能是发现及时,于新暮已经好很多,焦虑的症状逐渐减轻,没过多久就可以痊愈了。
但王町却越发的严重,她留意过,他的身体经常会止不住地颤抖,尤其是这两天更为频繁。
她把这件事告诉于主任,于主任说过两天再观察一下,如果症状没减轻就要住院了。
刚到十一点,于新暮合上电脑,脸上没什么表情,“朝气,带你去买条新裙子。”
游朝和呼吸稍滞,收拾背包的动作暂时停下,没明白他的意思,“为什么要买裙子?”
于新暮不情愿地瞥了一眼裙子上的污渍,缓缓开口,“你裙子被弄脏了。”
她恍然,无所谓地一笑,“不用啦,我回家换一条就行了。”
没想到他这么细心。
回到玉锦别苑,游朝和准备下车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道:“于先生,你胸口还痛吗?”
“不怎么痛了。”
“那我明天还需不需要去看你?”
既然身体已经痊愈,似乎也没必要探望了,况且两个人每天都能碰见。
“要。”于新暮眼眸黑白分明,嗓音清澈有力,“你答应过的。”
“要对我负责。”
游朝和怔住,愣愣地陷入深不可测的黑眸中。
他自带一种压迫感,冷冽矜贵,声线沙哑撩人,说出的请求让人无法拒绝。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尤其是最后一句,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却有一丝暧昧不明意味。
片刻,她收回视线,嘴角泄出笑,“那明天见。”
*
周五下午,于新暮没有回公司,在家里收拾杂物,特意请了一个钟点工阿姨过来打扫卫生。
尤其是徐铭的房间,凌乱不堪臭气熏天,他把不需要的杂物都扔了。
整理了一番,看起来舒心许多。
徐铭下班回来后,钻进房间一看,以为他走错了房间,进进出出三四次才确认是他房间。
随即,发出一阵不满地吼叫声。
“哥!我的东西怎么全没了?!!”
“你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就扔我东西?!!”
……
于新暮捂住耳朵。
一堆破烂当成宝一样放在房间里。
徐铭怒气冲冲地噔噔噔跑下来,鼻息间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瞅见家里四处干净敞亮,于新暮向来爱干净,他没多想。
怒气无处发泄,徐铭一气之下跑回房间打游戏。
第二天早上九点,游朝和拎着一个水果篮和一箱牛奶,抱着一束鲜花,手臂上勾着一个墨绿色袋子,里面装着于新暮的雨伞和西装。
她把东西放在地上,按着门铃。
良久,一张玩世不恭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呦呵,游大小姐终于想起来赔礼道歉了啊?!我哥现在伤好了才过来……”
游朝和撇着嘴,暗自腹诽,这么清秀的小伙子,偏偏长了一张嘴。
徐铭一边喋喋不休,一边乐呵呵地接住她手中的礼品。
一进去,便闻到一股青草和鲜花的香味,仿佛进入到春天的世界。
她坐在沙发上,寻找着花香的来源,视线落在餐桌上的白色透明花瓶。
花瓶里插的是粉色的牡丹花,周围有绿色茎叶点缀,看起来灵动又温柔。
两个大男人,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这时,于新暮从楼上下来,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短袖衬衫,修长的腿套着一条宽松的浅色牛仔裤,一套休闲装,倒柔和几分脸上的冷冽感。
游朝和站起身,关切地问:“于先生,你那伤应该痊愈了吧?”
说完,陡然想起昨天她问过一次。
于新暮示意她坐下,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一只手一直抚摸着胸口受伤的位置,懒懒地说:“感觉还有些痛。”
昨天不是说不痛了吗?
今天又复发了。
徐铭端着两杯温水过来,亲眼见到于新暮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禁脚步一顿。
他哥什么时候学会骗小姑娘了?
空气陷入静寂。
游朝和拿起沙发上的墨绿色袋子,把雨伞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脸上带着笑说:“于先生,西装和雨伞放在这,顺便还给你。”
“西装我干洗过,放心穿。”
徐铭把杯子放在桌上,瞄了一眼桌上的雨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哥在游大小姐面前怎么这么反常。
又是唬人又是借东西。
像一只疯狂开屏的孔雀。
于新暮眼睑垂下来,眸色沉了几分,他伸手拿杯子,散漫地“嗯”一声。
也不知他在不在听。
她自顾自笑吟吟地点头。
游朝和想到于新暮帮她搬家的事,父母再三嘱咐她请人家吃饭。
她抿了抿嘴唇,拿起水杯,双手摩挲杯壁,提议道:“我今天请你们吃饭,也当作感谢于先生帮我搬家了。”
听到搬家,徐铭彻底坐不住了。
不可置信地看向于新暮,惊讶地问:“哥,你什么时候帮人家搬家,我怎么不知道?”
于新暮睨他一眼,没理他。
转而勾起唇角,看向游朝和,应声,“好,就今天中午。”
*
游朝和觉得三个人少了点,于是把秦愿喊过来。
考虑到于新暮的伤口还在恢复中,便定了一家清淡口味的中餐厅。
秦愿早已在餐位上等候,一看到他们便兴奋地招手。
各自点了餐后,聊着聊着,秦愿提及男朋友劈腿的事情,越说越愤懑,忍不住猛地拍一下桌子。
游朝和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示意秦愿消消气。
徐铭不屑地嗤笑一声,靠在沙发背上,悠然自在地说:“谈恋爱有什么好,我才不谈恋爱,一个人想去哪就去哪。”
“不是,你仗着这张脸说你谈过恋爱?”秦愿难以置信地问。
“怎么?不信,我哥也没谈过,长得帅非要被别人祸害?”
秦愿被逗得笑出声,随后止住笑说:“没想到咱们四个人里就我谈过恋爱,今天我给你们传授一些谈恋爱的经验。”
于新暮正低头喝水,听到这句话不小心被水呛到。
他用纸巾擦着嘴,漆黑的瞳眸不动声色地打量游朝和,而后淡淡地勾了下唇。
徐铭连忙摆手,扬起下巴自吹自擂地说:“我们不需要经验,长得帅自然有人倒追,追我们的人都有长城那么长,是吧哥!”
说完,他还用肩膀蹭于新暮一下。
于新暮眼皮一掀,已经后悔带他过来了,侧眸刀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徐铭没明白他哥的意思,继续十分自恋地说:“不过,我们就是不答应,就是不谈恋爱!”
游朝和不由自主地笑出声,徐铭这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没想到还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嗳游大小姐,你为什么不谈恋爱?”徐铭觑着眼看她,手里玩着筷子,一脸玩味地问。
于新暮抬眸看向她,懒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
她一愣,脸上的笑容顿时止住,她“呃”了一声,“我觉得谈恋爱太消耗精气神,我不想有那些不好的情绪。”
“我懂你的意思!”徐铭一拍即合地指着游朝和,兴奋地说:“我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女生,一直搞不明白人家在想什么,每天抓心挠肝,猜来想去的,难受得不行!”
“你高中早恋了?我记得那时候你坚决说没有。”于新暮手持杯子,眼睛轻轻一瞥。
“不是哥,我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你就别追究那些陈年旧事了。”
……
吃完饭,游朝和去收银台付钱,服务员却说有个帅哥已经付过了。
她想起于新暮中途出去过一次,大概是那时候付的餐费。
回去的路上,趁徐铭和秦愿去买饮料,游朝和笑着说:“今天本来是我要请客的,却让你破费。”
于新暮嘴角溢出一丝笑,如墨般的瞳眸情绪浓重复杂,语气却极淡:“这次不算,下次你重新请我一次,就请我一个人。”
她笑容止住,他的话带有微妙的暧昧,但她说不清。良久,她缓缓开口,“当然没问题。”
*
回到家,游朝和换上家居服,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却见秦愿盘着腿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对着手机咯咯笑。
丝毫没有失恋后难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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