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司恩随口应了句,把椅子搬到课桌上倒放着。
周北岐看她对那张破椅子都比对他上心,哎一声,又退回去,轻轻戳了戳她的肩膀。
“CCTV-5体育频道,网球单项比赛,男子单打,知道没? ”
林司恩:“……”
几米的距离,他走了五分钟还没走出教室,她没烦死,门外的魏卓光和边茨都快笑死了。
就没见过那么粘人的。
林司恩转过身,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放心吧,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周北岐弯唇一笑,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
全运会开幕式结束之后,各大项目的赛事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网球赛的直播时间集中在上午,赛期九天。
每到课间,林司恩总能听见周围的同学在激动地讨论赛事。
“周北岐预赛得分第一。 ”
“周北岐半决赛遇到国家队的实力干将!”
“周北岐进入决赛啦!”
林司恩边做题,边腾出时间看他比赛,错过了就等放学看回放。
那几天,她总有种自己在养电子手办的错觉。
她的手办在赛场上挥洒汗水,一路披荆斩棘,最后杀进了决赛。
和周北岐争夺冠军的是国家队的另一个天才少年。
两强相遇,是观众的福气。
决赛当日,郭凤霞久违地将上课地点改到多媒体教室,打开CCTV-5体育频道。
那场比赛就像一个契机,将被复习折腾得死气沉沉的大家凝聚在一起。
他们期待着冠军的产生。
跟着周北岐一起尖叫呐喊。
少年风华正茂,挥斥方遒。
那是当时大多数同学给周北岐的评语。
网球的单打项目采用三盘两胜制,两人你来我往打到决胜盘,在6-6之后进入抢七环节。
摄影师给了周北岐一个特写镜头。
少年一身红色队服,鲜亮夺眼,发梢和下颚都是热汗。
他抬手随意一抹,晃了晃头,洒脱一笑。
现场的观众激动得连声尖叫。
“周茶茶必胜!”
“周茶茶必胜!”
“周茶茶”这个绰号就这样华丽丽地在全国人民面前流传开了。
最后一球。
蒋妮紧张得抓着林司恩的手,碎碎念道:“会赢吧会赢吧会赢吧阿岐会赢吧……”
林司恩抖着声音,一遍又一遍地点头。
“会赢的会赢的,阿岐会赢的。”
两人仿佛在念紧箍咒,企图隔空做法。
初冬的阳光温暖澄白,透过稀薄云层,洒在球场。
少年迎风起跳,以一记漂亮的扣杀拿下最后的决胜局。
赢了。
他是冠军!
男生们激动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哦豁一声,掌声噼里啪啦震天响。
“赢了赢了……”蒋妮声音喊哑,扯了扯林司恩的胳膊。
林司恩捂着心口,似乎也从大家的尖叫声中,久违地感受到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稚嫩的心动。
大家都憋得太久了。
像他们这种扩招班的学生,学校评奖轮不到他们,评荣誉班级也没他们什么事,还天天被人骂垃圾考不上大学,本来就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能争口气很不容易。
现在,他们班有全国冠军了!
课间,周围的同学都在放肆欢呼,热烈庆祝周北岐夺得冠军。
包里的手机震起来,林司恩悄悄摸出来看一眼,是周北岐。
她起身走出教室,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通电话。
电话那边吵吵闹闹,隐约还能听见裁判和广播的声音。
“好可惜,你没有在现场。”周北岐的声音带着剧烈运动后特有的沙哑。
林司恩说:“下次,下次一定。”
周北岐喘着粗气:“你不知道,刚才拿下胜利的那一刻,我多想冲下台拥抱你,但是你都不在。”
他的语气可怜巴巴的,听起来格外委屈。
林司恩觉得今天的他特别不同。
也许是经历了人生大喜,他有些淘气,想要很多很多的爱。
但是周斯弘和叶蔚舒不爱他,躺在医院里的戚茹和戚家的人也只是把他当成提款机。
他们不会因为他夺冠而开心,但是他知道她会。
所谓的共犯就是这样的,喜怒哀乐都被分成了两半。
林司恩好笑道:“我有在看直播啊,你刚才的决胜一击,超级帅的。”
周北岐静了一会,哑声笑道:“那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林司恩一怔。
周北岐催促她:“不要思考,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
林司恩轻声:“你猜。”
周北岐:“……”
颁奖仪式要开始了,他停顿了几秒,忽然笑了笑,有点无奈地小声说:“等我回去收拾你。”
挂掉电话,林司恩回到教室,多媒体显示屏里正在播放网球男单颁奖典礼。
周北岐站在最高领奖台,第一次捧起全运会冠军奖杯。
合影结束,镜头切到观众席。
蒋妮咦了声,疑惑道:“他怎么在现场?”
林司恩:“谁?”
蒋妮指了指画面中的一个中年男人:“阿岐的继父戚鸣。”
第53章 甜蜜共犯,淦翻高考
赛后采访现场, 人声鼎沸。
数百名观众挤在护栏外,举着手机疯狂拍照。
周北岐外套披肩,伸手接过记者递来的话筒。
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 身形欣长, 肩膀宽阔, 漫不经心地眯眼看向镜头,勾了勾唇。
现场的观众受到一万点的暴击, 嘴里胡乱喊着“好帅”、“好茶”、“sexy”。
他“嘘”了声, 抬手向镜头比心。
守在屏幕前的大家没绷住, 噗呲一声笑出来。
“阿岐怎么又帅又贱的?”有人吐槽。
王芯月哼哼道:“那是你不懂猛男比心的含金量!”
“哎, 我总觉得他是比给某人看的。”苏萌不经意地说。
大家的目光在教室里转了一圈,不约而同地看向林司恩, 心照不宣。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本来就容易躁动,一个小动作都能引起猜想。
林司恩淡笑着,认真看采访,自动忽视掉那些目光。
屏幕里,记者问:“第一次参加全运会就拿到冠军, 请问你有什么感想?”
周北岐:“爽。”
记者:“现场那么多观众和球迷看到你夺冠都非常激动,你有什么想对他们说的吗?”
周北岐:“感谢大家的支持。”
记者:“我发现很多球迷都特别喜欢叫你周茶茶,你觉得这个昵称和你贴切吗?”
周北岐“嗯”一声, 反问:“有吗?”
记者们憋笑, 继续问他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
周北岐答得简洁, 记者们没挖到猛料, 继而转移目标,采访起现场的观众。
就在这时, 一直隐藏在人群中的戚鸣趁机挤到护栏前,对着摄像机镜头, 扑通一声,向周北岐跪下。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懵了。
他长得儒雅,往那一跪,低声下气,一边求周北岐救戚茹,一边给周北岐磕头,赚足了眼球。
现场乱作一团。
记者们闻到八卦的气息,杠着摄像机蜂拥而上。
林司恩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周北岐僵硬地站在媒体采访区,原本属于他的掌声和欢呼声尽数退去,周围人潮汹涌,一片狼藉。
随后,画面被切走,采访暂停。
教室里的同学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啊?”
“那个人好像是周北岐的继父。”
“他说周北岐见死不救!”
“我天,难不成有什么内幕?”
蒋妮气得拍桌,口吐芬芳:“我就知道,戚鸣不可能轻易放过阿岐。但我没想到他那么不要脸,竟然用这种方式裹胁阿岐!”
林司恩怔怔地看着蒋妮,大脑一片空白。
周北岐以前很少和她提及家里的事。
她不是个八卦的人,他不主动说,她就不会多问。
现在想来,她对他的了解,甚至不如他那些兄弟和蒋妮。
林司恩觉得自己对周北岐其实挺冷漠的。
作为他的共犯,她以前显然不够关心他。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难受。
放学后,她摸出手机给周北岐打电话。
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他关机了。
林司恩默了一会,收起手机,找蒋妮了解情况。
蒋妮唉声叹气:“戚茹是肝衰竭,需要及时做肝移植手术,排队等了好久,都没找到合适的捐献者。医生建议让亲属帮忙,戚鸣血型不适配,倒是阿岐和她血型一样。不过,捐肝并不是一项绝对安全的手术,术后可能会有出血、胆瘘等并发症,对他的生命安全和运动员生涯都有影响,所以阿岐一直没点头。”
“没想到啊,戚鸣天天打电话骚扰阿岐还不够,竟然直接追去比赛现场卖惨,这不就是想借舆论逼他一把吗?!”
说到这,蒋妮义愤填膺:“他们也不想想,他们以前是怎么对阿岐的。我听卓光说,阿岐小时候偷偷跑去戚家看他妈,他们连门都不让阿岐进,还骂阿岐和他爸一样是个坏胚!”
林司恩听完沉默良久。
世界上以德报怨的本来就是少数,更何况是周北岐那样一个骄傲的人?
但那毕竟是一个生命,还和他有点血缘关系,想要完全不在意,好像有点难。
-
十二月冬至,寒风凛冽。
林燕虹早起包了一盘饺子,用保温盒装起来,让林司恩带去学校吃。
上午,林司恩坐在教室里听课,窗外的樱花木棉迎来了花期,一树树繁花粉如云霞。
课间,蒋妮扯了扯她的胳膊,兴高采烈道:“边茨和我发消息说今天回来,我们去接他们吧!”
“好啊。”林司恩合上习题册,抬头笑了笑。
中午放学,同学们一个接着一个离开学校。
林司恩背着书包和蒋妮站在校门等了一会。一辆校车从远处开来停在路边。
蒋妮招手嘿嘿一笑。
车门打开,运动员先后下车。
魏卓光和边茨拖着行李箱走在末尾。
林司恩往车窗里看,没人了。
蒋妮咦一声,问:“阿岐人呢?他不跟你们一起吗?”
魏卓光:“他先回家了。”
“哦。”蒋妮看了一眼林司恩,“你要不给他打个电话?”
“嗯。”
林司恩打开手机,找出周北岐的号码拨过去,很快就听到一阵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她摇了摇头:“打不通。”
边茨和魏卓光对视一眼,说:“最近网上很乱,他可能不太想接电话,你给他发条短信吧,他看到也许会回。”
“嗯。”
林司恩想了想,耐心编辑一条短信发过去。
【还好么,晚上出来一起吃个饭吧?】
等了许久,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林司恩轻轻叹了口气。
之后的几天,周北岐也没来学校上课。他像是和世界断联了一样,人间蒸发了。
媒体记者们把他的家世背景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跑到医院去骚扰戚茹。
戚鸣卖了一波惨,获得广大网友的支持。
那几天,周北岐在网上被喷得体无完肤。
但无论别人骂得多难听,他都不曾出来回应过一句。
林司恩佩服他的淡定,也气他淡定得有些过头了。
转眼间到了平安夜。
那天是林司恩的生日,林燕虹问她想怎么过。
林司恩迟疑了一下,和她说:“我想带个同学来家里吃饭可以吗?”
林燕虹笑:“当然可以,妈妈多准备一些好吃的,你放学直接带他过来就行。”
林司恩点头:“好。”
-
傍晚,心不在焉地上完最后一节课,林司恩收拾好东西从学校出来,天渐渐暗了。
暮色消融后,建筑的轮廓只剩下朦朦胧胧的影子,学生们嬉笑的声音逐渐远去。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华创绿城一号公寓。
门铃响起的时候,周北岐正坐在沙发里发呆。
这是他把自己关在公寓里的第七天。
期间,他除了点外卖,简单维持生命体征,基本没怎么动过。
刺耳的铃声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烦躁地起身走过去开门。
宁以岚站在门外,看见他,心里一喜。
“周北岐,现在只有我能救你了。”
周北岐冷冷地看着她,薄唇紧闭,脸色阴沉。
他最烦别人威胁他。
宁以岚有些怕他,但还是故作轻松地笑道:“我已经和戚伯伯谈过,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做那个捐赠者,而你现在遇到的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周北岐指着门外,语气不耐:“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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