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图什么呢?
看杨秘书的意思,邓处十次有九次会在这家餐厅吃饭,毕竟江x白装茅x这种事,得在自己人的场子里才好做。
小徐董、邓处和周冀文,这三个人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恐怕也是不能见光的关系。
想了一半,许阳秋突然觉着自己快吐出来了,于是咽了咽口水,微微仰头向远处看。郊区与市中心不同,周遭高楼街道不过九点多就已进入睡眠,没什么声音。
手机上的代驾软件依然毫无动静,最近的酒店在一公里外。
再缓二十分钟,大概能清醒一点。要是还没人接单就去睡酒店。
许阳秋在包里翻了半天,只找到了装薄荷糖的空盒子。夹层里放着半包薄荷爆珠烟,她决定将就一下,掏出一根叼在嘴里。
咬破爆珠之后,一股薄荷香袭来,这时她才想起来,她并没带打火机。
那就叼着吧,多少也有点薄荷味。
许阳秋心态良好地叼着烟,双手撑在车上,仰着头闭目养神。
咔哒。
旁边传来突兀的声响,她闭着眼睛隐约能看到一点暖光。
许阳秋晕乎乎地睁开眼,扭过头。
嗯?
她一愣:“你怎么在这?”
叶一刚才举着打火机,点亮了递到她面前,火光在寒风里轻晃。见她睁眼,他就松开手,把打火机递给她,并没回答她的问题。
相比于上次见面,他话更少了,他大概是彻底把语言系统彻底淘汰掉了。
他没打算给她点烟,大约也没打算跟她说话,只是用这套动作表达“我有打火机”这个意思。
许阳秋又莫名其妙地笑了两声。
跟另一种生物沟通是这样的,不靠语言,全靠意会。
她也没说话。
毕竟也不知道他这种生物还听不听得懂人类语言,她更没去接他手里的打火机,只是叼着烟微微侧头,身体前倾,把烟凑到他面前。
叶一怔住了。
于是许阳秋又往前凑了凑,把烟戳在他手边,轻轻点头,用烟头轻碰他的手。
咔哒。
他不甚熟练地点燃打火机,火焰在黑色瞳孔与浅色瞳孔中跃动。
她轻轻吸了一口,接着白色的烟顺着她的吐息缠在他手上。
叶一仿佛被白烟烫到,很突然地把手收回去。
许阳秋轻笑:“谢谢。”
“什么时候开始?”叶一很突然地问。
这是语言系统又复苏了?
许阳秋知道他是问她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但她没打算配合地回答他:“你跑什么啊?”
上次在信杨的年会活动上,叶一聊着聊着转身就跑,这回见了面又变哑巴。许阳秋没多生气,但也没多痛快,这会儿碰上了,她非要提这茬。
叶一看她一眼,没说话。
许阳秋气笑了:“那你现在还跑吗?”
“不跑。”叶一答得很快。
“公平起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也回答你一个问题。怎么样?”
许阳秋没什么烟瘾,她也只是把烟叼在嘴上提神,说话慢吞吞的。
“行。”
许阳秋问他:“你怎么在这?”
叶一指指旁边的一幢矮楼:“公司在这。”
“你们公司在这?”
许阳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片荒凉的园区,里面都是低矮的写字楼。楼上挂着形态各异,新旧不一的公司招牌,大部分都落了灰,黑着灯,不知倒闭了多久。
其中有个不大不小的牌子,写着“珠利叶”,在一众破落的门面中□□地亮着。
还真在这。
许阳秋不着痕迹地磨了磨后槽牙。
不做医疗管家,硬要做导航。做导航就算了,还把公司选在这个地方,紧挨着周冀文那家洋房餐厅。
还是那句话,这事要是跟她没关系,她以后就改名叫珠利叶。
好难听的名字。
许阳秋这会儿人清醒了不少,但薄荷有点凉,抽了两口胃更疼了,她只好把烟从嘴上拿下来,两根手指捏着。
“你们公司名字好......有特点。你和威利名字加起来是'利叶',那'珠'是谁啊?我记得你们没有其他股东。”
许阳秋没立马问他为什么把公司选在这,她觉着现在问他会立马转身就跑。
叶一:“......威利女朋友。”
许阳秋又一次笑出声。
叶一侧过头看她,她右手的香烟兀自燃烧,在两人之间拉出一道似有若无的帘幕。
“看什么呢?”
“你最近心情很好。”
许阳秋笑笑:“跟以前很不一样吗?一年前的时候。”
叶一放松许多,依然注视着她:“有一点。”
“我记得你们过去一年赚了不少,不在市中心租办公室,怎么把办公地点选到这么远的地方?”
许阳秋还是问了,用闲聊的口气不着痕迹地问他,把燃完的香烟丢进路边的垃圾桶。
“四个问题。”叶一目送她走过去又走回来,“我能问你四个问题。”
精明的混蛋。
许阳秋没等他问:“我没什么烟瘾,算不上开始抽烟。辞职之后,我应聘了宁总的特助。宁总和另一位特助陈哥都抽烟,他们会在吸烟点聊很多公事,宁总抽烟时还会交代工作,刚开始好多事我都没机会接手,就只好跟着一起抽。”
叶一问了第二个问题:“你胃疼吗?”
“嗯?”许阳秋低头才发现自己左手一直摁在胃上,“嗯,喝酒来着,有点。”
叶一继续问:“你洁癖好了?”
许阳秋一挑眉:“你怎么知道?”
叶一把在峰会餐厅看见她跟人拼桌和点煎蛋的事情跟她说了。
“嗯,好了。”
多亏某人。
问完这三个问题,叶一开始长久地沉默。
许阳秋的胃越来越痛,从一开始的隐痛变成绞痛,她有点想拜托他开车送她回去。
她知道她只要开口,他就一定会帮她,他太好懂了。但她其实不想再像上次一样,不明不白地把叶一诓进另一段怪异的关系里。
她其实有些犹豫。
那时她的做法不厚道,她只当是段露水情缘,能把叶一帮她和陪她这两件事分开看待。他帮了她,那她就以同等的好处回馈给他,帮他铺路,给他谋取个更好的未来。他陪着她,那就你情我愿地交换体温,谁也没有损失。
但叶一不能,他这人心眼是死的,一颗心给人,就要剖出来给,斩断自己的血管神经,把心脏不带牵连地捧给对方,丝毫不顾及自己没了心脏还能存活多久。
一年前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因此话到嘴边,还是拐了个弯:“就剩最后一个问题了。你怎么问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就没别的好奇了?比如......我和宁总的关系,再比如......”
“我能送你回去吗?”
最后一个问题,他这样问道。
第70章 非洲黑奴
◎谁躲着谁啊。◎
许阳秋睁开眼睛,发现旁边站着一位面带微笑的护士。
旁边吊着一瓶透明药水,正顺着点滴管打进她手背,凉丝丝的。
她人有点懵。
叶一当时问完那个问题之后,她并没有回答,而是身子一软,差点一头从车上栽下去。
她记得他手忙脚乱地扶住她,接着在她的指挥下掏钥匙,开着车把她往市中心的医院送。路上她醒一会儿睡一会儿,直到闻见医院酒精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才彻底晕过去――疼晕的。
那瓶药水应该有镇痛功效,她现在感觉不到胃痛。
她单手撑着身子试图坐起来,旁边的护士赶忙按住她,按下一个按钮,这床竟然还是电动的,床头缓缓上升:“您别用力,我给你把床调一下。”
许阳秋靠着立起来的床头,眯着眼睛看看护士的胸牌。
看完,她确认自己身在某知名三甲医院,这家医院以医疗技术顶尖且医护人员态度奇差闻名。
她的视线在面前护士八颗牙的笑脸上停了两秒。
奇差?
接着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独立病房里,四周宽敞开阔,电视家具一应俱全,不像病房,倒像个酒店。
她认出来了,这是三甲医院的特需病房,多数时候用来招待外宾和重要人物,空闲的时候花高价也可以住进来。
她不过是有点胃疼,叶一干嘛把她送进特需病房里来?
“许女士,给您做过检查,轻度胃出血,不需要手术,但要......”护士温柔地讲了些注意事项。
等她说完,许阳秋问:“送我来那人呢?”
“他听说您不需要住院手术,结清费用就走了。”护士给她递来一杯冷水,“您吊完这瓶水随时可以办理出院。”
许阳秋问了下费用,有些惊人。
墙上的表显示,现在是凌晨四点半。
许阳秋哭笑不得,大半夜的,人又跑了。
她这回知道原因了,上次和这次,他都是因为同样的原因逃跑。
她晕过去之前,人迷迷糊糊地跟他说了句想跟他谈谈,专门叮嘱他别走。
她也是刚想起来,上次她说要跟他谈谈之后,他也跑了。
“谈谈”这俩字杀伤力有这么大?
叶一这人混蛋啊。不想谈就不想谈,说句人话就能解决的事,老是跑什么?
医药费得给他,但又不知道怎么给他。社交软件找不到人,手机号也搜索不到,人还跑了。
许阳秋无语到家了。
那瓶药水已经见底,护士小姐不等她开口,就主动来帮她拔针。
许阳秋忽然注意到桌上摆了个传单,上面写着微派营养工作室,她随口问:“这是?”
“这是我们医院的餐饮外包,除了给我们提供病患餐和康复餐之外,最近也在拓展新业务。这是新成立的工作室,会接一些个人订单。”
传单上有养胃套餐、护肝套餐等等,还提供送餐服务。“保险箱”女士住进养护院之后,家里就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工作日忙起来就忘了吃饭,饮食不规律,胃病这才越来越严重。
这套餐还挺适合她。
许阳秋深知自己的胃过分脆弱,可能还不如“保险箱”女士。
上周“保险箱”女士吃冰淇淋的时候喂了她一口,她的胃疼了一下午,“保险箱”女士活蹦乱跳。
她打定主意要好好养养胃,总不能比她那年迈的病号母亲还“脆皮”。
她果断加了个联系方式,客服24小时在线,她先订了一个月的营养餐。订完客服给她推了个营养师的社交账号,她发好友申请的时候快到凌晨五点,营养师竟然立马通过。许阳秋接着发了个消息给对面,但对面没回。这么看来,好友申请大概是自动通过。
这家三甲医院就在她家旁边,加上她酒醒得不彻底,就干脆把车丢在医院楼下,步行回家补眠。
第二天是工作日,她只睡了两个小时就爬起来上班。洗漱完照镜子的时候,她整张脸煞白,几乎没血色,止痛时效也到了,她的胃也开始翻腾。
上午陈哥约她开会,大概率是要找她问卡索财报的事,她不想请假,只好忍着胃痛出门。
直到坐进办公室里,许阳秋的胃痛都没有得到缓解。
她本打算去楼下药店买点胃药和止痛药,正想着,手机收到了营养师的回复。
【亲亲您好,我是您的专属营养师小夏,未来一个月,我将负责您的健康饮食。】
【基于您昨天胃出血的情况呢,今天中午给您准备的是山药粥,十一点半送到您预留地址楼下哦。】
许阳秋回了个ok,正准备下楼买药,那边营养师又发来一条。
【您胃窦刚刚出血,不建议服用布洛芬等止痛药哦。如果您今天胃有明显不适感,建议您不要久坐,喝点温水。特别提醒,热水会刺激出血点,温水不易过热哦。】
这营养师还挺负责。
许阳秋想了想,回她:【山药粥没味道,能喝别的吗?】
【亲亲,不建议哦。】
行吧。
许阳秋听劝地没去买药,喝了两杯温开水,站一会儿,接着在沙发边蜷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安慰剂效应,她腹部的胀痛在慢慢缓解。
等到她跟陈经文开会的时候,胃部的不适感已经不太明显了。
“多亏你的提醒,他们确实有五个户头,我其实没想通,他们瞒着这个干什么。卡索的CFO不是什么实在人,说话模棱两可。”陈经文脸上挂着疲态,审计总监的工作大约也不怎么好做。
“谢钧是这样的,他说话含糊,凡事说一半留一半。”许阳秋端着杯子喝水,“你当时跟我说查了三个户头,我也觉着奇怪,还以为他们把那两个户头关掉了。卡索过去一年经营不善,财报多少有些水分。大概是怕你从流水上看出问题,所以不交底。”
“何止是经营不善,信杨名下这么多子公司,我就没见过这么擅长亏空的。日日来跟我们哭穷,支出倒是毫不含糊。”
许阳秋问:“陈哥,你上次说他们人力成本过高?主要集中在哪几个部门?”
“嗯,高得离谱。”陈经文深吸一口气,眉头紧锁,“占比最高的是营销部。张璃到哪里都习惯抢资源,估计没少找HR要Headcount。营销部门人数简直离谱,臃肿得不像话。哎……张璃这个性子还真是……”
这句感叹有些过于亲昵,因此刚说一半,陈经文便自觉失言地闭了嘴。
许阳秋若无其事地继续问:“审查结论上,会建议卡索缩减营销部人员吗?“
陈经文毫不犹豫:“肯定会。”
“张璃之前也是信杨的人,你这一上来就逼她裁员,能行吗?”
许阳秋见识过张璃的脾气,估计她不会善罢甘休,轻则闹到宁总这,重则……重则那就是陈经文需要操心的事了。
陈经文苦笑道:“不行也得行啊。好歹有……有一起共事的交情,我提前跟她打声招呼,应该行吧。”
结论是不算太行。
三天后,陈经文带着屏幕稀碎的手机来上班,问及碎屏原因,他含糊其辞。
五天后,陈经文戴着口罩来上班。
许阳秋在茶水间碰见他摘掉口罩喝水,眼见着他嘴唇肿得发紫,甚至隐约可见齿痕。她面不改色地跟他点点头,回办公室关上门,笑得想死。
张璃这人,是真的绝。
陈经文和张璃这俩人,该不会又要复婚吧?
许阳秋没去八卦他们的私事,过几天又去找陈经文问卡索营销部的动向。不知他用什么办法说服张璃,年底之前,卡索营销部会裁掉50%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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