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孙教授和吴月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和叶一的表情,交换了一个眼神,俩人欲盖弥彰地你看一眼,我看一眼,一副磕到了的表情。
威利在心里翻个白眼,胳膊肘戳戳他:“她跟你说什么了?你刚才看着我干嘛?”
叶一瞥他一眼没说话,但趁着桌上的其他人不注意,把自己碗里的几枚虾仁和去皮去刺的黄鱼肉搁进许阳秋碗里。
......
会不会有点太舔了??
没在一起就这么舔??
在一起不得卷死他??
绝对不能让珠珠看到叶一这幅样子,他暗下决心。
等等,虾仁?
威利往餐桌上看了一眼,发现装沼虾的盘子都空了。
啊!!他最爱的沼虾没了!!
最后几只都被他的摇钱树剥给了他的金主爸爸。
他扭过头去想说他几句,谁知叶一根本没坐正,一直面向右侧,只把后脑勺留给他。
......
算了,一个摇钱树,一个金主,都是财神,都惹不起。下次求师母再做一次,师母心软,肯定会满足他这点小愿望的。
一群人边吃边聊,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吃完之后,孙教授去厨房刷碗。
许阳秋说了句我来帮你,谁知叶一和孙教授几乎同时出声:
“我去吧。”
“小秋你陪你吴姨聊会天。”
叶一说完就走进厨房,威利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跟着走进去。
然后被孙教授赶出来,并让他“玩去吧”。
玩就玩,他转身跟着学弟学妹去阳台上抽烟了。
只留下许阳秋和吴月坐在餐桌旁边聊天。
“吴姨!威利那么粗心的人,都发现你手腕会痛了,你肯定没好好贴药贴。”许阳秋皱着眉指指旁边的药箱,“你看你看,止痛贴没几片了,膏药片还有那么厚一打。”
吴姨作势要拧她嘴巴,她边往后躲边继续说:“止痛药治标不治本,你好歹也是个药师,这道理怎么还要我跟你讲呢?”
吴姨把她的手攥在手心里轻轻拍着,“再打岔,我掐你手背。”
许阳秋乖巧闭嘴。
“我问你,你是不是压根不想跟小叶谈恋爱?”
“你跟我孙叔果然是一伙的。”许阳秋撇撇嘴,作势地把手收回来。
“我跟他一伙?他连话都没问明白,我才不跟他一伙。”吴姨攥紧她的手,“小秋,这件事上,不论你怎么做怎么想,姨都站在你这边。”
“你孙叔觉得小叶这孩子不错,而且对你又真心实意,就想劝你们谈恋爱。我可不这么想,他喜欢他的,你要是不愿意,谁的劝都不用听。”吴姨在她手上拍两下,“不过你向来也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我就是不放心,多嘱咐两句。”
“小叶这孩子,我看着也是又喜欢又心疼。可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肯定疼你多过疼他。他的成长环境、经历都跟你完全不一样,有时候你应该也能感觉出来,他这个人很......很独。”吴姨继续说,“具体我也描述不出来......大概就是......他其实不太爱跟人打交道,有时候特别一根筋,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
“小秋啊,你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要给他的东西太多了,想拉住这样一个人,会很累的。”
许阳秋其实明白吴姨的意思,叶一就像一只社会化失败的小动物,莽撞、倔强也封闭,经常做些与世界规则格格不入的事。
说到底,吴姨觉得他不够“入世”,不是能长长久久相伴的人。
许阳秋点点头,“我明白。”
“别光点头啊,倒是跟我说说你怎么想的?”
许阳秋看向厨房的方向,叶一穿着师母粉红色的小围裙,可爱又滑稽。他正背对着她把一摞碗筷放进头顶的柜子里,边放边跟孙教授说着什么。
他侧脸并没有那种她熟悉的紧绷,反而很放松,就像个寻常人家跟长辈一起做家务的少年,整个人透着倦鸟归巢般的安然。
许阳秋歪头看着厨房里那个背影,这个场景看得她心底一片温热。
她收敛笑意,认真地看着吴姨,“看起来也许不像......但是,是他先拉住我的。”
“所以,我也想拉住他。”
“之前我跟他关系的主动权一直捏在我手里,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不会有半点异议,但这样不行啊。”许阳秋有些伤脑筋地笑笑,“只有他向我伸出手,我拉住他这件事,才算数啊。”
/
等到把这一群孩子送走,吴月困得一直打呵欠。
她关上客厅的灯,朝着卧室走,谁知她家老头子突然伸手拦住她。
她困得不行,“干什么呀?”
“问到小秋的想法没有?”孙教授问,“她跟小叶能不能成?”
吴月白他一眼:“叶一这还不是你学生呢,要真是你学生,你不得学旧时代绑新娘子上轿那一套,把我们小秋嫁给他?”
“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孙教授无奈地笑,“我可跟小叶聊完了,人家可没有半点强迫小秋的意思。”
吴月见他态度良好,自己语气也好了不少,问道:“他怎么说?”
“他能说什么呀?每次都问不出什么,所以才让你去问问小秋怎么想。”孙教授说,“叶一那边问就是自愿,再问就是别跟小秋说。还用我说?小秋这姑娘活脱脱一人精,我们早就看出来他的心思,她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么一看,恋爱中的男人确实没有聪明的。”
说完他想了想,继续问:“光顾着说小叶了,小秋怎么说?”
吴月走进卧室“啪”地关上灯:“困了,睡觉。”
徒留孙教授在黑暗中傻眼。
第80章 炎炎冬日
◎新年快乐。◎
这顿饭吃得实在早,从孙叔和吴姨家里出来,也不过八点多。
威利提议去电竞酒店打游戏,顺便跨年,那两位学弟学妹也痛快答应。
许阳秋当然不想跟一帮人去跨年。她果断拒绝,所以叶一也果断拒绝。
“胃会不舒服吗?”
他们肩并肩地走在江畔,对面是魔都地标,隔着江都能看到人山人海,大约都是在等零点的亮灯。
“那么点酒怎么可能不舒服?”许阳秋笑着说,“你会打游戏吗?”
“不会。”叶一问她,“你会吗?”
“开玩笑!”许阳秋迈着小跳步说,“我游戏打得超好,我高中有一段时间意志消沉,荒废了一年。那时候我沉迷RPG,某个我特别喜欢的游戏,甚至打了三个满级号,我超厉害。”
叶一回想自己的高中生活。
他其实很难回想起那段时间,他只记得那时候很忙,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打游戏。
她荒废一年,却跟他考上同样的大学。
嗯,她好聪明。
叶一盲目地想着。
他记忆力很好,但他记不起高中时在麦当劳后厨点头值夜班的困倦,记不起半夜抱着发高烧婴儿跑医院的慌乱,记不起叶子离开后那种铺天盖地的混沌,
――就如他记不起遇到许阳秋之前的每一寸光阴,也如他记不起与她分开的那四百零五个日夜。
他只是盲目地想着,她好聪明。
魔都的冬天不冷。
凉丝丝的江风卷着她身上的气息,温柔地拂过他的脸。
这条路有多长?
这条路通向哪里?
这条路能不能永远走下去啊?
许阳秋心情大好地继续说:“等我忙过这段时间,你陪我玩分手厨房吧?我要教你打游戏。”
“为什么?”
“我要带坏你。”
她眉眼弯弯。
这条路能不能永远走下去啊。
许阳秋偏过头看他,“你怎么都不问我带你去哪儿?”
因为去哪儿不重要,这条路才重要。
正想着,一阵“嗡嗡”声打断他的思绪,是许阳秋的手机在震动。
她在看清来电人的瞬间愣了愣,接着露出个笑容,接起电话,“新年快乐啊,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啦?”
叶一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想走远一点,却被她拉住袖子。
她站在栏杆边,轻扯两下,示意他别走。
于是他无声地站在她身边。
“林哥。”许阳秋对着手机讲话,语气里有笑意,但眼神冰凉,“别这么客气嘛,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叶一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很轻很轻地吐出一口气。
许阳秋仿佛听到了,她笑眯眯地指指手机,攥着他肥大卫衣的边缘,微微垫脚,把耳边的手机也凑到他的耳边。
踮起脚尖之后,她的身形不稳,甚至微微晃动,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地触碰他的胸膛,她的气息呵在他的脖颈。
魔都的冬天一点都不冷。
手机几乎贴着他的耳朵,所以他也能清楚地听见对面那人的话。
“Cho,我就是想问问你裁员的事。”林总监的声音带着一丝讨好,“宁总到底什么意思啊?”
许阳秋眨眨眼睛,语气里有恰到好处的茫然,“怎么会来问我?张总跟了宁总那么多年,她的消息肯定比我准确多了。”
太近了。
叶一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的绒毛,感受到她睫毛煽动的微不可查的气流。
他的喉头很紧,下意识地做出吞咽的动作。
她注意到了吗?
他垂眼看着许阳秋的表情――
好像没有。
她在很认真地忽悠林总监。
她在说谎或是装无辜的时候,眼睛会格外弯,眉毛会悄悄挑起一个弧度。
许阳秋从不心虚,她只会在心里暗自窃喜,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朋友。
电话那端的林总对她的表情一无所知,果断交待,“快别提了,张总能不知道裁员这事难办吗?她把这事全权交给我,自己躲清净去了。我现在是骑虎难下。”
“这怎么说?”许阳秋问。
但凡跟她的距离没有这么近,叶一都会被她说这句话的神态和语气逗得笑起来。
她那双颜色浅淡,透着聪慧的丹凤眼微微睁大,圆溜溜的,满眼无辜。
可是太近了。
林总监说:“我估摸着,裁员这事我要是办成了,对我没有一点好处,万一闹大了,我还得背锅。这事要是办不成,她肯定会借题发挥,先把我裁了,再提拔个新总监,新总监上任第一步,肯定是把我的人一并清理掉。”
“卡索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你懂的,我刚从卡索出来要避嫌。”许阳秋说,“裁员这事我刚好知道一点,卡索经营情况不佳,再加上信杨集团收购了另一家有实时物流能力的小公司。卡索要是不能尽快扭转赤字,那很快会变成弃子。”
说话间,她有些失去平衡,垫着的脚退了半步,身形微晃。
叶一赶紧抬手扶住她,他右手隔着她灰色的风衣抓着她的手臂。
她举着电话的手被他抓得一晃,接着她抬眸,对着他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我累了。
接着她身子一矮,把垫着的脚放回去,抬手捏住他卫衣的两根抽绳轻轻一拉――
叶一猝不及防地被她拉得弯下腰,耳朵擦过手机,在她脸颊上贴了一下,只贴了一瞬间,他就赶紧稳住身体。
魔都的冬天一点都不冷。
耳朵好热。
他本来就没心思听她和林总监的对话,这么一来,林总监的抱怨与苦水,他只听到了后半段,
“......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裁掉大半个部门的人,还不能给公司搞出负面新闻。再说了,还有一个半月就要发年终奖,要是在那之前没有结论,我估计就凉了。”
“最近卡索资金紧张,团建是不是也取消了呀?”许阳秋驴唇不对马嘴地说,“你们去年团建,去哪玩来着?今年是不是去不成了?”
那边半天没有声音。
许阳秋笑笑,“林哥,我就是一秘书,能有什么办法呀?我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你了,实在帮不上你,不好意思啊。”
林总监愣了半天,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谢谢,就挂断了电话。
许阳秋把隔在他们两人脸颊手机放下来,微微向左偏了偏头。
痒。
她睫毛扫过他的颧骨。
痒。
叶一条件反射般地后退,却没退成。
因为她的右手依然攥着他卫衣的抽绳,没有放开。
许阳秋的视线从她的手出发,沿着被拉紧的卫衣抽绳,一路攀上他的脸
真像。
接着,叶一听到一声很轻很轻的笑。脖颈在笑声响起的同时重获自由,他猛地后退半步。
许阳秋转过来看着他,什么都没说,脸上也不见笑意。
那双原本狭长的眼睛变得圆溜溜的,眨巴两下,像是在问他,怎么了呀?
幸亏她没问出声,不然给他十张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叶一为时已晚地从口袋里掏出耳机,脸颊滚烫地坦白道:“我其实......有无线耳机。”
许阳秋终于绷不住,笑了两声,笑完从包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白盒,在他面前晃了晃。
晃完她把耳机丢回包里,心情大好似的又笑了两声,转身继续往前走。
叶一傻在原地。
她又耍了他。
该生气吧?
但是不生气。
不生气吗?
但是心脏跳得快发疯。
他加快脚步追上去,听见自己低哑的声音,“我们去哪?”
许阳秋看一眼时间,“离零点还早着呢,带你玩去,玩完回来看亮灯。”
/
许阳秋带着叶一走到了魔都地标旁的某个知名公园。
说是公园,其实占地面积很小,在高楼林立的市中心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公园的外侧是两片绿地,在深处是层层叠叠银杏树与枫树。
金黄与火红在夜色的掩护下并不耀眼,在路灯的映照下,宛如悄无声息的朝霞。
再往里走,就是一片简易的儿童乐园,有套圈、打汽枪、喂小金鱼还有很多卖玩具的小摊位。
这种乐园通常只在白天营业,但今天跨年,整个小广场都是带着小朋友的家长,摊位旁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许阳秋指指广场入口处,“这里之前有摇摇车的,我小时候很经常来坐。”
“摇摇车?”叶一看着周围嬉笑打闹的小朋友,有些茫然,“摇摇车不是景区那种缆车或者摆渡车?”
许阳秋快笑昏过去了,“差不多吧,是那种卡通图案造型的小车,投硬币进去会开始念童谣或者唱儿歌,边唱边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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