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佣人补充,“没有人会不喜欢谭小姐的,沈先生,你也是吧?”
沈笠愣了一秒,低下头,唇角勾起,“当然。”
原本他还为自己的计划实行得过于顺利而感觉到怀疑和不安,但是现在通过和佣人的对话,沈笠暂时打消了这个疑虑。
至少谭箬青这个人目前看起来还是个很纯真的Alpha。
也是,自小被家人保护起来的宠儿,性格纯真也是理所应当。如果可以,没有人不希望这样长大,只是可惜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能够拥有这样的殊荣。
而他没有这样的幸运。
沈笠简单整理了下自己住下的房间,然后就下了楼。
他还需要和这位小公主面对面地接触一下,才能够知道她心底的真实想法。
*
“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谭泽楷在餐厅看到谭箬青的时候有些惊讶,“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
“大哥,我也不是天天睡懒觉的。”
“但是你睡懒觉的日子占比更多。”
对于谭泽楷揭短的行为谭箬青不作评价,自打她穿越过来之后就觉得没有多少时间自己的脑子是清醒的,大部分的时候都总会感觉到困倦和疲惫,因此确实常常睡懒觉。
谭泽楷没什么时间在家里逗留。
作为谭家的主事人和一区的检察官,他每天都有大量的工作等他来做,经常奔波在各个区域之间,有的时候甚至一年到头才能回来一次,这回因为谭箬青的生日宴会,他在家的时间已经比较久了。
简单吃过早餐之后,谭泽楷就离开了,走之前还嘱咐谭箬青乖乖在家等待开学。
——作为一名分化成功的成年的Alpha,谭箬青必须在今年九月入读圣德兰斯学院进行学习。
谭·已经毕业很多年·归来仍是文盲·箬青安详地摆摆手,“再见,大哥。”
谭泽楷要嘱咐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最后只能无奈地笑一声,然后离开了。
谭箬青乖巧地站在门口送他大哥出门,等到人没影了,她才转过头往屋里面走。
走了没几步,谭箬青如有所感地抬起头,果然就在楼梯上看到了一抹瘦削挺拔的青年的身影。
他半垂着眼睛,不笑的时候显得神情恹恹,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然而当对方笑起来的时候,他身上的这种特质就被他刻意地隐藏在深处。
谭箬青清晰地看到对方的脚步顿了顿,然后猝不及防地抬头朝她看了过来,他的眼睛极黑,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幽深之感。
然而青年眉目舒展,露出一抹笑容,礼貌地朝她点点头,“谭小姐。”
“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谭箬青朝他走了过去。
“托谭小姐的福。”沈笠回答。
这倒是一句实话,如果不是谭箬青的照看,他现在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说不准什么时候倒下去了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也许是在这句话里感受到了沈笠态度的真诚,谭箬青的心情都好了一些。
谭家的早餐一向比较简洁,今天早上的则更加清淡,就连沈笠都有些诧异,毕竟在沈家,沈良的每一顿餐食都尽可能地精致与全面,一张桌子从头到尾都是各种各样的食物。
沈笠讽刺地想,沈良大概不会想到真正的权贵之家反而不大在意这些吧。
“请坐。”谭箬青邀请他坐下,佣人为他拉开椅子,送上餐巾。
“谭先生和白夫人他们……”
“我父母出门游玩去了,”谭箬青回答,“昨天晚上看到一则宣传片,今天立刻收拾行李就去了。”
“至于我的大哥早早地就出门工作去了,也就是说这幢别墅里面,除了佣人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不需要太拘束。”
谭箬青拿起杯子,眨了眨眼睛,“比如我就很喜欢早上喝一点点酒。”
沈笠失笑,“谭先生允许?”
“当然不,”谭箬青用酒杯碰了碰沈笠手里倒满牛奶的杯子,“所以这是我们的秘密。”
沈笠的视线下移,突然开口,“其实我以前早上也会喝酒。”
“你也是?”谭箬青兴致勃勃地放下杯子,身体前倾,像个小孩似的,“你也喜欢?”
沈笠的目光变得幽深,“不,是因为太冷了。”
珂苏威尔的天气太过寒冷,而沈笠每天早上都要出门去砍柴,好把那些柴带回来烧火,让他足以度过寒冷的冬天。
但是每天早上出门对他而言都是巨大的挑战,因为沈笠非常害怕寒冷。
为了鼓励自己,也为了让身体暖起来,沈笠每天早上都会为自己灌一壶酒。
烈酒划过喉咙,带起一阵灼烧般的热感,驱散严寒,然后他才会穿上厚重的衣服出门。
谭箬青把杯子里的酒匀了一点在空置的杯子里递给沈笠,“你尝一尝,你的酒和我的酒肯定不一样。”
沈笠回神,低头抿了一口,随即笑道,“谭小姐喝的酒和我的肯定不一样,您的酒口感要好很多,醇香浓郁,唇齿留香。”
抬手间,沈笠注意到谭箬青的衣袖内侧上有一点绿色的颜料,位置不明显,很显然是主人洗手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点的漏网之鱼,如果不是对方抬手的话,他恐怕也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谭小姐喜欢画画吗?”沈笠随口似的问道。
谭箬青微微挑眉,“喜欢,只不过我的画技不大好,所以总也找不到模特,”说着说着她也不大好意思,“家里人总嫌弃我把他们画丑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画画的?”谭箬青问。
“您身上有股颜料的特殊味道,”沈笠回答,“我短暂地学习过两个月,从早到晚地待在画室,对这个味道非常熟悉。”
“谭小姐,我很感谢您这两天对我的照顾,我也没什么可以回馈您的。这样吧,如果您下次想要画画,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来做模特。”
“可是,我画画很丑。”谭箬青皱着眉头说。
沈笠安慰她,“艺术是很主观的,就像没人能感同身受一样,也没人能够完全理解他人的艺术,如果连您自己都否定自己的话,那就真的没人能够懂得您自己了。”
谭箬青的双手交叠撑在下巴下面,眸光闪动,笑吟吟地说,“沈先生,你说话真好听。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第6章 回家 可怜的Omega
沈笠笑了笑,“我有一个小名,是小的时候我的养父母给取的,只不过后来很多年他们都没有再叫过。如果谭小姐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叫我,伊舟。”
谭箬青没有回答他又改口说,“当然您就是叫我的名字的话,我也很开心了。”
吃完饭过后,沈笠就起身告辞。
“感谢谭小姐这一晚上对我的照顾,我今天已经感觉好多了,就不在这里继续叨扰了。”
沈笠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谭箬青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舍,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失去了刚刚才开始感兴趣的玩具一样。
这种感觉他很清楚,很了解。
没关系,只有在短暂地失去之后才能够懂得怀念和珍惜。天真可爱的小孩子对待喜欢的事物的方式也是如此简单。
而现在,谭箬青对他有好感这就是他最大的筹码。
沈笠坐着谭家的车回到了沈家。
下了车之后,他扭头对司机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沈先生。”司机对他也很有好感,点头之后就开车离去了。
沈笠转过身看着眼前沈家的别墅,抬起脚步慢慢地走了过去。
地面上落下他黑色浓稠的瘦削身影,仿佛走向的不是家,而是什么地狱一般。
曾经的他以为沈家就已经足够奢侈与庞大,然而到了谭家之后,他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沈笠有些自嘲地笑了声,为自己的目光短浅,也为沈家的不自量力,不过更多的还是对命运的嘲弄。
沈笠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沈家。
他在沈家算是个透明人,如果不是他本人还算有婚姻价值的话,他甚至能够透明得更彻底一点,但是今天显然不是这种情况。
客厅里聚集了沈良,他的现任妻子,以及一个Omega女儿。
当他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很难形容那些目光表露的都是什么情绪,痛恨,漠然,幸灾乐祸,还有愤怒。
“你竟然还敢回来?怎么不死在外面?!”沈良怒吼了一声。
砰——
一个花瓶飞速地砸在了沈笠的脚边,如果保持他的动作迅速,那么这个花瓶就会在他的头上绽开。
瓷器破碎的声音唤醒了沈笠的理智,他垂下双眼,黑瞳转动,很快就猜到了沈良应该知道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但是显然他知道得不够全面。
沈良甚至认为是沈笠昨天晚上在闹事。
沈笠身侧的手动了动,摩挲了下自己的右手手腕——那边本来有一个款式老旧、价格寒酸的手表的,但是他走的时候将它放在了枕头下面。
“呵,”沈沫沫冷笑一声,“乡下回来的就是不懂规矩,没有眼力,昨天得罪了谭家,今天竟然还敢回来,不如像爸爸说的死在外面,还能少给家里惹点麻烦。”
同为Omega,沈沫沫只比沈笠小一岁。
她恨死了这个突然被带回来的Omega,处处不如她,偏偏有张好看的脸,和他站在一起,视线都被他的脸抢走了。
如果他能走就好了。沈沫沫每次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都会这么想。
本来以为只要等到他结婚就可以不用再看见他这张脸,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直接犯了这么大的错误。
沈沫沫心里都要开心坏了,但是在沈良面前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这样冷嘲热讽。
不提这件事情还好,一提到这件事情沈良的火气立刻就又上来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闷不作声的Omega儿子竟然一下子做了这么大的事情,直接闹到了谭家的宴会上。
四区的谭家直接被断了关系,那么沈家呢?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一想到这件事情沈良就觉得浑身冒冷汗。
绝对不能这样下去。沈良心想。绝对不能让沈笠一个人连累到整个沈家。
沈良坐回到了沙发上面,阴鸷的双眼盯着沈笠,侧头叫了声,“沫沫。”
沈沫沫一听他叫人就明白了什么意思,眼中满是跃跃欲试,她站起来走到了沈笠的面前。
沈笠抬起双眼看向面前兴奋得脸色有些扭曲的少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一双眼睛深不见底。
啪——一巴掌打在了沈笠的脸上。
力气之大,立刻就让他的半张脸红肿起来。
沈笠被打得偏过脸去,没几秒嘴角就流下了蜿蜒的血丝。
“这一巴掌是因为你不知廉耻,”沈良阴沉地开口,“你的婚姻有我和你母亲做主,你自己捺不住寂寞,竟然还去勾引了不该勾引的人。”
“呵。”沈笠轻嗤一声,虽然没有开口,但是讽刺意味十足。
沈良的脸色难看至极。
沈沫沫看着沈良的脸色,立刻又要给沈笠一巴掌,只不过这一次被沈笠半路拦住。
沈沫沫甩了几下没甩开,反倒是被沈笠盯得心里发毛。
“看什么,”沈沫沫大声叫嚷着,“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不知道吗,爸爸给你的还看不上,结果现在惹了不该惹的人,你还好意思给我脸色看!你配吗?!”
这句话算是提醒了沈良,他看向沈笠的目光同样不善。
显然在他的眼里,给予沈笠的一切都是他的恩赐,沈笠应该对他感恩戴德才对。
从几人的表情之中看到了他们的傲慢与卑劣,沈笠扯了扯嘴角。
下一刻,沈良抬了抬手,几名身体健壮的Alpha保镖从角落里上前隔开了沈沫沫与沈笠。
“爸爸!”沈沫沫立刻反对,她还没过瘾呢。
沈良却是说,“把人带到外面去,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沈家的态度。”
“直接把他赶出去啊!”沈沫沫抱住沈良的手臂,“爸爸,像他这样的人,以后说不准还要给家里带来多少麻烦,不如直接声明和他断绝关系。”
“现在还不是时候。”沈良皱眉说。
他做好的决定显然没打算让沈沫沫参与,抬起手直接让人把沈笠拉了出去。
沈笠发了一晚上的烧,今天本来就觉得虚弱,再加上沈良是铁了心要让他受一番教训,所以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拉到了沈家的门口。
身后的人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沈笠闷哼了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上。
沈良和沈沫沫都跟到了门口,他的现任夫人沉默着跟在一边,有些嫌弃地站在两人后面。
“知道错了吗?”沈良问。
沈笠没回答,或者说沈良也没给他回答的机会,半只手掌宽的合金板握在沈良的手里。
这是他当初仿照以前的人做出来的戒尺,还得意洋洋地给别人展示过,但从来只是展示物,这一次却拿了出来。
啪的一声,合金板抽在了沈笠的后背上。
一股火辣辣的疼痛顷刻之间蔓延了沈笠的整张后背,他的身体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抖着,手背青筋暴起。
他想要开口,却骤然发现自己失声。
沈笠愕然地抬起头,看到了沈沫沫得意的脸,以及藏在手指甲间的白色粉末。
下一板又抽在了几乎同样的位置,白色的布料瞬间被红色氤氲。
沈良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眼某个方向,那里有他提前安排好的摄影师,“实时报道”他对家中晚辈的规训。
五下,沈笠就跪倒在了地上,整个后背几乎都被红色覆盖,背部的起伏弧度显显得有些不正常。
沈良皱着眉,从高处俯视下去,终于说出了准备已久的台词,“作为一名Omega,怎么能够那么没有……”
就在这时,一辆线条流畅、价值连城的车飞速抵达并且停在了沈良的家门口。
从车里下来的人环视一圈,视线落在了地上颤抖着的人的身上。
沈良的话还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你,你是……”
他没有去过谭家的宴会,不知道谭家的小女儿长什么样子,但他认识这辆车。
传闻当中只供给于谭家的特殊车型,不仅是代步工具,更是铜墙铁壁,也是武器。
“谭……”
沈笠轻声地咳了咳,这种程度的动作让他的胸膛阵阵钝痛,他念着,“谭小姐。”
一双柔软却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些忍不住的慌张和担忧,“伊舟。”
沈笠抬起头,一滴混杂着血的泪水让眼尾滑落,下一秒,他倚靠在谭箬青的颈间,血渍蹭到了谭箬青的衣领上。
“抱歉,”他说,“我又弄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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