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呕!”抢劫犯被打得惨叫一声,紧接着就是干呕,身体跟跄了两步。
松田丈太郎再次迅疾挥拳,直接击中抢劫犯的脸,打得对方的牙齿伴着口水喷了出去,脸都变形了,眼前发黑。
抢劫犯这下连叫都叫不出来,他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捂着脸,刀子和抢来的包都掉在了地上,人也晕乎乎地直接摔在了地上。
什么凶狠的表情,高壮的身材,手里的刀,都没能用上。
衣着富贵的中年女士,这时也终于跑了过来,她看到这一幕,激动地道谢:“谢谢,谢谢您先生!真是太感谢您了!”
松田丈太郎摇摇头,一声没吭。
他蹲下身,把抢劫犯翻了个身,双臂扭到背后,然后一手抓住对方的两只手腕,一手抓着对方的肩膀,迫使对方站起来,压着就准备走。
“等、等等,先生,这位好心的先生。”那位中年女士眼看恩人要走,连忙跟着上前,想要再次道谢,以及说一说谢礼的事情。
松田丈太郎没有搭理她,闷头压着抢劫犯大步往前走。
抢劫犯痛苦地呜咽着,却挣不开松田丈太郎的手,痛得眼泪哗哗流,脸上都是悔不当初的表情。
围观的路人们一边惊叹,一边不由自主地给松田丈太郎让路。
西山悠立刻抱着背包跟上去,走了几分钟后,就看见了几位匆匆赶过来的警察。
那几位警察见到抢劫犯已经被抓住了,顿时松了口气,对着松田丈太郎夸道:“松田先生,多谢您,这次又是多亏了您啊!”
“是啊是啊,松田先生,辛苦您了!”
“这个人就交给我们吧,您有没有受伤?和我们一起回去检查一下吧?”
警察们对松田丈太郎的态度熟稔又自然,完全是一副老朋友的样子。
西山悠看着,不自觉就想起了曾在电视上看过的,目暮警官对着工藤新一时的样子,也是这样亲近又自然,完全把对方当成自家人的模样。
松田丈太郎摇了摇头,他声音沙哑地道:“我没事,就不过去了。这位女士,就是当事人。”
松田丈太郎指了指跟在自己后面的中年女士,然后对着几位警察点了点头,转身向着原本要去的方向走去。
中年女士一呆,她看到松田丈太郎要走,急忙叫道:“这位先生,这位先生,我还没有送您谢礼……”
“不用啦,松田先生不会接受的。您和他说过谢谢了吧?这就可以了。”几位警察一边扭着抢劫犯往前走,一边招呼中年女士跟上。
“这怎么可以?我都还没有好好道谢!”中年女士的反应很激烈,显然是觉得自己这样很没礼貌。
“可对于松田先生来说,您一声谢谢就足够了,他从来都不会收谢礼的。”警察们解释道。
“可是,可是……”中年女士还在犹豫。
“好啦好啦,跟我们回去吧,得需要您去做个笔录呢。”警察们招呼着中年女士向前走去。
中年女士犹豫着回头看向松田丈太郎,见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人群里,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跟上了警察们。
西山悠默默围观了这一幕,转身快步追上松田丈太郎。
直到她确定,松田丈太郎前行的方向,确实是家的方向后,她才转身跑走,准备抄近路去蹲守他。
西山悠躲在小巷子里,边给松田阵平指挥着她和宫野明美做好的便当套袋子,边问道:“阵平,你准备好了吗?松田叔叔快到了喔。”
她背在胸前的背包里,松田阵平沉默着摘下墨镜,交给c原研二。
c原研二、诸伏景光、伊达航,都用担忧地目光看着他,就连宫野明美看过去的视线,都略带担心。
松田丈太郎的变化太大了,大到所有人都不知道,这种变化对于这对多年不见的父子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松田阵平在好友们担忧的目光里,勾唇一笑道:“当然是,早已经准备好了啊!”
“我的人生里,可从来没有刹车和退后的选项!”松田阵平不羁地笑着,一字一句地道。
c原研二等人都沉默了,大家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管亲生父亲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松田阵平都不会停下执行原本计划的脚步,不管前面是悲伤还是痛苦,他都将一往无前。
c原研二露出笑容,他紧紧揽住幼驯染的肩膀,笑着道:“那就去吧,小阵平,别回头!”
“不要说得好像是要英勇献身一样啊喂。”伊达航不由露出了半月眼,嫌弃地吐槽道。
伊达航说完,笑着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背,鼓励道:“松田,和爸爸好好相处,我们等你回来。”
“有事就按下腰带上的报警器,我们会立刻赶到的。”诸伏景光温和地叮嘱道。
“加油,松田警官!”宫野明美握拳给他鼓励。
“早点回来,我还等着和你练搏击呢。”龙舌兰居然也别别扭扭地说了一句,只是没人注意到,他看向松田阵平的眼神里,还藏着深深的羡慕。
西山悠拉开背包,伸出手,等松田阵平跳到她手上,她便把手平稳地抬起来,看向才20cm高的松田阵平,难得的温柔微笑道:“我们等你一起回家哦,小阵平。”
松田阵平咧嘴笑起来,他挑眉道:“当然,我可是又想出了很多改装庭院的新点子,还没来得及实施呢!”
西山悠的额头上,顿时蹦出了个生气的十字。她都气笑了:“你这个拆家哈士奇,给我进去吧你!”
说着,西山悠就把松田阵平往袋子里一塞,催促他快点变回不能动的手办。
十分钟后。
西山悠成功碰瓷了松田丈太郎,把装着便当和手办的袋子,塞进了他手里,然后一溜烟跑走了。
松田丈太郎追了两分钟没追上,只好提着袋子往家走,想着等以后再碰上这个女孩子时,一定要再给她买一份便当。
进了家门,松田丈太郎换好鞋,把袋子放在桌子上,先去拿出自己的记事本,在上面认真地记着什么。
他记完后,还把记事本翻到第一页,手指按着自己记下的一行行字,低声认真数着,数了足足五分钟。
袋子里,手办・松田阵平,不知道自家老爸在干嘛,他努力听了听,发现都是一些“18、20、201”的数字,便不再关注,百无聊赖地躺在便当盒子上。
松田丈太郎数完后,把笔记本合上,小心而珍惜地放回了抽屉里。然后,他洗了手坐到桌子前,准备吃便当。
松田丈太郎打开袋子,刚想拿出便当,便发现了躺在便当盒子上的小手办。
他怔了怔,把小手办拿出来,惊讶地道:“是刚刚那个女孩子忘记了吗……”
他话还没说完,先看清了小手办的模样。
熟悉的黑色卷发,熟悉的俊帅脸庞,熟悉的黑色西装和领带,熟悉的白色衬衣……
松田丈太郎宛如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的手在控制不住的发抖,眼眶迅速泛红,嘴唇颤抖。
他沉默了一会,才努力地微笑道:“啊,这个手办,和我儿子很像呢,你好啊,小……手……办……”
他的声音逐渐哽咽破碎,他似乎在努力忍耐,但最终,他还是没忍住,颤抖着把小手办抱进怀里,放声痛哭。
“阵平,阵平,阵平!”
松田丈太郎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客厅里,却没有人回应他的呼唤。
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小手办・松田阵平,本就硬邦邦的身体,变得更僵硬了,就仿佛是被惊呆了。
“对不起,阵平,对不起……”松田丈太郎哭得涕泪横流,他语无伦次、迫不及待地道着歉,诉说着自己,其实已经再也无法讲给儿子听的心声。
“爸爸对不起你,阵平……如果那些年,我没有酗酒,没有对这个家不管不顾……如果我好好照顾你……呜……呜……阵平……对不起……”
松田丈太郎哭得无法自已:“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去当警察,你肯定会像小时候说的那样,去当一个和我一样的拳击手……如果不是我,呜呜……”
“阵平,爸爸对不起你!”松田丈太郎哭到几乎失声。
在他怀里,僵硬的小手办・松田阵平,慢慢放松了身体。
小手办・松田阵平犹豫了一下,才悄悄抬起手,默默按上父亲的心口,无声地传递着安慰。
松田丈太郎哭了很久,就似乎是他一直憋着,憋了很多年的痛苦与悲伤,终于在今天猝不及防地破防下,全部发泄了出来。
直到哭得眼睛红肿,他才终于慢慢止住了哭声,只是人还有些发愣。
松田丈太郎傻乎乎地抱紧小手办,失神地念叨着:“阵平,我今天又抓了个抢劫犯,警察还夸我了……”
“阵平,我没给你丢脸,让人家说你一个英雄,怎么会有我这么个酒鬼父亲。”
“阵平,你等等爸爸,等爸爸再做几年好事,等大家都知道,英雄松田阵平的老爸,不是个懦夫酒鬼,也是个勇敢的男人,爸爸就去找你……”
“阵平,我现在出拳的速度可快了,可惜,你看不到了。不知道你当警察那会,出拳速度有没有爸爸这么快?”
“阵平,阵平,呜……混蛋小子!你怎么走那么早啊,只剩下我一个!”
松田丈太郎说着说着没有忍住,再次崩溃痛哭起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只留下爸爸一个人!”
“阵平!阵平!”松田丈太郎绝望地叫喊着儿子的名字,声音里的悲痛,让人听得几乎落泪。
“阵平,爸、爸爸,真、真的,好、好想你啊!”
“爸爸……好、好想去找你啊,阵平……”
松田丈太郎绝望地痛哭着,在他怀里,小手办・松田阵平的眼眶发酸。
松田阵平想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身体却偏偏只能僵硬着不能动。最终,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流下来,打湿了他冰冷硬邦邦的脸颊。
松田丈太郎并没有看到怀里的小手办的泪水,他哭得太过专注,也没注意到自己发闷的胸口。
几分钟后,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咚”一声晕倒在了地板上。
客厅里回荡的哭声,戛然而止。
小手办・松田阵平被吓了一跳,他连手办模样都忘了维持,挣扎着从父亲的怀里跳出来,飞速跑到父亲的脸庞前,去查看他的情况。
等注意到父亲只是哭晕了,刚刚的呼吸不畅,也已经随着他自己的昏迷和停止哭泣,慢慢舒缓过来了,小手办・松田阵平才重重地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
松田阵平盘腿坐在地板上,一手撑着脸颊,无奈地叹气道:“老爸,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阵……平……”昏迷中的松田丈太郎,就好似感应到了什么一般,他无意识地抽噎着,再次呼唤了一声儿子的名字。
松田阵平沉默了。
他安静地看着昏睡的父亲,看了许久,才站起身,三两下跳上茶几,抽出几张纸巾,又跳到地板上,给父亲仔细地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
“阵……平……”昏睡中的松田丈太郎,再次低喃了一声儿子的名字。
“嗯,老爸。”松田阵平低低的,回应着自己父亲的呼唤。
“阵……平……”昏睡中的松田丈太郎,脸上慢慢流下了泪水。
“我在呢,老爸。”松田阵平举着手,一点一点,帮他擦干净了泪水。
“阵平……”昏睡中的松田丈太郎,终于慢慢露出了笑意。
就好像,他终于梦到了自己最渴望的,向上天祈求了无数遍的美梦。
松田阵平轻轻地,摸了摸他已经斑白的头发。
“嗯,老爸。”
四天后。
西山悠在之前碰瓷的地方,等到了回家的松田丈太郎。
松田丈太郎一看到她,就明白了她的来意。
他甚至没等西山悠开口,就把左胸前口袋里的小手办,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松田丈太郎对着西山悠温和地笑道:“这是你忘记在袋子里的吧?我这几天一直带着他,就是觉得,你肯定会过来带他回去呢。”
西山悠露出感激的笑容道:“是的,这几天真是麻烦您了,辛苦您一直带着他。”
松田丈太郎不舍地摸了摸小手办的脑袋,摇头道:“怎么会麻烦、辛苦呢?不会辛苦的啊,永……”
他似乎脱口就要说出什么,却在话要出口时,又猛地反应过来,一下子就住了嘴。
松田丈太郎顿了顿,小心地把小手办捧在手心里,交给了西山悠。
他看着小手办渐渐远离自己,凝视的眼神里,都是不舍。
西山悠一手捧着小手办,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陶艺人偶,递了过去。
西山悠粲然地笑道:“虽然您说不辛苦,但我还是想把这个送给您,就当是,嗯,您照顾他这几天的谢礼?”
“希望这份礼物,能让您的生活的越来越顺心。”
松田丈太郎看到那个同样是一头小卷毛,一身黑西装的陶艺人偶,怔住了。
他似乎是不敢置信,又神情惊喜。他小心地接过陶艺人偶,抬头看向西山悠时,已经眼眶发红。
松田丈太郎的嘴唇嗫嚅,仿佛很想说什么。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好似是下一秒就要深深鞠躬。
但最终,他止住了自己的一切动作,什么都没做。
松田丈太郎咧开嘴,露出了开怀的笑容,他慈爱地看着西山悠,郑重地道:“谢谢!”
“也愿你……生活顺心!”
松田丈太郎真诚地祝福完,便捧着陶艺人偶,珍爱地放进了左胸口前的口袋里。
他并没有和西山悠多说话,甚至都没有送西山悠什么东西,而是很快就笑着与西山悠挥手道别,继续向前走去。
西山悠转身目送他的背影,望着他消失在街道拐角。
所以,西山悠也没看到,松田丈太郎在走过拐角后,强忍的泪水,就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了下来。
松田丈太郎不敢回头,他坚决地往前走,只在心里一遍遍喃喃着:这样也好,这样也挺好。
阵平,爸爸不懂你们的规章条例,所以,爸爸不给你添乱。
只要你还活着,不管你回不回来,都随你,爸爸,都随你……
松田丈太郎抬手抹去泪水,嘴唇颤抖着,哭泣的脸上,却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傻小子哟,当爸爸的,怎么会认不出儿子呢?
就算是当初去领你“遗体”的时候,我也一眼就认出了哪些是你啊!
松田丈太郎抬头仰望着炙热的太阳,笑得很开怀。
儿子,当初,都是你等我比完赛回家。现在,换老爸等你工作完回家。
爸爸,等你回来!
拐角另一边。
松田阵平站在西山悠的手上,一直到再也看不到父亲的背影,才转头对西山悠道:“走吧,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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