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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阿菜。”
出了这道门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柴菜菜咬咬牙，突然很想哭。
此时她压根没有想过任务，想的都是卫尔加，全部都是他的身影。
微笑，脸红，倔强，调皮……还有那些贪婪又克制的吻……
柴菜菜忍不住回头——
然后她看到，浑身是血的卫尔加正提着一个礼物盒子，站在不远处定定注视着自己。
柴菜菜一懵，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卫尔加面无表情，她想象中被背叛的愤怒、被怀疑的悲伤，统统都没有。
他就那样看着她，淡粉色的嘴唇勾了起来，声音波澜不惊：
“你要走了吗？”
柴菜菜问：“你将海豹族全灭了？”
卫尔加耸耸肩：“走了也好，反正你也从未真的想要留下。”
他现在状态不大对。
柴菜菜：“你什么意思？”
卫尔加继续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亲吻我的时候，我真的非常开心。就算是假的我也很高兴。但是小姐姐，你为什么不继续骗我呢？”
将手里巨大的礼物盒子放在地上，他沾满鲜血的右手按住心口：“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想得心都痛了。”
摸了摸礼物盒子，他低头笑着，继续说道：“你看，我就算非常想要马上回来见你，也没有忘记给你带礼物呢，这是海豹族的圣器——黄金甲，你喜欢吗？”
“所以，你为什么不愿意留下骗骗我呢？”
柴菜菜一震，解释道：“我，我没有骗你。”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说你喜欢我？”
为什么不说，因为……她是要走的人，她还不了解自己的心。
她也不知道……但是她确定自己没有骗他。
不，好吧，她骗了他。
柴菜菜看着自己脚尖不说话。
卫尔加步步走近，柴菜菜下意识想避开，她回过头，看到海妖王拼命想挤进来，但那个不大的出口仿佛被水堵住了，任凭海妖王怎么挣扎，都不能进入分毫。
火热的躯体拥住了柴菜菜，他在她耳边说道：
“我这么爱你，为什么你还要逃离？”
“他们都讨厌我，害怕我，我只有你了，为什么你也要离开我？”
浓重的血腥味让柴菜菜闻之欲呕，她想要回头看他，但是卫尔加抱得很紧，她根本就动不了，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白皙脖颈上，带起一个个小颗粒。
“我没有想逃。真的。我只是想去海神殿看看。我会回来的。”
“是吗？回来干什么呢？阻止我？还是杀了我？”卫尔加轻轻笑着，声音嘶哑：
“反正你爱的一直都是大哥，当初愿意留下来，难道不是为大哥守护人鱼族？所以你看，人鱼族我都没有动。我一条人鱼都没有杀。我怕你不高兴。”
“大哥走后，你不愿意再嫁，当了圣女。你为了海妖族想要人鱼传承净化海妖之声，我也愿意彻底放权。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为什么还要走？”
“父王厌恶我，大哥对我视若无睹，母亲因我而死，我只有你了……那个鲨鱼王，居然敢蛊惑你对付我，所以他该死，他们都该死！”
“那你为什么要灭掉海豹族？还有海妖……”柴菜菜轻声问道。
“不是说统一海族就能见到海神吗？”卫尔加的声音疯狂激动起来，“我想试一试，能不能——屠神呢。”
“当有一天，连神都阻止不了我，又有谁能分开我们？”
“小姐姐，我给过你机会的。”
第18章 第十八章
柴菜菜被囚禁了。
除了卫尔加，她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人。
侍女都换了一个。
海妖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想问卫尔加，但是卫尔加自那天之后再也没和她说过话。
甚至白天都看不见人影。
只有晚上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卫尔加紧紧的拥抱和亲吻。
但却无法动弹，生生被困在这具身体里。
“将这张纸条给卫尔加可以吗？”她第十八次对新侍女请求道。
侍女将精致的饭菜放在桌上，极为惊慌地摇头，说什么都不肯接受。
“那你告诉我，外面怎么样了？”
侍女惊恐地一步步倒退……
“我阿爸呢？海妖王陛下在人鱼宫吗？”
侍女直接跪下，浑身颤抖。
“算了你出去吧，饭菜也端出去。”柴菜菜疲惫地摆手，又躺回床上。
反正就算不吃饭，晚上卫尔加会给她塞药丸。
侍女恭恭敬敬地转身离开。
柴菜菜这才眼巴巴瞅着不停散发热气的饭菜，和旁边极为漂亮的目的蛋糕，吞了口唾沫。
绝食不是毫无作用，虽然卫尔加不会让自己饿死，但是她能感觉到，每次他给自己喂那东西时都身体紧绷着、怒气勃发。
她在赌，赌谁先松口。
三天后，卫尔加终于认输。
他端着一碗鸡汤站在门口：“你赢了，好好吃饭，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但不准离开。”
柴菜菜点头：“成交！”
卫尔加停止侵略，虽然没有保住鲨鱼族和海豹族，但两族平民没有再动。
海妖族被释放，海妖王也回去了。
能说的卫尔加没有丝毫隐瞒，他放下鸡汤，深深注视着柴菜菜。
*
直到夜幕降临……
一条柔软的丝绸遮住了柴菜菜的双眼。
她能感觉到卫尔加就站在床边，目光犹如实质。
半晌后他才翻身上床，一遍又一遍索取着她的吻。
“他们就那么重要，嗯？”
“所有人都比我重要对吗？”
他伏在她身上，虔诚地吻着……
直到柴菜菜快要陷入沉眠，才恍恍惚惚听到，那小小声音如同当年那个梦。
“小姐姐，我疼……”
柴菜菜瞬间清醒，眼泪滚滚而下。
极为压抑的痛苦让她难以忍受，这种痛苦叫做心疼。
她以为这就是爱了，但是为什么通道一直没有打开，她想离开卫尔加。
这样的感情接受不来。
*
她履行承诺按时吃饭，但是卫尔加却彻底消失了，就连晚上都不再出现。
“我要见陛下。”柴菜菜对侍女说。
哑巴侍女第一次开口：“陛下说您可以离开了。”
什么？
柴菜菜放下汤勺，极为惊讶地看着她。
试探着往门口走了几步，侍女仿若未见。
接着，柴菜菜毫无阻碍地一步踏了出去。
房门口的结界早已消失……
她走出了卧室、客厅、宫殿……
最后，她看到王宫正门大大敞开，侍卫门依旧狂热地注视着她，压根就没有阻拦的意思。
所以，卫尔加是真的愿意放自己走？
柴菜菜猛地收回脚步疯狂往回跑。
她必须要见到卫尔加，要问一问他。
但她吃了闭门坑。
卫尔加不见她。
一墙之隔，这次，换他在门内。
“让我进去！”柴菜菜瞪着侍卫长。
其他士兵压根不拦着柴菜菜，只有侍卫长依旧尊敬而崇拜地看着她，却又尽忠职守地拦在门外。
柴菜菜没办法，盘腿坐在地上，我就不信你不出来！
不到半天时间，柴菜菜就坐不住了，肚子也开始咕咕叫。
她知道卫尔加心疼她，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故技重施。
但这次卫尔加的决心非常大，一天，两天，三天……
大颗大颗地汗水流了下来，她浑身无力，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阿碧在旁边，额头都磕红了，侍卫兵们一个个来劝她。
高层贵族们也纷纷被惊动，他们的王已经十天没有上朝。
碍于卫尔加的铁血政策，刚开始他们也不敢问，但现在……
他们求见陛下，侍卫长对他们可没有对柴菜菜恭敬，硬邦邦地说：“陛下闭关，政事你们自协商议。”
看着紧闭的大门，再看看柴菜菜，看到圣女一脸倔强摇摇入坠，他们纷纷叹息着离开。
半个月后，海妖王来了。
“闺女，这是何必呢？”
*
当天晚上，海水从天而降。
结界破碎。
卫尔加要放弃人鱼族？
海洋生物只要接触到海水就不会被饿死。
它们孕育了一代又一代的海洋生物。
吃饭也能饱腹，更多的是口腹之欲。
在海水滋养下，身为海妖肉丶体的柴菜菜，干瘪皮肤再次恢复容光，饿得虚脱的身体也渐渐恢复力道。
她叹了一口气，大声问道：“卫尔加，你真的不见我？”
回应她的只有无尽温柔的水。
它们缠绕着她，也滋养着她。
柴菜菜转身离开。
侍卫长目送着她的背影，面容逐渐模糊，就见他耳朵竖了竖，然后也大步离开了。
*
柴菜菜去了海妖族，接着又去了海神殿。
最后才回到人鱼王宫属于自己的卧室里。
坐在卫尔加经常办公的窗台边，柴菜菜长长卷发披散着，蝴蝶印记散发出幽蓝色光亮，她的唇角慢慢勾起。
整座王宫再次出现了那让人无限沉溺的歌声。
没有歌词的简单吟哦，呢喃软语，温柔坚定，跨过白色的层楼叠榭，跨过静谧的黄昏黑夜，顺着流动的海水层层荡漾开……
渐渐地，整个海洋中，都回荡着她的歌声。
日日夜夜。
海洋生物无不跪拜。
鱼儿不再游荡，海藻不再飘动。
她静静坐着。
动也不动。
少年人鱼站在门外，动也不动。
终于，歌声停歇。
卫尔加伸出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颤抖着、缓缓推开了曾经无数次推开过的金色大门。
心心念念的女孩安静躺在床上，睡着一般，好像之前无数次那样，他只要安安静静等着她，马上她就会睁开眼睛，笑眯眯对他说：“卫尔加，你来了啊。”
他缓缓跪下来，置起她的手贴在自己面颊上，哑着嗓音说：“小姐姐，是我错了。”
说出这句话的一刹那，突然光芒大放，一股完全无法抗衡的力量猛地爆发，十万负电流狠狠将卫尔加弹开，然后在他不可置信的恐惧中，少女的身体仿佛被一双极为漂亮的手抓住，瞬间消失无踪。
“不……！”
第19章 第十九章
柴菜菜睁开眼的时候，用力喘了一下，想抓身边那人的胳膊，仅存的理智让她珍爱生命，四下看了眼，特么一棵树都没有！
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一屁股坐地上，气喘吁吁地说：
“美……美女姐姐啊，呕……我说，你下回能不能稍微，呕……稍微，稳那么一点啊？”
她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小条缝隙：“我……呕……我快被你颠吐了！”
尤西嫌弃地看她一眼，然后耸耸肩，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你回去休息，明天去校长办公室汇报情况。”
“好的大佬，没问题大佬，再见大佬。”
其实吧，人鱼族那事儿，说来话长。
当初那颗透明贝壳里的东西、那颗能激活柴菜菜这个圣女“种子”的所谓“药”，她怀疑是海洋之心。
她的世界有一颗“世界之心”，保不齐以海洋为主的人鱼世界会有“海洋之心”。
第一次拿到那东西，她就强烈感觉到一股召唤之意，好像只要吃下它，她的任务就能完成，也能马上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卫尔加的问题没有解决，所以感情又在拼命阻止自己。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就想到个馊主意。
如果“药”能打开通道送自己离开，那吃下药成为半神的自己，她的血是不是也能洗刷掉卫尔加的诅咒呢。
她决定赌一把。
为防止万一，她特意去海神殿藏书阁七层。
就算有什么副作用，好歹在那里，那层金光是认识她的。
抱着慷慨赴义的心情，她打开贝壳，还没等她做什么，贝壳里面的金色液体仿佛乳燕投林，急不可耐地没入她体内，瞬间消失无踪。
柴菜菜楞了楞，然后镇住了。
因为她似乎听到……
“扑通”“扑通”两声心跳不紧不慢前后响起。
她有了两颗心！
除了自己，还多了一颗——圣女之心！
如果她猜测没错，原本是有一具身体、也就是原本的海妖公主，是前任圣女早就准备的一具真实躯壳，目的就是等待有一天和“圣女之心”合二为一。
而神选学院，提前一步将自己和躯壳合一了……
所以现在，肉丶体只有一具，而心脏却有了两颗。
吞噬掉这颗心后，她也能够感知到，最开始的猜测没错，想要洗刷掉诅咒，需要神血的话，那海神和前圣女是真神，自己这个被打造出来的圣女，充其量只能是半神。
彻底洗清诅咒，只能用这颗融合进躯体的“神之心”。
柴菜菜长长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害怕。
差点就用自己的心做实验了。
还好她胆小又怕痛，也没有那么大公无私。
现在两颗心，正好。
接下来，果然有一股极为强烈的召唤之意在侵蚀她的理智。
伸出手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她“看到”了所谓的通道。
还真就在卫尔加身上。
那股子不可抑制的召唤之意，不过是在指引自己去杀掉卫尔加。
按耐住这股子强烈冲动，柴菜菜回了人鱼王宫。
最后唱的歌是吞噬掉海洋之心后学会的《海神安魂曲》，卫尔加的诅咒就算洗刷掉，那些他亲手杀掉的生命，就算当上海洋之主也会日日夜夜折磨他。
柴菜菜用自己的歌声安抚着消失的灵魂，也在告诉卫尔加，她是喜欢他的，甚至愿意用自己来成全他。
如她所料，自己“死”了，卫尔加也终于勇敢面对自己的心。
他们日夜相处的那些天，通道一直没有开启，不是因为他不爱她，而是他不敢。
他失去太多，得到太少，所以内心是自卑的，他压根就不敢承认自己深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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