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特，立刻叹气并且下意识的反驳：“不是分手，弗吉，我们两个的关系不是分手。”
弗吉：呵呵。
马特最近情绪一直非常糟糕，所以弗吉下班之后经常会过来陪陪他，免得让他在开始上夜班之前除了加班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待着。好朋友聊天难免会聊到为什么心情不好，虽然马特不太愿意提起，但是哪怕是只言片语弗吉也能拼凑出这件事情的真相。
之前他的好朋友交往了一个女孩，虽然他自己一直用非常公事公办的语气来形容他们两个的关系，以此来营造一种“我们两个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只是一个又一个事件把我们串联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就是为了解决这些事情”的感觉，但是弗吉早就已经洞悉了一切。
他想说：兄弟，别太爱了。
虽然昨天那个热情洋溢推门进来要决斗的姑娘和弗吉心中对于马特前女友的想象不太一样，在马特的描述中使用了一些诸如“充满了秘密”、“心中有一些能够烧毁自己的火焰”、“不愿意承认但有一颗正义温柔的心”、“总是勇敢的做出全新的尝试”、“总是乐于去保护她在意的人”此类的语句，所以弗吉心中对于那位C小姐的形象描绘更加偏向于冷艳性感神秘之下又有一些专属于某人的温柔和依赖。
毕竟从昨天的会面来看，他一点看不出来那位C小姐身上有“偏执的火焰”、“锋利又危险”这些特质。
她看起来像来找人玩得快乐小狗，遭到冷遇之后有点尴尬茫然委屈，但还是听话的退了出去。
她甚至关门的声音都是小小的。
而之前那位看起来从容不迫的律师，在门关上之后立刻收拾了东西，一把提起弗吉，超小声：“我们离开这里――不，不走大门，我们从这里离开。”
弗吉看着指着窗子的马特，表情渐渐惊恐。
他拼命摇头，但这时候马特就像一个真正的盲人一样，对此视而不见，并且试图把他扛起来。
“停！”弗吉惊恐万分：“停！我自己来！”
弗吉勇敢的做出了尝试。
他在马特的小声催促下，爬上了水管。
现在，弗吉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已经酸得动不了了，他只能用冰冷愤怒的眼神逼视马特。他一直催眠自己有危及生命的杀手在背后追着，靠求生本能才爬上了水管，结果现在。
呵呵。
马特开始假装自己是一个普通的视障患者：“抱歉弗吉。”
“......算了，我原谅你了。”弗吉长长的叹气：“但是作为交换，你得好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因为现在我真是一动也动不了了，必须在这里休息到我重新找回我的手脚。”
・
略过了不能告诉他人的信息后，弗吉得到了一份阉割版的恋爱故事（马律师：不是，这个不是恋爱）。
虽然马特本人强烈否认这是恋爱故事，并强调两人的关系就是公事公办的盟友或者随便什么临时搭伙之类的，但弗吉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弗吉嘘他：“别再挣扎了默多克先生，你根本就被她迷住了――哦哦当然我很理解，要是有一个人热情开朗，在第一面就知道我最深处的秘密却从来不以此要挟我，有一个那么漂亮的脸蛋和与她表现出来的快乐外表截然不同的冷静独立到有点冰冷的灵魂，这样的灵魂在面对我的时候总会流露出一些依赖和柔情，我恐怕会愿意为她赴汤蹈火舍生忘死，我完全理解你。”
马特，试图解释：“你没有理解我说的，我是说――”
弗吉：“而且你们互相都救过对方的命，义无反顾。甚至她这样一个绝不愿意在他人面前暴露脆弱姿态的人在遭遇险情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哦兄弟，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但我觉得一切都有了解释。”
马特：“......你理解错了，她当时会联系我只是因为在纽约她只有我的联系方式，而且我是一个彻头彻尾、没有任何超自然力量、不会在那种时候给她带来任何威胁的普通人，基于安全角度，我是最适合来处理当时情况的人选。”
弗吉：“okok，就算现在你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你又怎么解释在浴室里发生的那一切呢？你们两个在浴室里共同完成了那一项或许会危及生命、但对两人来说都意义重大的活动。”
玛特：“不是，你......”
弗吉打断对方，宛如咏唱：“她主动邀请你，而你本可以用‘过于危险’或者其他随便什么理由断然拒绝，但你没有，你也毅然决然的加入了。”
弗吉：“听我的，马特，这段感情虽然我能知道的部分就只有这点，但我敢打赌，这绝对不是你个人意识过剩或者其他的什么误会，这只是两个健康的成年人之间互相心生好感而产生的一段恋爱关系罢了，或许这之中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元素，不过本质就是这样。”
马特讷讷。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最后只能说：“......你别用这么引人误会的形容词。”
弗吉：“oh，man，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在犹豫和苦恼些什么，但你知道的，你不可能永远这样一言不发的离开，如果她真的如你所说那样执着的话，她只会一次又一次的来找到你，就算真的决定要分手，我想也应该要说清楚。”
马特沉默。
他认可弗吉的建议，像现在这样一直逃跑并不是他的风格，也不是长久之计，最重要的是，这很伤人，也很不尊重别人。
可他现在却总觉得很难面对西西莉亚。
魔力的交流对于魔术师来说像是另一种感官，更加直观更加准确。就像人类判断一个物体是什么颜色会直接通过眼睛去看，而不是通过触摸感受其吸热性等方式去判断那是深色还似乎浅色。
马特并不是魔术师，但他曾经被包装成魔术师一短时间，不知道究竟是包装手法太过精妙还是在磨砺过于浓郁的情况下被腌入味了，他短暂的有过一段以魔术师的眼睛来观测个体的体验。
他看到了关于西西莉亚的一些事情。
魔术师不需要通过观察他人的反应、神色去判断对方情绪如何，他们鲜少在意凡人的看法，而对于同类，语言是无力且多余的。
交流也好，战斗也好，魔力都可代劳。
在关于魔术的研究上出现的争议可以通过言语争辩，就像普通的学术交流一样，偶尔会伴随着一些谈崩之后的拳脚斗争，其他的时候，比起酣畅淋漓的互相对骂，他们更喜欢用魔力碾压地方，或者通过魔力的交换来吵架或者解决纷争。
所以亲吻也好，其他也好，只是魔术师能够更精准感受他人魔力的一种手段......大部分的时候与他们自身的情感是没有关系的。
西西莉亚很擅长用游刃有余的姿态去掩饰自己的困惑，在以往和他人的交往中，这个技能早已经非常熟练。感到困惑，接着就是去寻找答案。
用魔术师的方式。
明确问题，解决问题。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说一般要通过揣摩、感受、推测来猜的情感，对西西莉亚来说是摆在桌面上的具体问题。情绪也好，感情也好，这些东西并不是虚无缥缈的，它们在魔力当中也有了形状。
两人是异族。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魔术师是为了结果不择手段的人，这些东西西西莉亚从不曾隐瞒他，但当她一头撞入他世界，她的家人召唤天体准备在几小时后撞击西西莉亚不存在的星球，他突然明白过来了。
他们是不一样的。
曾经西西莉亚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前，用这种去听他的心跳当做助眠的白噪音，他询问为什么，魔术师打着哈欠，像慵懒的猫，如同呓语回答：“因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马特：“那你听到了吗？”
西西莉亚：“没有，只有心跳声，没有其他的。”
她叹气：“凡人真是麻烦啊，要是有魔力的话......”
后面没有了，她睡着了。
现在马特也有了相同的疑问。
他不知道西西莉亚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的爱意和尊重给予每一个被她爱着的个体，无论是从者、魔术师还是普通人，但她的骨子里依然是一个魔术师。
她轻视的是“凡人”这个概念。或许她自己也没有发现这一点，但她确实如此。
对于其他人更加无法接受的“以牺牲世界为代价拯救单独个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特以一种比较诡异的第一视角浸入式体验观看了它的构思方式和实施过程，他知道此时的具体运作，也知道对于魔术师来说这件事操作性确实很强。
他看清的隔阂，无法接受的差距是其他东西。
正如西西莉亚所说，她看不懂自己，马特也无法理解作为魔术师的西西莉亚。
成为伪魔术师让他能够短暂理解了，但正是这短暂的理解，更让人明白在最初他对于西西莉亚种种行为的判断有多么离谱。
成年人在很多时候已经不会为了一时的情感一头热，偏执追求结果，就算现在不舍，权衡利弊之后，他们会在更坏的结果到来之前及时止损。
比如，现在他们两个对于彼此都还保留着还算美好的回忆，在这种时候斩断联系互相分开，或许是最明智的选择。
弗吉：“......你知道你现在想什么吗？”
马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说。”
弗吉：“如果你想要分手那你就直接告诉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样看起来简直像是你想见她，但是你不能表现的想见她，所以只好用一些肯定会让她过来的方法引她来找你。你知道谁会用这种手段吗？初中生。”
初中生马特又失去了自己的听力，连头都偏向了别处。
“......我没有。”他倔强的说。
还是他：“我得走了。”
弗吉：？！
弗吉看着动作灵活矫健，已经从一个建筑物飞到另一个建筑物的马特，忍不住大叫：“嘿！什么情况！”
马特没说，他只是说：“我去那边看看。”
他指律所方向。
弗吉：？？？
弗吉惊恐：“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吹风吗？我怎么办啊！”
马特已经跑过了三个建筑，他的声音从风里传来：“抱歉我很快回来。”
弗吉：......
弗吉：好好好，这么玩是吧你小子。
弗吉决定在彻底和马特闹掰之前，他得想想办法怎么从这里下去。
在建筑物之间跳跃，夜魔侠赶路飞快。
在西西莉亚魔力没有完全消散的时候他就已经和这种战斗人偶遭遇过了。那是一种魔法造物，并不像他们在拍卖会上见到的那么强悍精致，但不断战斗收集数据让它进步飞快，每次投放新的都比上一次的要强悍得多。
但对西西莉亚那种级别的魔术师来说，这种东西恐怕瞬间就会被彻底摧毁。
他并不为她担心，只是担心这个魔术师不做损管，对周围造成过大的损失。
果然，西西莉亚已经与人偶交战。但奇怪的是这场战斗并不是碾压，她与人偶有来有回，并且没有动用任何魔术手段。
马特：？
怎么回事？
然后他就被发现了。
本来马特是准备远远的看一眼，确定这里一切正常，无人受伤之后就去别的地方夜巡的。
当那个人偶像个铅球一样朝自己砸过来的之前，他真的是这样想的。
魔术师只比人偶慢半步赶来。
她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我一直在等你，可是你耍我！”
西西莉亚，超生气：“你还屏蔽了我，在我们两个没有任何魔术分歧的情况下！我真伤心！你等死吧！”
西西莉亚，过于生气，甚至打算开始和人偶一起殴打马特：“不用多说了！我再也不想和你做朋友了，我正式提出和你决斗！”
第96章
特工在沟通方式当中有一堂很重要的课叫做“无效沟通”, 在这堂课上会列举一些无效沟通的方式作为反面案例，告诫特工们在工作当中尽量避免这种情况出现。
像现在，克林特面无表情的趴在桌上, 眼神十分的看透生死。
有关于自动人偶的战斗现在已经全部结束了, 西西莉亚先和人偶一起打了马特两下，然后再调转枪头, 三下五除二直接把人偶打碎了。魔术师就是不一样啊, 术业有专攻, 之前他们遭遇这种人偶, 就算将它打散，它也总会重新组合到一起, 但现在，这个人偶看起来就真的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残肢零件散落一地了。
而且克林特着重记录了她在战斗中使用的那种小摔瓶，每次使用它的时候西西莉亚的力量就会得到大幅增值, 之后可以将之作为一个调查的点。
――但调查都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他只想赶快逃离此地。
克林特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但这个动作总是无法成型。
西西莉亚过于敏锐，每当他想不着痕迹的抬起两只手的时候，西西莉亚总会先一步发现, 然后制止他的行为。
西西莉亚，不可置信：“我们正在激烈辩论，而你竟然要捂上耳朵！”
克林特：“......我要反驳, 这只有你一个人在说话, 这位夜魔侠先生一直保持沉默。”
西西莉亚，更生气：“是啊！竟然有人在激烈质辩的时候保持沉默！天哪！！想不到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难道没有视力还影响说话吗！可笑！”
马特：“......我不是魔术师，这一套对我不适用。”
西西莉亚，大声：“我当然知道啦，我现在只是在和你吵架而已啊！”
马特：“......那我理解错了，sorry。”
接着，一直沉默应对的马律师，好像深呼吸了一下。他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姿态，以一个正面对敌的姿态坐好了。
卡里棍在桌上轻轻的敲了敲，这里好像不再是普通的公共设施，而是肃穆法庭，默多克律师正要开始自己发言。
接下来，这场吵架像一个克林特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正反双方分别是一个专业律师和一个专业魔术师，你来我往的言辞交锋精彩非常，魔术师在刻薄话方面的造诣深得她的几位老师真传，甚至偶尔还会连带出一点英式冷幽默，让场面足够冷峻但不会过于严肃。
而另一边，经验丰富的诉讼律师发言方式就像一个诉棍，每一句话经过他的再加工后就有了另一种方式的理解，不出意外都是非常激烈和极端的表意。
无效沟通。
或者说这两个人压根就没想沟通，这只是一场两个现在都十分生气的人酣畅淋漓的互相对骂（文明版）。
单纯的情绪输出，处于风暴眼的克林特，心如死灰得给自己的好同事发了条消息。
克林特：好想死，救命。
克林特：求你了，快来。
这场战斗目前只停留在嘴上功夫的较量，还没有波及到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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