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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犬科用鼻子寻找东西。
就算是人变成的犬科也是一样。
西西莉亚精神抖擞, 耳朵支棱着到处闻来闻去。地上，空中，偶尔还要目视天空专注凝望, 或者对空无一物的角落出神。
马特：......
这种时候好像无论怎么对待她都很奇怪, 事实上现在的情况完全超乎马特的想象了，没人想到女伴突然之间改变了物种之后会怎么办。
“呜。”察觉到他落后, 走在前面的狼回过头来低声叫了一声, 向他示意赶快跟上。
马特：......算了, 还是就把她当做西西莉亚就行了。
与物种无关, 魔术师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正常的，他已经是一个在自己家的浴室里辅助魔术师完成了肋骨切除和锻造的成熟可靠成年人, 这种小场面，他已经可以完全handle了。
犬科特有的尖耳挺立，偶尔会因为捕捉到空气当中微小的动作轻轻转动，那条尾巴并不像小狗那样热情的摇晃，始终冷静地低垂。
专注于任务本身对于马特来说好像变成了一件有点困难的事情。
他没有视力, 但一个生物形象的改变对于他来说依然从多方面产生了非常直观的冲击，甚至偶尔，他会短暂的把面前这个毛绒绒的家伙和西西莉亚区分开来。
双眼炯炯有神、冷静稳定的小狗和在浴室里掏肋骨、全身上下充满了谜团和不稳定因素的魔术师有什么关系？
至少这条可爱小狗不会像魔术师一样说让人皱眉的话，生气或者提醒采用的方法也不过就是咬一咬别人的手背。
又走了一会儿，马特突然停下脚步, 在灰狼回过头来征询似的看向他时，马特说：“我想你也发觉我们正在兜圈子？”
皮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轻微响声，西西莉亚歪了歪头, 接着短促的呜了几声, 像是解释又像是埋怨他的怀疑。与非人物种交流实在不是马律师擅长的方向，魔术师性格里恶劣的部分在这种时候又悄悄地探出头来, 马特长长的叹气，然后蹲下，以一个平视的高度问：“你是故意在用这种我不能理解的方式和我交流吧。”
灰狼发出一声如同“哼”一般的声音。
“我还以为我们说好了，先工作，然后在解决个人问题。”
他的手背被咬了一口。
并没有发力，但依然能让他隔着手甲感受到牙齿的尖锐。
等她松开嘴，马特思索了几秒：“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好的，首先我向你道歉，这些问题本来应该在你还是人类形态的时候发问的，是我先把情绪带进工作，我道歉，好吗？”
灰狼的左耳飞快地甩了一下，接着在他的面前坐下了。
这是接受道歉的信号。
马特下意识的去摸摸那双柔软的耳朵和毛绒的头顶，等到发觉自己失礼的时候又欲盖弥彰的把手放下来，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魔术方面我不了解，但你对于这一次要面对的敌人有所猜测，对吗？”
“呜。”
“你打算用这种形态去直面挑战？”
“呜。”
“......不太明智，但我尊重你的决定。接着是最后一个问题。”他说：“你确定没有走错路吗？”
这一次灰狼久久没有回答。
然后在沉默的最后，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作为怀疑她的报复。
很快，马特就知道西西莉亚的判断没有出错。
当他们第四次经过同一个转弯的时候，马特感到周围所处的空间突然变化了。一些机械运转的声音突然出现，极速靠近。
卡里棍和战斗人偶变为刀锋的手臂短兵相接，金属摩擦迸出几个火花，他刚想出言提醒西西莉亚，敏捷的灰狼却早已经发觉危机逼近。
灰狼四爪发力，在战斗人偶靠近攻击时跃起，在刀刃深深刺进地里的时候落在人偶后背上，再向高处借力跳得更高。她向马特的方向抛洒了一枚之前做好的摔瓶，短促的低吼，呼唤他不要恋战，快速脱离。
玻璃碎裂的声音和超市的神秘气息几乎是同时出现，马特感到有浪潮一般的力量推了他一把，他好像浮空又好像没有。这令人目眩神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他感到有毛茸茸的触感擦过自己的下巴。
马特：“......我没事。”
他说：“你受伤了吗？”
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扫过他的下巴。潮湿又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人大脑空白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个非常狗的动作确实发生了。
“......不，不行。”在她第二次想舔人之前，马特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了她的狗嘴，冷酷的拒绝：“不行，这个动作不合适。”
太狗了。
会让人忘记面前的生物其实是个人类。
更多的战斗人偶出现。
摔瓶一个接一个碎裂。
灰狼与红色的恶魔在神秘气息的掩护下一路冲到敌人面前。
“哦，我还以为您会更晚一点才来，所以准备不周，望您见谅。”
是个熟人。
曾经主持了拍卖会的老人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他看着西西莉亚，并没有流露出震惊或者轻蔑，还如同往常一样面对她。
“看来您也并不惊讶。”老人慈祥的说：“所以我想您没有天真到，觉得愚弄过我之后，我会像个普通老爷爷一样对您轻轻放过吧？”
当他的目光移向马特，老人的脸色稍显惊讶，随之而来的则是好奇和探究。
“凡人。”他说：“真令人惊讶，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应该惊讶阿尼姆斯菲亚家的小姐选择了一个凡人，还是应该惊讶您出色的魔术手段，竟然能让一个凡人鱼目混珠进入拍卖席。”
不过现在并不是叙旧的时候。
“要是您晚来一点就好了。”老人感慨：“这样，或许我会有更好的待客礼仪。”
不过算了，来了就来了吧。
毕竟是专门针对特定对象制作的战斗人偶，不和本人战斗，又怎么能知道有哪些地方存在缺漏呢？
站在他两侧的战斗人偶一闪即逝，下一刻刀光便对着面门劈砍下来。
――战斗开始。
第99章
战斗比预想的要艰难一些。
狼形态下, 西西莉亚野性直觉似乎得到了大幅提升，这在不能使用魔力的现在为她的战斗带来了极大增益，但同样, 也因为不能使用魔力, 这让原本能快速解决的战斗变成了一场拉锯战。
并且肉眼可见，双方都很难占据上风。
那个独眼老人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他悠闲的坐在沙发上, 轻轻搅拌手里的不知名饮料, 看起来有点像红茶, 但马特异于常人的灵敏感官却能感受到，那与红茶迥异的气味。
“你的感官似乎特别敏锐, 先生。”
即便处于激战之中，那位老人并不显得杀气腾腾。他身上特有一种上了年纪之后看待年轻人的慈祥，那即是对于年轻的向往也是在岁月的打磨下被刻进骨肉中的从容。没人能从那些时间的刻印当中推断出他的年纪，毕竟魔术师有许多手段能欺骗岁月，就像间桐脏砚并不是每任家主会继承的代号, 而是那个老东西确实活了五百多年。
但马特并没有时间和功夫回应他。
卡里棍架住劈下来的刀刃，偏头躲过西西莉亚炸毁的人偶碎片，已经能听见从身后袭来的破空声。
他正焦头烂额。
撤回前言，可能岁月只是把他脸面上的杀气给磨平了，那些镌刻进骨头里是没办法改变的, 它们只是从暴动的杀意变成了从容的杀意。
更叫人崩溃的是，这两位魔术师在这种状态下还能抽空聊天。
“这个形态的阿尼姆斯菲亚可真是少见，说实话一般情况下您的姊妹不会允许自己露出这样的姿态, 或者就算出现了异常姿态也不会允许被他人观测, 就这一点来说您确实不像是阿尼姆斯菲亚家的人。”
“呜。”
“看来还是我考虑不周，没有考虑过这样的情况, 下一次在设计战斗人偶时我会着重考虑防备形态改变和对于魔力道具的防备。”
“嗤。”
“这种形态似乎是因为外力的约束，嗯......原来如此，看来您确实已经变得偏向凡人的世界了，这真是令人颇感遗憾，我们曾经都认为您是有利的冠位候选人之一，既然变得亲近凡人，或许lord的位置会落入他人之手也未可知。”老人说：“另外，请允许我说句题外话，相比您的人类形态，我更喜欢这种无法正常同人回话的形态，会让我有一种您其实也是非人的感觉。”
“嗷呜！”
对方这种游刃有余的姿态令西西狼颇为不满。
短促的嚎叫后，她改变了战斗方式。
与此同时，马特也立刻跟上节奏，和她一起狼突猛进起来。其实这两个人在战斗开始之前没什么交流，也没有什么关于战术的布置，只是在这声短促的吼叫之后突然福至心灵，觉得应该这样做。
嗯......总之这是一种很难说的默契。
他们两个一狼一人你攻我守，在所有魔术道具用完之前终于差不多让所有的战斗人偶失去战斗力，气喘吁吁的站在大厅中央。
脚边是一堆散落的零件，偶尔还有一两个抽搐两下，在它们重新拼凑到一起之前补一脚，把它们彻底踩碎。
现在应该是乘胜追击的时候。
但两名魔术师却不约而同的平静下来。
他们沉默的对视，双方眼神之中不再燃烧战意，更像是......
虽然不太合适，但马特总觉得，这更像是一场游戏、或者一局国际象棋结束之后，两名玩家互相致意的时间。
对峙结束于老人的一声长长叹息。
“您真是太难杀了。”他像是埋怨：“您在拍卖会上这样下我的脸面，让我尊严扫地，却连一条性命的代价也不愿意付出，唉，真是太吝啬了。”
西西狼：“谁管你啊，你自己先找凡人合作的，我已经向政法科举报你了，你等着李舜生来找你收税吧！”
老人：“正好，你将凡人混淆为魔术师加入拍卖席，此事我也有意向政法科汇报。”
语言功能恢复是一个征兆。
在她的心跳又开始改变的时候，马特眼疾手快，几乎是瞬间从背包里拉拽出外套，一把就给她套上去了。
这项工作完成，律师甚至觉得自己的心可能跳得比当时的西西狼还要快。
不建议以后经常发生这种情况，对凡人的心脏太不友好。
在互相举报以示友好后，这场战斗似乎暂时告一段落。
遗憾之中，老人不得不承认阿尼姆斯菲亚技高一筹，然后两个人决定一起坐下来，等政法科过来□□。
她热情的招呼马特也过来坐下，就好像他们只是长久没见面的老朋友，一起打了一场桌游，分出胜负后互相抱怨两句，然后一起叙叙旧。但马特也同样参与了战斗，他对于这种过于跌宕的情绪转折有些难以接受，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两个人的心跳已经彻底恢复正常，完全不是虚与委蛇，是真的进入了魔术师的社交模式。
甚至因为西西莉亚现在魔力受限，他是一个没有魔力的凡人，他们甚至选择了口头社交。
也许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西西莉亚主动安慰：“别紧张马特，只要我们不反抗，黑不会怎么样的。”
“不懂人心的小姐，我想他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感到难受。”老人说：“你不应该擅自将凡人牵扯进入我们的世界，他们无法理解魔术师的行为和思维，两个世界的生物就算有短暂的交集，长久的交往只会让分歧越来越大。”
牙尖嘴利的年轻魔术师：“难道人年纪大了就会变得嗦吗？时间还真是可怕。总之作为一个年轻人，在政法科过来的这段时间我只想安静的度过。”
比执法部队更早到来的是娜塔莎他们的电话。
说好的魔术师鸽了支援，因此对金并的抓捕比预想当中要更加轻松。痛失爱妻后，金并本来打算在之前的拍卖会上就想直接用起源弹干掉一些魔术师泄愤，但他最想要的果然还是西西莉亚的命。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再加上这位魔术师虽然年纪大，但本质上并不是过于死板的人，对于凡人的邀约，他思索之后，欣然答允，并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他要金并所有的起源弹。
西西莉亚瞪大了眼睛：“那你怎么忍住不对我用的？”
老人摊了摊手：“一则是因为你来的比我想象当中快一些，我最终的人偶并未完成，还不到能够装配起源弹的时候，我不想造成不必要的浪费。二则......无意冒犯，我本以为你不值得我浪费一枚起源弹。”
西西莉亚：？一枚？
她震惊：“你觉得一枚就能解决我？”
“那不然呢？”老人也很震惊：“你觉得以我对你的恨意，值得为你浪费第二枚起源弹吗？”
那可是起源弹啊！能直接废掉魔术师的起源弹啊！
西西莉亚无言以对。
她确定自己对于老人的重要性确实比不上起源弹。
但她又很好奇。
西西莉亚：“能不能透露一下你准备用起源弹打谁？”
老人：“你放心吧，和阿尼姆斯菲亚没关系，和沃戴姆也没关系，我对迦勒底的机构也不感兴趣。”
那就没事了。
和她认识的人都没什么关系，那剩下的你随意。
等李舜生来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两个无比配合，束手就擒的不法分子。
哦还有一个凡人。
李舜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西西莉亚：“他是知情人，不存在泄露的危险。”
李舜生：......行吧。
接下来的程序就很明了了。
政法科执法部队现场就对这两位随意违反规则的邪恶魔术师下达了判决，因为并没有引发严重后果，所以主要惩罚方式是罚款，然后是一定期限内限制魔力使用。
两人对此没有异议。
老人本身就是一个惯用人偶的魔术师，人偶可以算作魔术制品，只要提前灌输魔力，就算制作人死了也能活动，不会对日常生活造成什么影响。至于西西莉亚，哈哈，她本人现在就处于魔力限制状态，甚至完全无法使用魔术，她甚至觉得和她爸比起来时钟塔真是太仁慈了。
因为没有爆发战斗，李舜生当面通知结束后，用社畜气息非常浓郁的口气威胁西西莉亚以后少做一些给人增添工作的事情。也许是社畜气太浓郁了，西西莉亚根本没敢反驳。
临走前，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等你可以正常使用魔力之后，抽空和奥尔加玛丽联系一下。”李舜生：“关于lord的就任，她会有一些事情和你交代。”
西西莉亚：嗯？玛丽姐姐要重新就任lord了吗？
“不是奥尔加玛丽。”李舜生：“是你。未来的lord・阿尼姆斯菲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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