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我――”季知春的后半句,在牧野‘不经意’瞥来的目光中咽了回去。
只得目送二人离去。
医院楼梯的拐角处,秦屿站定,淡淡看向慢悠悠跟在他身后的牧野:“有什么想说的,说吧。”
牧野站在楼梯之上,同样冷淡地回道:“江北已经动手了。”
“要想掺合,劝你尽早回去。”
秦屿像是早就料到一般,眉毛都没动一下:“知道了。”
“还有――”
牧野叫住即将转身的他,秦屿转眸看去,牧野逆光而立,看不清神色。
还是以前那样漫不经心的语调,只是说出的话让他微微抬眸。
“谢了。”
“谢?”
“谢你帮了知春。”牧野别过脸,光线照亮他半边脸,眉宇间似有些不耐:“虽然知道你也没安好心。”
安全通道的门外,季知春犹豫要不要下去看看
总不能在医院打起来吧?
她有些担心。
“吱呀――”安全通道门被打开。
她迎上牧野,不着痕迹地打量几番,一抬眼却对上牧野不甚明朗的眸色。
“怎么?怕我欺负他?”
“哪有。”
她自知理亏,讨好似的笑了笑。
自此之后,牧野便每天雷打不动的来老季这报道,顺便把做饭的差事也揽了下来,把老季和李女士哄得恨不得认他做亲儿子,反倒把她这个亲女儿晾在一边。
那件事好像就这样过去,一切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可她知道,并没有。
牧野在生气。
即便牧野还在和她正常交流,即便牧野每日还在给她洗手做饭。
可她就是知道,牧野在生气。
她总是能在细枝末节处看出差别。
比如牧野只是和她正常交流,多余的话再没有;
比如牧野总是若有似无地躲着她;
再比如,现在――
牧野开车,神色专注。
可紧抿的唇瓣,显示出主人心绪不佳。
交叠在腿上的双手又攥紧了些。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老季今天都已经出院,牧野生气已经一周多了。
他从来没有跟她生气那么长时间。
不安的情绪伴随着时间越演越烈。
牧野会不会和她分手?
她抿住唇,他们恋爱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月
她垂下眼睛。
一股强烈的不安又一次笼罩在心头。
她以为,这件事算不上什么大事,怎么就到这种地步?
可说来说去,说到底――她都不想再次失去牧野。
一想到牧野要搬走,再也见不到他。
心脏就像被一只手攥住一样,喘不上气。
她不想的。
可牧野到底为什么生气?她不知道,也解决不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地下车库,她看着牧野走在前面的背影。
她告诉自己,不能老是回避问题。
既然不想,那就去争取,就去问。
一直拖着算什么?
要死也得做个明白鬼!
她跟在牧野身后,上了电梯,进了家门。
在牧野转身要回屋的时候,她终于上前一步,勾住他衣袖:“牧野,咱们谈谈吧。”
牧野停住脚步,转身,没什么神情:“嗯。”
“说什么?”
“说她只说了一个字,就觉得委屈。
这几天牧野也不和她拌嘴,也不问她想吃什么零食,
就连现在,语气都冷漠的可怕。
鼻尖酸意一直翻涌,她抬眼,泪水却先掉落,喉间更是忍不住哽咽:
“说,说你为什么要分手!”
【作者有话说】
我觉得应该不是要分手
第57章 骗你
季知春终于知道了六年前的真相。
视线早已一片模糊,就连眼前牧野身影也变得朦胧起来。
季知春仍倔强地站在原地,仰面固执要个答案。
客厅主灯尽职尽责亮着,碎成她眼中浮动的光点。
而后,她瞧见牧野身形晃动一下,温热粗粝的指腹抹去她面上泪水。
她终于看清牧野面上神色,他哭笑不得:
“谁?”
“谁要和你分手!?”
“除了我,谁还是你男朋友?”
“你!”她近似不讲道理地指控:“就是你要分手!”
“莫名其妙地不高兴,还不说出来,偷偷躲着人。”
“之前说什么有问题两人一起解决,骗子!”
“你才是骗子!”
话音刚落,她便被一股巧劲儿轻轻一拽,跌入一个满是木制香的怀抱。
牧野气息又一次将她笼罩,她刚想抬头,就被温热手掌按着后脑,将整张脸埋到牧野宽厚的胸膛。
男子的体温隔着布料源源不断传到她身上。
季知春气不过,张嘴就咬。
牧野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轻轻拍了拍她后颈:“会发脾气了,挺好。”
“你别转移话题!”她声音隔着衣物隔着人体,闷闷的。
“季知春,我没想分手。”
“那你生气什么!”
“我是气我自己。”
季知春费劲仰起头,对上牧野半垂的眉眼:“骗子。”
“好吧。”牧野语气里似有几分无奈:“也生你的气。”
“气你遇到事儿,总想自己来扛。”
“气你总不会学着依赖别人。”
“气你――”他垂下眼,神色里再没有平日漫不经心的模样:“不需要我。”
季知春张了张嘴,面对牧野的坦诚。
她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
“季知春。”牧野抬手勾起她鬓角一抹碎发,在食指上绕了绕:“我总想着,你再多关注我一些,再多需要我一些,再依赖我一些。”
“就像之前一样。”
“有我在,你就什么都不用怕,放心大胆去走你的路。”
“但现在你不需要我。”
他垂下的眼睛,似乎在看那一缕碎发,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
“你自己解决的很好,这不是坏事,可是季知春
“你一个人,怕不怕?”
怕啊,怕死了。
上学在被学生会为难不能毕业的时候,她怕死了,她不敢跟家里说;
雪夜一个人走过荒凉的城郊,她一个人,很害怕,可没人来帮她;
上班因为敬酒被老袁有意无意的刁难,她怕啊,但没用,她还是得喝。
这些在生活中琐碎的,不值一提的小事,足以困扰她,足以让她害怕。
就连老季倒下的那天晚上,她太害怕了,她怕失去爸爸,她怕一切在脑海中预演产生的所有不好后果。
但没用,她得撑起来。
她得安抚慌张的妈妈,她得妥帖办好所有手续,她得体面跟帮忙的秦屿道谢。
她不能松懈。
她一个人,就得顶天立地。
她鼻子发酸,别过脸,不去看牧野。
“我知道这不怪你。”
“应该怪我,怪我没有陪在你身边。”
“这就怪你!”她突然拔高声音,掩饰控制不住的哭腔。
她知道自己无理取闹,可她就要这样。
“你为什么要不吭一声的出国!”
“你知道我当初找你找的多辛苦吗?!”
“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我根本就没想到,就没想到你会离开我!
“你为什么要走啊?”
“为什么”
她仰起头,她知道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满脸泪水,可她还是这样抬头看着牧野。
满眼的泪水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模糊起来,直到牧野的脸越来越近,直到牧野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她满眼都是牧野那双认真双眸。
他说:“季知春,我从来没想走。”
“不许骗我。”
“从不骗你。”
于是在这个夜晚,在这个寒冷到需要两人依偎的冬夜。
季知春终于知道了六年前的真相。
六年前的夏夜,在盛大烟花和雨后初晴的凉爽下,在秦屿同她在天台告白的时候。
牧野接到陆阿姨的电话,匆匆赶回去,却连家门都没进,连人带行李被塞进前往机场的车里。
察觉到不对,牧野偷偷编辑信息想要跟她联系。
却被突然爆发的陆阿姨一把夺过手机扔出车外,连同那个未曾编辑好的信息一同消失在黑夜里。
本以为只是突如其来的旅行,没想到是早有预谋的软禁。
落地Y国,甚至没有给他反应时间,陆阿姨就将他关进庄园里,禁止他与外界接触,一关就是半年。
他尝试过逃脱,可陆阿姨精神情况多次反复崩溃。
好在半年后,陆阿姨的情况逐渐稳定,牧野也得以重新回到学校,只是陆阿姨对他的监管从未放松。
而牧野能接触外界的第一件事,就是尝试和她联系。
可惜那时的她早已换了联系方式,牧野辗转多人得知的却是她已经和秦屿恋爱的消息。
自此,他便把重心放在如何脱离掌控之中。
“脱离我妈后,过了一段拮据日子,再然后就是和几个朋友一起创办元盛。”牧野云淡风轻地带过,好像经历这些故事的主角并非是他,只字不提其中艰难困苦。
会恨吗?
在被禁锢人生自由的日子里,面对歇斯底里的母亲,会恨吗?
会怕吗?
在异国他乡举目无亲的地方,一个人打拼,拮据困苦,会怕吗?
但这些,牧野都没说。
他只是平静的叙述,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季知春直觉不对,牧野一定隐瞒了些什么。
可她该怎么问?
是问他疯狂偏执的母亲,还是造成这一切却逍遥自在的父亲?
她反手握住牧野摩挲在她掌心的手指,紧紧握住。
“牧野”她开口,嗓子干涩的像是用砂纸划过石砾。
她努力睁着眼睛,不让蓄在眼眶中的热意落下。
“别这样看我。”熟悉的嚣张神情似乎又重新回到牧野面上,他挑了挑眉:
“怎么?不信我混的不错?”
“牧野。”她手中力气又加重了些:“都过去了。”
“都会过去的。”
横在心口六年的郁气,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消失的悄无声息。
她不怨了,也没什么好怨的。
太多的情非得已,太多的不由自己。
她现在只希望眼前人,未来的路,光明灿烂。
他本就该站在阳光下,前途坦荡,光明灿烂。
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她握着牧野的手,坚定而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我们都会好的。”
牧野愣了下,随即失笑:
“是的,我们。”
“嗡――”一阵手机震动打断牧野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不耐烦地“啧”了声,在看到来电人的名字时,又拧起了眉头。
季知春余光扫过他的手机界面,秦屿两个字,大大方方的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力。
等等,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牧野和秦屿已经是可以交换联系方式的关系了吗?
她竖起耳朵,细细听着。
【作者有话说】
我在思考这个6年前的真相该以一种什么方式呈现,按照牧狗性格的话,我觉得他不会把所有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告诉小春,但一定会说实话。侧重点绝对不一样。
所以感情下一章就算是写6年前的真相的话,也是以一种比较平淡方式来叙述。
后续会写一篇牧野视角的番外,以及许行知也要登场了,也会揭晓一部分牧狗特意忽略没有叙述的地方。
第58章 吻技
“重要的是你,以后的孩子可能考不了公。”
“嗯,知道了。”牧野简单应了句,随手挂断电话。
转头就对上季知春亮晶晶的眼睛。
“你们背着我密谋什么呢?”
季知春还记得秦屿层说过的合作。
“告诉我。”
她想知道,所以就问了。
牧野明显停顿了下,似笑非笑看着她:“想知道啊――”
他故意拖长声音,看她的反应。
“准备拿什么付账?”
季知春停顿了一下,试探问道:“微信还是支付宝?”
清晰的,她看到牧野表情凝固一瞬。
她悟了。
“要是有pos机的话,银行卡也行。”
“我、不、要、钱”牧野几乎是从后槽牙挤出这句话。
“东西的话――”她犹犹豫豫。
“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不知为何,季知春总觉得这句话有股自暴自弃的味道。
“我觉得――”
她话还没说完,眼前罩下一片黑影,温热的触感落在她唇畔。
牧野长而密的睫毛,她甚至能清晰的看见。
呼吸不自觉停滞一瞬,继而和更加炙热的气息纠缠在一起。
牧野显然不满足如此的浅尝辄止,手掌带着滚烫的体温按住她后颈,他不断欺身向前,在她唇瓣上舔舐、吸吮,无师自通地用舌尖撬开她唇齿,不断加深这个吻。
亲到她呼吸逐渐跟不上节奏,他方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额头抵上她的额头,轻笑出声:“怎么连换气都不会?”
脸烫的吓人,季知春抑制住轻喘,别过头:“我这叫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那我再帮你提升一下。”
说着牧野扳过她的脸,作势又要继续。
抬手抵住牧野胸膛,她抬头往后仰,满脸抗拒:“付也付过了!告诉我!是什么!”
牧野一脸惋惜地长叹一声,慢悠悠坐正了些:“没什么。”
“我收集证据,他起诉牧晏。”
“牧叔叔?起诉?起诉什么?”
“盗取商业机密。”
“有秦屿在,至少十年起步。”
她想问为什么,但对上牧野的眼睛,又觉得没必要再问。
牧野,陆阿姨,秦屿,秦屿的妈妈。
她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这一切悲剧的原因,都在一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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