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她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那时候的牧野――”
她轻轻笑了声:
“像是一只过街老鼠。”
第60章 往事
这样的日子,牧野过了三年。
“老鼠?”
季知春无意识重复这两个字。
“是啊,”许行知轻轻晃着红酒杯:“住在下水道的老鼠。”
到此刻,季知春方才像是回过神听清楚许行知讲得什么。
她轻轻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塞上了一大团湿重的棉花,讲不出一个字。
捧着热水杯的指尖发凉,全身血液像是在此刻由四肢五骸回流到心脏,而后被一只无形手狠狠一攥。
“Y国那种鬼地方,冬天长,又阴雨不断,地上房子还好,没有暖气的地下室,湿冷都能刻到骨子里。”
“这样的地方,他住了三年。”
三年。
潮湿夹杂下水道臭味充斥在每一个角落的地下室,逼仄狭窄的房间昏暗不见天日,甚至于高大身躯也只能蜷缩在一张小小单人床上。
冬日刺骨的湿冷,夏天说不出的闷热。
这样的日子,牧野过了三年。
她忽而觉得有些闷,在这个空间硕大的总裁办。
季知春喘不上气来。
“就是在那间地下室,牧野和两个同学开始了元盛的初创。”
“创业嘛,没钱寸步难行,料如牧野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初期拉投资的时候也找到了我这里。”
不假思索,她下意识就问了出来:“你帮他了,对吗?”
可当对上许行知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心里怀揣的那一点点期望,瞬间熄灭。
她错得可怕。
“我是个商人啊,宝贝儿~”许行知尾音上扬:“太高风险的买卖,我不做。”
季知春哑口无言。
“说来也是奇怪,就是那么缺钱的时候,他宁愿省下一天的饭钱,也要在国内买束花。”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这些年生日时收到的,那束香槟玫瑰配上洋桔梗。
而今年,没有。
她抬眸对上许行知的眼睛,对方却只是笑笑:
“不知道送给谁。”
“许行知。”不悦的嗓音打断她们对话。
不知何时,尹余安站到两人身边,平日嬉笑的神情早以不见,他看向许行知,语含警告:“不要再说了,牧野会不高兴。”
“嗤”许行知冷哼一声,眉目中尽是不屑:
“做的什么事儿就是要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偷偷摸摸在背后付出,把对方蒙在鼓里,还真是有够奇怪。”
“凭什么以为,对方就不会一起承担当时那份爱意和辛苦?”
“有够蠢的。”
许行知嘴上不满,看眼季知春,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然而,尹余安沉默一瞬,却又接着开口:“牧哥有个咱们高中时候的笔记本,在国外那么多年,他一直带在身边。”
停顿了一下,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有机会你可以找找看。”
“牧野!你可算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目光看向门口。
牧野懒懒散散的站着,目光越过众人,越过站在她身前的尹余安,直直对上她看过去的眸子。
就是这样一瞬,所有堵在心口沉闷的,压抑的,无法言说的情绪,全部化作酸意上涌。
喉间止不住发酸,她用力眨下眼睛,控制住翻涌的热意。
起身,
从容不迫向众人告辞:“你们应该还有别的事,我就不打扰了。”
走到牧野身前,她甚至将所有情绪压下,面色无恙:“我先回去。”
而后,转身离去。
牧野没说话,目送她进电梯,随即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侧倚沙发的许行知身上,再无刚刚好脸色:“说什么了?”
“没什么。”许行知抿了口红酒:“就是把你在Y国的生活告诉了她。”
晚十点,风尚名府。
季知春接完水正要回房间,迎头碰上牧野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她目不斜视,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喂――”牧野慢吞吞开口,季知春脚步一顿,仍继续往前走。
牧野却一个侧身,拦在她身前。
她半垂着眼,就是不去看牧野的眼睛。
其实她知道,从元盛出来,牧野就一直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直到进家门,她都没开口跟他说一句。
她现在不想理他。
随便他怎样。
未料,牧野温热手指捏住她下颌。
似是有心灵感应,她硬是较着劲往下低头。
僵持不下。
忽而,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在毫无防备的时候,牧野一个巧劲将她下巴抬起,迫使她仰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季知春,”牧野悠悠开口:“别带气过夜。”
【作者有话说】
感觉这章没写完,大概率会补一千左右
第61章 心疼
“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我现在不想理你。”
她拉拉一张脸,语气没什么起伏。
“可我现在想理你。”他闲闲一挑眉:“拜托了~季女士~理理我吧~”
一句话三个上扬尾音,眉眼间却带着明显笑意。
又闲又欠。
“我在生气。”
“知道。”
季知春抬手按住牧野手腕,企图拍掉:“离我远点!”
“不呢~”他松开手,身体挡在她面前:“说说为什么生气?”
“不想说。”
“哦――”牧野拖长声音:“我知道。”
他微微俯下身,直到温热鼻息轻轻拂过,方才开口:“是因为没讲”
“所以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忍耐不下去。
那股一直憋在心里的无名火,终于在此刻,在牧野步步紧逼下,被挑开了盖子。
六年。
过了怎样的六年。
那些受过的罪,吃过的苦。
就那样轻描淡写揭过,一句没说,一字未讲。
“都过去了。”
“过去了就不用讲了吗?”
她盯着牧野眼睛,头始终不肯低下。
她知道,就算牧野跟她讲,又能有什么用呢?
这股无名怒火,是对牧野隐瞒,还是对自己的无能为力?
牧野笑笑,抬手似是想要把她揽进怀里,可她昂着头后退半步。
僵持不下。
似是无奈,牧野微微低垂下眉眼:“这些事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她梗着脖子。
“我在乎你住地下室!”
“我在乎你没钱吃饭!”
“我在乎你明明那么大的个子,却要蜷缩在一张单人床上!”
“我在乎夏天忍受臭味,冬天忍受寒冷!”
她鼻尖发酸,用力眨了下眼。
却仍像不肯服输般,昂起头。
而后,
牧野笑了。
眼角眉梢在此刻,恰如春风拂绿柳,具是柔和。
“我不冷。”
牧野上前半步,虚虚将她环在怀中。
“Y国那种地方,冬天没唔!”
剩下半句话,淹没在唇齿中。
季知春攥紧牧野衣领,毫无章法吻上他的唇。
她不想再听他说些什么,她迫切的要找到一个情绪发泄口,她需要感知牧野完完全全在她身边。
头顶暖色光线柔和落在二人身上,连带着发丝都泛出一层淡淡光晕。
短暂错愕过后,牧野不假思索反客为主。
不同于季知春的杂乱无章,掌握主动权的牧野更加具有侵略性。
他一只手揽住季知春的腰肢紧紧贴在怀里,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不允许她后退分毫。
舔舐,吸吮,轻咬,纠缠。
贪婪攫取着对方的气息,直到所有都交织在一起。
季知春双手抵在牧野胸膛,却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直到牧野意犹未尽地松开,她方才得以喘息。
“还没学会换气。”他声音暗哑,带着没有得到满足的欲。望。
她却不服气,仰头吻上牧野的喉结,学着他的方法,试探性地舔舐。
明显感到牧野身体一紧,揽在她腰间手臂又收紧几分,紧紧贴在一起的身躯,轻而易举就感受到他的变化。
“你知道在做什么吗?”
他声音哑得不像话。
“知道。”她直勾勾望进他的眸眼,软声开口:“你不想吗?”
都已经感受到他的欲。望在叫嚣。
“你确定吗?”
她没有回答,踮起脚又一次亲吻上去。
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
她和他纠缠着,亲吻着,一起摔进松软被褥之中。
牧野半跪在她身前,手指滑进衣物边缘,沿着脊背游走,点起一簇簇火苗。
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让她忍不住战栗一下,随即温热唇齿带着牧野烫人的体温,覆盖而上。
牧野拽着她的手,引导似的带她拂过,曾经不止一次在心里称赞过的身躯。
沟壑分明的肌肉线条,她用手指一遍遍描绘,勾勒,带着烫人体温,从指尖一路烧到心里。
牧野的唇齿已经不满足于浅尝辄止,从脖颈一路蜿蜒往下,她睁着眼睛,被激得只剩不成调的喘。息,似乎就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关灯。”她哑声推了下牧野。
“嗯?”
带着情。欲的尾调听得心头一颤。
“快点!”
“嗤。”闷闷低笑声响起,牧野伸手去够床头开关,顺便从抽屉里摸出个东西。
黑暗中,所有感官都被放大,她清晰听到塑料撕开的声音。
“什么时候买的?”她声音有些哑。
“你猜。”
牧野又一次纠缠上来。
她示威似的拧了下他,如愿听到头顶传来声闷哼,
接着,温热气息落在她耳畔:
“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季、知、春。”
牧野独特咬字引得她心颤,而后,她再也没有能够清楚思考的时间。
直到那个引起所有惊涛骇浪的祸首偃旗息鼓。
事情到最后,季知春只记得迷迷糊糊之间,牧野抱起她去清洗。
她枕在牧野胸膛,半梦半醒间,似乎感到额间落下轻轻一吻。
而后,沉沉睡去。
梦中,她来到一处陌生的街道。
天气阴沉,光线昏暗,寒风席卷下,路人步履匆匆,看不清长相。
忽而,一道熟悉背影在拐角处出现,
她逆着人流追赶,却在接近的时候,放缓了脚步。
那个名字在唇齿之间,她却怎么都喊不出声。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眼前削瘦的背影停住脚步,缓缓转身。
街边人来人往,不曾停歇,他们在人流中对视。
世界在此刻安静。
一秒,两秒。
静止几息。
而后,
眼前人倏地笑开,一如既往,恣意张扬。
“季知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时间如流水般过去,心结解开的二人也如往日一般吵吵闹闹,不知不觉临近新年。
周五晚六点,食在野。
暖色水晶灯的映照下,同事们都在热热闹闹说着话。
趁着主桌同事们轮番给老袁敬酒的时候,季知春拽了下杜玉荇的袖子,悄声问到:“王姐不来?”
“王姐还在哺乳期。”杜玉荇撇撇嘴,压低几分声音:“这种乱码七糟的聚会有什么好参加的?”
季知春深表认同,就在她又要发表些意见的时候,老袁声音从主位遥遥传来:“玉荇,知春聊什么呢?”
这样亲昵称呼,让季知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更让她叹为观止的是杜玉荇超绝变脸速度,原本下撇的嘴角迅速上扬,眉眼带笑看向老袁:“没聊什么,袁师长。”
“没聊什么,笑得那么开心,看来是不想让我们知道。”
老袁镜片后弯起的眼睛,没有分毫笑意,莫名却多出两分阴沉。
季知春停顿下,扬起个得体的笑:“真没聊什么,不过是些女儿家的事,袁师长也要听吗?”
老袁瞥了眼她,没有说话,视线又回到杜玉荇身上,他语重心长开口:“玉荇啊――今年我也算照顾你,你妈妈去世也给你批了那么长的假期”
话说到这的时候,季知春下意识看向杜玉荇,几乎是肉眼可见,杜玉荇面上神情僵了下。
老袁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自顾自说着:“临近年末,不得有点表示?”
话音落,原本热闹的包厢渐渐安静下来,同事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打量过来,或看戏,或同情。
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季知春体验过。
视线顺着杜玉荇有些僵硬的表情滑落,她看到膝上攥紧的手。
停顿一秒,她正要解围,杜玉荇却先她一步,端起酒杯扯出个笑:“袁师长,这杯我敬您!”
她仰头一饮而尽,空荡的酒杯折射水晶灯的光,五彩斑斓。
季知春的手攥了攥,她没作声。
“一杯?这哪够?”老袁古怪地笑了声:“玉荇啊,你心不诚。”
她看到杜玉荇抿抿唇,却仍然好声好气问:“袁师长,那怎样算是心诚?”
“我想想啊,”在众人的沉默下,老袁还当真装模作样思考了许久:“最起码得三杯吧?”
欺人太甚!
不过是杜玉荇妈妈快不行的时候,老袁给批了一周的假!
本来就是她应得的假!!
“袁师长,三杯过了吧?”她忍不下去,却仍然想给彼此个体面:“玉荇酒量不太行,心意到了就行。”
“是啊是啊,玉荇刚刚那杯喝的多爽快!”
“玉荇小姑娘家家,酒量不行的!”
“那一杯喝的爽快,就说明她尊敬师长啊!”
同事们三言两语附和,都在缓和着气氛。
包厢里又热闹起来。
老袁却一直没说话,厚厚镜片下的神色看不清,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轻轻开口:“玉荇还没说话,你们掺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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