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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风来得太快，以至于柳素根本没想到他是来引自己进府的人。
“柳娘子近日安好啊？”
“还好……成统领呢？”柳素客气回问。
自从跟了沈秋，柳素可谓是脱胎换骨，连思想意识都被沈秋给改造了，整个人看起来也更加耀眼。
成风看着柳素耳根微微泛红。
“不太好。”见不到你，想得睡不着。
“……”柳素抽了抽唇角，啥情况啊？她就客气一句，咋的？她还要关心一下别人的生活？
这话让她没法接了。
成风不敢表露出对柳素的心思，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王妃让我引你进府。”
“劳烦成统领了。”柳素颔首浅笑。
成风挠着头，笑得春光灿烂，“不劳烦，不劳烦，我求之不得。”
“……”柳素古怪地看了眼成风，这人不是王爷的心腹吗？怎的看着冒傻气。
“这些时日西北流民极多，柳娘子出门要注意安全才是，看你就带了这么两个人来，若真遇到点事可怎么办？”
“从商行过来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又在府城，何况周凛和童湛都会些功夫，应该没什么事吧？”
“还是小心一点好。”成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杏仁糖给柳素，“给你，这是王妃给的，我不怎么吃甜的，给你正好。”
一听是沈秋给的，柳素犹豫了下，也没想太多，只当是见者有份，便接了过来，“谢谢。”
二人一路往前走着，柳素来王府的次数不多，又因着她本身就有些路痴，不太认路，虽心中奇怪今儿怎的走了这么久还没到，但也记不得之前走了多久才到。
成风本想再多绕段路，可他怕露馅，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等领着柳素来到正院时，沈秋正逗弄着小汤圆，玩得不亦乐乎。
回头见柳素跟在成风身后进来，不经意道：“怎的这么久？”
裴寂斜睨了一眼成风，似笑非笑，“是啊，怎的这么久呢？”
胆肥了，敢假公济私。
成风心里一突，脸色微微泛红，好在他本身就黑，倒也看不太出来，他轻咳一声，“回王妃，属下前几日追缉刺客，不小心伤了腿，所以有点慢。”
柳素拧眉，过来时也没发现他腿脚有什么不利索的，难不成一直在忍着？真是难为他了。
裴寂笑的邪魅，“成统领这可算是为王府受的伤，该怎么奖励好呢？”
成风惊得头皮发麻，自家主子啥时候这么狗了，净想着拆属下的台。
“……为王爷效力是属下分内之事，岂敢邀功，属下定会尽快将于氏余孽尽早抓回。”
见王爷不再理会他，又喝了口茶，知道主子这是放过他了，这才心里放松了些。
第70章 第70章
没理会一旁的男人，沈秋浅笑着问柳素，“今日过来可是为了那些流民？”
“主子明见，流民太多，盯上了咱们地里的东西，若不采取措施，只怕要出大事。”
沈秋将孩子交给奶娘带了出去，随后看向裴寂，“这些流民，你打算如何处置？”
这些日子裴寂正为这事发愁，“夫人有何高见。”
“以工代赈，开发西北。”
“安排他们去开荒不难，可粮食紧缺，没有吃食，他们岂能甘心开荒。”
“粮食不用愁。”目光落在柳素身上，柳素会意，从随身袋子里拿出几个土豆和白薯。
“这是这一年我们种出来的吃食，种植周期短，产量高，果腹效果极好，而且很好吃。”
裴寂拿起土豆和白薯，面露惊异，“这些长得跟土疙瘩似的竟是吃食？”
沈秋笑了笑，将做法说给紫樱，让她拿了去厨房烹制。
不多时，一盘盘土豆白薯做的吃食被端上来，裴寂迟疑了一瞬，拿起一块炸薯条，放进嘴里。
一种从未品尝过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随即眼睛一亮，“味道不错。”
随后又尝了烤白薯，烤土豆，竟也十分可口。
尤其在听柳素说起，这东西产量竟是稻谷的三四倍时，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有了这些粮食，便是有再多流民，也不愁安置。”当然土地政策也要更改，这些裴寂心中早已有了决断。
想不到困扰了他们许久的问题竟被沈秋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裴寂自然知道沈秋在西北购置了大量的土地，种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作物，但面上看着就跟野地里的草似的，他只当是沈秋种的番邦花草，从没想过竟是粮食。
“那就尽快安置吧，别把我地里的东西都毁了，怎么种植土豆和白薯，你到时候让人和素儿联系便是。”
想了想，又道：“我想出去转转。”
裴寂本想阻止，现在即便是府城也不是那么安全，可见沈秋一脸认真的模样，阻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什么时候？我陪你一起出去。”
“我只是出去看看，不会有事的，你不是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
柳素低眉垂首地立在一旁，虽说王爷和王妃的相处模式她早就知道，但到现在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自家主子在王爷面前似乎从未用过敬语，也没自谦过。
王爷也一口一个“我”字，看着就好似一对普通夫妻，这样的情景，她从未在哪个世家贵族中见过。
翌日，沈秋带了紫樱和春桃离开王府。
这是她嫁入王府后第一次出门。
因着不想太显眼，她特意换上了普通的麻布衣裳，尽管如此，也难掩她独特的气质。
府城的街道上还算有序，但不难看到街头巷尾游荡着的乞丐比以前增加了许多。
城内尚且如此，城外可想而知。
随着流民的涌入，牙行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流民们为了吃饱饭几乎是给钱就卖，甚至有些流民只要能给饭吃，就什么活都能干。
不少人为了一口吃的卖儿卖女卖媳妇。
正思忖着，突然一阵嘈杂声响起。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见百姓们纷纷围了过去，沈秋也有些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妃，前面都是流民，很危险的，咱们还是不要过去了。”
“玄五，你去看看。”沈秋不是多事的人，但她既然坐了王妃的位置，总要有些作为。
少顷，玄五回来禀告，“王妃，是有个女子不甘被卖进青楼，寻了死。”
沈秋抿着唇，面上冷淡疏离，“带我去看看。”
她怎么会忘了，在这样的时代，女子活着都难，没有人权，甚至会被人卖了换钱换粮食。
想起之前的西岩村，小湘岭，还有柳素的遭遇。
柳素就是被父母卖掉的，只为了供儿子读书。
“王妃，咱们还是别过去了，那边人多口杂，冲撞了您就不好了。”
“不是有你吗？你不会连点流民都对付不了吧？”
玄五一噎，只能无奈地给沈秋开路。
“我不去，你们要钱要人，去找那个畜生！”女子穿着一身补丁的衣裳，趴在地上，死死地抓着地上凸起的石块，抠得手指满是血渍。
“你男人已经把你卖给我了，就是我的人，你要乖一点，我还能给你口吃的，否则别怪老子把你卖去窑子，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
“那畜生不是我男人，我已经跟他和离了。”
“你骗谁呢你，你有胆子和离？”男人恼怒于女子的不配合，正想教训她一顿。
突然一个清甜软糯，但并不软弱的声音传来。
“你收了多少钱？”沈秋的声音总给人一种她是柔弱需要保护的感觉，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骨子里的叛逆，完全是突破了世俗对女子的约束。
什么女德女戒，都是她用来垫桌脚的，便是在裴寂面前，她也曾说过，若他有了异心，她便会抽身离开。
也正是因为如此，裴寂如今对女性生物可谓是敬畏有加，退避三舍。
连以前伺候他起居的丫鬟们也都换成了侍从。
当沈秋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均是眼前一亮。
尤其是那个拖拽女子的男人更是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小娘子是打算替她还了？不如就你替她嫁给我吧。”男人虽看出女子已为人妻，但见她那一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裳，他也不觉得这女人是有什么背景的，不过就是个能吃饱饭的普通人家。
沈秋没理会男人的污言秽语，但玄五肯定不能接受，自家王妃怎能被一个泼皮无赖羞辱。
身影一闪，一巴掌扇在男人的脸上。
“哎呦。”无赖被打的脸歪向一边，一颗和着血的牙齿从嘴里飞了出去。
“艹！你竟敢打老子，老子弄死你。”无赖捂着嘴口齿不清地骂道。
还没等他逞口头之快，就又迎来了一脚。
无赖如煮熟的大虾，弓起身子跪伏在地上，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这会儿他也明白过来，眼前这个看起来毫无存在感的男人不好惹。
“玄五，退下吧。”沈秋平淡的一句话，玄五正要踹出的一脚瞬间收回，恭敬地退到一旁。
无赖大惊，也终于反应过来这小娘子不是他惹得起的。
忙跪下求饶，“这位娘子饶命啊，我……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惹了娘子不快，求娘子大人大量，饶了小人吧。”
“多少？”
“什么？”无赖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向沈秋。
“她欠你多少钱，有欠条吗？”沈秋又问了一遍。
“一……一百两银子……”无赖瞅着沈秋面色似是不虞，立马又改口道：“五……五十两？”
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欠条，怎的贵人要替她还了？”
无赖露出一口大黄牙，哪怕被揍得很惨，仍一副滚刀肉的模样。
“你胡说，那畜生明明只欠了你五两银子。”原本趴在地上的女子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无赖的鼻子怒吼。
无赖面上一僵，色厉内荏道：“借了那么多天，没利息吗？当老子做慈善的？”
“我没钱，你想要，我就把这条命给你。”现在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便是找到女儿。
还记得那一日出去找吃食前，女儿笑着叫她娘亲的场景，可等她回来的时候，女儿已经被那个畜生给卖了，就换了只烧鸡。
女人一脸绝望，猛地朝一旁的柱子撞去。
“拦住她。”沈秋面色大变，玄六速度极快地挡在女人前面，将她拦了下来。
沈秋走到无赖面前夺过欠条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讶异，“这欠条谁写的？”
“老子写的，怎么样！”无赖梗着脖子，生硬地回道。
“没事，我给你五十两银子，你和那娘子的事一笔勾销，日后你为我做事，如何？”
玄五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主子，你要这个无赖？”
他已经能想象王爷知道王妃带回去个无赖是什么表情了。
沈秋意味深长道：“万事不能只看表面。”
无赖正了正衣襟，傲娇道：“老子可不是那么好收买的。”
“老子？你这是没被揍舒坦？”沈秋的笑容好似小仙女，可说的话让无赖一个哆嗦，立刻闭了嘴。
“你的回答是什么？我只问这一次。”
哪怕沈秋此刻内心激动，但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这无赖虽看着不着调，但从始至终都并未表现出多少敬意，关键是他欠条上的字。
哪怕她并不懂书法，但也能看出此人的字颇有风骨，不似表现出来的这般。
“既然你如此看重老……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无赖仍生硬的梗着脖子，但耳根却悄悄的附上一层绯色。
沈秋轻笑，这两人若是好好培养，日后定有一番作为。
将五十两银子拿出来，在无赖要伸手拿的时候，沈秋突然又收回手，“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钟迟。”
沈秋点了点头，将银子给了他，“我是千秋商行的沈秋。”
第71章 第71章
钟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随即又有些腿软了，他好像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了。
原本他打算拿了五十两银子就跑路的，谁愿意给人当什么活计。
可眼前这人不同啊！
西北王妃，再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得罪。
另一边，刚刚还一心求死的蕙娘此刻也是一怔。
踉跄了几步，到沈秋面前，毫不犹豫地跪下，“蕙娘谢娘子大恩，愿做牛做马报答娘子。”
“那你可愿随我离开？”
“蕙娘自是愿意，但蕙娘身无长物，无法给娘子半分助力，还会成为拖累。”
若不是她赚不到钱，又要不来多少吃食，也不会被自家男人厌弃。
她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我见你谈吐不俗，应是读过些书的吧？”
“家父是秀才，蕙娘耳濡目染，也学了些皮毛。”蕙娘有些羞怯道。
但这些诗词知识在战乱灾荒下毫无用处，既换不来吃食，也换不来钱。
“如此甚好，你和钟迟便跟我走吧。”
二人跟在沈秋身后，一个低眉顺眼，一个似是心不甘情不愿，少时就到了，千秋商行。
商行内，柳素刚整理好账册，正准备出去，便见到沈秋带着人过来。
“娘子。”柳素脸上绽放出璀璨的笑容，快步迎了过来。
“给这两人安排一下，先在商行里做事，日后我另有安排。”
柳素在二人身上扫过，看到蕙娘一身狼狈的模样时，心下了然，便说起近日来人贩子的猖獗，不少女子被拐的事。
盛世时女子尚没什么地位，更何况乱世。
此刻，一颗种子在沈秋心中萌芽，她不指望改变历史进程，但也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升一下女性的地位。
那首要一点便是学识，知道得多了自然就不甘心在被欺压。
离开千秋商行后，沈秋吩咐紫樱买了许多馒头，又给自己买了些点心果脯，去了流民聚集的区域。
就在他们走远后，一道身影从商行对面的阴暗处显现出来，正是一直在躲避追捕的于修濂。
此时的于修濂早已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全身都散发着阴鸷怨毒的气息，看着沈秋的眸子带着嗜血的冷意。
越是靠近流民区环境越恶劣，玄五等人已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即便他们武艺高强，但寡不敌众，若王妃出了什么事，王爷得疯。
沈秋倒也不是单纯的烂好心想要去安抚流民，毕竟她这点吃食喂不饱那些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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