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永浩背书快吐了,分神看到李潇点开游戏,震惊道:“不是吧,那么多考试内容你就背完了?”
“嗯。”
李潇悠闲地靠在椅子上,点了根烟,垂眼玩着手机,含混应了声。
彭永浩不接受:“我不信,你看得比我晚,还全程和妹子聊天,背得出来才怪,我抽你几个。”
李潇咬着烟哼笑,“来。”
彭永浩在书上随便抽了几题问他,李潇打着游戏,一字不差答出来了。
彭永浩心里简直了:“撩妹时三心二意,你个绝世大渣男。”
“嫉妒就直说。”
李潇打赢游戏,心情不错,连带看他也顺眼起来,“还有,你弄错范围了,刚刚抽的不考。”
“你别吓我!”彭永浩瞪大眼连忙和另个室友詹天核对,发现真的背错后欲哭无泪,“咋办啊,明天就考了。”
“重新背呗。”詹天老早背完了,幸灾乐祸,“早让你背不听,你又不像潇爷和老寒那么神有个状元大脑,急有屁用。”
没多久,沈羡寒打工回来了。
彭永浩像是看到救星:“老寒,你书背了吗?”
沈羡寒脸常年没表情,酷得要命,“翻一遍就记住了。”
“……”
一个个都不是人。
彭永浩见李潇信息震不停,估计又是夏曼,李潇换的这些女友里,属实她最粘人,没有边界感。
李潇开始还会回一两条,后来可能没耐心了,任它震,懒得理。
彭永浩问:“夏曼说她被欺负了,你管吗?”
李潇下巴微扬:“你说呢。”
彭永浩心里有数了,李潇看似漫不经心什么都不在意,事实上也确实薄情寡义,但至少在交往期间,他还是会负责到底的。
“那女生叫什么来着,”彭永浩道,“夜蝉?名字真怪。”
他看到李潇歪了歪头,“怎么?”
李潇眯起眼,熟悉感一闪而过。
“没什么。”
错觉吧。
*
夏曼出去后,陈蝉衣心事重重,做什么都静不下心,连老林布置的作业都没写。
她心不在焉刷手机,不时看下时间,半个小时过去,夏曼终于回来了,她嘴里哼着歌,看起来心情不错。
陈蝉衣马上站起来,“我有事问你。”
夏曼皱眉:“干嘛呀,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陈蝉衣一字一句问:“刚刚李潇说的是我写的句子,你抄了我的情书?”
“搞笑,我抄你的干嘛,你以为你是张爱玲啊?”
夏曼不但不承认,还嘲笑她有被害妄想症,陈蝉衣拿出证据证明,夏曼看都没看,就说是巧合,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陈蝉衣确实不能拿她怎么样,第一次这么生气,脱口而出:“我要告诉李潇。”
夏曼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李潇是你想见就见的?他那么忙,哪有时间理你,别做梦了,就算你把情书给他,他也不会喜欢你。”
陈蝉衣明明在说抄袭的事,夏曼故意歪曲重点说她痴心妄想。
陈蝉衣很快明白了,夏曼怕她录音,大家都是学新闻的,最清楚怎么毁掉一个人。
周青赶在查寝前回来了,一进门就感到不对劲,气氛冷得结冰,夏曼卸妆敷面膜,陈蝉衣看书写作业,空气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周青迷茫问:“怎么这么安静?”
没人回答,周青私信问陈蝉衣怎么了。
陈蝉衣回:【吵架了。】
周青惊讶抬头,陈蝉衣坐在桌前,面容柔软平静,实在想象不出她吵架会是什么样。
周青:【发生什么事了?】
陈蝉衣把情书被抄的事说了,周青气愤不已,骂了几句后安慰她别往心里去,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就结果来说也没损失。
陈蝉衣看着这句话,沉默了几秒,回嗯。
如果她们不是喜欢的同个人,确实没什么。
还记得她当初花了一个礼拜写情书,一开始没勇气交出去,磨蹭几天有勇气了,发现见不到他的人,好不容易四处打探见到人了,他身边已有了夏曼。
天意如此,怪不得人。
陈蝉衣强压下心里酸涩,注意力回到作文上。
夏曼也许是对的,就算当初她给了情书,结局也不会变。
现在这么难受,可能,只是意难平。
十点半,陈蝉衣放下笔,拿过手机看了眼,平时一个小时就能完成的稿子,她写了两个小时。
陈母半小时前转了一千五过来。
【你这孩子,这个月我忘了打钱都不提醒我,这些钱够用不?不够和妈妈说。】
陈蝉衣转回去五百,起身出去给陈母打电话。
“妈,够用的,上个月还有剩,不用转这么多。”
陈母没有收钱,“少糊弄我,现在物价那么高,一千块能干什么,你该吃吃该喝喝,添几件衣服,不用给我省。”
陈母絮絮叨叨,言语间满是挂念和关心,陈蝉衣乖乖听着,偶尔哄她一两句,语气亲昵。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给咱家捐款的李同学也在T大读书。”陈母想到什么问:“有没有好好感谢人家啊?”
陈蝉衣心一跳,低头含糊应了声,神色不明。
陈母太了解她了,一听就是没有,“你别不好意思,要请他吃个饭什么的,你长大了,这些人情世故一定要懂。”
“妈,我知道。”
陈蝉衣在心里苦笑,她连人都见不到,怎么谢?
陈母这才放心,叮嘱几句,不舍挂断电话。
陈蝉衣握着手机,没有马上回宿舍,静静看着对面白色的墙发呆。
思绪忽然飘到了很久以前,久到,她都快忘了和李潇还是高中同学。
李潇是云端上的人,生来光风霁月,万众瞩目,离她太遥远了,那些和他一起上课的日子像做梦一样。
陈蝉衣只是众多喜欢他的人中不起眼的一个,高中三年几乎没有交集,直到高考前一个星期,家里发生意外,爸爸出了严重车祸,当场送ICU抢救,急需钱动手术,妈妈掏空家底还是不够,每天以泪洗面。
陈蝉衣走投无路,红着眼向班主任求助,问能不能募捐。
班主任为难,高考在即,不好安排,谁都无法保证这会不会影响学生的考试状态,他不敢赌。
最后的希望破灭,陈蝉衣失魂落魄坐在办公室外面的台阶,想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这天就塌了,她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爸爸,眼泪大颗滑落。
“你哭什么?”
一道低磁的嗓音从头顶传来,透过口罩音色有点朦胧。
陈蝉衣怔怔抬头。
李潇一身灰色卫衣休闲清爽,戴着黑口罩,俊俏的脸只露出漂亮的桃花眼,半眯起打量着她。
喜欢的人主动搭话,换作以前,她肯定受宠若惊战战兢兢,心脏受不了一点。
现在的陈蝉衣只是看了他一秒,又低下脑袋,声音沙哑:“我爸出车祸了。”
李潇沉默了会儿:“治得好吗?”
“钱不够。”
“差多少?”
陈蝉衣脑海浮现妈妈每晚打电话低声下气求人借钱的画面,眼睛更红了,“保守估计……20万。”
“哦,不算多。”
对普通人来说是巨款,李潇眼皮都没掀一下,没什么反应。
陈蝉衣眼泪一直没停过,偏偏还死命压抑声音,很难喘上气,像随时会憋死,少年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德芙,撕开包装袋,淡淡道:“张口。”
陈蝉衣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已经听话张开,黑色巧克力被扔了进来,甜味瞬间席卷味蕾。
她睁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模样有点傻。
“回去吧。”李潇笑了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狭长眼尾勾起好看的弧度,声音平而缓。
“会好起来的。”
语气像哄小孩。
陈蝉衣以为他只是安慰她,没往心里去,直到第二天,班主任打电话给她,说有好心人给她捐了20万。
绝处逢生。
陈蝉衣被巨大的喜悦冲昏头脑,没有深想是谁这么好心有钱,立刻告诉妈妈,妈妈也欣喜若狂。
可戏剧的是她们前脚刚凑齐了钱,医院后脚就通知她们说爸爸要不行了。
幸运没有眷顾陈家,高考前两天,陈蝉衣永远没有爸爸了。
陈蝉衣都忘记高考是怎么过来的,可能是心如死水完全不紧张,全靠平时积累,她竟然超常发挥了,语文作文题刚好和亲人相关,她写的《父亲》拿了当年全国卷满分。
高考后陈蝉衣和妈妈处理爸爸后事,借来的钱没有用到,都要退回去,包括那20万。
陈蝉衣打电话问班主任要好心人银行账号,班主任支支吾吾给了,“他不让我告诉你,别说是我说的啊。”
陈蝉衣觉得奇怪,直到去银行办理转账,看到对方账户名,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原来,好心人姓李。
苏虞看着陈蝉衣,“你问李潇干嘛,该不会也喜欢他吧?”
陈蝉衣眯眼举着相机又拍了两张天空,口吻如常:“他长得好看。”
“这倒是。”
对相貌极为挑剔的苏虞也不得不承认,“李潇人不咋样,长得确实好,说他是头牌一点没错。”
苏虞道:“不提他了,你来不来呀?”
陈蝉衣算了算时间,摇头,“去不了,后天下午我要做家教,来不及。”
后天正好星期五,要给老林女儿辅导。
苏虞叹气,“哎,还想让你给我拍几张照呢。”
陈蝉衣也很想去,还没看过李潇表演,一定很好看。
她掩饰住眼底的失落笑了笑。
“等下次机会吧。”
*
周五,苏虞吃完中饭都没回宿舍午休,直接去上课,说是要提前去排练,苏虞朝陈蝉衣挥挥手,说给她留了位置,想来随时来。
这句话让陈蝉衣整理辅导资料时鬼使神差地把相机也装进包里,下午四点,她收拾好包出门去老林家,老林女儿叫王莹,是个高三生,因哮喘反复发作请假两个月在家,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
陈蝉衣敲门是王莹开的门,老林和她老公在上班不在家。
王莹戴着口罩,眼神微微躲闪,“老师,我房间有点乱,今天我们在客厅学习好不好?”
“可以。”陈蝉衣不在意,看到王莹开心地跑回去拿书,眼看她到房间门口,陈蝉衣突然听到一声狗叫,王莹表情一下惊慌起来,陈蝉衣神色一凝,快步走过去。
“老师等等……”王莹想用身体挡住门口,但陈蝉衣比她高,一眼就看到她房间地毯上趴了条狗,很小一只,毛发黑白相间,胖嘟嘟的,像毛绒玩具。
狗似乎没精神,恹恹地在地上缩成一团,看到她也没什么反应。
“你养狗了?”陈蝉衣退后两步,也拿出了口罩戴上,“林老师同意吗?”
她一下说到关键点,王莹像干瘪的气球,沮丧道:“她不可能同意,我上午在楼下捡到它,这么小,两只后腿都瘸了,要是不管一定活不了多久,老师你别告诉我妈好不好?找到人养我就送走。”
连她都瞒不住,还想瞒过老林?
陈蝉衣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孩子也是心大,哮喘还敢碰狗,她看了小姑娘许久,道:“有纸箱吗?把狗装上带走。”
王莹急了,嘴刚张开,陈蝉衣继而道:“送去看病,它这个状态怕是活不到你找到人养。”
学校里就有宠物医院,很方便,陈蝉衣全程不让王莹碰狗,要了一副手套自己把狗放进纸箱搬送过去,全副武装如临大敌,仿佛箱子里的不是狗,而是有毒病菌。
此时病菌在箱子里不安乱动,很难拿稳,陈蝉衣沉下眉眼斥一声:“安静。”
她绷起脸时很有威慑力,病菌委屈呜咽着安静下来,王莹也不敢出声,陈蝉衣看着性格软脾气好,但生起气来很可怕。
她没想到陈蝉衣竟然愿意救助狗,陈蝉衣虽然长着一张爱护小动物的温柔面孔,但王莹知道她对猫狗向来避而远之,路上遇到了也是直接绕开。
陈蝉衣不知道自己在学生心中形象已经上升到冷血恐怖,她其实是在紧张,她狗毛过敏,发作起来不是闹着玩的。
她仔细打量箱子里的狗,发现它其实很干净,毛发整齐尾巴短,不像流浪狗,见她看过来还缩了缩身子,看着很怕她。
它脖子上有项圈,金子做的,陈蝉衣眯眼认出三个字。
太子爷。
到了宠物医院,陈蝉衣不让王莹进去,怕她哮喘发作,店长姐姐抱起狗讶然道:“这么小的阿拉斯加你哪弄来的?腿都折了,小可怜。”
阿拉斯加?陈蝉衣瞅了瑟瑟发抖的狗一眼,“不是土狗吗?”
“土狗哪有它可爱,肥嘟嘟的,品相看着就很纯。”
陈蝉衣看不出区别,“腿能治好吗?”
店长:“能是能,可能有点贵。”
她给了两个方案,一个是陈蝉衣出钱治,另一个是把狗卖给店,阿拉斯加这种品种狗很值钱,店长出价一千。
天降横财,还用考虑吗?陈蝉衣眼都不眨要选二,狗似乎知道自己要被卖掉了,肥肥的身子挣扎两下,耷拉着耳朵可怜巴巴冲她叫了一声。
“汪汪。”
听着像呜呜。
陈蝉衣:“……”
五分钟后她走出店,王莹立刻过来问:“怎么样了?”
“可能要治两三个月,期间尽快找到它的主人。”陈蝉衣脸色不太好看,“然后把狗和这个一起给他。”
王莹看着被塞到手中的账单。
“……”
因为狗浪费了半小时,陈蝉衣催她回去学习,王莹听话地加快脚步,看她的脸色小心问:“老师,你为什么愿意给狗治病呀?我以为你很讨厌狗。”
陈蝉衣一直在看时间,“不算讨厌,我有个同学很喜欢狗,可能受了他影响。”
王莹眼珠转动,笑嘻嘻道:“是你喜欢了三年,还特意追到T大的那个同学吗?”
陈蝉衣闻言,有些无奈,当初就不该为了鼓励她考大学把自己的事告诉她。
“是,他对狗很好,把全校的流浪狗拉去医院绝育,还找人领养。”陈蝉衣回忆,低喃:“比对人好多了。”
那么放浪薄情的一个人,对狗却出乎意料有耐心,陈蝉衣不止一次撞见过李潇蹲在树下给流浪狗喂火腿肠,少年单肩背着书包,收拢眼尾垂着眼,不再锐利,勾着唇逗狗,有种纯真感,匿在阴影下的侧脸比陈蝉衣看过的任何时候都温柔。
王莹对恋爱话题很感兴趣,还想再听她说那个人的事,陈蝉衣拿出一张作文纸,让她默写之前背过的素材好词好句,合格就给她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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