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很快冷静下来了,但瞬间的心慌不是假的。
心跳快得仿佛要死掉,全身血液都变冰凉。
像是被当场判了死刑。
一场随处可见的单相思,她小心翼翼如犯罪,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澡堂有洗衣机,要钱,陈蝉衣很少用,这次为了晚点回去,硬是等衣服在洗衣机里转了一个小时,期间发微信问周青什么时候回来。
周青半小时后才回:【在看电影呢,估计比较晚。】
好吧,还是得靠自己。
陈蝉衣发现,也许她比周青更需要那个未曾谋面的室友。
真尴尬。
陈蝉衣提着洗好的衣服回去,宿舍门开着,夏曼在床上和李潇视频。
夏曼娇滴滴的声音夹着不满:“你干嘛不理我呀,书有我好看吗?”
回答她的是翻了一面的书页声,还有懒淡的笑意。
“不是理了?”
李潇的声音很好听,清冽,磁沉,带着少年人的骄矜干净,极有质感。
明明语气漫不经心得近乎漠然,但因为偏温柔的声线让人有种被呵护的错觉。
门口的陈蝉衣心头一紧。
夏曼果然被哄好了,又高高兴兴和他撒娇,李潇应得不多,通常她讲十句,他才回一两句,偶尔夹杂着翻书的声响。
陈蝉衣等了会儿,见视频没有要挂断的迹象,还是进去了,阳台在正前方,过去要经过夏曼身边,她抱着湿衣服快步走过去。
夏曼这才发现她,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当陈蝉衣接近这边时,故意把摄像头翻转对准她,嗓音甜腻地问李潇:“这是我室友,我和她谁更漂亮?”
陈蝉衣立刻抬手挡住脸,皱眉道:“你别闹了。”
她真的生气了,可性子使然不会吵架,也骂不出脏话,更别说李潇还在听,陈蝉衣冷着脸往前跑了几步到阳台,正要关上门,李潇声音淡淡传来。
“她。”
陈蝉衣和夏曼都听到了。
十五楼和平厅。
这次培训共有三十二人参加,每桌有八个位置,刚好四桌。
今晚开班仪式,负责人老师提前到达,凑巧赶上开饭时间,几个学员拉着他相谈甚欢,便随机坐在了餐桌上。
夏天温度高,餐厅里为的空调度数跟更低,为保证温度,厅门紧闭着。
陈蝉衣缓缓推门,食物香味扑鼻而来。
宽阔的空间,充满着欢声笑语。
门被最小幅度的推开,她只露出一只眼睛,确保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仔细环视一周,没有空的位置。
如果现在进去,不管坐哪儿,都显得很尴尬。
除非有认识的人。
算了。
她打消这个念头。
好像没有特别饿。
如推门一般,她轻手轻脚地要退出。
闭合的瞬间。
距离门最远的李潇,视线穿过厅中央热闹的人群,落在她身上。
似定身术。
“罗意迟。”
罗意迟偏头。
“加张凳子。”李潇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罗意迟一头雾水顺着他视线望见陈蝉衣。
笑得渗人。
“嗯?加张凳子?求我……啊!”
凳子忽然被人抽走一半,罗意迟尖叫出声,狠狠剜他一眼。
——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
——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
她就是那只画眉,被金碧辉煌的宫殿关了起来,囚了起来。
她想飞,却逃不出笼子,逃不出他掌心。
“始知锁向金笼听啊……”
郑容微冷冷一笑。
……真的不及林间自在啼么。
第67章 「收起跟抛开也无非劳费气力」
那场生日宴后,郑容微去找了她。
还是在钟山别墅,她的房间。或许是料到他会来,陈蝉衣并没什么特别的表现。
郑容微说:“你的礼物我收到了,很漂亮,也很用心。”
床上的人睁着眼睛看向远处,眼睫微垂,目光愣愣地,像是没有焦距。陈家请来的心理医生说过,她精神状况不是很好,在家被长时间关着,只会让症状越来越重。
可陈如晦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现在要他放手,几乎是不可能。
不是出于怨,只是出于怕。
怕她瘦得变成这样,阳光一晒,就能将她晒化。
倘若不是她偶尔还会出声,陈如晦真的不敢相信,她这样的状态是还活着。
“对不起。”
陈蝉衣如梦初醒,窘红了脸,马上从李潇身上起来,“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紧?”
李潇脚上发力,自行车重新正位,车子质量很好,车轮前叉都没有歪,他左脚在地上轻轻踩了踩,影响不大。
他见陈蝉衣仔细打量自己,眼尾泛红,干净的瞳眸闪烁着紧张,好像是在关心他。
是关心他本身还是因他受到牵连的她自己,李潇懒得去分辨,屈起手肘靠着龙头,低头凑近她,故意笑得恶劣:“这么紧张,你的情书不会真是写给我的吧?”
他的脸在面前猛然放大,陈蝉衣呼吸一窒,退后两步强装镇定道:“是我害的你,当然紧张。”
确定李潇没事,她才检查自己,只有右手胳膊擦破了点皮,连血都没出,不幸中的万幸。
彭永浩飞速骑过来,看李潇的眼神别提多怪异,像第一天认识他似的。
别人不知道,但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压根不是陈蝉衣不小心撞的他,而是李潇主动骑过去让人家撞。
当时陈蝉衣后摔的方向确实有车,而且撞到她的几率很大,李潇发现了这个情况,猛冲骑过去先到陈蝉衣身边给她挡了一下,这才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彭永浩佩服地看着李潇:“用生命撩妹,敬你是条汉子。”
“滚。”
李潇连眼神都不想给他,人还骑在车上,瘦瘦高高,右脚斜踩在踏板,露出一截冷白的脚踝,透着股痞气和风流。
陈蝉衣的背包在刚刚的撞击中挂在自行车龙头上,他随手取下来扔给她,“别掉了。”
“谢谢。”陈蝉衣小心接过,真诚道谢。
另一边,苏虞就没这么幸运了,被陈蝉衣一推,摔到了屁股,疼得她龇牙咧嘴,还没缓过来,头顶落下一道淡漠的声音。
“没事吧?”
苏虞抬头,英挺冷俊的高大男生居高临下俯视她,穿着整齐干净的白衬衫,脸上没有表情。
右眼皮狠狠跳了下,很帅,是她的菜。
她本来挣扎着要爬起来的身子又虚弱地倒回去,“有事,你能扶我起来吗?”
沈羡寒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松把她强拽起来,苏虞脚步没站稳,往他胸膛倒,下一秒又被他揪出去。
“不要趁机占我便宜。”
“?”苏虞长这么大头一次被嫌弃,“那你关心我个屁。”
“不要说脏话。”沈羡寒转身离开。
“……”
苏虞心里那叫个气啊,第一次遇到这么没眼力见的男人,她连忙转头去看陈蝉衣状况,见她没事才安下心,对刚刚那个骑车男骂骂咧咧:“骑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彭永浩小时候喜欢看电视剧,认出苏虞是他的童年女神,滤镜碎了一地,和她聊上后发现他们是一个班的。
这下苏虞不怕找不到教室了,但她舍不得陈蝉衣:“蝉蝉,你干脆和我一起上课算了,反正大学可以蹭课,对吧?”
她看向两个刚认识的同班同学。
正常来说是这样,但表演系每一节课都管很严,是完全对内不允许有外人的封闭性教学,彭永浩刚要回答,李潇无所谓道:“嗯。”
彭永浩:“?”
还好陈蝉衣拒绝了,“恐怕不行,我还有摄影课,得走了。”
苏虞道:“你还有课?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让你送了,你现在去来得及吗?”
“没事,不远。”
没多少时间了,陈蝉衣抓紧背包带,低头准备跑过去,刚往前迈了两步,李潇脚下一踩,自行车滑过去,连人带车挡在她面前。
陈蝉衣一愣抬头。
“上来。”他握着把手,表情淡薄,命令式语气。
*
时间很赶,陈蝉衣没想太多,匆忙坐上了李潇后座,李潇脚一蹬,龙头往反方向拐,自行车似箭般冲出去,他骑得很快,陈蝉衣两只手紧紧抓住座位支架,不敢出声,也不敢碰他,怕影响到他。
风灌入口鼻,像溺水,呼吸被堵死,唯有心跳声异常强烈,证明她还活着。
陈蝉衣有点僵硬,迎面刮来的风麻痹了知觉的同时仿佛也给了她勇气,偷偷抬眸看了李潇一眼。
少年脊背宽阔劲瘦,连躬起的弧度都那么好看,确认他不可能回头,陈蝉衣大着胆子往前靠了靠,食指和拇指悄悄捏住他的一小块衣角。
这不算碰触的碰触,都让她忍不住红了脸,觉得自己真是罪大恶极,人家好心送她上课,她在这边想入非非馋他身子。
像做梦一样,第一次离他这么近,风飘来他的温度和气息,淡淡的薄荷烟草味清冽散开,还有不知名但很好闻的沐浴露味道,有种植物淡香。
前面有个陡坡,车身剧烈震了一下,陈蝉衣的手下意识在他腰侧扶了一下,谁知李潇直接踩了刹车。
“抱歉。”陈蝉衣缩手。
“不是。”
李潇静默了一下,“你碰到我痒肉了,怕的话手往下挪点,最好两只手抓。”
陈蝉衣乖乖哦了声,记住了他痒肉的位置,两只手虚虚搂住他的腰,不敢真碰到,“这样吗?”
“嗯。”李潇重新骑车,由于惯性作用,陈蝉衣一头砸在他背上,手忙脚乱扯住他的衣服。
李潇桃花眼微弯,喉间溢出两声调笑,“你不如抱紧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可是你说的。
陈蝉衣一声不吭抱住他瘦削的腰,光明正大吃豆腐。
李潇被勒得难受:“这么紧?”
陈蝉衣眼都不眨,“怕你痒。”
李潇随她去了,女孩身子温软,手也是暖的,被她抱住的那片肌肤似乎也被捂热了,温度节节攀升,好像更痒了,他舌尖抵着后牙轻啧一声。
李潇发现,之后无论他骑多快,多惊险,陈蝉衣只是抱着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缓下速度,“吓傻了?”
陈蝉衣沉浸在他腰侧的触感中,手好像摸到了一块腹肌,硬硬的,闻言摇摇头,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小声开口:“没有,我相信你。”
李潇从小被女生捧到大,众星拱月,再腻歪的甜言蜜语都听过,但说信他还是头一遭。
谁都知道,他深情时多温柔,绝情时就有多狠心,性子阴晴不定没个正形。
他眯眼看着前方,黑发被吹得扬起,露出光洁的额头,鸢色眼珠剔透淡漠,声音轻得风吹就散。
“我自己都不信。”
*
李潇送陈蝉衣到教学楼就走了,他自己也有课,没时间浪费,多亏他,陈蝉衣没迟到,可一向乖巧的她,竟觉得迟到也没关系。
如果那条路能再长一点就好了。
和李潇沾上边总能成为新闻,班上有几个女生看见李潇送她过来,陈蝉衣一进来就成了焦点人物,围着她打探不停,夏曼坐在后排,脸很沉,眼睛像是要把她瞪出个洞。
陈蝉衣不看她,随便应付道:“我快迟到了,李潇路过好心送我一程。”
理由虽然敷衍,但像李潇能做得出来的事。
女生们满足好奇心后一哄而散。
上课后,陈蝉衣如往常目不斜视看着黑板,看上去认真,其实心里七上八下,生怕暴露出心底不干不净的心思。
她难得神游,思绪总是不断回到十几分钟前,她抱着他的腰坐在后面,全身血液欢畅流淌,隐秘的小小快乐。
陈蝉衣又想到,李潇对她上课的楼很熟,连她不知道的近路都知道,她想指路都没机会,想必,他以前一定送过夏曼很多次。
她微抿嘴,心里的波动起伏渐渐平静。
可能她演技太好,没人看出她的心路历程,周青还担心她和李潇扯上关系会受欺负,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李潇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每天都不重样,陈蝉衣长相素丽,在其中不亮眼,根本就没掀起波澜。
*
夏曼从宿舍搬走了。
她被苏虞打后跑到辅导员那儿又哭又闹,辅导员过来和陈蝉衣了解情况,陈蝉衣实话实说,夏曼又说陈蝉衣和苏虞是一伙的,不可信,但她自己又拿不出证据,闹了很久最后把辅导员烦得给她转宿舍,爱住住不住滚。
她走后宿舍安静多了,苏虞开心地带着陈蝉衣和周青出去大搓一顿,她请客。
苏虞毫无疑问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出手阔绰挥金如土,她来学校一个多礼拜了,按理说早就熟悉了环境也认识了不少同阶层的同学,可不知怎的她还是喜欢粘着陈蝉衣不放,非要和她一起吃饭。
陈蝉衣带她逛遍了全校食堂,饭菜都很便宜,大小姐嘴挑,觉得不好吃,反倒发现了两家私人菜馆,价格死贵,陈蝉衣去了几次就推脱了,苏虞退而其次委屈自己和她吃食堂。
陈蝉衣不解:“你怎么不和同学去吃?”
苏虞所在的A1班还是表演系重点培养班,里面学生非富即贵,不可能找不到饭友。
苏虞挽着她手臂道:“同学都好虚伪,我最喜欢你嘛,李潇他们几个倒还行,但每次和李潇在一块就会传绯闻,烦死了。”
她可能是唯一看不上李潇的,“搞不懂李潇有什么好,性格轻浮,长得也像小白脸,还那么多女人往他身前凑,不靠谱,我还是喜欢沈羡寒那样的,从不和女生玩暧昧,就是冷了点,我调戏他竟然无动于衷。”
陈蝉衣越听越不对劲,“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沈羡寒好像是李潇室友,印象中很高冷。
“怎么会,”刚刚还说李潇轻浮的苏虞撩了撩刘海,妩媚一笑,“玩玩而已啦。”
“……”
陈蝉衣的直觉没错,她和李潇果然像。
晚饭后,她们走在林荫路上,天还亮着,夕阳余晖染黄天空,云朵层层铺叠,像金色流淌的流沙,穿透枝桠黄陈发着光。
陈蝉衣不禁停下脚步,抬起头,举着相机拍了一张天空。
摄影课老师有布置拍照的作业,留意身边人情风景,所以她现在随身带着相机。
“拍得真好看。”
不管看几次,苏虞都会被陈蝉衣的拍照技术惊艳到,角度和采光都很绝,融合得特别美,像p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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