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短暂又漫长的半年里,几乎每天清晨,星月还未敛去光芒之时,海岸边都会落下一道耀眼的光柱。
竣工仪式的前一天,一身工装的你和同样打扮的欧良果彭漫步海滨,在刚竣工的港口上悠闲地吹着海风。
“知道吗?很多本地工人在背后叫你‘星火女神’。”
“……别了吧,我就一搬砖的,不想跟鬼神什么的沾上半点关系……”
星火——原本微弱的火种,却能迸发出燎原的力量——这原是个象征着坚韧与蓬勃的极美意象,然而你听在耳朵里,只觉得烫手。可话既然说到这,不恭维几句又显得没礼貌,你干脆反客为主,一脸诚恳地吹捧起欧良果彭——
“我最多也就是出出力,倒是你,要是没有这么杰出的总指挥在一旁亲力亲为,只凭我一身蛮力,怕是这辈子也造不出一座海港。”
虽说是恭维,但也有大半肺腑之言。半年的相处,你和欧良果彭已经从最初的没话找话变成无所不谈。虽然长相有些奇怪,但他本质是个很纯粹的人——经历过战争的残酷,目睹过世态炎凉,却依旧执拗地怀着一腔赤诚,不时抬头仰望遥不可及的璀璨星空。
这半年,除了工作上的交流,欧良果彭还向壁内的众人科普了很多外界的事,从历史、文化、民族这样的宏观话题,到逸闻、八卦、生活等琐碎小事,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活脱脱一个启蒙导师的形象。
虽然偶尔聊到历史时,他的语气会有些照本宣科,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东西,相比他的贡献,这点缺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你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从包里翻出特地为今天准备的两壶酒,随手就往他怀里塞了一壶。
这是皮克西斯某天突发奇想送给埃尔文的,这位司令一向偏好烈酒,送来的也确实都是上等货,但埃尔文除了应酬平时很少喝酒,你觉得放它们在角落吃灰怪可惜的,便顺手牵羊从箱子里顺了两壶。
盛情难却,欧良果彭象征性地拒绝了几次,最后还是接了过来。你作为东道主率先举杯,客套了几句,扭开壶嘴就是一阵豪饮。
推杯换盏间,话匣子也打开了。男人黝黑的皮肤在酒精作用下有些泛红,他的酒量并不很好,属于上头后就会滔滔不绝的类型。
“说起来,你给我们讲了那么多国家的事,好像还从没说过你自己的国家?”酒过三巡,你试探性地开口。
“……哦,因为没什么可谈的,辉煌少得可怜,剩下的都是些不愉快的记忆。”他摇摇头,难得表现出几分颓废。
“嗨……我们这样的人,哪能有多少愉快的回忆?或许你也可以偶尔倾诉一下,说不定心里会好受些?”
你在私下里听别的义勇兵说过,欧良果彭的故乡十分贫穷,经济、建设甚至可能不及帕拉迪岛。一想到这般优秀的人居然生长于那样的环境,你心中也难免感慨。尽管灌他酒是为了套话,但这句宽慰也确是发自真心。
“好受些吗……?其实我已经麻木了,因为知道祖国已经从世界上消失,所以也不再去幻想什么……”说着,欧良果彭仰起身。远处逐渐落入海面的夕阳,在他眼里添了一道橙红色的光。
“我的祖国和马莱位于同一片大陆,但却是个和马莱完全相反的国家。它贫穷、落后、闭塞,除了丰富的植被和水源,几乎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我出生在首都的一个普通家庭,虽说生活比大多数人好过些,但也只是可以维持温饱的水平。”
“父母都读过书,这在一个落后国家并不常见,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通过努力学习来改善故乡的现状。抱着这样的信念,我苦读了十几年,终于在成年之际获得了去发达国家留学的机会。”
“呃……留学?”你对这个陌生名词感到疑惑。
“嗯,是一种培养人才的方式,指让学生去母国以外的国家接受各类教育,也算一种引入发达国家研究成果的途径吧。”
“哦……”抵抗着究竟带来的迟钝,你尽力消化着欧良果彭的话。
“总之,我当年也算运气比较好,正巧赶上那个国家大力引入人才,他们也是为了想将自己的某些理念推广出去,才下达了这项政策。为了吸引更多学子,当地最负盛名的工业集团还成立了基金会,用来资助那些来自贫困国家的学生。”
“那不是很好吗?赶上了好时候呢~”你举起酒壶,和他碰了一下。
“是啊……赶上了好时候~”他灌了一口酒,再开口时,语气中满是对过去的眷恋,“去那边后,我选择了工程类的专业,并辅修了飞行器设计。大概是因为在我心里,祖国要先在大地上站稳脚跟,之后再飞上蓝天开阔视野。”
“我在那个国家遇到了很多人,那里真是个好地方,开放、包容、多元……虽然也会有人对我指指点点,但大多数人都友好而和善,甚至,连在各国都受到不平等待遇的艾尔迪亚人,在那里都享有和本国公民相同的权利。”
雨季已经快要到来,闷热的天气使你出了一身汗,此时恰好吹来一阵风,吹得你汗毛倒立,连涣散的意识都清醒了不少。
酒果然是人间吐真剂,这么说来,他在讲述历史时那些偶发的卡顿也有了解释——
他在撒谎,而他却又偏偏是个不擅长撒谎的人。
就在你打算追问那个国家的详情时,附近的靶场突然传来震耳的枪声。欧良果彭猛然从回忆中惊醒,似乎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不该说的话,他的醉态一扫而空,眼里也浮现了几分惧色。
枪响一声接着一声,他的额头和鼻尖都沁出了汗,有几滴甚至沿着侧脸滑了下来。
“……时、时间好像不早了,我想我们该回去了,辛苦了半年,也该犒劳一下自己好好休息一晚!”
看他这幅样子,估计再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你识趣儿地点点头,捡起慌乱中落下的酒壶递给他,面色如常地道了句“晚安”。
然而,怎么可能晚安呢?
你有一种预感,欧良果彭所说的那个国家,就是莱纳梦里那个奇怪摄影师的祖国。但出于某种理由,义勇兵对你们隐瞒了这个国家的信息,想必吉克并不想让你们知道它的存在。
卡尔加……看来若想弄清来龙去脉,必须亲自去一趟雷贝利欧。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第四季给我印象最好的角色就是欧良果彭,感觉他也是那种理想主义者,相比伊蕾娜他们,他对帕拉迪岛的态度是更真诚的。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身为有色人种,估计他之前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因为没看过漫画,所以对他的印象只来自动画以及百度百科,个人背景是我编的,希望不会太OOC……
第107章 小剧场*3 来看老头吃醋(bushi)
-打靶场-
“今天换岗的前辈说,港口已经竣工了!有马莱的工兵和巨人帮忙,进度比预想中快了一倍!”
“真亏了马莱人愿意帮忙啊。”
打靶场上,阿尔敏正兴致勃勃地分享着新闻,三笠波澜不惊地应和着,一旁的艾伦一言不发,只是全神贯注地瞄准百米外的空酒瓶,专注于自己的射击训练。
“一开始大家确实互相猜忌,交流很不顺利,但只要多花些时间,抛开身份平等对话,一定可以互相理解的!”阿尔敏的嘴角挂着微笑,他将步枪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一只洁白的和平鸽。
“所以,我在想……真的只有用地鸣威慑世界,才能保护艾尔迪亚人吗?这样只会让世界陷入恐惧,会变成一场噩梦,不是吗?”
“能不能在变成那样之前好好谈一下呢?只要误解能够解除……”
“误解?”艾伦一边漠然地打断了他的憧憬,一边将子弹上膛,那机械的声响听起来似乎比阿尔敏说话的声音更加清晰。
“误解是指什么?”
“就、就是我们其实并不可怕……”
“在世界眼里,我们是能变成巨人的怪物,这并不是误解吧?”
“但是……也有人对我们很友好……”
阿尔敏和三笠支支吾吾地反驳着,但显然底气不足。
“有几个人?”艾伦继续反问二人,“绝大多数人都只是死死固守着自己的观点而已。”
“所以,只要多花些时间……”
“对,需要更多时间。”少年眯起眼睛,将瞄准器的准心聚焦于远处的目标。
“要获得自由,就要让那家伙无法出手。”
“那家伙……是指?”
砰———!
砰——————!
砰—————————!
回应三笠的,只有冰冷而锐利的枪鸣。
-公共澡堂(上帝视角)-
晚上11:15分,韩吉卡着最后15分钟冲进了调查兵团的公共澡堂。
为了开发新武器,她已经连续两天睡在实验室,一头棕褐色的头发已经打了绺,回想午餐时利威尔那略带嫌恶的眼神,她痛定思痛,决定今晚要好好洗个澡。
然而,她忽视了自己一旦投入工作便会忘记时间的特质,等设备构想终于明晰,已经是晚上11点。干部寝室0点断水的规则让她对此不以为意,直到在回去的路上偶遇妮法,并从她口中得知了寝室管线故障,所有淋浴器集体罢工,只能去公共澡堂洗漱的消息。
好消息:还来得及洗澡。
坏消息:公共澡堂11:30断水。
还好,多年在壁外摸爬滚打的经历训练出韩吉旋风般的速度,从得知消息到飞奔回寝室,再到端着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冲到澡堂,韩吉只用了15分钟。
临近断水,浴室里几乎已经空了,只有最靠里的隔间还在唰唰的水声中散发着蒸汽。
镜片被蒙上一层薄雾,韩吉迅速剥光了自己,一边吐槽着原来还有人和自己一样爱卡死线,一边哼着小曲儿向里走去。
“嗯……?”
“唔……”
“唔啊啊啊啊啊——!”
曲调戛然而止,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声源正紧紧靠着淋浴隔间的木板,一脸惊魂未定。
没错,韩吉的近视度数很高,但还没到睁眼瞎的地步,此刻令她毛骨悚然的,是隔断下方不断渗出的红色液体。
凶杀?分尸??清理证据???
无数恐怖的画面闪过大脑,隔壁那个刚还被视作同类的神秘人,此刻在她的脑补下正上演着某种不可名状。
“吵死了!!!鬼叫什么?!!”
熟悉的抱怨声打断了韩吉的脑内小剧场,那声音中气十足,似乎要压过她的分贝,又似乎是为了掩饰慌乱。
“诶?尤、尤娜?!!”
这完全在韩吉的意料之外。
这家伙不是最近都在忙港口那边的工程?难道是马莱工兵里出了叛徒,为了保证施工有条不紊,她趁夜深人静时弄脏了自己的手吗?
——换了个方向,科学怪人照旧发散着思绪。
“……你是不是在脑补什么不得了的事?”
“没、没有!绝对没有!!”
面对对方咬牙切齿的质询,韩吉心虚到忽视了挡板的阻碍,郑重其事地行了个军礼。
“所以你怎么了?这什么情况??受伤了吗???”
她的三连问刚出口,隔壁的花洒突然停了,不一会儿,她听见淋浴间门打开的声音,开门向外一看,只见尤娜裹着深色的浴衣和头巾,正利索地收拾着自己的洗漱用品。
“你是不是女人啊?每个月没那几天身体难受的时候吗?”
尤娜点到为止,韩吉愣了几秒,脸上浮起尴尬的红晕。
“呃啊啊啊啊啊……抱歉……闹乌龙了……”
“没事,”说罢,尤娜拎起包向外走去,临出门前,还特地转身嘱咐了两句:
“顺带一提,澡堂11:30关门。”
“不保守估计,你还有最后五分钟。”
说完,她便带上了门,在掺杂着懊恼、难堪、紧迫的复杂哀嚎声中扬长而去。
-办公室-
六月,帕拉迪岛的雨季如期而至。
黏稠的空气使衣物紧贴皮肤,环海的岛屿变成了一个硕大的蒸笼,即便在夜晚,闷热的天气也没能得到缓解,而那聒噪的蝉鸣更是一阵高过一阵,吵得办公室里伏案工作的两人眉头紧皱。
埃尔文拿着一份报告,目光却不时从中游离。他已经忍着高温处理完今日99%的工作,剩下的那1%,便是这份港口竣工报告。
老实说,这本不是属于他的工作,之所以多管闲事让相关部门抄送备份文件过来,是因为对某件事耿耿于怀——
“说起来……你最近是不是和那位工程师先生走的太近了?”
“嗯。”
你正被眼前的文件搞得头晕脑胀,想都没想便习惯性地应了一声。
室温莫名低了几度,对面的人半晌都没发出动静。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仔细回想了一遍他刚才的提问,眼角不受控制地抽动几下,抬起头疑惑回了一句——
“……哈?”
见你似乎重视起这个问题,埃尔文放下文件,十指交叉放在桌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你,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毛。
按照经验,他这幅样子准没好事。你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这半年确实和欧良果彭来往甚密,但身正不怕影子斜,同他交往完全是出于工作需要,并没有什么需要避讳或辩解的地方,于是便反问了一句——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就是纯洁的师生加工友,什么走得近不近的?”
“哦,纯洁的师生加工友啊……”或许是你的语气不够耐心,埃尔文的脸色并没有缓和,“我不太了解,姑且请教一下,偷拿自己上司的私人所有物送给老师或工友,是正常的行为吗?”
“呃……”
“嗯?”
听语气,他真的是有些生气了,连眼中的笑意都带上几分威胁的味道。你挪开目光,却偏偏又瞥见角落处那空了两格的酒箱,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我看你屯着也不喝就顺手拿了,本来想告诉你的,结果忘了……”
“哦,忘了啊……”
他起身,若无其事地向门口走去,夏蝉收敛了音量,门锁清晰可闻地“咔哒”了一声,你的心也随之提到嗓子眼儿。
完求了。
“最近体谅秘书小姐工作辛苦,才暂且放松了一些管教,但看你现在的状态,似乎还是要设立一定的惩罚措施才行……”
桌上的油灯“呼”的闪了一下,你起身想逃,却被拎着衬衫领子揪了回来。男人仗着与你的体型差,把你圏禁在手臂与办公桌之间的空隙里。
“喂……”
“……”
“?!不是?!!你——唔!”
“……”
“?!!!!喂喂喂!!!啊……嗯……”
“……”
“哈……不对!等等等等一下!!!!这里是办公室!!!!窗帘还没拉呢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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